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婚
说起来，林宇和张悦结婚的这套楼房和对门那一套都是张建国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资源弄来的。因为他是滨江钢铁厂炼钢车间主任，也确实有这个能耐。
林宇站在楼道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到现在为止，他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感觉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可是楼道灯手动的开关、钢管焊制的楼梯扶手、灰扑扑的水泥楼梯、刷了蓝色油漆的木制入户门，以及印在门上的门牌号，处处都显示着这个时代的气息。
“咚咚咚！”林宇轻轻地敲响了对面的这道门。
没过多大一会儿，张悦的母亲李梅一脸疲惫地推开门，看到林宇愣了一下，“林宇，这么晚了，你们咋还没睡呢？”
林宇探头看到张建国正坐在沙发上清点白天收到的礼金，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说道：“张主任，请您来一下。”
“张主任？”李梅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林宇，你这规矩都叫狗吃啦？咋还不改口呢？”
林宇板着脸不说话。
张建国今天收到的礼金超出了他的预估，这让他心情非常好，也就没计较林宇对他的称呼问题，抚着锃亮的大脑门儿走过来。
“咋地啦？”
林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想请你们两位看一样东西，挺好看的！”
“啥玩意儿整这神叨儿的？”
张建国和李梅狐疑地跟着林宇进了新房，等到了卧室门口，林宇闪身让到了一旁。
卧室内的情景就像是电影里被土匪劫掠过的镜头一样，张悦红肿着脸呆呆地靠床坐着，陈国栋“唉哟唉哟”地痛苦呻吟着，侧身躺在地上。
……
几分钟过后，了解完这里发生的事情，张建国拉着林宇坐下来，试探着说道：“小宇，你看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你也出气了，咱们能过去就过去吧，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往前看的。”
林宇晃了晃抓在手里的胶卷，显得极为痛快，“张主任，满足我三个条件，我就当啥都没看见。”
“行，我答应了！”
张建国毫不犹豫地跟上林宇的话。
啥条件他都得打算先答应下来，不管咋地，小两口的日子还得叫他们过下去。
对林宇这小伙子吧，他是相当满意的。
踏实能干，长得精神，没啥坏心眼儿，还特别孝顺，关键是能答应给他们养老……这种年轻人现在也不太好找了。
林宇非常利索地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一，就是离婚……”
“啥？离婚？”正在安慰着张悦的李梅尖叫着打断了林宇的话，“不行，我不同意！”
这年月，离婚是个相当丢脸的事，尤其对女的来说，只要离了婚，再想找个像样的男人可就费劲了。
所以，李梅的反应很大。
林宇可没管她是啥反应，走过去拉开了客厅的门，“李姨，要不我把整个楼里的邻居们都喊来，大家伙一起商量一下该咋办？你看行吗？还有，我刚才给他们拍了好几张照片，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豁出去不要脸了，把这些照片扔得满大街都是。”
“你……”李梅气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了。
还是张建国比较沉稳，过去把林宇拽住关上了门。
别说整个楼的人了，就是这一个单元里楼上楼下的知道了，他敢保证，用不了两三天儿张悦新婚之夜出轨的事就能传遍整个江城。
他这个主任还有脸干下去吗？
“小宇，你看这事儿能不能商量商量？”
张建国把林宇按坐在沙发上，用最柔和的语气说道。
林宇轻轻摇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张建国的脸色慢慢地冷下来，“林宇，你得知道一件事儿，你爸能当上副段长，你哥能调去当电工，那可都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帮他们整的。”
话说到这儿，他仔细观察林宇的反应，有点儿失望，这小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现在还是临时工身份，年底才能转正，还能不能接着在钢厂干下去，就我一句话的事儿。”
“还有你妹妹林红，我这儿正琢磨着哪个岗位适合她呢，她高中毕业生，文化人儿，应该坐办公室。”
“可要是你我之间啥关系都没有了，你说我凭啥这么帮你和你家里人啊？”
说完，点着了一根烟，缓缓地吐出一连串儿的圆圈儿。
他以为这些话肯定能拿住林宇，却没料到这小子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而且我也不稀罕你们钢厂的工作！”
林宇的话掷地有声，因为这一辈子他打算为自己而活！
“林宇，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是个啥呀？还真拿自个儿当人啦？”李梅冲过来一把拽住林宇的衣领，伸手就要往他脸上扇巴掌。
却被林宇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手腕。
他眯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他妈又算个啥玩意儿？”
你看，他想体面一点儿，偏偏有人非得要跟他动粗，那他也是会骂人的，也是会动手的。
李梅被林宇突然冒出来的气势给整懵了，她不敢相信这人还是那个老实巴交的林宇。
张建国上前拉开她，“你别出声，我跟他说！”
而后转身面对林宇，冷笑了好几声，“好，你们离婚的事我答应了，将来你别后悔就行，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吧。”
林宇接着提出了第二个条件：“把我爸我妈给张悦的那一千钱还给我。”
为了讨好张悦，他爹妈东拼西凑的弄来一千块钱当改口钱给了张悦，就这，人张悦还挺不满意呢。
“这好办。”张建国很痛快地答应了。
“第三个条件，我要租下钢厂对门那三间屋子，你帮我弄到手。”
那三间房子原来是钢厂三产开服务社的，眼下正打算往外租，还没有公告，但因为地理位置好，内部没人帮忙的话根本租不下来。
林宇刚才就想好了，要趁这个机会把那三间房子租下来，他得为自己今后做打算。
张建国盯着林宇手里的那个胶卷，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顺利了，现场写了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除了那一千块钱，其他所有东西都是张家出钱买的，林宇也没打算要。
双方签字按手印，就等着明天周一去婚姻登记处办理手续了。
至于给张悦和陈国栋拍写真的胶卷，林宇并没有当场交给张建国，这东西是他暂时的护身符，自然不能随便处理掉。
……
从张家出来，穿过一个小菜市场，就到了钢铁厂正门前面的一条大街，这个时间段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车更少。
隔着两三百米才有一个路灯，灯光还特别暗，让这条大街显得更加空旷。
正对着菜市场大门的是铁西派出所，西边是一家小医院，东侧是照相馆，再往东就是参差不齐的一大片平房，据说是五八年钢厂成立时建成的宿舍。
林宇家就在第二个胡同里。
走到那个小院子门口，他却犹豫了。
要不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