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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冷……还是好冷。

    无暇想解毒的事,燕山景发着抖,她看向身边的人,他急促地喘息着,闭着眼睛却还在皱眉,他很难过,但他的躯干比她暖和多了,靠得不是很近,她还是觉得他很暖和。

    燕山景果断问道:“我能抱你吗?”

    初次相识,不通名姓,这样的情况下,燕山景的要求近乎厚颜无耻。

    果然那陌生青年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她:“再说一遍?”

    燕山景狠了狠心:“我……大概是失血过多,浑身都冷。

    我想抱你取暖。

    你放心,出了这个地方,我一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

    可那青年还是眼神茫然,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摆了摆手:“听不太见。

    ”

    什么……他是聋人?

    青年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也看不太见。

    我中毒了,感官不灵敏,时好时坏,我见到你的时候,一切都好。

    现在又不灵了。

    ”

    燕山景不得不凑近他的耳畔,铿锵有力道:“我能抱你吗?我好冷。

    ”

    他终于听清了,他的反应出乎意料,他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道:“你这女流氓!你这色女!”

    女流氓……色女……青年的斥责还不止于此:“你好厚脸皮!好可恶!你梦中出了一身汗,一直叫热,我才去了你的外袍,见你腰上鼓鼓囊囊地裹着布,那可不热吗?但我脱你衣裳,是为了确认你骨头断了没有,方便给你上药。

    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对我提出这种要求?!”

    他骂完一通还不够解气:“你这不负责任,始乱终弃的坏婆娘!”

    他的汉话似乎不太好……喜欢乱用成语。

    燕山景看他气得脸颊通红,嘴唇发抖,可她现在几乎不太能思考,她只知道眼前的人是比篝火还有具有吸引力的热源。

    她二话不说把他拉了下来,干脆从背后抱住了他。

    青年僵住了,嘴里骂骂咧咧的,燕山景一句都听不清。

    他看起来也是亡命天涯的可怜人,想必没有怎么清理过自己,且他还身受重伤,伤口流血,极大可能还发炎了,这样的一个人,在旁人那里都是避之不及的存在。

    然而,燕山景从背后抱住他时,从他身上汲取到的不仅仅是热度,还有一种很奇特的气味——格外令她心安,燕山景的丹田内力又活跃了起来,小腹温热,燕山景干脆将头埋进了他的肩颈里。

    姬无虞一动不动,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推开燕景。

    他不喜欢叫她燕山景,山是后面加进去的,她两岁和他定娃娃亲的时候,她还是燕景。

    在这里见到她,实在是很意外。

    起初他没有认出她,但是他认出了那根发带,六岁的他亲手挑选的,上面是仙鹤和苍松,他听说仙鹤象征长命百岁,而苍松是净山门的图纹。

    他射落了她的发带,又从她手里抢走了发带,那四目对视的瞬间,他认出了她。

    她怎么会在这?她比他还惨。

    难道她逃婚了?难道她听到他去接亲的消息,她就闻风丧胆,仓皇出逃?

    她记得她说的谎言吗?她能想到会在这碰上他吗?她认出来他的话,会道歉吗?她恐怕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当时干了什么了吧……满怀期待屡屡失望的五年,悄悄怀念认真纪念的六年,还有大受欺骗后怒火中烧的三年,他在老家被人笑话得都不怎么出门了。

    他的未婚妻,那个撒谎精,那个不负责任,始乱终弃的坏婆娘。

    而显然,燕景认不出他。

    姬无虞想到这里,就怒火中烧。

    他掰开燕山景抱着他的手指,他的力度太强硬,她的手指都被拧红了,可燕山景不肯放手,她在他背后咳嗽着:“你的气味……很好闻。

    ”

    姬无虞又僵住了,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串叽里咕噜的话,全是南理骂人的话。

    臭流氓、色女、坏婆娘,居然敢说这种话。

    他对她来说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男人而已,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看上他了?好笑!

    背后的燕山景把他抱得很紧,不断地呓语着。

    她确实很冷,她的手摸到他薄绷带下的肌肤,冰得他浑身颤栗。

    她方才还喊着热,现在又这么冷。

    所以她本来就坏蛋的脑子,现在是不正常的。

    他没有再掰她的手。

    姬无虞在想这些事的关联,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燕山景伏在她尚且不知道是谁的青年背上,专心致志地、一心一意地亲近她怀里的男子。

    他安静下来了,开始不再反抗,姬无虞沉默地拨了拨篝火,任由她嗅闻。

    可她突然张开嘴,咬了他的脖子,且那力度,就是要咬出血才罢休。

    燕山景昏昏沉沉中,她感到她已经抱住了冬天的炉火了,不冷了,一点也不冷了。

    她鼻子里一直有奇异的香气,又甘甜如孰桃,又略刺鼻如朱砂,那香气好像是有颜色的,金鱼的尾巴、火狐的皮毛、还有摇摇欲坠的成熟杏李……气味上她得到了满足,可嘴巴还是很干,她不知道被什么驱使了,她想喝一口他的血。

    他血会和他的皮肤一样热吗,会和他的气味一样甘甜中微微地麻嘴吗?

    姬无虞猛地回头,他的嘴唇撞上了她的颧骨,嗑得他牙齿都痛。

    他刚刚想明白了一切,他抹了抹嘴唇,现在他脖子上有她的牙印,她的脸颊上有他的牙印,似乎扯平了。

    但他和燕景之间不会扯平,永远有不平的账,除非她和他道歉。

    他想明白了,可燕景还糊涂着。

    姬无虞叹了口气,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到她嘴里。

    燕山景立刻放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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