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孙氏怔愣着看向兰稚，眼中渐渐有泪：“受委屈了吧？”

    兰稚笑着摇摇头：“为了阿娘，不委屈。”

    “只是回到兰家后，阿娘可能要受制于人了，我知道阿娘更愿意待在明柳巷，可是......”

    兰稚吸了口气，心有不甘：“可这事兰家欠阿娘的，只有回到兰家，才有机会。”

    孙氏意会，瞥了一眼正蹲在边上逗狗的齐霄凌，微微叹声：“阿娘明白，二公子他虽说庶出，却也是侯府公子，你嫁与他做正妻，若你的身份太低，便是嫁进侯门，也要低人一等。从前阿娘没办法给你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现在有这个机会，阿娘愿意。”

    “阿娘......”

    兰稚既感激又心疼地唤了一声。

    孙氏拍拍兰稚的脸蛋儿，笑道：“一转眼我的稚儿都要嫁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要哭鼻子？既然回来了，帮阿娘收拾收拾东西吧，兰家的车马傍晚来。”

    “诶。”

    兰稚应下后，把孙氏扶进了院子，又开始从前日里最寻常不过的忙里忙外。

    母女俩隔着窗子，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家常话，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平和。

    孙氏絮絮叨叨地说着墨球的趣事，像是看待自己的小孩子一般，兰稚也很喜欢墨球，不过看见它，还是能想起荣升来。

    把屋里的东西搬到院中时，兰稚看着隔壁那空落落的院子，神色黯淡了不少：“阿娘，荣升哥一家......已经走吧？”

    孙氏在屋内理着丝线，点头道：“是啊，走了有些时日了。”

    兰稚怅然一笑：“那就好。”

    齐霄凌虽常年累月的领兵打仗，可闲下时，骨子里仍是公子性子，在侯府内，尽管身份比不上齐霄凌，但好歹也是邹氏唯一的儿子，只要他往清辉苑一坐，说是院里的天子也不为过，被邹氏宠的就差亲自喂水喂饭了。

    眼瞧着兰稚进进出出的忙活着，他也没什么帮忙的意识，只悠闲地坐在院中那把老旧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和墨球较劲。

    可时间长了，他也觉得有些无趣，开始静下心来看着兰稚。

    洒扫院落，垒柴挑水，生火煮饭，无一不会。

    齐霄凌也是在这一刻才发现，兰稚和自己认识的那些女子，真的不一样。

    在他的认知里，闺中女子当琴棋书画，吟诗作赋，是被父母宠着护着长大，可以任性妄为，永远得于庇护的娇娇子，生气了就哭闹，开心了就大笑，日里要琢磨的，也不过是衣裙首饰那点事，就像他那过世的妹妹一般。

    可兰稚不一样，她不骄矜，不认命，她自幼活的艰难，所以这些旁人家女子碰都不会碰的粗活，她做的如此麻利顺手，她的那股韧劲儿，是刻在血脉里的。

    齐霄凌好像明白了，为何时常觉得她拧巴，想哭的时候不敢哭，高兴的时候不会笑，他觉得自己看不透兰稚，那是因为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姑娘。

    看着昨日才跪了一整日的她，今日就又要费神费力，要不是突然这样安静下来，齐霄凌差点忘了她才刚刚失子，而她自己却全然不当回事，用那单薄的身子吃力地压着井水，再把一大桶水摇摇晃晃地挑进屋去，好像直接忽视了齐霄凌这个大活人，甚至都不曾喊他帮个忙。

    不知是自尊心作祟，还是强烈的保护欲冲上头，齐霄凌坐不住了，放下二郎腿起身，径直走到兰稚面前，从她手上夺过那桶水来：“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拎不动不知道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