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完了
听见林虞这句话，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陆氏淡淡抬头，目光在林菀和林虞之间打量一番。好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似是想到什么，垂下头，保持缄默。
林虞望着眼前这一幕，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位伯母陆氏，出身商贾，在林家尚未显达时便嫁给了林康正。
彼时林家一应开支，十之八九都靠着陆氏的嫁妆支撑。
可后来林家步步高升，陆氏反倒渐渐隐于人后。
就连前世她大婚时，陆氏也不过是差人送来一对成色普通的玉镯，礼数周全却疏离得很。
陆氏在府中存在感极低，若非她始终掌着中馈，怕是连下人都要忘了这位正头夫人。
林虞记得，陆氏嫁入林家多年，始终无所出，终日不是埋首账册，便是跪在佛前诵经。
想必若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陆氏依旧会将自己关在院子里。
只是现在陆氏虽出了院子，却仍是一言不发，只冷眼瞧着林菀这个庶女唱独角戏。
林虞细细打量着陆氏平静的面容，那双眼古井无波，教人看不透半分心思。
林虞曾经暗自揣测过，陆氏为何愿意如此忍气吞声。
但直到她最后死在永昌侯府的时候，陆氏都没有任何动作。
或许…陆氏当真只是个寻常妇人，一辈子仰仗夫君鼻息过活罢了。
而另一边，林菀藏在袖中的手指狠狠掐进手心。
她此刻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先不说林虞上来那一句，“今日侯夫人找她说和”，这句话一出，不就明摆着告诉大家。
就算出了昨日的事情，但在侯夫人的心中，就只认定了林虞一个人。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她与谢璇说的那些两情相悦的话，就再也站不住脚了。
再者……
林菀心头猛地一紧！
这出戏本是她与父亲串通好的，原想着先把人诓回府再从长计议。
可若真让顺安公府请来御医
昨日落水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若再被御医诊出父亲装病，这就不再是后宅私事，而是将把柄亲手递到顺安公府手上！
思及此，她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林菀此刻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就连林虞死死攥住她的肩膀，都不觉得痛，反而反手握住林虞。
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带上了颤。
很明显，这次她是真的怕了。
“大姐姐，倒也不必麻烦御医，父亲只是…”
“谢世子，若是早知能在这里遇见你，还不如刚刚在遇见侯夫人的时候，请她喝一杯茶呢。”
不等林菀的话说完，温韵书在彩环的拥护下款款而来。
她轻巧地截断林菀的话头，上下扫了林菀和谢璇之后，顺手将林虞从地上拉了起来。
待站定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仍跪在地上的二人。
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二人齐齐跪在林虞的面前一般。
谢璇一愣，母亲……竟已经找过她们？
就在方才？
温韵书见他沉默，也不恼，“谢世子眼下这般作派，与方才侯夫人说的可是大相径庭呢。”
说到这里，温韵书美眸一凛，“虽两家有婚约，但谢世子这般，一面与庶女私通授受，一面又让令尊上来我家，对阿虞说一些挽留的话，究竟为何？”
“莫不是将人放在手心里耍？”
我没有！“谢璇猛地抬头，“我心中唯有阿菀一人！“
温韵书定定望着谢璇好一会，须臾，嘴角溅上一抹冷笑：
“如此真心，那你到我顺安公府做甚？不如直接去林府上门提亲，将这事做成便是！”
“我……”谢璇像是被人戳破心思，急着想要争辩。
但嘴巴张了张，却终究没有再说出半句话。
见状，温韵书冷哼一声，随即将目光落在林菀的身上。
“你说林康平病了？一病不起？”
林菀看出温韵书此番作为是何用意。
若说之前林虞说的那句话，只是让人联想一二。
温韵书则是直接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
故意点出侯夫人私下会面，又句句不离“庶女“二字。
分明是要让围观百姓觉得之前林虞之所以会那般作为，完全是因为她本就是永昌侯府认定的人。
而现在之所以闹成了这个样子，全是因为谢璇轻浮无状。
而她林菀更是个不知廉耻、勾引姐夫的贱人！
凭什么？林虞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
若不是投胎到许晚意肚子里，若不是有顺安公府撑腰……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但林菀的面上还是装出一派柔弱的模样。
睫毛轻颤着垂下，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是…已经请过府医，说是心病还要心药医，只要大姐姐回去，那父亲…”
“不行。”不等林菀说完，林虞已经拧眉开口。
“爹年纪大了，若只是生气，怎会病得这样严重？”
随后林虞转身，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哽咽道：“舅母…父亲病重，只怕阿虞这两天不能再同您再叙过往。”
“阿虞不孝，这八年都未能在父亲身边承欢膝下，现在又要让父亲为阿虞的事情担忧。”
“只求舅母…借顺安公府的名帖，为父亲请位御医…”
“大姐姐！”林菀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急忙走到林虞的身边。
但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顿了顿，才僵硬道：“府医说了，父亲如今最好静养，不如大姐姐还是跟阿菀回去，待父亲见到大姐姐，就什么病都好了。”
林虞见林菀这副勉强的模样，心中冷笑。
在林菀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她便已经猜到林菀的用意。
用“孝”字压她？
那就反压回去！
林虞满脸不赞同地拍了拍林菀，面上更加担忧：
“二妹妹，你快别蒙我了，若非父亲病重，怎么会让你这么冷的天，连厚衣裳都顾不得穿，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求至此？”
温韵书早就不耐这个庶女惺惺作态。
她出身将门，最厌这等弯弯绕绕的把戏。
若林菀堂堂正正争抢，她或许还能高看一眼。
可如今竟想把脏水全泼到阿虞头上……
温韵书面色冷了下来，也不啰嗦，直接对身旁彩环道：“阿虞说得不错，到底是一家人，彩环，拿上牌子，请御医。”
听到这句话，林菀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