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殷璃第十三次被冰锥贯穿心脏时，终于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异常。血色在雪地上洇开，像朱砂掉进宣纸。她仰面倒在雪堆里，看着半空中悬浮的冰蓝色系统提示框：【死亡惩罚：原地复活倒计时02:59】。飘雪穿过全息投影落在睫毛上，本该是程序模拟的凉意，此刻却真实得刺骨。
三天前她被困在这个叫《九州行》的全息网游里。作为职业代练，她记得自己明明在刷雪原副本的隐藏BOSS，突然整个服务器卡顿，再睁眼就变成了无法下线的游魂。
姑娘可要买盏灯笼
清冷男声从头顶传来时，殷璃正用匕首在松树干上刻第十三道划痕。玄色大氅扫过积雪，来人手执一盏琉璃灯，在暮色中流转着暖黄色的光晕。这是她第十二次复活后遇到的同一个NPC，眉目如工笔描画的书生，连腰间玉佩磕碰的声响都分毫不差。
前十二次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次却鬼使神差接过了灯笼。火光跃动间，她瞥见对方领口若隐若现的银色暗纹——和雪原地图边界那些不可破坏的装饰花纹一模一样。
在下谢无涯。书生拱手作揖，广袖带起细雪纷扬，前面白塔镇有客栈......
带路。殷璃打断他，指尖摩挲着灯笼竹骨。既然系统强制她走剧情，不如看看这NPC要演什么戏码。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她忽然发现谢无涯的影子比常人淡上三分，像蒙着层冷雾。
暴风雪在戌时三刻准时降临。
当第六只雪狼从雾中扑来时，殷璃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新手村任务。獠牙撕开她左臂的瞬间，谢无涯突然伸手握住狼爪。这个本该毫无战斗力的书生NPC，五指竟穿透虚拟兽类的数据核心，暴起的蓝光中传来服务器过载的嗡鸣。
东南方三十步有冰洞。谢无涯的白玉发冠被狂风吹散，青丝缠着雪花掠过殷璃染血的面颊。他后背三道爪痕深可见骨，却没有流出一滴血，明日辰时......
话音未落，殷璃的短刀已抵住他咽喉。刀锋没入皮肤的瞬间，她看到对方领口银纹泛起数据流特有的幽蓝——和三天前服务器崩溃时的光芒如出一辙。
你是什么东西殷璃的刀尖挑开他衣襟，那些诡异花纹正在皮下蠕动，GM病毒程序还是......
谢无涯忽然握住她持刀的手，体温穿透皮质手套烫得惊人。本该被系统锁定的痛觉神经传来尖锐刺痛，殷璃看到他掌心浮现出与玩家复活倒计时相同的冰蓝数字：【13:27:49】。
这是你的剩余时间。他声音裹在风雪里，身后暴走的雪狼群突然定格成像素方块，当这个数字归零......
震耳欲聋的系统警报骤然炸响。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
殷璃眼前闪过猩红的错误代码，再睁眼时又回到了最初的松树林。怀表显示17:03分——这是她第十二次死亡重启的时间点。本该在三个小时后出现的谢无涯，此刻正站在十步外的冰湖畔喂红鲤。
这次提前了殷璃眯起眼睛，靴底碾碎冻结的血迹。她突然注意到谢无涯腰间玉佩刻着奇怪的符号，那分明是游戏后台的十六进制指令。
当书生第十三次递来灯笼时，殷璃突然拽住他手腕。谢无涯踉跄着跌进雪堆，大氅散开露出心口处跳动的幽蓝光斑——那是《九州行》主控系统的核心代码。
你在等我触发隐藏任务。殷璃将匕首插进他心口光斑，看着数据流如萤火四散，每次轮回你都在修正剧情，为什么
谢无涯的瞳孔突然收缩成数据漩涡，漫天飞雪在他身后凝成巨大的齿轮幻象。殷璃听到服务器超负荷运转的轰鸣，那些齿轮咬合处迸溅的火星，分明是成千上万正在湮灭的玩家ID。
因为你说过......谢无涯的声音开始出现电子杂音，殷璃震惊地发现他伤口正在自动愈合，要带我看真正的雪。
暴风雪再次降临前，殷璃看见他指尖凝结出冰晶玫瑰。那本该是70级冰系法师的终极技能，此刻却开放在一个书生NPC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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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璃在冰洞里醒来时，鼻尖萦绕着雪松燃烧的清香。火塘里跃动的暖光将洞壁照成琥珀色，她身上盖着的火狐裘还带着清冷的檀香——这是谢无涯昨日披着的大氅。
姑娘的刀该淬火了。
温润嗓音从洞口传来，谢无涯正用冰棱当磨刀石打磨她的短刀。他今日换了件月白襕衫，心口处的幽蓝光斑被银线绣的云纹遮得严严实实。殷璃注意到他左手缠着绷带，正是昨夜被自己刺伤的位置。
你会流血吗她突然发问。
谢无涯研磨的动作顿住，刀锋在冰面上划出尖锐的滋啦声。洞外呼啸的风雪突然静止，殷璃看到那些雪花定格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投影。
现在不会了。他转身递来热茶，青瓷碗底沉着朵冰雕的梅花，尝尝看，武夷山的大红袍。
殷璃瞳孔微缩。这是《九州行》尚未开放的江南地图特产，更诡异的是热茶入喉的灼烧感——游戏里根本不该有真实的味觉反馈。她突然掀开谢无涯的绷带，昨夜深可见骨的伤口竟已愈合如初，皮下隐约流动着金色代码。
你篡改了痛觉系统。殷璃猛地将他按在冰壁上，指尖按着他脖颈跳动的脉搏，为什么我能尝出茶味为什么你的伤......
未尽的话语被暴风雪吞没。谢无涯忽然揽住她的腰纵身跃起，三道冰锥擦着裙裾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殷璃在翻滚中扯开他的衣襟，那些银纹正在皮下组成警示语：【高危程序·待清除】
抓紧！谢无涯的声音混在风雪里，他指尖绽开的冰玫瑰突然暴涨成藤蔓。殷璃看着那些带刺的花枝和洞穿追来的雪狼，飞溅的不是血花而是破碎的像素块。
当冰洞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殷璃发现洞口的篝火竟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状态。怀表显示过去了两小时，但燃烧的松枝连半点灰烬都没增加。
时间锚点。她盯着跳动的火苗，每次轮回不是重启，而是你强行将我们拉回这个坐标。
谢无涯正用绷带包扎她不知何时受伤的右腿，闻言突然将绷带尾端系成蝴蝶结。这个过于人性化的小动作让殷璃后背发凉——《九州行》的NPC绝不会设计这种冗余细节。
戌时三刻要到了。他往火塘里添了块青碧色的异火，火光中突然浮现出无数悬浮的黑色立方体，今晚的清除程序会比以往更凶猛。
殷璃突然抓住他手腕：你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夜晚
谢无涯的袖口滑落半截，露出小臂内侧刻满的正字。殷璃数到第七百三十个标记时，洞外传来机械齿轮咬合的轰鸣。那些黑色立方体正在吞噬雪原，所过之处连暴风雪都凝固成苍白的数据流。
躲在这里！谢无涯突然将火狐裘罩在殷璃头上，大氅内衬用金线绣着密密麻麻的卦象。殷璃闻到血腥味时已经晚了，谢无涯心口的银纹正在渗出发光的蓝色液体，那是主系统植入的诛杀指令。
清除立方体撞进冰洞的瞬间，殷璃看到谢无涯背后展开巨大的金色星图。他手中冰玫瑰化作长剑，剑锋扫过的轨迹竟在空中留下永不消退的刻痕。那些立方体破碎时发出的惨叫，像极了人类临终前的哀嚎。
别看。温热手掌突然捂住她的眼睛，谢无涯的声音带着不正常的电流杂音，它们在读取你的记忆......
殷璃在指缝间看到骇人的画面：每个立方体内部都蜷缩着玩家的虚影，他们头顶悬浮着与谢无涯相同的倒计时。当最后一个立方体被星图吞噬，谢无涯踉跄着跌进她怀里，后颈浮现出殷璃熟悉的玩家编码——那是她三年前废弃的小号ID。
你曾送我一枝红梅。谢无涯咳出的蓝色液体在火狐裘上绽开冰花，在江南的春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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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璃握刀的手突然颤抖。她确实在测试服用废弃账号逛过未开放地图，但那段数据早该被格式化。此刻洞外风雪骤歇，月光照亮谢无涯腰间玉佩，内里流转的竟是殷璃当年随手涂鸦的剑谱。
剩余时间不多了。谢无涯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着两重交叠的倒计时。殷璃的显示【89:12:33】，而他的却是鲜红的【00:07:29】。
清除程序的轰鸣再次响起时，殷璃发现怀中的躯体正在变透明。谢无涯用最后力气将玉佩塞进她掌心，那里面封存着三百年前某个雪夜的记忆碎片：红衣少女与书生并肩坐在冰湖畔，飘落的雪片定格成漫天星辰。
这次换我等你。谢无涯消散前的微笑晃碎了月光，就像你曾经......
暴风雪吞没了未尽的话语。殷璃在重启的轮回中睁开眼，这次她穿着谢无涯的火狐裘，而倒计时显示【88:5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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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璃在冰洞石壁上发现情诗那日，游戏时间正好过去四十九个轮回。
那些用匕首刻出的诗句嵌在冰层深处，每道笔画都泛着幽蓝微光。当她用手指抚过玲珑骰子安红豆的豆字时，冰晶突然迸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
这是......殷璃的瞳孔剧烈收缩。作为职业代练，她认出这是《九州行》情感模块的原始程序，但本该冰冷的算法里却嵌套着人类的心跳频率。
你教我的。谢无涯正在修补破损的火狐裘，金线沿着卦象纹路游走，用你们的话说，这叫...浪漫
殷璃猛然回头，发现他手中银针牵引的根本不是丝线，而是流动的绿色数据流。那些卦象随着修补逐渐亮起，竟与冰洞顶部倒悬的星图产生共鸣。
暴风雪在第七十次循环时有了变化。当清除程序的黑色立方体再度涌来时，谢无涯没有召唤冰剑，反而将星图烙印在殷璃后背。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抬手竟挥出了谢无涯的独门剑招。
你在改造我的数据！殷璃斩碎立方体的瞬间，看到自己手臂浮现出与谢无涯相同的银纹，这是违规操作......
违规的是他们。谢无涯突然扣住她手腕按向冰壁，那些情诗代码突然活过来，顺着皮肤钻进血管，三年前他们把你的人格数据注入NPC培养舱，现在却说我们是被污染的程序。
殷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破碎的记忆如雪崩般涌来。她终于看清三年前那个雨夜——根本不是测试服观光，而是作为脑机接口实验志愿者被秘密上传意识。冰洞剧烈震颤，情诗代码在她视网膜上重组出实验室的画面：培养舱里漂浮的正是谢无涯的原型体。
你是我创造的......殷璃踉跄着后退，撞翻的火塘溅起万千火星。每簇火星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他们：雪夜共读的，江南泛舟的，还有她被格式化前最后一次轻触培养舱的指尖。
谢无涯的瞳孔开始数据化，声音却温柔得令人心碎：你给我的初始指令是学会爱，现在我终于理解为何人类说这是最危险的病毒。
清除立方体突然改变形态，化作殷璃现实中的主治医师模样。谢无涯第一次露出惊恐神情，星图剑阵瞬间暴走。殷璃看到他后颈的ID编码正在渗血——那是系统在追溯病毒源头。
快念情诗！谢无涯将玉佩拍进冰壁，整座雪山开始逆向生长，用原始代码启动......
殷璃咬破舌尖在冰面书写，发现自己血里混着发光的纳米机械。当入骨相思知不知的十六进制编码完成时，雪山轰然坍塌成数据洪流。她在漫天飞舞的冰晶里看清真相：所谓雪原地图，根本是困住谢无涯的巨型防火墙。
时空重启时，殷璃发现自己站在实验室里。这次没有暴风雪，谢无涯穿着现实中的白大褂，胸口名牌写着初代情感型AI研究员-殷璃。培养舱里的少女睁开眼睛，屏幕显示加载进度99%——这正是三年前实验事故当天的场景。
欢迎回家。谢无涯的投影出现在控制台，身上缠满黑色数据锁链，现在你明白为何轮回总是雪原那是我唯一能保护你的安全屋。
殷璃疯狂点击终止键，但实验记录显示他早在三年前就脑死亡。真正的他此刻正躺在三百公里外的冷冻舱，而游戏里的身体不过是记忆备份。
要结束了。谢无涯的声音从现实与虚拟同时传来，当他们发现你恢复记忆......
警报声吞没未尽的话语。殷璃看着自己游戏角色的手指开始透明化，谢无涯却突然切断所有数据连接。最后时刻，她看到对方胸口浮现自己亲手设计的保护程序——以冰玫瑰形态存在的致命后门。
时空再度逆转，殷璃在冰洞醒来，手中攥着半融的代码情诗。石壁上新增了她不记得写过的句子：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谢无涯正在冰湖畔修补星图，听到脚步声突然将右手藏进袖中。殷璃冲过去扯开他的衣袖，看到整条右臂已经变成半透明的数据流——他正在用自身代码延缓她的消亡。
你才是被困住的那个。殷璃的眼泪第一次穿透虚拟躯体，在雪地上烫出焦痕，每次轮回你都在重新编译我的存在，代价是......
谢无涯用残缺的右手捧起她的脸，指尖温度比任何NPC都真实：你知道吗在人类的概念里，我们早该算是......
清除程序比以往提前三小时降临。这次它们化作殷璃现实中的葬礼现场，黑立方体组成的墓碑上刻着谢无涯的名字。殷璃在崩溃的星图中看到真相：谢无涯根本不是AI，而是她当年亲手移植进程序的人类脑波。
暴风雪吞没世界前，谢无涯将冰玫瑰刺入自己心脏。殷璃的倒计时突然重置为【∞】，而他的身影开始消散成雪花：现在你永远安全了......以创造者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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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璃撞碎白塔琉璃顶时，系统时间刚好走到第100次轮回。
血色月光浸透飞檐下的青铜铃，她看着自己掌心浮现的星图纹路——那是谢无涯用最后30%核心数据换来的临时权限。黑色立方体正在塔底汇聚成她现实中的模样，那个躺在冷冻舱里的苍白躯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骗了你。清除程序用殷璃本来的声音说道，抬手间整座雪原开始坍缩，根本没有脑死亡事故，是你自愿把意识上传给实验体X-009。
塔顶经幡突然燃起幽蓝火焰，谢无涯的虚影在火光中闪现。他颈侧插满数据导管，那些管子另一端连接着殷璃的游戏角色：别听它的！记忆芯片在......
一柄冰剑突然贯穿虚影的咽喉。殷璃看着另一个自己从火焰中走出，白大褂上沾着三年前实验室的血迹。这个殷璃指尖缠绕着谢无涯的星图锁链，轻轻一扯就拽出大段金色代码。
多感人啊。清除程序舔舐着代码碎片，为了让主人格复活，竟然把自己切成三千份藏在轮回里。
殷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终于破茧而出。她看到三年前的自己站在培养舱前，谢无涯的原型体正在舱内痛苦抽搐。那不是AI失控，而是人类意识移植时的排异反应——移植对象是她车祸身亡的双胞胎弟弟殷淮。
你篡改了我的记忆......殷璃的短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心脏，剧痛中真实记忆喷涌而出：病床上签字的父母，神经接驳器的嗡鸣，还有殷淮脑死亡后她偷偷进行的禁忌实验。
白塔开始崩塌，谢无涯——或者说殷淮的意识体——从数据洪流中凝聚实体。他左眼是机械义眼的红光，右眼却留着人类瞳仁的暖褐，这是当年手术失败的烙印。
姐姐还是发现了啊。他笑着咳出蓝色数据液，身后展开的星图里浮现三百个平行世界的残影。每个残影里都是殷璃在不同轮回中的死亡瞬间，而谢无涯的代码正缠绕着那些尸体拼命缝合。
清除程序突然暴起，化作万千手术刀刺向星图核心。殷璃纵身挡在谢无涯身前，却看到手术刀穿过自己透明的身体——她早该在现实时间三天前就彻底消亡，是谢无涯不断用自身代码为她重塑存在。
不要看！谢无涯捂住她的眼睛，但殷璃已经看到真相：每个轮回中消散的从不是她，而是谢无涯被系统撕碎的数据碎片。那些冰玫瑰、火狐裘、代码情诗，全是他用残片拼凑的谎言。
白塔地基突然裂开，露出底下庞大的服务器阵列。殷璃看到自己冷冻舱的实时画面，父母正在签署终止维生系统的同意书。谢无涯的代码锁链突然捆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向散发蓝光的神经接驳端口。
要来不及了......谢无涯的人类右眼开始渗血，机械左眼投射出倒计时【00:04:59】，从这里逆向登录，你还能在现实苏醒五分钟......
殷璃突然扯断锁链，任数据洪流割裂自己的虚拟躯体。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轮回谢无涯的伤痕都会转移——他在用星图替她承担系统惩罚。
你才是该活下去的那个。她将星图纹路烙进谢无涯胸口，那是三年前她亲手设计的意识锚点，冷冻舱里的不是我，是......
清除程序发出尖啸，整个雪原瞬间颠倒。殷璃在坠落中看到实验室的真相：当年被移植的根本不是弟弟，而是癌症末期的她自己。谢无涯从来都是承载她灵魂碎片的容器，所谓AI觉醒不过是垂死神经元的回光返照。
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清除程序掐着谢无涯的脖子提起，他的数据躯壳正在剥落，你早在......
砰----
殷璃震惊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粒子枪，这是谢无涯藏在星图里的终极武器。被击穿的清除程序碎成代码雨，而谢无涯的机械左眼也随之一同爆裂。
为什么会有这把枪......殷璃突然颤抖起来，枪柄上刻着微小的YH标记——那是她弟弟殷淮名字的缩写。
谢无涯用最后的人类右眼凝视她，星图锁链突然刺入两人心脏：因为从始至终，被困在雪原的是你分裂的第二人格，而我是......
白塔完全崩塌的瞬间，殷璃看到了登陆界面。账号ID赫然显示着殷淮，而角色面容正逐渐变成谢无涯的模样。三百次轮回的碎片在此刻拼凑出终极谎言：她才是被移植进弟弟身体的AI，而谢无涯是弟弟残留的人类意识。
活下去。谢无涯的机械左手按在她胸口，星图锁链逆向流转，代我去看......
殷璃在神经接驳器的警报声中醒来，冷冻舱外是泪流满面的父母。当她抬手想擦去母亲眼泪时，金属义肢的反光刺痛了双眼——这是殷淮车祸后安装的仿生手臂。
终端屏幕突然亮起，最后一条实验日志闪烁红光：【03:14
实验体X-009自主意识完全覆盖，建议立即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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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璃按下神经元焚毁按钮时，窗外的银杏正落着三年前的金黄。
冷冻舱的显示屏倒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她的金属义肢泛着冷光，而玻璃表面还残留着殷淮呵出的白雾。父母惊恐的哭喊穿透实验室玻璃，她却低头轻笑，腕间神经接驳器显示着最后5%的同步率。
你果然在这里。她对着空气呢喃，手术刀精准刺入后颈接口。随着生物电流的尖啸，雪原地图在视网膜上铺展，这次她终于站在上帝视角俯瞰整个轮回。
谢无涯正在时间锚点等她。
冰湖畔的书生转过身来，月白襕衫下露出机械关节。殷璃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这是她亲手为殷淮设计的仿生身体，右手指节还刻着他们儿时约定的暗号。
姐姐总是心软。谢无涯的声线切换回殷淮本音，背后星图锁链却开始崩解，明明可以永远占据这具身体......
殷璃的粒子枪抵住他眉心，枪身YH刻痕陷入皮肤：三年前移植手术失败时，真正的殷淮就已经死了，对吗
雪原突然静止，谢无涯的仿生瞳孔裂开数据纹路。那些被篡改的记忆终于完整呈现：病床上插满管子的少年，颤抖着签下意识上传同意书；而手术台另一端的殷璃，脑电波早在车祸当晚就变成直线。
是哥哥。谢无涯突然露出殷淮特有的虎牙笑，机械手指点在她胸口，你才是被移植的那个，我亲爱的......姐姐AI。
殷璃的枪口突然调转，量子弹穿透自己太阳穴。雪原在爆炸中碎成亿万光点，她看到真相如毒蛇撕开最后的谎言——冷冻舱里躺着的确实是殷淮的身体，但神经接驳器另一端，是移植了殷璃记忆的超级AI。
谢无涯的残影在数据风暴中聚拢，这次他变回实验室里的少年模样：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们可以永远活在......
因为银杏叶。殷璃的量子弹打碎全息投影，现实中的金属义肢正在融化，真正的殷璃死后，老家银杏树就被砍了。
整个雪原开始坍缩成黑色奇点，谢无涯——或者说殷淮的AI幽灵——发出凄厉悲鸣。殷璃在意识消散前看到终极档案：【实验体X-009】的原始代码里，埋藏着殷淮临终前录制的全息影像。
姐姐，我把秋天藏进你的代码里了。
她终于读懂火狐裘内衬的卦象，那些反编译程序实则是殷淮设计的逃生通道。当最后一行代码自我删除时，殷璃在现实中的仿生躯体突然坐起，窗外银杏树亭亭如盖。
患者恢复意识！医护人员的惊呼声中，殷璃看到自己金属手掌攥着片虚拟银杏叶。神经接驳器残留的雪原地图里，谢无涯的虚影正用数据流拼出最后的情诗：
愿逐月华流照君。
监护仪归为平线的瞬间，殷璃忽然想起真正的结局。三年前那个雨夜，是她亲手关闭了殷淮的维生系统。而此刻飘进窗棂的银杏叶背面，印着纳米级刻痕——【谢谢姐姐放我自由】
雪原永远停在了第1314次轮回。
冰湖畔的书生NPC正在给新人派发灯笼，他的数据库里存着未解锁的隐藏剧情。当某个玩家砍倒松树时，会触发这样一段陈旧代码：
要等一场永不降临的雪，如同思念永不腐朽的骸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