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是有将军护着我么？
朔人因夜袭惨败后撤去了对望北城的围攻。好消息传至城内，百姓张灯结彩，如同欢庆新年。
岳白也在将军府内外大摆庆功宴犒劳三军。
宴席上人声鼎沸，桌上摆着各家各户送来慰军的肉食与美酒，欢快的喧嚣声洋溢在夜空里。
“沈神医！我敬你一杯酒！话不多，一切都在酒里！”一名胳膊吊着绷带的亲兵满脸激动道。
“若不是沈神医，我这条腿就废了！以后还怎么杀敌！”一名辅兵拄着拐杖上前敬酒。
“是啊！我们的命也都是沈神医捡回来的！”
将士们继续围了上来，毫不掩饰对沈愈的感激。
郭昱挤到最前面，嗓门洪亮对众人高喊。
“俺大哥救回了一百多个重伤弟兄！一百多个啊！一个都没死！这是天大的功劳啊！大家说是不是！”
郭昱的话一出，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沈神医厉害啊！活神仙！”
“一百多名重伤员啊！以前十个能活一个就不错了！”
“我觉得沈神医该升官了！”
虽然赞誉声如同潮水般涌向沈愈。
沈愈只是平静端着酒碗，对过来敬酒的将士们进行回敬。
救活伤兵都是实打实的功绩，是他立足望北城的人望根基。
此时主位上的岳白见着被将士们簇拥的沈愈，心情也十分愉悦。
沈愈的医术竟能如此鬼神莫测，将死亡率压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如同在拿着生死簿跟阎王要人，这也证明她没有看错人。
必须给沈愈嘉奖。
“诸位静一静。”岳白起身喊道。
喧闹的场面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
“此战大捷，全赖将士用命。然而，沈主簿通过建立急救中心，救人无数，功不可没！”
她转向沈愈，举杯示意。
“沈愈，本将敬你一杯！”
沈愈起身，举酒杯相迎。
“为将军分忧，乃属下本分。”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岳白似乎回想到了昨夜帐篷中的情景，脸颊动了一下，目光迅速从沈愈的身上移开。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哼，救几个人算什么本事？”
常魁坐在岳白下首，皮笑肉不笑，杯中酒尚满。
“战场之上，终究要靠刀剑说话。杀敌退敌，那才是真功劳。”
“沈主簿救人的功劳未免太轻巧了些。我觉得第一杯酒，该沈愈敬给我们才对！”
将士们脸上的笑容僵住，看向常魁的目光带着不满。
郭昱更是怒目圆睁，就要发作。
岳白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
“常监军此言差矣！古人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沈主簿救治伤兵，便是保存我军战力！伤兵能重返战场，便是我望北城多一分抵抗朔人的力量！”
“难道在常监军眼中，救下为国浴血的将士性命的沈愈，也如此不值一提吗？”
常魁脸色微变，被噎了一下，本想挑拨岳白和沈愈之间的是非。
可是没想到岳白竟如此直接维护沈愈。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凡事论功行赏，总得分个主次轻重。杀敌之功，自然应在救人之功前面。”
“哦？”
一直沉默的沈愈放下酒杯，缓缓起身。
“既然常监军提到赏罚分明，那沈某倒要请教一件事。”
“七日前，沈某与监军曾有约定。若我七日内能大幅降低伤兵死亡率，监军便要为我请功。”
“如今，急救中心救治重伤者一百三十七人，无一人死亡。还有轻伤者七百三十四人痊愈重返军营，这算不算完成了我与常监军的约定？”
“这……”
常魁汗如雨下，急视左右，却无人敢替他解围。
沈愈再次质问他：“常监军代表的可是鄘王。若是监军今日觉得沈某这救人之功不值一提，那是否意味着，鄘王对救治将士们的性命的事，也不值一提呢？”
“这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啊！”
沈愈一番话，不徐不疾，却字字诛心。
他直接将常魁个人的刁难，上升到了鄘王信誉与军心稳定的高度。
常魁的脸瞬间涨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万万没想到沈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引出了七日之约，还把他和鄘王的信誉绑在了一起！
周围的将领和士兵们也都听明白了。
纷纷不满看向常魁，讥讽之声暗中起伏。
常魁此时虽怒，但面对众怒也只好强挤笑容。
“本监军刚才口误，其实我是想说沈主簿医术高明，救人无数。但岳将军同样劳苦功高，功劳卓著！日后，我定会如实向鄘王启奏，为岳将军和沈主簿请功！”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
沈愈微微颔首，重新端起自己的酒碗。
“那便多谢常监军美言了。”
他喝完了杯中酒，便径直走向岳白的主位，不再理会常魁。
常魁只能在桌下死死攥紧手指，眼神透着想杀人般的恨意。
岳白看沈愈走近后，附耳后以眼神示意：
“沈愈，你这样当众为难常魁，他必定记恨在心，日后恐会寻机报复。”
沈愈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无妨。不是有将军护着我么？我怕什么？”
“瞎说，我要是护不了你呢？”
沈愈只是靠得岳白更近了些。
“我的命早就是将军的私人物品，护不了可是将军的损失。再说，将军先前答应好的女装呢？军中可无戏言啊！”
岳白心头一跳，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
这家伙，又开始不正经了。
总是这样，在最不合时宜的场合，说出最让人心慌意乱的话。
偏偏沈愈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坦然，让她无从发作。
面对千军万马的杀气，岳白可以面不改色。
可对上沈愈这种软硬不吃、虚实难辨的挑逗手段，她却总是束手无策。
岳白羞恼交加后，从齿缝里挤出声音。
“我什么时候食言了？只是时候未到！”
沈愈低笑一声，表情带着得逞后的愉悦。
“可我等不及了，将军女装之姿，必定倾国倾城，在下愿拜裙下，俯首称臣。”
岳白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让耳红脸赤，竟带了些眩晕。
“沈愈，你放肆！你真是无耻之徒！”
“答应好的事情，怎么老说放肆呢？无耻的是将军，难道是将军又要耍赖？”
正当沈愈端起酒杯想继续逗弄岳白时，郭昱挤开人群，一脸醉醺醺端着一坛酒凑到两人的面前。
“大哥！将军！一起喝酒，怎么能落空了俺呢！啊？将军你怎么醉了？脸红得很！”
岳白一把夺过了郭昱手中的酒坛，猛饮了一口。
“别乱说话！我就是这坛子酒下肚了，也是不会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