第117章
81.月落星起，算计经营，世人匆匆忙忙，谁不是图那碎银几两？
某个私密的酒局上，夜幕已临，酒席正酣。几轮敬酒已过，在几轮若有若无的调笑下，主人带来的女伴半推半就的站了起来。
男人坐在椅子上，慢慢的拨过了一颗珠子，眉目不动。这些都是酒局老节目了，吹拉弹唱，吃喝玩乐。娱乐娱乐——这个行业从诞生最开始，就是为他们这些人服务的，不过后来是得益于社会的发展，才渐渐传递到下层罢了。
“那我就献丑了，今天就为大家唱一段经典的黄梅戏选段，女驸马。”
女郎站了起来，脸色微红。所有的人目光都在她身上。感受到中间那位的目光——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提示过了，她走了几步到了包间中央，姿势一摆，嗓子一亮，清亮的唱腔已经弥漫了房间，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
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呀
好新鲜哪～～”
歌声清越，直入耳膜。正中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慢慢的一颗颗的拨着珠子，眉色沉沉，视线落在女人的亮相上。
“周哥我敬您。”
旁边的人见机行事，又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酒。
拿着手串的手端起酒杯，男人看着眼前的女人微红的脸，一饮而尽。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罩啊罩婵娟呐～”
“这是学过的。”
旁边的人赔笑，“刘小姐还是s省戏曲学院的学生，学过三年的戏——”
听说这位是喜欢听曲儿的主儿。倒是不挑，什么曲儿都可以。要请他吃饭，就得找个会唱戏的角儿唱几段，要是没角，很快就走了。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女人。他靠在椅子上，沉着脸，没有说话。
霓虹灯闪烁，夜已经深了，歌声唱了很久，也停歇了。
这次的局精心准备几个小时，其实不过只是为了闲聊时候提的那“某一句”。这“某一句”，甚至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或者承诺，主客看了他一眼，不过只是表示听见了。费尽心思，耗费巨资，不过只是为了“当面”的来说这一句话——这个“方面”却已经实属不易，是其他人苦苦寻觅四处碰壁却依然难觅其道的机缘。
机缘机缘。S市难，京城也难，都难。
难的是路途无门。
有路途，已经不算难。
酒宴结束夜已深。车子开出的时候，男人坐在后排，眉目依旧冷淡。珠子就在手上挂着，他没有拨弄，司机握着方向盘，也没说话。
没有得到让他去要联系方式的指示，那就是对人没兴趣。也是，送上门的女人太多了，要是个个都有兴趣——哪里来的这么多兴趣？
也就是偶尔一次的兴趣罢。
隐秘的小路开出，S市的烟火气扑面而来。流光溢彩的灯光，纸醉金迷挥金如土的气息，人吃人的血道场。
让人迷醉。
前面是个红绿灯，一个女人推着婴儿车，慢慢从车前走过了。
“今天多少号？”
车厢里突然有了声音，是男人握着珠子在沉声发问。
“二十二。”前面的秘书回答。
男人皱了眉，大拇指一拨，珠子又拨过了一颗。
沉默。
“林小姐现在已经在西海岸了，”
合格的秘书要懂老板的沉默。车子再次发动，李秘书轻声说，“佣人安保也都安排好了，二十二到二十五，是该我们照顾林小姐的。”
司机面不改色。
窗外浮光后退。
珠子又拨过了一颗，男人靠在椅子上皱眉，微闭着眼。
车子一路前行，驶向了远方。
珠子随着车身缓晃。
“去——”
珠子慢慢的晃着，后面有人的声音传来，低低沉沉，“明德。”
“安排好了就行了，让她一个人住，我没空。”
0388
82.一起吃卤鹅吧！
82。
六百多平的平层，那是很宽大的。林素一个人在客厅东看看，西摸摸。周先生不来——不来，那不是正好？何总也不在似水流年，她没必要再车劳马顿的回去。这里的房间空旷，她本来还想拍照的～可是想想周先生的身份比不得何总可以公然炫富，又算了。
晚餐是佣人做的，炒牛肉片，椰子鸡，青菜。味道其实还行，可是吃完晚餐她四处逛了会，突然又觉得嘴馋想吃卤鹅。点了外卖，一会儿骑手打电话来，说这个小区只能放门口保安室，林素又安排着佣人出去拿。
这里的佣人还算听使唤。
这忙忙，那忙忙。
这摸摸，那摸摸。
一会儿她想起了什么，又给何总打了电话，问他到哪里了。那边说已经出了海。海风吹拂，西子小姐的声音也从话题里传来，沙沙的。西子小姐好像也在船上？林素嗯了一声，基于对合约对象的关系适当的表示了关切；过了一会儿，爸爸又打了电话来。
“爸？”拿着电话她笑。
大门推开的时候，光撒了出来。落地窗外黑幕沉沉，客厅里灯光明亮。一个女人穿着淡草绿色草织连衣裙背对着门坐在桌边，手里正在忙着什么。
灯落在她身上，有些宁静，有些温柔。
除了她，没别人，佣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走了几步。
“哎呀我不要啦。”
靠近了一些，她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嘴里似乎还包着什么，“爸你自己留着——”
“嫁妆？我要什么嫁妆啊？我男朋友都没有你给我什么嫁妆？”
男人皱了眉。她背对着他，拿着手机还在笑，是在吃着什么，“爸你自己放着啦，不要给我嫁妆。我和你讲哦，我现在开的这个所哦，投资小，回报快，可挣钱了。你辛辛苦苦给人拉三年的涂料，”
玉指纤纤，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卤鹅。男人眯着眼，也同时看见了桌子上的那盘卤鹅，还有一堆啃干净的骨头。女人靠在椅子上，干脆把鞋子也脱了，左脚也折起来放在了椅子上，毫无淑女形象。她又啃了一口肉，嘴里含含糊糊，“还不如我去拿个单啦。”
“不陪酒不陪酒！”
那边说了什么，女人坐直了身，吐出骨头，又放下了脚，“哎哟爸我告诉你，S市都是文明人，陪什么酒呢！我和你讲啊，我们做的是高大上的技术工作——都是会计师！天天搞审计的！”
男人抿了嘴站在她身后，沉着脸。
什么乱七八糟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女人坐在椅子上，又伸手拿了一块卤鹅，嘴里还在嚼着东西。
“咳咳！”
卤鹅加电话，这样下去简直快要没完没了，身后的秘书喉咙发痒，突然轻咳了一声。
“咦！”
女人似乎吓了一跳，转过头来，一手手机一手卤鹅，嘴里还包着一坨什么。
还一脸震惊。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看着灯光落在她惊讶的脸上，手指捏着串儿，眉目沉沉。也许是被他吓到了，她手忙脚乱的去穿鞋——雪白的脚趾从拖鞋里露了出来，她又对着电话那头说话，语速很快，“嗯爸我朋友来了，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我在公司啦，”那边说了什么，她又说，“在公司加班，肯定有男士啊！他们找我谈事情！我很忙的！”
嘴里简直没一句实话，都在骗人，男人沉着脸。
电话挂断了，房间安静了。
落地窗外一片静谧，远处有霓虹灯点点的光。
卤鹅，骨头，穿着草绿色裙的女人，洁白的脚趾头。
其实不想来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改变主意来了。可能是因为其他地方也没女人。他这样的男人，找个有女人的地方睡觉，也很正常。
女人就在面前站着，神色还是有些惊讶——他捏住了串儿，沉着脸，没有说话。
“啊周先生，”
脸上的震惊散去，露着洁白脚趾的女人笑了起来，声音愉悦，“您过来了啊，”
“我还说您不过来了呢，刘秘书说你忙——您吃不吃卤鹅啊？”
她指了指桌子，上面放着一盒卤鹅和半盒啃过的骨头笑，看看他又看看李秘书，“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们一起来吃卤鹅吧！”
0389
83.按摩按摩
83.
要不怎么说李秘书有些内向呢？卤鹅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居然说他不吃。
前天给他“特产”他也不要。李秘书这样不上道，让她很难做呀。
咔吃咔吃。
灯光落在旁边的女人身上。不吃卤鹅不收特产的李秘书已经离开，男人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女人啃着鹅肉，咔吃咔吃。吃了几块，她舔了舔手指头。手指头上有塑料手套，那舌头温润灵活，绕过了指尖，舔的手套润润滑滑的。
“周先生您真的不吃啊？”
这舔过的指头伸出，又拈起了一块卤鹅。酱红色的鹅皮油光肥嫩滴着卤水，看起来让人食欲满满。舔过的手指头拿着的卤鹅递到他嘴边，“你尝尝吧，很好吃的。我今天点的是如安家的卤鹅呢！”
如安卤鹅，卤鹅中的劳斯莱斯。七百多一只。如果不是如今何总给了经济援助外加签了一个大单，她还舍不得吃呢。以前她吃不起如安家，都是吃“吉祥家”，就是出租屋楼下的那家吉祥卤味。
“不吃。”
女人就在旁边，草绿色的布料裹着起伏的胸脯，他沉着脸，握着串儿，喉结滚动。
什么粘着口水的垃圾食品。外加上次那脏破小的出租房，这女人在个人卫生意识方面显然很有问题。
“那我吃了啊。”那块肥嫩的鹅肉拿走了，旁边又响起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真好吃呐。”女人又叹气。
灯光那么温柔，一股火却在胸膛阴撩着。他没去听小曲儿，居然还在这里看人吃卤鹅。女人的草绿色裙子就在眼角，男人拿着珠子的手，微微动了动。
“你吃完没有？”
他沉着脸问，他很忙，现在有个地方阴火撩身，只想做完赶紧睡觉。
不要浪费时间。
“我爸对我可真好。”
女人啃着卤鹅，突然又感慨。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环绕。
“还没吃完呢，还有这么多。”
女人啃着卤鹅扭头看他，眼睛亮亮的，“周先生你真不吃？真不吃啊！你不知道啊，我爸今天看见我发的朋友圈说天和开业了，他刚还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二十万的启动资金诶，”
女人啃着鹅皮，“就他天天开着他的五菱宏光给人拉涂料，全身灰扑扑的，一年到头也存挣不了几万。还说给我当嫁妆——”
男人沉着脸，没有说话。
“我是嫁不出去了。”她捂了捂肚子，“这钱我爸自己留着吧。”
“诶周先生，”她又侧头看他，眼睛亮亮的，一脸认真，“孩子要是是你的，你会养的吧？”
“我不养，”男人胸膛起伏，似乎很有些不耐烦，“难道你养？”
“哦。”女人靠在了椅子上。
“到时候这套房子转给你。”他又说，皱着眉。
“哦。”女人又哦了一声，又靠在椅子上，拿着卤鹅啃了起来，没有说其他的。
“吃饱了没？”
他又沉着脸问，手指捏着串，有些不耐烦。
“诶周先生，”
他气势沉沉，可是女人却好像不太怕他。想起了什么，她在椅子上蹭了蹭，意思意思的往他那边挪了挪，又扭头看他，一脸好奇，“我问问哈，你爸对你，有没有像我爸对我这么好啊？”
男人沉着脸，抿着嘴，没有回答。
“你爸爸肯定对你好啦，”宽阔的大厅里又有女人的声音，“嗯，其实我有点感慨。我觉得何总还有点可怜。你不知道何总的情况，他爸生他的时候年纪很大了，又有很多孩子，给他的关注肯定不够——”
“没关注，有钱不就可以了？”男人捏着串儿，觉得自己今天坐在自己回答这些无聊的话真的是神使鬼差，“何越吃一顿饭够你爸送一辈子涂料，你同情他做什么？”
这话如同百吨冰块倾倒而下，客厅里的声音被冻结了几秒。
“唔。”女人啃着卤鹅，不说话了。
“他爸，何宗如，”男人侧头看他，“几个老婆几个情妇，生了四儿八女，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和他妈还有两个早就被踢出继承权的女儿，他需要你林素来同情他？”
“……”
空气这回真的静默了。
“诶周先生，”
过了几秒，女人没有被他恶劣的语气吓到，反而真的往他这边挪了挪，又眨了眨眼，“那你知道何总家里的八卦不？就是刚刚这些啊，嗯，八个情妇这种。”
男人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
“不知道。”他声音沉沉。
“诶周先生你就给我讲讲吧！”
女人的手伸出，甚至搭在了他中山装的袖口上，男人垂眼看了看，是右手，不是那只带着手套啃卤鹅的左手。
他沉着脸，抿嘴不答。
“哦对了，前天晚上我和ZXC的李总吃了饭，”
那搭着他袖口的手拿开了，女人想起了什么，又说，“李秘书帮我签了三百五十万的单诶，光这单我就可以提七十万。周先生我真的要谢谢你——”
“呵！”
男人靠在椅子上，这回呵了一声，毫不留情，“谢我做什么？和我有关系？”
“唔。”
这人脾气好差。女人又唔了一声。
“你又在给李乡送什么特产？”手里的珠子一拨，他哼了一声，又去看她，“觉得钱拿多了？”
“不是啊。”
不是啊。周先生干嘛这么直接？难道真的是她送礼姿势不对？还是他们那个圈不兴这么送礼？不是说好的利益往来吗？他怎么知道她给李秘书送礼了？李秘书连这都要给他说？也太老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