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医生看完钟意的片子,给看了点消肿药,说没伤到骨头,没有大碍,每天按时擦药,一个礼拜就能恢复了。消肿药是棕褐色,敷在患处发凉,味儿是浅浅淡淡的草药香,倒不难闻。
钟意上完药,缠两圈纱布,打了个蝴蝶结。
抬头看见魏云川抄着手站在窗边往下望。
车水马龙,皆缩成一指宽,站在高处下看,容易让人一不小心看出点超然味道。
钟意凑过去:“在想浮尸案?”
“嗯。”魏云川低头看一眼她的脚踝,“擦好了?”
“好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
电梯里比来时人多,略显拥挤,魏云川让钟意站在角落的位置,为她挡出一小方空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倒没一个能凑到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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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负一层,待人走完了,魏云川伸出手想搀钟意,可是想的小姑娘刚才那抗拒的样子,握了握空拳没伸出去。
这边钟意一步一个踉跄,拿出幼儿园跳格子的水平踮着脚走,像只灵活的鸡崽子。在一个小护士推着医疗车从钟意身边经过时,小姑娘的胳膊忽然被握住了。
钟意如遭电击:“魏、魏队,我自己能走。”
魏云川不吭声,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就这么握着钟意的胳膊握了一小段路,走得钟意是诚惶诚恐,小鸡升级为落汤鸡。
二人上了车,驶离地下停车场,当阳光重新进入视线时,钟意觉得心底那一点酸甜晦涩终有散开了的迹象,她清了清嗓子,向魏云川问案情:“魏队,综合市场的带子还要看吗?”
“看,重点看苗圃路那段。”
“嗯,好。”
案子经过一个月的走访调查,已经在综合市场临街一家手机修理店的监控里发现了赵巧巧的身影,监控显示赵巧巧在18:48分走进店里,询问老板可否帮忙修理手机,老板回忆说他当时拒绝了赵巧巧,因为她手机是让洗衣机搅进水,根本修不了了,之后赵巧巧离开了店铺,往综合市场外走去。
朝的正是苗圃路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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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圃路是条小道,路两旁都没有别的岔路,笔直的通下去。平日里流量不大,碰上节假日会多些,前后两段都有电子监控,偏偏综合市场出口那段的被雷劈坏了,一直没修。
案情遇上新的难点,几乎可以肯定赵巧巧出来后上了某辆车,但究竟是哪一辆?该如何考证?组里做出很多推测,因各种各样悖论的存在,都无法成立。
魏云川把车开上大路,细碎的风从微敞的车窗里渗进来,轻轻拨动着钟意额角的碎发。
“如果真像我们设想的那样……”等红灯时,钟意眼神落在临车上,随口说着,“目标车辆那么多,逐一排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完,唉,要是目标车辆上真的有什么标记就好了……”
她话音未落,魏云川突然打起左转灯,接着在路口迅速掉头。
“魏队,怎么了?”
“去局里。”魏云川压下油门,沉声道,“你让我想到一个方法。”
钟意和魏云川回到局里,杨威扶着腰正从审讯室里出来,一个懒腰没伸完,看见魏云川肃着一张脸,呵欠愣生生吓成一个嗝。
“开会。”魏云川言简意赅,一阵风似的走进会议室。
杨威把那嗝咽下去,抓着钟意小声询问:“什么情况啊?你去医院拍片子没?医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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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伤着骨头。你看群里通知啊,魏队说有办法了,具体会上说。”
两人一问一答,脚下步子没停,进到会议室里,长条桌前齐刷刷坐了两排人。
5分钟后。
“苗圃路前后路段都没有设限速,把从停车场出来经过该地的车辆单独分组,剩余车辆平均车速应该会保持在一个区域范围,如果超出这个范围……”魏云川撑在桌上,身体微倾,手上的电子笔在白板投影上“刷刷”做着标记。
“那就是可疑车辆。”男人抬眸,总结。
“卧槽!”杨威听傻了,贴在钟意耳旁小声叨叨:“我怎么没想到。”
魏云川敲敲台面:“还是有一定工作量的,但是较之前期会少很多,而且目标缩小后,抓捕嫌疑人的概率也更高,我不耽误大家了,各自行动吧。”
小组集合得快,散得快,工作起来更快,尤其是原本“大海捞针”式搜查变为“瓮中捉鳖”后,倒了一天夜班,搜索出三辆可疑车辆。
两辆南城车牌,一辆宣州车牌。
搜出这条监控的刑警们对视一眼,觉得离真相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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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辆车的车主警方都派人进行了寻访,南城的两辆车的车主都在经营网约车,事发当天确实在苗圃路附近停车载人,有关乘客也被警方找到,做了证明。
而宣州那辆车的车主,失踪了。
“车主名叫李勇,36岁,宣州市遂远县人,开理发店的,在遂远和宣州均有固定居所,宣州的同志去蹲点了,街坊邻居说他十几天没回来了,理发店也一直关着门。”郑悦把手里一沓a4纸在桌上摞齐,“李勇有个交往7年的女朋友丁艳梅,跟李勇是老乡,家里人说也失踪好多天了,最后一次通讯是上周五晚上,丁艳梅发消息给她母亲,说要跟着李勇去深圳做生意。”
说到此时郑悦顿了顿:“然后电话就一直打不通了。”
许骋问:“她家里人报案了吗?”
郑悦摇头:“没有,丁艳梅弟弟说这是常有的事,他们见怪不怪,过一段时间丁艳梅会主动联系他们,而且丁艳梅经常更换电话号码。”
王鹏说:“简直就是把‘可疑’俩字儿给写脸上。”
“宣州那边让丁艳梅家人配合发寻人启事了,这边是两人资料,你们看下。”
郑悦把资料纸发到大家手上,钟意拿到后小声“哎”了一下。
“怎么了?”郑悦回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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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指着丁艳梅的照片:“我见过她。”
照片中的女人轮廓清瘦,面容苍白略显憔悴,眉毛里一点红痣,淬了血似的。
在寻人启事发布后的第三天,宣州警方发来消息,有人在宣南两城交界的无名山区,发现了李勇的踪迹,派专员寻访调查后,找到李勇藏匿地点。
原计划是守株待兔、瓮中捉鳖,没想到傍晚时分,村外出了事情,一个在湖边找鸭子的村民被捅了,捅他的人正是李勇。
钟意看到对受伤村民的采访时,人已经在去城界的车上了。
李勇捅人后逃进深山,四周地广人稀、林深叶茂,增大了围捕困难,宣州警方不得已向南城警方寻求支援。
市局刑侦队接到命令后连夜赶往现场。
郑悦叫钟意路上小憩一会,保存体力,毕竟搜山不是什么容易事,熬大夜是跑不了了。
但钟意没什么困意,她揉揉眉心,戴上耳机,点开工作群里的那条视频。
受伤村民姓李,要说他倒霉呢,他在跟李勇缠斗的过程中跌入河里,得亏他水性好,脑袋也算活络,知道顺着水流往下游溜,再加上李勇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才捡回一条命。要说他走运呢,他好端端的在山下找他放丢的鸭子,碰上李勇,热心肠地上去说了句“有公安局的找你”,就冷不丁挨了一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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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的失踪、藏匿,到听到他人说警方找他就行凶,无疑是把罪名坐实了,两起命案跟他脱不了干系。问题是搜捕中一直不见丁艳梅的踪迹,钟意回忆了一下那天在体育馆外的相遇,以及丁艳梅神色慌张的模样。
这个女人去哪儿了?
晚上十二点,两城警力汇合。
虽已入夏,夜晚的深山却没有暑意,又值刚下过一阵雨,泥土微湿,松软而带有些许腥气。钟意一行人往山中疾行,踏碎一地夜色。
关卡设在山腰处,这是目前宣州警方所能搜寻到的最大范围,再往上山路荆棘,连警犬行走都困难,何况在夜晚视力受阻的人。
只能等待。
警方封锁了所有下山道路,就连所有无路的缓坡地带都出动警犬看守,钟意就蹲在一道缓坡旁,在她身旁是一只巨型德牧,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像尊雕塑。
山里静的出奇,偶尔一两声鸟叫显得幽怨突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意希望快些日出。
有同志递来矿泉水,触手冰凉,钟意拿到后抖了一下,但她实在渴得厉害,拧开盖子抿了一小口,只觉得从食管到胃凉了一线。
山间温度越来越低,制服也抵不住的寒,钟意甚至怀疑再冷下去能呵气成白了,她看了眼不动如山的德牧,有点羡慕这位自带皮大衣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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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吗?披上吧。”郑悦出现在钟意身边,递给钟意一件外套。她自己身上也披了件,廓形宽大,一看就是男款,“刚刚汤局见小杨冻得直抖,就把自己衣服脱给他了,你没见小杨吓得那样,抖得更厉害了。然后其他不怕冷的同志都把外套脱了,分下来。”
外套上身,一阵暖意包裹住钟意,上面还残存着外套主人的体温。钟意觉得自己的血气一点点在恢复,她问郑悦:“几点了悦姐?”
蹲守的时候不能开手机,怕屏幕亮光暴露自己,不知时间的等待变得格外漫长。
郑悦看了眼表:“快三点了,这李勇能在山上呆一夜也真是个狠人……”
她话音未落,原本安静匍匐的德牧大兄弟突然狂吠着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