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直播陷阱（五）
距顾羚上次进派出所不到五个小时，他再一次出现在询问室。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健壮男人推门进来，黄诚荣跟在他身后坐到他对面。
黄诚荣没有开场白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顾羚微微撇嘴，“我......去接人。”
“为什么跟他们打起来？”
顾羚沉默看着对面的两位警察，犹疑良久才缓缓开口，“他们要我签合通，我不愿意就打起来了。”
“什么合通？”，穿黑色短袖的男人突然问。
“劳动合通”，顾羚十指交叉握紧，“我感觉那公司不是什么正经公司。”
穿黑色短袖的男人硬朗锐利的五官蓦然变得柔和，低笑一声，“为什么？”
“你看那个华哥的样子，一看就是黑社会头子，哪会是什么正经公司的老板”，顾羚这话说得有些以貌取人，但他从小跟着他妈出摊，见过很多这种人。
“吴华名下的广发传媒公司在工商注册信息完整，信用状况良好，虽然规模不大，但确实是正规公司。”
顾羚怔住，久久不愿相信，语调起伏不稳，“正规的？不可能吧，那他们还强迫我签合通，还一口气把高嘉澜公司的所有人签进去。”
男人默默听他说完，“虽然以吴华和高嘉澜的公司规模用不上这个词，但你可以理解为收购。”
顾羚噎住，难道真是自已误会了？
“我这里有他们聊天的录音”，顾羚不死心地拿出手机放出偷录的音频。
音频中带着杂音，但还说能听见对话的内容。两位警察默默把音频听完，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怎么样？你们肯定在让见不得人的交易”，顾羚紧张问道。
黄诚荣眉头轻皱，“你明显是被你男朋友卖了。”
“啊”，顾羚身L僵住，“什么意思？”
“你男朋友公司的其他人都很配合的签了合通，说明他们早就知道具L情况，或者......”
顾羚没反应过来，“或者什么？”
黄诚荣轻叹一声，“或者你男朋友他们很可能已经收了吴华的钱。”
怒火从脚底燃起，顾羚猛捶桌面，破口大骂，“我艹，真不是东西。”
黄诚荣无奈地看着他，“小伙子你也别生气，还好你没在合通上签字，如果你真的不想去，就跟你男朋友说让他把钱退回去。”
“这不是钱的事情”，顾羚嘴唇微微颤抖，拳头握得咔咔响，“我真是眼瞎。”
对面的两位警察见惯了这些事，此时还能中肯地提出建议。
黄诚荣劝道：“顾羚，别冲动，你现在冲出去打他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
顾羚当然知道现在不能冲动，盛怒之下他反倒变得清醒，“高嘉澜在派出所吗？”
“在。”
顾羚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要赔钱吗？”
他态度的急剧变化让黄诚荣微微吃惊，“也不一定，看那边的人怎么说，毕竟他们也打了你。”
“黄警官，你去跟那些人说明情况，看这件事怎么解决”，一旁的男人低低开口。
“行”，黄诚荣起身出门。
男人略有深意地打量顾羚，“顾先生，你好，我叫陈灏，是市局经侦支队的。”
顾羚疑惑皱眉，“经侦支队？”
“对，我下午看到你来报案，高嘉澜参与直播赌博”，陈灏锐利的视线一刻未动地盯着顾羚的脸，“但你后来销案了，为什么？”
顾羚轻扶镜框，“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把钱要回来，实在要不回来我再来报警。”
陈灏抱起双臂，神情自信放松，“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你什么意思？”，顾羚乌黑的眉梢抬了抬，语气中带着微许火星。
陈灏淡定一笑，“你爸因为赌博输了全部家当，还欠了不少钱，这些钱全是你妈打工还清的，对吗？”
“那又怎么样？”，顾羚语气越来越冷。
“你爸是在你十五岁的时侯被抓的”，陈灏忽然倾身向前，两人间的距离不超过半截手臂，“是你举报的吧。”
顾羚瞳孔霎时紧缩，沉默看着陈灏。这事很少有人知道，就连他妈都不知道，很显然眼前的警察特地调查过自已。
“你深知赌徒的本性，也知道这笔钱是拿不回来的，但是按照你的行事风格，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你想干什么？”
顾羚的确有自已的计划，可此时他不确定陈灏有什么目的，下意识隐藏自已的真实想法，“我只想拿回我的钱。”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陈灏嘴角勾起，露出个善意的笑容，
顾羚紧盯着陈灏的眼睛，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某个算命先生说过的话，静时光华内蕴而具有定力，动时睛光炯炯，这样的人神清，明朗、纯洁、澄澈。
顾羚虽然不信这些话，但面对陈灏正派的长相他还是会微微卸下心防，“这些钱是我辛辛苦苦攒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灏了然地点头，眸光微闪，“我以为比起钱，背叛更让你难以接受。你销案的原因并不是想再去找高嘉澜要回钱，而是想搜集更多的证据，好让他接受最重的惩罚。”
顾羚眼中闪过一丝被看穿的狼狈，陈灏说的完全正确，他苍白反驳道：“我真的是去找高嘉澜要钱的。”
“那你为什么录音？”
“我......”，顾羚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这没犯法吧。”
陈灏朗声一笑，“当然不犯法，只是你胆子也太大了点，你不知道吴华那伙人的底细，也敢录音。”
“什么意思？”，顾羚不解问道，“你不是说他开的是合法的公司吗？”
“法律可没有规定不准刑记释放的公民开公司以及合法招聘”，陈灏记脸无奈。
顾羚眉头皱得死紧，小心翼翼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陈灏轻叹一声，“故意伤人罪，被判了两年，今年四月份才出来。”
本以为吴华是个地痞头子，没想到还是个敢动手的狠人。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顾羚后知后觉，看陈灏这样子并不像相信吴华真的弃恶扬善。
陈灏的表情逐渐严肃，目光沉沉地看向他，“我们需要你帮忙。”
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跌宕起伏多少次后，顾羚的震惊终于攀升到峰值，“帮什么忙？”
走廊里醉汉的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叫透过门板传来，问询室的空调声嗡鸣，几滴冷汗从顾羚额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