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坐大巴摇摇晃晃到了省城，再坐摩托车到村路口，陆离提着行李走过泥泞的小路，最后到达一处平房前，他探头瞅了瞅，平房周围扎着半人高的篱笆，平房前的空地还种着些绿油油的青菜。防兽不防人，他已经挺久没见过这种房子了，真民风淳朴。
陆离打量着有些陌生的老家。
自从老爸在省城开了家武馆，挣了点钱，他们全家就搬到了镇上，平日里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回来住住，可即便是这样，后来有了积蓄，也把最开始的平房给推了，盖了新房。
记忆中的老家，是四层楼的小洋房，周围砌了围墙，当然，整个村的住宅差不多都是这样，俨然是新型农村的模样。
至于这样光秃秃的平房，他倒是有那么点零星的记忆，那也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都还在的时候，奶奶抱着他，在门外乘凉，爷爷离得远些，拿着大葵扇，一边扇风，一边抽烟，结果，自然要挨奶奶的骂。
爷爷是个老烟鬼，老爸也不遑多让。
想到老爸的病情，陆离心情沉重了一瞬，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只要他能打出成绩，迟早能赶上圈子里领头的那一波，今年fgo新注入了资本，提高了奖金池，就说最近的，冲进季后赛，少说也有几十万。
为此，他私底下练了几个英雄，放出来肯定震惊队友，成为全场的焦点。
只怕到了最后一场比赛，他人没换回去，顶替他的那个人，上场表现不佳，那就真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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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看过这个世界的陆离比赛，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水准，不过，这么寒碜地退役了，大概率是打得不太理想。不然，明星选手的话，至少也会有经理相送，再不济也会有个专车接送。
哪像他现在，还要自己打车，唉。
还有这房子，也能看出问题了。
虽然说，工资和实力有时候是不匹配的，存在小透明人品爆发把明星选手给打爆的可能，但绝不存在小透明一直把明星选手给打爆的，因为一直，就证明稳定，有实力就会涨工资，打出来了，小透明就不叫小透明，而应该叫大佬了。
实力强的选手，多的是战队挥舞着钞票求关注。
所以，某种程度上，工资和实力是密切相关的，不然人家老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花大价钱养着你个水货？
所以说，有的时候，电竞是很纯粹的，实力至上，为了最后的冠军，每个队伍都要全力以赴，打个你死我活。
最有意思的是，不存在强者恒强，鱼腩队可能爆冷逆袭，种子队也可能翻车落败，一切皆有可能，这就是电子竞技的魅力。
冠军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而他们这些职业选手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提高胜利的几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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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日常训练的日子是挺枯燥的，但品尝到胜利果实的那一刻，就一个字，爽。
不过，他已经很多年没感觉到这个爽字了。
陆离按照自己的习惯，翻了翻背在身后那超大个的登山包，果然，摸出了一把钥匙。这会儿，他才有那么一丁点实感，他和原主人可能是同位异形体。
哦，言归正传。说那么多就是想说，但凡这世界的陆离混出来了，不说别墅靠大海，在老家起个小洋房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吧。
还是说，这已经是对方努力后的成果了？
不会吧，现在的电竞圈，已经内卷的如此严重了吗？
还是说现在通货膨胀，钱已经不是钱了？
一路上的车费感觉还是挺合理的啊，和他的世界差不多，倒是早上的肠粉便宜了一半。
等等。陆离动作一顿，表情僵硬，按理说，除非特殊时候，同样的东西，不同时代肯定是会有起伏的，但这趋势一般是相近的。
如果说这肠粉便宜了一半，总不能车费还是那么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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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用出租车起步价来说，他那世界都已经涨到十块，早几年还是六块。训练营附近的早餐店，蛋肉肠粉一份五块，早些年两块五。
这……这物价的问题快把他给整懵了。
车是在那出租屋楼下没多远拦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呢，队长就报了个地名，司机也没打表，一口价二十五，他还觉得挺合理呢。
倒是队长好像有点想走，最后司机说了句“这个点那段路还挺多车的，不好走。”队长也就坐下来了，路上确实挺堵，断断续续走了有二十来分钟才到，最后还是队长给的钱。
说了一通保重的话，对方才坐上始发站的公交车回去。
汽车站的票应该不会虚高，他感觉确实比平时回老家的车票要便宜一点。至于到了目的地以后，被一堆摩托车大叔包围，还是他随便选了一个才逃出生天，价格也不贵，到村口也就五块钱。
他还觉得挺合理。
不会吧，这年头还有低于五块钱的摩托？
陆离陷入了怀疑，在自己是否被驴的猜测中游移不定，他摇了摇脑袋，不会的不会的，民风淳朴，民风淳朴，他一定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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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虚掩着的篱笆，陆离用钥匙开了门，进了屋，屋里有些黑暗阴冷，他摸索着打开了灯，一眼望去，就是红木做的沙发，光是那么看着，他屁股都有点幻肢痛。
不加个垫子就离谱。
陆离拖着行李箱进屋，反手关上门，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还是扯着嗓子喊了两句，“爸妈，我回来了，你们在家吗？”
怎么可能有人在家还挂……
“吵什么吵，这才几点啊。”一个枕头从敞开的大门扔了出来，熟悉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浓浓的起床气。
……锁。
陆离缓了缓，才把听到声音时涌上的酸涩压了下去，他已经挺久没听到老爸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了，回想起对方被推进手术室时苍白虚弱的模样，好像在做梦一样。
“爸，你在啊。”放下行李，陆离趴着门口，探头问道，“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嗡嗡嗡的声音吵死个人，插了半天秧，陆军累的倒头就睡，这还没睡个半小时呢，就被个兔崽子吵醒了，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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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声音，陆军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太快，差点没闪到腰。陆离看在眼里，心惊胆战，赶紧上前扶着点，“爸，你悠着点，多大岁数的人了，还活蹦乱跳的。专家说了，起床不能急，急了就会出问题。”
陆军听了，差点没吹胡子瞪眼，蒲扇大的巴掌拍向陆离的后背，“你个瓜娃子，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活蹦乱跳，平时巴掌打不出一个屁，这会儿嘴皮子利索了，还调侃你爹来了。”
是吧，很奇怪吧。堂堂南方人，不讲温温柔柔的白话，反而还带着点北方片子的口音，他有时候都不晓得该自称啥人了，哦，咱大中国人，挺胸。
“消消气，消消气，我这不是很久没说过人话吗？城里可真不是人待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现在都满嘴鬼话连篇了。”陆离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老爸的胸口。
这抚摸的劲道怪寒碜人的，陆军嫌弃地拍掉逆子作乱的手，“你以前要像现在这样能说会道，至于把你妈气的，成天跟吃了炮仗一样。”
“陆军！你说谁吃了炮仗了？！”
人未到，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震得天花都簌簌落下灰来，就像战争吹响的号角。
陆离，陆离嗖的收回双手，大腿一迈，躲得老远，递上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爸，你撑住。”他就先撤了。
要不是怕现在出去，迎头碰上李女士，“仇恨”转移，被大boss一通嘲讽暴击，刷成白板，他现在就真的很想回到自己的狗窝，不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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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难了。
他算是见识到了李女士的思想教育能力，比起他的嘴炮也不遑多让了，不，他甘拜下风，不好惹，不好惹。
晒的满脸通红，浑身热汗的李女士一巴掌拍在敞开的门上，“我还说你呢？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样歇！才插个半天的秧苗就喊累了，我跟你说，陆军，隔十几年前，你要这表现，还不得被扒光衣服扔猪圈去。”
“后院还养着两头猪呢，怎么，你这皮子是松了痒了，想重温旧梦是不是？”李娟单手叉腰，热汗顺着有些粗糙的脸，没入花色圆领衫里。
“诶，李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生产队的驴，人生产队的驴金贵着呢，磨半天还能休半天，你这差遣我的架势，就差没把我当奴隶使了，你这地主做派，搁当年，可是要拉去□□的。”
在孩子面前，大男人主义的陆军不甘示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吵的得劲。
这可苦了夹在中间的陆离，李女士开头一声拍门，直把他的小心肝震得砰砰响，后头一句刀不见血的喊话，他直呼内行，就是这音量有点大，耳朵受不住。
他爸的表现也很精彩，有理有据，还不落下风，要是声音小点就更好了。
陆离怂怂地捂住耳朵，缩着脑袋，他多久没听过爸妈吵架了，自从搬到城里，老妈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比起江南烟雨，也不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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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老爸，虽然也是大老粗的模样，除了在武馆训话的时候大声了点，平日里也是和和气气的，哪有像现在这样，争得脸红耳赤的？
呃，可能是被太阳晒的。
虽然不是他的锅，看到父母劳累年老的模样，陆离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愧疚，什么梦想啊，电竞啊，现实就是，他爸妈就生了他那么一个儿子，结果他还经常不回家，家里的田苗，就全靠两人侍弄。
种过田的都知道，这是有多难伺候。
唉，归根结底，还是……
没钱惹得祸。
果然，他的同位体混的不是很好吧。
眼见着争吵要升级，陆离忙上去准备做个和事佬，突然，电话铃响了。
争吵声戛然而止，吵的火热的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气的上头李女士这会儿才发现，屋里还有那么个人，也是不争气欠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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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女士嘴唇一动，陆离就知道要发大招了，他赶紧比划了一个打住的手势，“那什么，有人找我，有人找我哈。”他背贴着墙往外挪，试探性地凑到门边，往外迈出一条腿。
一米八的个子，愣是给对方缩成一米六似的。
李女士挑眉，侧身，还给让了个位置。
陆离双手合十，感激不尽，大腿一迈，忙不迭地逃离战场。
骂了一顿，气也消了，李女士走进屋里，一屁股挤开床上的老头子，对着风扇吹了起来。
“诶，多大个人了，不知道出汗不能吹冷风啊。”陆军嘴里念念叨叨的，扯了块搭在床尾的毛巾，给满头大汗的凶婆娘擦汗。
李娟翻了个白眼，“要你管。”话是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凑了过去，远离了呼呼作响的风扇，更方便对方擦汗的动作。“休息了半天，感觉怎么样，没有头晕了吧。”
“哪能那么脆弱啊，就是一时没喘过气来，这会儿好多了。”陆军顺手捋了捋对方湿哒哒的头发，重新给扎了个丸子头，“我看城里的小姑娘都这么扎。”
“感情你每次进城都看小姑娘去了？”李娟顺手抄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梳妆镜，臭美地照了照，“手艺不错，看来这城里是没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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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陆军骄傲挺胸，“城里就是养人，那小子去了几年，回来嘴皮子都利索了。我看啊，他是真的……”
“真的欠骂。”李娟脸色淡淡，随手把镜子搁在床头柜上。
那还是陆离前年过年的时候，给她捎上的，听说还是国外货，国不国外货她不在乎，谁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镇上买的一块钱一面的红框镜子，不也一样能照人？
她在乎的是，“成天说什么梦想，梦想能当饭吃吗？”就他那点收入，没点积蓄，以后要怎么办？
人生，有多少个七年可以浪费？
逃出生天，陆离松了一口气。耽搁了一阵，这会儿铃声已经响第二遍了，可见对方还挺执着。
陆离走远了点，拿出手机。
一个陌生的号码。
陆离犹疑地按下了接通，“喂，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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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ufo战队的经理何炜。”
嗯？ufo？
……
《电竞之最强上单》
纵观传奇上单的职业生涯，一定逃不开ufo，那是传奇的开始，也是奇迹的诞生之地。
有人说，陆离是个背叛者，他背叛了最初的队伍，投向鱼腩队的怀抱，那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没有一点契约精神。
但必须要说的是，传奇的开始，总要有个开启之人，那人不是陆离他自己，而是ufo的经理何炜。
“fgo就像空守着宝藏，却不知道如何开启的巨龙，而我，已经掌握了胜利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