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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燕山景不理他,姬无虞还是追问道:“真的吗?”

    “好话不说二遍!”燕山景一脚跨进客栈,姬无虞稀里糊涂就跟着她进了客栈,他想的泛舟湖上,爬山赏景,全是空想,燕山景要来了汤婆子和火盆,就往床上摊,她急于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至于姬无虞,他自便。

    姬无虞推开窗户,客栈南墙隔壁是间私塾,孩子们摇头晃脑背咏鹅,鹅鹅鹅了一遍,又来一遍鹅鹅鹅,燕山景从被子中探出头来,这太吵了,睡不着。

    私塾不背书了,楼下又有人牵驴路过,驴走了,又有道人同和尚辨经,经文听完了,窗外便来人刀剑争斗,姬无虞又探出脑袋一看,听他们各自报上名号打了半天,瓦片乱飞,招式花哨,打了半天不见血,这二人打完便勾肩搭背下楼喝酒去了。

    西南郡的江湖风景,姬无虞一下午看尽。

    外出觅食的燕山景拎来两个沉重的食盒,都是葫芦州的特色。

    山笋鸡、百合虾、蜜枣粽、蟹黄包,外加两碗葱油面。

    她也不知道给他买点什么好,索性都买来,明日再带他去青湖泛舟,后日就去登山赏梅。

    饭后二人还真约着去澡堂,男池女池分开,燕山景在女池没什么,渡过了相当闲适松弛的一段时间,腾云驾雾,不亦乐乎。

    可她出来和姬无虞碰面时,对方脸色不大好看,想也知道,他是看不惯别人光溜溜的身体。

    华灯初上,但夜市不如夏天热闹,毕竟葫芦州只是个小地方,红林梅州都比净山门山脚繁华。

    西南郡崇山峻岭,不如中原富丽繁华,也不像东滨浪涛汹涌,几乎一无所有,只有山景,只有山景。

    他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跟着,走着跟着,怕人冲散,手就牵到一处去了。

    走了一截路,手心都有一层薄汗,握在一起,风吹后,说不好是凉还是热。

    在九蛇山没这样过,那时他们光顾着逃命,回回牵手都是攥住对方的命在跑。

    在幽阳谷,似乎有过宁静的芭蕉绿光下,但那又很短。

    她轻声道:“其实,小和说要我们待在一起三天时,我以为他开玩笑。

    ”

    “他从不开玩笑。

    ”姬无虞耸肩,“别人那么说,我就想肯定是耍我玩,可他从小到大,都是作为神殿的乩童培养,天神像下,焉有玩笑话?”

    “你们家孩子多吗?绯弓只是你的表妹。

    还有别的孩子吗?都是那么养的吗?”

    “我没孩子,我大哥也没有,他有妻子,是绯弓的姐姐,不过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我父亲也没有兄弟,所以暂时父母亲还没有孙辈。

    ”姬无虞想了想,又道,“我看孙辈还得指望小和。

    小和天生眼睛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孩子总不会和他一样苦。

    ”

    “绯弓的姐姐是姬无忧的妻子,所以绯弓未尝不会当你的……”燕山景说不下去,这话太酸了,太难以启齿。

    她怎么变成这样的人?

    姬无虞意外地瞟她一眼:“你直接问不是更好?我花十六年认定你是我的天命之人,所以自然要花十六年的时间把你忘了。

    十六年只是我定的期限,我也说不好什么时候释怀燕景这名字。

    若诚如你所言,到阴曹地府还抓着婚约不放,虽然可悲,却也可预见,不过是我的命运。

    ”

    他从商贩手里买了一串梅花手串,他戴到燕山景手上,便不再说话了。

    他们谁都不该计较邬镜,计较绯弓,这样是主次不分。

    可他俩的困境实在太庞大,几乎能把其他的矛盾都比得不值一提,当两难抉择难得比天还高时,一些些小刺又格外刺心起来。

    及至同榻共枕,燕山景还在想司绯弓的姐姐嫁给了姬无虞的哥哥,她知道她不该想,但还在想,姬无虞本该有别的人生,他不会知道燕景这个人,他不会流浪九蛇山,他也不会被她伤得体无完肤。

    也许他再等几年,就能和南理少女司绯弓喜结连理,表哥表妹,皆大欢喜。

    黑暗中,姬无虞戳戳她:“你和绯弓也是不同的。

    ”

    “你之前说不相信我没有婚约也爱你……你把我弄糊涂了,”姬无虞又轻声道,“可我的确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喜欢别人,是一点都不会。

    ”

    燕山景缩进松软的被子里,不回话。

    姬无虞便躺了回去,他心头泛起熟悉的不甘心,和潮热的委屈,他一皱眉,还要跟她理论,她的手已伸了过来,湿润的发暂且不提,被子里的温度也不值得说,久别重逢的,是燕山景的嘴唇。

    第二天

    浅尝辄止的亲吻,蜻蜓点水,掠过二人的哀愁喜乐。

    燕山景心中竟装满亡国之君的哀戚,故土已是废墟无以为继,南柯梦与碧落水都在招手,九蛇山的玉石,幽阳谷的金珠,尽是她带不走的回忆。

    姬无虞的气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也是他的身体,燕山景一心想把他留下来,她变得和他在幽阳谷那时一样蠢,他难道会不知道匆忙成亲会激起两边的愤怒,会不知道拜堂只能拴住两个人的名字拴不住她的人?可她那时太聪明了。

    回望她的聪明,燕山景更像上了审判架,问斩官与犯人仅她一人耳。

    想到这些,她几乎快把自己蜷缩起来,唯一能舒展开她的,唯有他手心的温度。

    他的体温裹住了她,他试探着回应她:“你冷吗?”

    燕山景朝他做口型:“你这傻瓜。

    ”

    姬无虞一把扳过她肩膀:“你这会又相信我爱你了?”

    燕山景只管蹭他的脸,她的瞳仁浓墨如漆,身体已经在发烫,也是她主动剥了一点衣裳,露出大段雪白的脖子和锁骨,饶是这样,她还要提醒他:“是你先说不相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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