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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她偷偷抬眼去看霍辰,果然见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咳咳……”

    言悦轻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窘迫。

    “总之……总之家父是清白的!”

    她硬着头皮说道。

    霍辰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言悦知道,空口无凭,再多辩解也是无用。

    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霍辰能听进她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霍大人,世人都说您是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明察秋毫。您看……能不能给我们这些无辜受牵连的家眷一个机会,让我们心服口服?”

    说完,她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霍辰的答复。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只有漏壶里的水滴答滴答地响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言悦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到了谷底。

    不知过了多久,霍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言悦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两月前,江南官场发生了一起贪腐大案,本官奉旨前往查办。”

    霍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

    “等本官回到京城,令尊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

    言悦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两个月前……

    父亲的案子,是上个月才发生的。

    霍辰的意思很清楚,他并没有参与此案的审理。

    “即便如此,身为大理寺卿,您若是听闻民间有冤情,也可以过问,甚至重审此案吧?”

    言悦仍旧不肯放弃,做着最后的挣扎。

    “证据。”

    霍辰再次重复了这两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言悦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证据。

    如果她有证据,丞府府又怎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霍辰站起身来,将写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声音清冷而疏离:

    “若人人都可凭一句‘冤枉’洗脱罪名,那还要刑部和大理寺做什么?”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

    言悦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是啊,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徒劳。

    可她就是不甘心!

    父亲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怎么可能会做出贪赃枉法的事?

    她一定要想办法,为父亲洗清冤屈!

    可眼下,她最想做的,还是去见见长姐。

    自从父亲出事后,她们姐妹几个就各奔东西。

    也不知道长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言悦心里惦记着,便打算出门寻人。

    她对京城不熟,正愁着不知该从何找起,霍辰却主动派了人帮她打听。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消息。

    原来,茅清韵在城东租了间铺子,开了家小小的面馆,勉强维持生计。

    为了方便,她特意选了个带后院的铺面,收拾出两间小屋,和贴身丫鬟挤在一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听到妹妹的遭遇,茅清韵吓得脸色煞白,拉着她的手不住地上下打量。

    “长姐,我没事。倒是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大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言悦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多言。

    正值饭点,可这清雅面馆里却冷冷清清,零星坐着几桌客人,瞧着比伙计还少。

    茅清韵勉强笑了笑,眼底却藏着一丝黯然:

    “万事开头难,我这铺子,才刚起步。”

    她顿了顿,强打起精神:

    “也是怪我,从前养在深闺,哪里懂这些个营生门道?”

    “不过,慢慢来吧,总归是能摸索出些经验的。”

    为了节省开支,这店里除了厨子,便再无旁人。

    主仆二人,既是掌柜又是伙计,整日围着灶台打转,与油烟为伍。

    那双曾经描眉画目的纤纤素手,如今却要劈柴、洗碗、择菜……事事躬亲。

    言悦心疼地握住茅清韵的手,触手粗糙,全无半点官家小姐的娇嫩。

    “大姐若做些别的,会不会松快些?”

    茅清韵摇了摇头,眉宇间尽是无奈:

    “我也想过,成衣、首饰、胭脂水粉……哪个不比这强?”

    “可我手里头紧,这些个行当,哪个不要本钱?进货、囤货,我哪里周转得开?”

    “思来想去,也只有开个小面馆,能勉强应付。”

    这铺子的地段其实不差,只是茅清韵毫无经验,难免手忙脚乱。

    每日里客人寥寥,可铺租、厨子的工钱,却是一分也不能少。

    银子只见出,不见进。

    照这样下去,怕是还没等她摸清门道,这铺子就得关张。

    她需要银子,急需一大笔银子,来渡过眼下这难关。

    可偏偏,她最缺的,就是银子。

    言悦一路心事重重,回了司府。

    满脑子都是茅清韵的窘迫,只想着怎么帮她一把,却又一筹莫展。

    暖阳透过枝叶,在司府花园里洒下斑驳光影。

    霍辰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身旁是一位仪态端庄的妇人。

    小厮奉上茶水,便悄然退下。

    两人默然对坐。

    霍辰神色平静,那妇人却面沉似水。

    明明是和煦春日,这亭子里却寒意逼人。

    钮意垂手立在霍辰身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那些个表弟,都成家了,你呢?”

    霍母终是按捺不住,率先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满,

    “二十有二的人了,到底要拖到猴年马月?”

    “你可知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说你……”

    她欲言又止,似是难以启齿,狠狠地拍了一下石桌,

    “你不嫌臊得慌,我还嫌丢人现眼!”

    霍辰似乎早有预料,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年过二十,却对婚事只字不提,更别说纳妾了。

    那些个官员明里暗里送来的美人,全都被他挡了回去。

    久而久之,外头便传开了,说他……不能人道。

    “晏兮那丫头,知书达礼,性子又好,跟你正好相配。”

    霍母的语气越发严厉,

    “你还有啥想说的?早些娶妻生子,也好堵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霍辰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这副模样,彻底激怒了霍母。

    “你倒是吭一声啊!装什么哑巴?”

    霍母的声音陡然拔高。

    霍辰缓缓咽下口中的茶水,语气平淡:

    “儿子早就说过,晏兮是表妹,我只当她是妹妹。”

    “旁的,再无半分。”

    “什么妹妹不妹妹的!”

    霍母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这些个虚的,都不作数!要紧的是,她是你表妹,咱们两家,亲上作亲!”

    “怕是母亲的娘家,更盼着这门亲事吧。”

    霍辰勾起一抹冷笑。

    这话,已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霍母却像没听出来似的,神色倨傲:

    “凌家供你读书,助你入仕,你如今有了出息,理当报答家族,这是为人子的本分!”

    “这些年,我对舅父一家,还不够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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