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初遇迷途
九月的阳光依然炽热，校园里人声鼎沸。各个社团的招新摊位沿着林荫道一字排开，五彩斑斓的海报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景象。
计算机系的招新区前，俞辰正专注地调试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的三维校园地图随着他的操作不断变换角度，精确显示出每一栋建筑、每一条小路的位置。
团长，宣传单快发完了，能再去打印一些吗社团新成员小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问道。
俞辰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水微微贴在皮肤上。嗯，去吧，经费从我抽屉里拿。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作为计算机系大三学生兼编程社团团长，俞辰早已习惯了这种忙碌的开学季。他看了眼手表，距离招新结束还有两个小时，摊位前排队咨询的新生依然络绎不绝。
学长，这个校园导航程序是你自己写的吗一个戴着厚眼镜的男生凑过来，好奇地盯着屏幕。
俞辰点点头，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程序的后台代码。基于OpenGL开发的，加入了最短路径算法和AR实景导航功能。他顿了顿，意识到对方可能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又补充道，简单说，它能帮你找到去教室的最快路线，还能用手机摄像头实时显示方向。
太酷了！眼镜男生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就是我想学的！我要报名！
俞辰嘴角微微上扬，递出一张报名表。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站在人群边缘的纤细身影。
那是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生，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挤在摊位前，而是安静地站在稍远的地方，目光专注地盯着他电脑屏幕上的三维校园地图。
俞辰莫名感到一丝好奇。他示意社团其他成员继续接待新生，自己则朝那个女生走去。
你好，对计算机社团感兴趣吗他问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女生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搭话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后退了半步。她抬起脸，俞辰这才注意到她有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给人一种温柔又略带忧郁的感觉。
啊，不...不是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窘迫，我只是...迷路了。本来想去文学社的摊位...
俞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计算机系和文学院的招新区确实相隔不远，新生走错也很正常。
文学社在喷泉广场那边。他指向西侧，沿着这条路直走，看到图书馆后右转就到了。
谢谢。女生微微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目光又落回他的电脑屏幕，那个...你的程序很厉害。地图上的樱花树都能看得这么清楚。
俞辰有些意外她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你观察得很仔细。我特意建模了主要景观植物，方便大家辨认方向。
用樱花树做地标...很浪漫的想法。女生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
俞辰突然觉得心跳漏了半拍。他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失神。我是俞辰，计算机系大三。
沈念，中文系大二。她轻声回答，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匆忙看了看手表，抱歉，我该走了，文学社的招新快要结束了。
俞辰点点头，目送她转身离去。沈念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一首流动的诗。
2
遗失的灵感
他没有注意到，沈念在离开时从背包侧袋滑落了一本小小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了草坪上。
直到招新结束收拾摊位时，俞辰才发现了那本笔记本。他捡起来，翻开第一页，上面工整地写着沈念两个字，下面是一行小字：灵感收集，勿忘。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继续翻看。里面不是他想象中的课堂笔记，而是一段段零散的文字，有些是细腻的景物描写，有些是奇特的故事构思，还有一些像是角色设定和对话片段。
如果樱花会说话，它们会讲述多少离别的故事
那个总在图书馆角落看书的男生，他的眼睛像藏着整个星空的秘密。
当午夜钟声响起，校园里的雕像会活过来，完成它们未竟的心愿...
俞辰站在夕阳下，一页页翻阅着这些文字，仿佛走进了一个既陌生又莫名熟悉的想象世界。沈念的文字有种特别的魔力，平淡中藏着惊艳，温柔里带着力量，就像她本人给他的第一印象。
他合上笔记本，决定明天按照课表上的信息去找她。不知为何，他有些期待再次见到那个安静如诗的女孩。
俞辰盘腿坐在宿舍床上，台灯的光线将沈念笔记本上的字迹照得清晰可见。窗外，九月的蟋蟀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与室友张睿的键盘敲击声形成奇特的二重奏。
笔记本的前半部分大多是零散的灵感记录和故事片段，但翻到中间时，俞辰发现了一篇完整的草稿。标题是《记忆邮局》，讲述一个可以帮人寄信给过去或未来的神秘邮局的故事。他不由自主地读了下去。
林小雨站在那栋爬满常春藤的老房子前，手里攥着那封永远无法寄出的信。邮局局长说，有些地址是邮差也找不到的，比如昨天，比如原谅...
俞辰的指尖停在纸页上。这段文字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击着他心里某个从未被触及的地方。他从未想过，简单的几行文字能承载如此厚重的情感。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张睿突然从背后探头，吓得俞辰差点把笔记本扔出去。
没什么，捡到的一本笔记，明天要还回去。俞辰合上本子，故作平静地说。
张睿挑了挑眉：哟，我们俞大才子什么时候对文学感兴趣了该不会是哪个女生的吧他眼尖地瞥见了扉页上的名字，沈念...名字挺好听。
别瞎说，就是招新时有人落下的。俞辰把笔记本塞进书包，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要一页页读完那些文字，甚至记住了其中几个故事的细节。
第二天一早，俞辰按照笔记本里夹着的课表，找到了文学院的教学楼。周三上午，沈念有节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在二楼的203教室。
穿着黑色连帽衫和牛仔裤的俞辰站在文学院走廊里显得格格不入。几个路过的女生好奇地打量他，窃窃私语。他靠在窗边，透过玻璃能看到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很快，他发现了沈念——她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正低头写着什么，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颊。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俞辰直起身子，目光锁定在沈念身上。她走在人群最后，抱着一摞书，步伐轻盈得像一只怕惊动周围空气的猫。
沈念。他叫住她。
沈念抬头，眼睛微微睁大，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俞辰你怎么...
你的笔记本。俞辰从背包里取出那个淡蓝色封面的本子，昨天你落在招新现场了。
啊！沈念轻呼一声，脸颊瞬间染上淡淡的粉色，我找了好久...谢谢你专门送来。她接过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看了几页...希望你不介意。俞辰坦率地说，里面的故事很特别。
沈念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嘴唇微微颤抖：你...你看懂了
《记忆邮局》那个故事，结局很巧妙。林小雨其实不是要给过去的自己寄信，而是想收到未来的回信，对吧俞辰回忆着故事细节，邮局局长最后给她的那封空白信，代表未来不可预知...
沈念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俞辰从未见过的光彩。你...你竟然真的读懂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连我室友都说那个故事太晦涩...
我是学计算机的，逻辑推理还算擅长。俞辰笑了笑，不过你写的东西确实很不一样，有种...安静的力量。
走廊上的学生渐渐稀少，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线。沈念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俞辰则注意到她耳尖泛起的红晕。
我...我还有下节课。沈念小声说。
嗯，不耽误你了。俞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补充道，如果你不介意，也许哪天可以再聊聊你的创作
3
暗涌的情愫
沈念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化为一个浅浅的微笑：好。
目送沈念走进下一间教室，俞辰转身离开，心里有种奇怪的满足感。走到楼下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张睿发来的消息：
快看校园论坛热帖！有人在找穿白裙子、长发及腰的女生，该不会是你的沈念吧
俞辰皱眉，点开链接。帖子发布于昨晚，标题是《寻找开学日惊鸿一瞥的白裙子女生》，内容描述了一位在招新现场见过的长发女生，特征与沈念高度吻合。发帖人ID是墨染春秋，自称是文学院的研究生。
她站在计算机系摊位附近，像一幅水墨画般淡雅。如果有认识的同学，请私信我，万分感谢！
帖子下面已经有几十条回复，有人调侃楼主一见钟情，也有人提供各种线索。俞辰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没有留下任何评论，只是默默截了张图。
回宿舍的路上，他的思绪飘回沈念笔记本中的另一段话：有些人注定是观察者，像站在玻璃窗外看一场盛宴，能看见所有光鲜亮丽，却永远触碰不到温度。
当时读到这句话时，他以为那只是角色的心理描写。现在他突然不确定了——那会不会是沈念自己的感受
宿舍里，张睿正对着电脑奋战游戏。怎么样，笔记本还了他头也不回地问。
嗯。俞辰简短地回答，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那论坛上的帖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俞辰打断道，语气比自己预想的要生硬。
张睿终于转过身，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噢～看来我们的俞大才子真的对这位文学院姑娘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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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俞辰推了推眼镜，调出编程界面，我只是觉得她的创作很有意思，仅此而已。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张睿耸耸肩，转回去继续游戏，却又丢下一句，不过我可提醒你，那种文静型的女生在咱们学校可是稀缺资源，你要真有兴趣，动作可得快点。
俞辰没有回应，但屏幕上的代码半天没有动过一行。他的思绪飘向那个安静如诗的女孩，以及她笔下那些充满想象力的文字。一种奇怪的保护欲在他心中升起——他不希望那个墨染春秋找到沈念，不希望她成为校园论坛上被围观讨论的对象。
窗外，一片早落的梧桐叶飘过。俞辰突然想起沈念笔记本上的另一句话：秋叶落下时最自由，因为它们不必再担心会落在哪里。
他打开一个新的文档，开始写一封邮件。或许，他可以为她的故事设计一个互动式的程序这样她笔下的人物和世界就能真正活起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俞辰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他隐约感觉到，这不仅仅是一个程序项目那么简单，而是一扇正在缓缓打开的门，门后是他从未探索过的世界——一个由文字构建的，属于沈念的世界。
沈念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盯着屏幕上那封未读邮件已经超过一分钟。发件人一栏清晰地显示着俞辰两个字，主题是关于文学与程序结合的合作提议。
她抿了抿嘴唇，点开了邮件。
沈念同学：
你好！冒昧写信是想探讨一个创意合作的可能性。在你的笔记本后（再次为未经允许翻阅道歉），我对你独特的叙事风格印象深刻。我在想，是否有可能将你的文字与互动程序结合起来，创造一种新型的体验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让读者能参与故事走向的互动项目。我已完成一个基础demo，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约时间详谈。
期待你的回复。
俞辰
沈念读完邮件，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发梢。窗外，夕阳将文学院老楼的砖墙染成橘红色，几只麻雀在窗台上跳来跳去。
念念，发什么呆呢室友林小满突然从背后探出头来，眼尖地瞄到了屏幕，哇哦，计算机系那个帅哥给你发邮件了
沈念迅速合上笔记本，脸颊发热：不是...只是关于一个项目...
项目林小满拖长音调，一屁股坐在沈念床边，眨着八卦的眼睛，什么项目需要跨系合作啊该不会是他找借口接近你吧
你想多了。沈念低头整理书桌，避开室友探究的目光，他只是...偶然看到我写的东西，觉得有点意思而已。
林小满夸张地叹了口气：沈念啊沈念，你知不知道俞辰在咱们学校什么地位计算机系天才，编程比赛冠军，长得又帅，多少女生排队等着他看一眼呢。他主动找你合作，你居然还犹豫
沈念没有回答，但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她想起俞辰站在文学院走廊里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藏在眼镜后的眼睛专注而诚恳。
我该答应吗她轻声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当然啊！林小满拍了下大腿，明天就去见见，我陪你去都行。不过...她神秘地压低声音，你听说了吗文学社社长陈墨学长最近在打听你。
沈念皱眉：陈墨我都不认识他。
但人家认识你啊。林小满掏出手机，点开校园论坛，看，这个墨染春秋就是他。他发的寻人帖找的明显就是你，现在全论坛都在猜这个白裙子女生是谁。
沈念盯着手机屏幕，胃部一阵紧缩。她不习惯成为关注的焦点，更不喜欢被陌生人寻找和讨论。
别担心，还没人知道是你。林小满安慰道，不过...她犹豫了一下，陈墨学长手里好像有你去年的文学社选拔作品，虽然你没署名，但他似乎很欣赏你的文风。
沈念惊讶地抬头：怎么可能我根本没参加过...
是小雨教的，记得吗她说你写得那么好，不试试太可惜了。林小满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结果你没被录取，小雨觉得对不起你，就一直没敢说。
沈念沉默了片刻，突然合上电脑，站起身：我要去图书馆。
现在都快六点了！
回复邮件。沈念已经背上书包，既然要合作，总得先看看他的demo。
林小满露出胜利的笑容：这才对嘛！记得穿那条白裙子！
沈念红着脸瞪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换上了那条简约的棉麻连衣裙。
图书馆四楼的电子阅览室几乎空无一人。沈念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回复邮件告诉俞辰她有兴趣看看demo，然后打开了编程相关的书籍——虽然她很可能看不懂，但至少要做些准备。
这里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念抬头，看到俞辰站在那里，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额前的碎发微微汗湿，像是匆忙赶来的样子。
你...你怎么这么快沈念惊讶地问。
俞辰推了推眼镜：我就在隔壁楼实验室，收到邮件就直接过来了。他在沈念旁边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沐浴露香气，没想到你会答应。
沈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也没想到你会邀请我。
俞辰打开电脑，调出一个简洁的界面：这是我做的原型，基于你《记忆邮局》的故事。
屏幕上出现一个复古风格的邮局内部场景，像素风的画面却透着奇妙的怀旧感。俞辰点击鼠标，画面中央出现一封信，旁边是几个选项：
打开信
将信放回抽屉
询问邮局局长
读者可以选择不同行动，故事会走向不同分支。俞辰解释道，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我简化了原故事，只做了三个结局，但理论上可以无限延伸。
沈念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心跳加速。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文字能以这种形式活起来，读者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者，而成为故事的参与者。
这...太神奇了。她轻声说，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屏幕，你是怎么想到的
俞辰的眼睛在镜片后闪闪发亮：你的故事本身就有很强的互动性。林小雨站在邮局里犹豫要不要寄信的那一刻，读者也会跟着犹豫——为什么不把这种犹豫变成真正的选择呢
沈念突然意识到，俞辰可能是第一个如此深入理解她作品的人。她的文学课教授只关注技巧和理论，同学们则大多觉得她写的东西太抽象。但眼前这个计算机系的男生，却精准捕捉到了她文字中最核心的情感互动。
我想试试。她听见自己说。
俞辰微笑起来，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太好了。我们可以先从短篇开始，参加下个月的校园数字媒体大赛。
4
论坛风波
他们沉浸在讨论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书架后面，林小满正举着手机，悄悄拍下两人凑在电脑前讨论的画面。照片里，沈念的长发垂落，几乎碰到俞辰的手臂，而俞辰微微侧头看向她的眼神，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专注与温柔。
讨论持续到图书馆闭馆铃声响起。两人收拾东西时，沈念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选择我的作品计算机系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和你合作。
俞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因为...你的故事不一样。他直视沈念的眼睛，它们安静但有力量，就像...就像好的代码一样，简洁却能做到复杂的事情。
这个比喻让沈念忍不住笑了出来：第一次有人把我的文字和代码比较。
不是比较，是...俞辰寻找着合适的词，是发现了一种共通的美感。
夜色中，他们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中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碰到彼此，又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对了，俞辰突然说，你认识陈墨吗文学社社长。
沈念的脚步微微一顿：不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听说他在找你。俞辰的语气刻意保持平淡，好像是关于什么文学社的事。
我不打算参加文学社。沈念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合作。
俞辰转头看她，路灯的光晕染在沈念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他突然很想告诉她，自己熬夜三天做出了那个demo；想告诉她，他从未对任何人的文字如此着迷；想告诉她，他截屏了那个寻人帖，只是因为不想别人找到她。
但他只是说：明天下午有空吗我们可以继续讨论细节。
沈念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有空。
男生宿舍里，张睿正打着游戏，见俞辰回来，立刻放下手柄：哟，又去文学院了这次待了四个小时零十七分钟。
俞辰把电脑包扔到床上：图书馆，讨论项目。
什么项目这么重要，让我们俞大才子连续三天熬夜张睿坏笑着凑过来，该不会是和那个沈念有关吧
俞辰没有否认，只是打开电脑，调出程序界面：互动，将文学叙事与程序逻辑结合起来的新型体验。
张睿吹了个口哨：听起来很酷。不过...他拍拍俞辰的肩膀，我认识你三年，从没见你对文学叙事这么上心过。老实说，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别胡说。俞辰推了推眼镜，屏幕上的代码映在他的镜片上，形成跳动的光点，只是觉得她的创作很有潜力。
行吧行吧，你就嘴硬吧。张睿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游戏前，不过提醒你，我女朋友说文学社那个陈墨可是个厉害角色，长得帅又有才，据说家里还特别有钱。他要是真对沈念有兴趣，你可有得竞争了。
俞辰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口蔓延。他想起论坛上那个寻人帖的热情言辞，又想起沈念说不认识陈墨时的神情。理性告诉他，沈念和谁交往是她的自由；但另一种更原始的情绪却在抗拒这个可能性。
我们只是合作伙伴。他最终说道，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张睿头也不回地笑了：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刚才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
俞辰没有反驳，只是调出沈念《记忆邮局》的文档，开始编写新的代码分支。屏幕的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洒下清冷的光辉。
与此同时，女生宿舍里，沈念正对着林小满偷拍的照片发呆。照片中的她和俞辰看起来那么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并肩工作了很久很久。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林小满凑过来，看到照片后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我说你们很配吧
沈念迅速锁上手机屏幕，但那张画面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俞辰看向她时，眼中那种纯粹的欣赏和专注，像是发现了什么珍贵的宝藏。
我们只是合作项目。沈念轻声说，却无法解释为什么心跳得如此之快。
林小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念念，有时候最好的合作，都是从只识开始的。
沈念盯着手中的邀请函，淡蓝色的卡片上烫金的文学社三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是陈墨亲自送到她宿舍楼下的，说是补上去年的遗憾。
你真的要去林小满趴在床上，晃着两条腿，那个陈墨明显对你有意思。
沈念将邀请函放在桌上，轻轻抚平边角：只是去看看。毕竟人家亲自来邀请...
那俞辰知道吗林小满突然问。
沈念的手指顿了顿：为什么要特意告诉他我们只是项目合作伙伴。
林小满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全校都知道俞辰凌晨冒雨来给你修电脑的事了。校园论坛上那张照片都传疯了——他浑身湿透站在宿舍楼下，专注修电脑的样子帅炸了好吗！
沈念的脸颊微微发热。那天之后，她和俞辰确实更亲近了些，但具体是什么关系，她自己也不确定。项目合作朋友还是...
总之，林小满跳下床，拍了拍沈念的肩，小心那个陈墨。我听说文学社里好几个女生都喜欢他，你突然被钦点，肯定会有人眼红。
沈念点点头，心里却没太在意。她只是去看看，又不打算加入，能有什么问题
周五晚上七点，沈念按照邀请函上的地址来到文学院顶楼的文学社活动室。推开门时，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谈话声戛然而止。
沈念！你来了。陈墨从人群中走出来，笑容温暖如春风。他今天穿着米色高领毛衣，衬得整个人更加温文尔雅。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念，去年那篇《雨巷》的作者。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沈念注意到几个女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其中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甚至冷笑了一声。
我们正在讨论下期社刊的主题。陈墨自然地拉着沈念的手腕，将她带到圆桌旁的空位上，正好听听你的意见。
沈念轻轻抽回手，感到有些不自在：我只是来观摩的，不太了解...
别谦虚。陈墨打断她，《雨巷》那种虚实交织的写法，在新生中很少见。我一直记得那句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是我与过去自己的对话。
沈念惊讶地抬头。她自己都快忘记那篇习作了，陈墨却记得如此清楚。
讨论开始后，沈念渐渐放松下来。当话题转到城市孤独症时，她忍不住分享了自己的看法：孤独不一定是负面的。有时候，正是独处让我们听见内心的声音，就像《雨巷》里那个与自己对谈的瞬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齐耳短发的女生打断了：哇，大一新生就这么有深度啊。她夸张地做了个引号手势，难怪社长这么欣赏你。
房间里响起几声窃笑。沈念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周婷，注意言辞。陈墨皱眉，但语气并不严厉，沈念的观点确实很有见地。
当然，社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名叫周婷的女生撇撇嘴，不再说话，但眼神中的敌意丝毫未减。
接下来的活动中，沈念发现自己被有意无意地孤立了。每当她想发言，就会有人突然提高音量打断；她去拿点心时，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女生们立刻散开；甚至她去洗手间回来时，还听到门内传来压低的笑声和装清高、靠脸进社之类的字眼。
活动结束后，沈念匆匆告别，几乎是逃出了活动室。走廊里，陈墨追了上来：沈念，等一下！
有事吗沈念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抱歉，周婷她们有些排外。陈墨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但别放在心上，你的才华是显而易见的。
谢谢，但我可能不适合文学社。沈念勉强笑了笑，我先走了。
等等，陈墨拦住她，下周有个文学沙龙，请了几位知名作家，我给你留个位置吧
沈念犹豫了一下：我考虑考虑。
走出文学院大楼，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沈念长舒一口气。她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被排斥的滋味，那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久久不散。
沈念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念转身，看到俞辰站在路灯下，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镜片后的眼睛带着询问。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地问，然后又同时笑了。
我刚从实验室出来。俞辰指了指不远处的理科楼，你呢
文学社活动。沈念简短地回答，下意识低下头。
俞辰敏锐地注意到她情绪低落：不顺利
沈念摇摇头，突然不想再提那些不愉快：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俞辰没有追问，只是说：我送你回宿舍。
他们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秋夜的星空格外清澈。沈念偷偷瞥了眼俞辰的侧脸，发现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
5
病床夜话
要不要去湖边坐坐经过一个人工湖时，俞辰突然提议，今晚月色很好。
沈念有些意外，但点了点头。她此刻并不想那么快回到宿舍。
湖边有一张长椅，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月光洒在湖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银。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其实...我知道文学社的事。俞辰突然开口，张睿的女朋友是社员，她说了些情况。
沈念苦笑：这么快就传开了
陈墨一向如此。俞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沈念从未听过的冷意，喜欢特别关照某个人，制造小圈子，让其他人嫉妒排挤。
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沈念忍不住问。
俞辰沉默了片刻，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大一刚入学时，我们是一个编程小组的。后来他剽窃了我的算法去参赛，被发现后却说是我同意他借鉴的。
天啊...沈念轻呼，然后呢
没有确凿证据，不了了之。俞辰重新戴上眼镜，但他很快转去了文学院，靠着家里的关系当上了文学社社长。
沈念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俞辰对陈墨的态度那么冷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他在论坛上找我...也是因为知道我们合作
很可能。俞辰看向湖面，他一向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尤其是...重视的东西。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但沈念还是听到了。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不敢深思这句话的含义。
我今天是不是不该去她转而问道。
不是你的错。俞辰转头看她，眼神柔和下来，你只是太容易相信别人。
我从小就不擅长社交。沈念抱紧自己的手臂，家里有三个孩子，我排中间，既没有姐姐聪明，也没有弟弟可爱。父母工作忙，很少注意到我...所以我习惯了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袒露自己的成长经历。月光下，俞辰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分明，眼神专注而温柔。
我懂那种感觉。他轻声说，我父母离婚后，谁都不想要我。是奶奶把我带大的。
沈念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在所有人眼中才华横溢、冷静自持的计算机天才，竟然有着这样的过去。
所以我才喜欢编程。俞辰笑了笑，代码世界很公平，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像人一样...说变就变。
夜风拂过湖面，带起细微的涟漪。沈念突然有种冲动，想握住俞辰的手，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但她只是轻轻地说：我很喜欢和你合作的感觉。你的代码...很有温度。
俞辰转头看她，月光在他的镜片上闪烁，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谢谢。这大概是我收到过最好的评价。
他们相视一笑，某种无需言语的理解在两人之间流淌。这一刻，沈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找到了一个真正懂自己的人。
回宿舍的路上，俞辰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听后，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什么现在...好，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沈念关切地问。
奶奶住院了，高血压发作。俞辰的声音紧绷，我得马上去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沈念不假思索地说。
俞辰愣了一下：不用，太晚了...
我想去。沈念坚定地说，除非你不愿意。
俞辰注视着她，最终点了点头：谢谢。
他们打车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病房里，一位银发老太太半靠在床上，正在数落护士太小题大做。看到俞辰进来，她立刻眉开眼笑：小辰来啦！奶奶没事，就是血压高了一点...
然后她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沈念，眼睛一亮：这位是
奶奶，这是我同学，沈念。俞辰介绍道，耳朵微微发红。
同学奶奶意味深长地重复，上下打量着沈念，这么晚还陪你来看我这老太婆，真是好姑娘。
沈念上前一步，微微鞠躬：奶奶好。您感觉怎么样
看到你们啊，什么病都好了。奶奶笑眯眯地说，拍了拍床边，来，坐这儿。小辰，去给我倒杯热水。
俞辰乖乖去倒水，奶奶则拉着沈念的手问长问短。得知沈念是中文系的，老太太更高兴了：好啊，小辰那孩子整天对着电脑，就需要个懂文学的来平衡一下。
奶奶！俞辰无奈地递过水杯，别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奶奶无辜地眨眨眼，却悄悄对沈念使了个眼色。
护士来查房时，说奶奶需要留院观察一晚。俞辰立刻表示要留下来陪护，奶奶却摆摆手：不用，你明天不是有课吗让小沈陪我聊会儿天就行，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沈念主动说：我可以留下来陪奶奶，明天上午我没课。
俞辰还想说什么，奶奶已经拍板：就这么定了。小辰，你先回去，明天再来。小沈陪我说说话。
拗不过奶奶，俞辰只好答应。临走前，他悄悄对沈念说：有事随时打电话。还有...谢谢你。
他的眼神如此温柔，沈念的心像被轻轻捏了一下：放心，我会照顾好奶奶的。
俞辰离开后，奶奶拉着沈念的手，突然正经起来：小辰那孩子，从小就不爱表达，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但我看得出来，他提起你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沈念的脸一下子红了：奶奶，我们真的只是...
别急着否认。奶奶慈爱地拍拍她的手，我活这么大岁数，看人很准的。你是个好孩子，小辰需要你这样的人。
夜深了，奶奶渐渐睡着。沈念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回想着这一天的种种——文学社的排挤，湖边的谈心，还有俞辰奶奶那番意味深长的话。她从未想过，自己平静的大学生活会因为这个计算机系的男生而变得如此...丰富多彩。
第二天一早，俞辰就赶到了医院，手里还提着两份早餐。看到沈念靠在椅子上打盹，他轻手轻脚地放下袋子，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沈念却一下子惊醒了：几点了奶奶还好吗
才七点。俞辰柔声说，奶奶很好，血压已经稳定了。我给你带了早餐，吃完就回学校休息吧。
沈念摇摇头：我不累。她注意到俞辰眼下的青黑，你昨晚没睡好吧
还好。俞辰避开了她的目光，转而去看还在熟睡的奶奶，谢谢你陪她。
我很喜欢奶奶。沈念微笑着说，她让我想起我外婆。
他们安静地吃完早餐，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湖边和病房里的那些对话。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就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奶奶醒来后，看到两人并肩坐在床边的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趁沈念去洗手间的空档，她悄悄对孙子说：这姑娘不错，比你强。
俞辰无奈地笑了：奶奶...
别装傻。奶奶捏了捏他的手，我还没老糊涂呢。看你的眼神，跟当年你爸看你妈一样。
俞辰没有否认，只是轻声说：我怕吓到她。
傻孩子。奶奶叹了口气，有时候，最怕的不是说错话，而是什么都不说。
6
春日的微笑
沈念回来时，正好看到祖孙俩相视而笑的温馨一幕。她站在门口，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感动和一丝隐约的羡慕——这种深厚的亲情，是她从未在自己家庭中体验过的。
而俞辰转头看到她时的那个微笑，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镜片后的眼睛明亮而温暖，仿佛盛满了整个春天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