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忆往昔(十六)
忆往昔(十六)“自此,收获已满,杨彦之也给他自己搜罗了一些物件,不过种类也比较杂,只看来也大多都是他自己感兴趣的那些物件,我是个外行,自然发现不了其中的特别之处,不过他自己倒是挺欢心的。他却是不贪心的,选的也不多。终是看完了全场,见再也没什么可以再看的了,我们就出了展室,杨彦之在前面带路,去了一侧的隔间。隔间里有四五个人看来也是刚聚齐,正在等着的样子。我们一入屋,早先引导的那人赶紧起身给众人介绍,杨彦之他们都认识,我自己这里也只说葛姓。那人让人给上茶,然后又让人把我们选中的物件全都送到这里来。一见之下,那几人大概是没看到有自己特别在意的东西,似是也松了口气。在说起具体的物件时,原本他们对外是不说出处的,因中间可能会有一些阴私之事,只对我们看似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在都是来路清白之物。一件件的物件大家过目,中间就有人悄悄的撤去了一些物品,剩下的这些,请了原主人一一说过得宝的过程,多是在破落户或是物件本家落败后的遗物,这些人应该也都是这行当里的行家,至少可以分辨得出一些古旧或者真假来。还好,我所想要的那几件物件中,居然没有一件赝品。意外之喜是那宝剑和匕也算是有来头的,宝剑是末朝时期曾经的一个高官的佩剑,剑的工艺和火候不清楚,只他后来因夷狄说,带领部下反了,兵败身亡,佩剑为原部下拾得。这人的后辈因生活艰难就售出了,倒也不贵,主要是因为收件的货主对造剑工艺火候也不懂,铭文在剑身根部,也不似史上有名宝剑的样貌。只对剑鞘有些研究,至少剑鞘算是个好东西,所以价格压的也比较低,那后辈估计也是困顿急了,反正比新打一把剑贵了不少的样子,也就没太计较出手。另一把匕即便是货主也是不晓的,只看造型迥异,和现时明显不同,有些像剔骨尖刀的样子,模样有点丑,只刃口风寒,锐利无比。货主当场拿了一沓约一分高的宣纸在木板上展平压实后,平放在地面上,平伸胳膊,用两个手指夹住匕柄,把匕刃尖向下自落。那匕应声而落,直接穿透纸张后,扎再木板上后就矗立不懂,尚有差不多一半的刃身露在外面,这锋利程度令人咋舌。匕柄估计是货主后来寻了匠人新制的,和匕看起来并不协调,只是方便手握。这匕确实是一屠户售出,他只说是祖传,除了锋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是试着卖出,改善一下生活。这货主也是喜欢这利劲,见也是个旧物件,要价又低,就当个玩意随手就给收了,只手柄处油腻难清,清理干净后柄身凸凹不平,也不像是铭文的样子,拿在手中又有些膈手,就寻了手巧的匠人做了个包皮,日常当做防身的实用物件,这回摆出本来是凑凑数用的,不想被我瞧中了。这些个物件价值都不高,高一些的是那字帖,一共有三幅,只这些东西不当吃又不当穿的,在动荡的时局下,不及金银来的有力。字端笔正的是两幅诗帖,写得很随性的是个杂记,都是从同一个破败家里收来的,都是真迹,看看里面传承有序的印章似也在佐证着这些话,只没有什么大家、名家,传的手数也较少。三幅作品里面只随性之作更得多人喜欢,可能与麦芾癫狂的性味有关。一番探讨之后,所有的物价都给估了个价,其中的《本草全录》和金凤碧玉簪他们的意思就是送我们了,可能是他们也一直留意我对这两件物事关注的时候要更多些,另一方面货值确实也不高,就想送一份人情。我只说不必如此,也不太在意那些事。杨彦之给他们汇了钞,都是他们原州大商号的通票,当时市面上虽有些新开的银行,只这是新奇的事物,大家都将信将疑的,还在观望中,所以多还是用些老办法。事情办完,他们原本准备留我们用餐的,我们确实没兴趣,另外展会的客人很多,总有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不好把营生完全给放一边,只说日后再聚,我们就出门了。他们热心的让人把我们购得的物件包裹好,又送到车上来,我们上车出发之后,还见得那几人愣愣的在门口和我们招手再见。”
“汽车往回返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挑选物件的时间并不算长,价钱上那货主给的也都比较实在,也没什么价好还的,也是不费时间,主要是讲述物品的来历和展示物品的特异,有些费时,不过这些都开阔视野,增长见识的好手段,而且另外还是有不少好处的,算是见证了一部分的历史。虽然也没什么用,又不把它当营生,只当是乐趣了,不过都还是蛮有意思的。在车上,杨彦之有些兴奋,上车未久,他就张口欲说那匕,还没说出
忆往昔(十六)
“在送礼上,我感觉送帖三副有些不合适,主要是我们传统中有事不过三的讲究,并不是什么好事,而这一下送了三幅,是不是潜藏着以后就再也不送类似东西的意思?本来一桩美事,反倒搞得大家不美气,留下一副也好,丸子平日里也是有练书法的时候,自己没事时赏鉴一下,也是雅事。同时,麦芾作为咱家乡人,他的作品无论送人还是自己留用,都是美谈。那匕毕竟太过阴邪,失之堂皇,却不好拿来当做送长辈的礼物。把心内的想法也说给丸子听,丸子也点头同意,就一起在家乡人的三幅帖中挑选适合的两幅送给岳丈。我们观感一样,选取的居然是同两幅帖,都不由相视一笑。一副字端笔正之作,一副随性之作,我笑称其为正邪相济、雅俗共赏。丸子听后又是嫣然一笑,只把它当作笑谈。至于那宝剑,剑本身背后的故事已经不重要,只说它有些来历,至于更多的就不太清楚了。我又把我国文化中关于宝剑所蕴涵文化意义和有关英雄、侠义、权力象征之间的逻辑也都讲给丸子听,算作锦上添花。有关剑文化,世界范围内的有关权力方面的意义都相差不多,英雄和侠义是我国地域特色,和那国也有这方面的类似的讲究。丸子若有所思,似是在想她父亲有关这方面的喜好,还是点了点头。我笑对丸子说宝剑赠英雄,美酒送佳人,看来以后要多搜罗些美酒送给丸子才好。”
“事情只得这样了,也不想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讨好岳父,他在余斛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再说那些东西,他也未必能看得上眼,只是表达一下我夫妇的心意罢了。正好次日也是休息日,也不是丸子轮流值班日。索性和丸子商量着,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给岳父送过去,免得他突然离开了,一场准备也是空掷。只是当时时间也不早了,不便联系,所以到了,甚至书帖上其他人偶有题墨等等的,他也都不放过。我和丸子面面相觑,一幅书帖横竖也就那么几十个字,他这来来回回的都快看大半个时辰了,还没有罢手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对我们说,那确实是个好东西,应该是麦芾中年以后的作品,字里行间透着落寞、寂寥和癫狂,压抑之中,突显奔放,有矛盾、有对立、还有不拘,更多表现出来的还有不甘。这是那副随性的作品,这老头居然能从书帖中看出这许多东西,看来他不单单对字有很深的认识,对人也了解到很。说到这里,我却有些惭愧,这外国人都能成老乡的知音了,我这乡党对此不说一无所知吧,只能说是知之甚少,况且他都还能从字里行间的看出而不是读出麦芾的境遇和情绪、人情冷暖来等等的。尽管不知真假吧,至少说的很像那么回事一样。丸子把麦芾却是我们老乡近邻的轶事讲给岳父听,他听后感觉也是很有意思。岳父大约看出我们的无聊来,这都半个时辰多了,才看完一份,也晓得我们对这些个物件的兴味不大,只能说图他所好,这马屁算是拍对了的,就让我们自己在家里随便转转,他自己慢慢看,看完后再寻我们说话。丸子一边答应,一边笑着对他父亲说也要等他看完后,给他讲一讲这些物件背后的故事。岳父一听之后,也是一笑,只这笑容平日里可是不多见的。”
“因各式各样的缘由吧,我平素是不大到樱桃光智家去,也不愿意去,只这样的,又造成了丸子去她兄嫂家的时候也不多。并且每次即便是去,也是来去匆匆的,说完话,办完事后,旋即就离开了,这回却是有时间来细看看他家中的情况了,以前倒是没怎么注意过。我们一边参观这大舅哥的寓所,一边评头论足的,哪里好,哪里有些不方便,哪里可以借鉴,哪里又可以避免,一方面看,另一方面是比较。只显然大舅哥是按自己的习惯来的,除卧房和书房搞的是和那式内饰外,还设置了一间道场,只不算太大,里面放了一些和那国剑道的用品。其余客房、会客厅、餐厅、厨房等等一些个地方的,明显是西式的,基本保持原样,改动不大。每个人的喜好和取向不一样,所以也无所谓高下,只能是借鉴一下罢了。二人世界,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相向而视就已经很好了,更何况还有这别样的房屋摆设,手牵着手,走遍了房屋内外。时间似是忽然一下逝去,大门开阖的响动把我和丸子从沉醉中惊醒,原来是丸子的兄嫂回家来了,同行还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一个七、八岁小女孩,另外一个是位中年妇女,看起来是个帮佣,时不时的总盯着两个孩子,防止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在楼上见到他们时,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对我们挥手示意。我和丸子也赶紧下楼出门去迎接他们,见面就相互行礼问好。丸子见到两个小孩后,显得格外激动,她嫂子也赶紧让两个孩子给姑姑行礼问好。丸子上前抱了抱男孩和女孩,末了,还牵住了那小女孩的手不放,小女孩也不怯,只大方的让丸子抓住。大家簇拥着进了屋,当樱桃光智问起他父亲时,丸子对他指了指书房。樱桃光智却也不敢去打扰,只和我们说着话。另一边丸子的嫂子却催促着让孩子们去洗一洗,两个小孩和我们行礼后,就被帮佣带着去了。我们在客厅里说着话,一说之下才晓得,两个孩子却是趁着暑期过来看望父亲来了,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未见了。只是我们从到这家一直到现在,至少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岳父也一直都未曾告诉我们,他的孙子孙女过来的消息,看来是个惊喜了。那男孩在我们离和那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转眼都快成大人了,小女孩粉雕玉琢一般,是第一次见,却是后来之事了。一边感慨时间匆匆,一边感慨世事变迁,谁也不曾料想到,当初在和那国时,大家多都还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这回在余斛,境遇却又各有不同。不但是时间、地点的变换,对他们而言,却也是从本国又变成异国他乡,唯一没变的是强弱对比,偌大的帝国还是被这撮尔小国欺侮,割地供银。本来他们也是准备通知我们过来的,正好我们早上来了电话说过来拜访,是岳父接的,岳父没说,他们也不好提,所以没刻意说起,只这下惊喜的效果显然达到了,我们却有些尴尬,没有给小朋友准备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