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阿姐救我
外头喧嚷声愈发热闹，林虞踮起脚尖张望，却只瞧见层层叠叠的背影攒动。她正欲回头询问，却见温韵书已被掌柜引至内室鉴赏新制首饰。
按捺不住好奇，林虞提着裙角往人堆里挤去。
就看见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死死按着地上一个瘦小的身影。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男人，背对着她，双手叉腰，一只脚重重踏在那人脊背上。
“跑啊，你接着跑啊，今年打开了头，你就偷跑我们店里六回，回回都把那烤鸡糟鸭偷走！打量我看不见是吧？”
“那些…都是剩下的！”地上那人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句。
林虞听见声音挑了挑眉，这声音…熟悉得很，但她完全没有印象这人是谁。
更何况，光听这声音，似乎…年纪并不算大。
“没人要又怎么样？我就算倒泔水桶，也不给你！”
“你们都给我按住了啊！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
那店小二边撸袖子边抬脚，可话还没有说完。
他脚下的小乞儿似乎发了狠，趁着两个壮汉不注意的空隙。
一个巧劲儿。
像泥鳅一样滑了出来。
随即想要逃跑，可看热闹的人层层叠叠，将他能跑出去的缝隙都堵了上去。
“嘿！你还想跑？去，你们两个给我抓住他！”
随着店小二一声令下，那两个壮汉便气势汹汹地朝着小乞儿扑了过来。
小乞儿四处张望，在纷乱的人影，中对上了林虞那双打量的眸子。
顿时，小乞儿似乎是看到熟悉的人，眼睛一亮。
毫不犹豫地就朝着林虞跑来，一下躲在林虞的身上！
林虞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是听着声音耳熟，于是想上前看个清楚。
谁知道刚挤进来，那就被人当成了盾顶了出去。
随后那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就冲到了她的面前。
那两个壮汉本想直接将林虞甩出去，但见她这通身的派头，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停在她面前。
礼貌道：“姑娘，麻烦让让，别伤着你。”
林虞刚想开口，就听后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声音：“不让！”
林虞挑眉，这小乞儿躲在她的身后，是怎么还能做到如此的理直气壮？
这时，那店小二也凑了过来，看见这一幕，先是讪笑着对林虞拱了拱手。
而后立马变了脸，指着她身后的小乞儿怒斥：
“呸！你个小兔崽子！”那店小二气得跳脚，
“堂堂七尺男儿，躲在姑娘裙摆后头算怎么回事？滚出来！”
小乞儿把林虞的袖子攥得更紧，只露出半张脸：
“我今年才十二！哪里有七尺？见着恶人自然要躲。倒是你们……”
他忽然拔高嗓门，“不过几碗客人剩下的残羹，你们既不要了，我捡来吃有何不可？”
话锋一转，小乞儿眯起眼睛：“难不成……”
脏兮兮的小手突然指向店小二身后的饭庄，“你们把这些东西回锅热热，又端给新客人吃？！”
这话一出，店小二脸色刷地变了。
林虞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过去。
不远处是家两层楼高的饭庄，门楣上挂着“醉仙楼“的鎏金匾额。
进出食客皆是绫罗绸缎，就连面前这个店小二的腰间都系着汗巾，确是个体面去处。
若是这样的饭庄做出这事，估计光进去的食客，就会让他们再也无法在上京立足。
林虞弯了弯唇角。
这小乞儿，年纪不大，倒是很会把事情搞大。
“你乱说什么？！你这是污蔑！我…我要…”
“你要什么？莫非要抓我去衙门审一审？好啊，我倒是敢！就怕你不敢！”
店小二气得脸色铁青，这种事，去不去衙门都砸招牌啊！
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林虞的身上。
“呸！衙门是你家开的？你说去就去啊！”店小二转向围观人群：
“诸位爷们评评理！这小贼平日不是顺东家的糕饼，就是摸西家的肉铺！”
他走到林虞的身边，“您们瞧瞧这位小姐的云锦衣裳，再瞅瞅这癞皮狗似的玩意！”
随后又一转身，手指几乎戳到小乞儿鼻尖：“就这脏货也配管贵人叫阿姐？明显胡诌呢！嘴里哪里有一句实话？！”
众人听见这话，顿时纷纷议论起来，无不是对小乞儿的指责。
那小乞儿怔了怔，随后在林虞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似乎是想要她为自己作证。
林虞并非心软的良善之人，对他的目光也视而不见，只是戏谑地望着他。
她倒是想看看，这小乞儿明知两人之间区别，却还是张嘴就唤她阿姐，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那小乞儿望了一眼四周，又看了眼毫无作为的林虞，心里头有些着急。
一只手下意识就往怀里探了探，似乎是想要拿什么东西来证明。
但是又想到什么，停住，犹豫起来。
那店小二估计也是看出他没什么招了，冷笑一声，不由分说地走上来想将人拉走。
就在手要摸到小乞儿身上的那一刻，他闭上眼，朝着林虞大喊一声。
“阿姐！你不记得我了？两年前你被家里找到，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城南的破庙，当时我被野狗追着讨食，你让人赶走了野狗，还给我好多吃的！”
“你…你救了我，我要叫你恩人！你说你比我大不了几岁，让我唤你阿姐…你…你都不记得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在场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须臾，有窃窃私语。
“两年前？被家里找到…嘶…这姑娘…该不会是林家大小姐吧？”
“肯定是，看着穿着打扮，肯定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上京两年前不就是只有林家丢了孩子，闹得风风雨雨的。”
“但我听说，林家大小姐不是个好的，就昨日！心生妒忌，将自己的庶妹推下湖呢！”
“什么啊，你这都是谣传，我二姨家的孩子就在贵人家里做事，说昨晚贵人们都传开了！明明是那庶女勾搭林大小姐的未婚夫，还当众诬陷！攀扯嫡姐呢！”
“当真？若这样看来，这林大小姐倒真是无辜，按这小乞儿的说辞，又这般见义勇为，还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啊！”
……
在一众分说中，林虞望着那小乞儿的目光陡然一紧。
两年前，她确实被林家找到，回来的路上也的确有家仆护着。
但…她却从没有路过什么城南的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