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这段时间刑警队算是跟监控录像杠上了，其实平时也看，看得还不少。大数据时代，天网的全面覆盖让警局工作少走许多弯路，但这折磨人，一天天的耗在录像前头，眼要瞎不说，腰肌劳损是跑不了了。杨威反应最大，从监控室出来都扶着腰，他怀疑这样下去自己得拄拐。
郑悦拍拍他的背：“小伙子平日缺乏锻炼啊！”顺手递给他一纸文件，“梅岗有个任务，你和小钟，跟我走一趟呗，就当出去散散心了。”
“跟我走一趟呗”，许是职业病、口头禅，郑悦说得像新押了两个犯人。杨威却如脱兔出笼，一口一个“悦姐大恩”。
车子驶下高速，再一拐，风景陡转。
梅岗位于南城西北角，倒也不至于说离市中心多远，但仿佛被世人遗忘了一般，近几年四周高楼林立，发展迅速，梅岗仍保持着陋巷破瓦的古朴风格，成了名副其实的城中村。
地荒则多人乱，梅岗派出所是南城出警率最高的警署，钟意遇到过一个去年在梅岗实习的学姐，那姑娘掰着指头跟她数：“打架的，因为别人多看了他媳妇一眼就把人肋骨打断两根。酒驾的，交警拦下来还袭警。还有喝多了躺大马路上不肯走，被拉进派出所里抱着我们所长不撒手，哭着叫妈，嗯，我们所长是男的。还有什么飞车党啦青龙帮啦各种杀马特非主流……”
凡此种种，皆叫人头大。
钟意他们此次来是办个结案手续，走流程，倒也轻松，当真是来散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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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红灯的时候，郑悦把车窗摇下一半，透点风进来，她眼睛望着窗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打节奏——好像局里人开车都有这种习惯，算是一种压力的无形释放。
郑悦：“你俩这学期的实习快结束了吧。”
“嗯。”钟意说，“到下个月月底。”
郑悦：“行，走之前队里给你俩搞个庆功宴。”
杨威直摆手：“这……这也太隆重了！使不得使不得！再说，我们下学期还要呆一个月的呢！”
红灯秒数挺长。这附近有处风景区还有处烈士陵园，把梅岗夹中间，往来访客络绎不绝。
钟意把下巴搁在窗口，她确实觉得自己被超负荷的工作磨瘦了，以前下巴还算圆润，现在硌得她疼。
干脆换个姿势，用脸贴门，余光刚好瞥见斜前方等红灯的一辆车。
钟意一愣：“那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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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威替她把话讲完了：“那不是魏队的车吗？”
郑悦看一眼，又看看手机屏上显示的日期：“哦，难怪他今天休假。”
信号灯上的红字读完，跳成黄色，又跳成绿色，魏云川的车转过弯，眼看要与他们擦肩而过。
杨威问：“魏队也来出任务？”
在他的印象中，师父就是一个把休息日当工作日用的可怕存在。
“不是，他来……”
郑悦话没说完，钟意突然一拍车门叫道：“有人抢包！”
人行道上有个正在给电动车开锁的妇女，把手里拎的大包小包一股脑儿全堆前头的车篓里。钟意眼尖，看见两个骑摩托的男子飞快靠近，她喊起来的时候坐后面的那个男人刚把妇女的提包抓走。
“我靠！我警车停这儿他也敢！”郑悦反应也快，当即一踩油门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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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摸出警灯搁上车顶，红蓝爆闪，警笛长鸣，两个抢包贼攒着马力往前冲，被郑悦从后面追上，一头顶翻。
骑车的那个倒地上吓得不敢动，抢包的那个把包一丢，反身就往巷子里钻。
“站住！”钟意从车上蹿下来，紧追进巷子。
梅岗的居民楼多是老旧砖瓦房，高不过三层，楼间距近，形成的巷道逼仄，有的楼间还连着晾衣服用的粗麻绳，床单、被套、大小衣物……色彩各异，挂在上面像迎风招魂的幡。
小贼在巷子里发足狂奔，他要么是土生土长，要么是此地常客，对道路相当熟悉，左转右拐都灵巧得紧，唯独对“人和”一块算得不精，楼上居民时不时扔下的香蕉皮、瓜子壳，成了他行动的最大障碍。
“淦！”小贼边跑边飙国骂。
钟意讨巧讨在身手灵活，也没中过香蕉皮的埋伏，再加上她耐力好，小贼跑，她追，小贼跑三条街，她追三条街，小贼跑八条街喘得不行了，回头一看，钟意一个助跑跳踹向他面门。
“操！”小贼被踹翻在地，结结实实打了个滚。
钟意其实也给跑喘了，她摸出手铐想着上前先把人铐了再说，刚凑到抢包贼身边蹲下，后背的衣服突然被人大力拽住，钟意整个人往后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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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她看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堪堪在她眼前划过。
卧槽，怎么还动上刀子了？！
小贼见一击未中，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再给钟意来一刀。
“躲边上。”魏云川松开钟意的衣领，撂下一句话就冲了上去。
那个拎包贼堪称悍匪了，铁了心的不想被警察抓住，见魏云川过来格他的招，干脆一把抱住对方，企图在混乱中得以反击。
钟意的心提在嗓子眼，如果是相互肉搏，匪徒对上魏云川肯定毫无胜算，但是凶器的存在对魏云川来说却是致命的威胁，而她身上除了手铐什么什么管制道具也没带。
在大脑空白全凭本能反应的情况下，钟意迅速绕到匪徒身后，反手勒住了对方的脖子，匪徒受制，握着刀的手一下扬了起来，钟意吓得闭了下眼，几乎同时，她听见布料破开的声音，以及刀具落地“当啷”一声。
匪徒下三路中了魏云川一脚，干嚎一声，半跪下去。钟意立刻反绞了他的双手，“咔哒”一下把手铐铐上了。
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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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们搏斗的地方为圆心，约莫50米的半径外黑压压的围了一圈人，拍照、录像，议论纷纷。更有鼓掌叫好，喊得颇具气势。
钟意给整的有些不好意思，想拉上犯人赶紧走得了，谁知一迈步子她也嚎一声。
魏云川：“怎么了？”
钟意：“脚扭了。”
许是踹人时踹得太用力，打斗时倒不觉得疼，现下放松歇着了，痛感便一阵阵钻上来。
钟意刚经历过一番警匪追击，此刻腿肚子发软，干脆一屁股坐地上，“魏队你呢……你是不是衣服给划破了？”
“嗯。”魏云川垂眸看一眼身上，他的制服被割开一长道，拉看来检查一番，所幸里头的皮肉无伤。
还……还挺白嫩。钟意冷不丁地想。
想完她脸上就开始蹭蹭蹭地冒火，钟意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用手扇了扇风，“又跑又打，这会热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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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川给郑悦打完电话，回头看向钟意：“你表现得很好。”
声音清淡，带着些许温柔。
坏了，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钟意干吞两口唾沫，把视线落在旁边被她铐完蹲地上直抖的犯人身上，这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
钟意忍不住翻白眼：“你说你跑什么跑，不跑是抢劫罪，现在是抢劫加袭警！还动刀子？你这性质就更恶劣了！”
然后她眼神往别处瞟啊瞟，像风筝收线似的又瞟回了魏云川身上。刚好魏云川又在打电话，手臂上抬，把衣服的破口扯开了一点。
他的肤色真的很白净，肌肉的纹理裹在皮肤下清晰可见，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带着令人心动的力量感。
钟意注意到魏云川的胸口下方有一块浅粉色的痕迹，圆形，下方有撕裂性痕迹，伴有缝合，表面光滑，四周皮肤愈合性皱缩，从创面恢复情况，当时伤得很深。
她检伤课自诩学得还行，所以她有90的把握可以认定……那是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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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魏云川把犯人从地上提起来，见钟意还坐地上愣神，催她道，“起来吧，郑悦他们来了。”
郑悦下车，代表你在为这个职业拼死拼活地奋斗。”末了，他扭过头来看着钟意，“这是该骄傲的事儿，懂吗？”
钟意头一次和魏云川对视了许久，觉得心里攸地一松，她笑道：“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