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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无力地跪坐在河畔那冰冷的磐石上。

    周围一片死寂。

    唯有忘川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每一声水流的涌动,都像是在我心上狠狠划下一道口子。

    腕间的锁妖链紧紧勒着,已经割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滴落在磐石上。

    又被忘川水迅速冲走,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血色痕迹,很快便消失不见。

    如同我那消逝的希望。

    我眼神空洞地望着那赤红如血的曼珠沙华,顺着水流漂向雾霭深处。

    那一朵朵娇艳的花朵,像极了三百年前狐族被灭时,父亲胸口涌出的汩汩鲜血。

    那时的场景,如同噩梦般在我脑海中不断回放。

    狐族圣地被血雨腥风笼罩,喊杀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

    玄霄带着沉璃闯入,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如此狰狞。

    父亲为了保护我,拼尽全力与他们对抗,却最终倒在血泊之中。

    他的鲜血溅射到我的脸上,温热而又滚烫,那股腥味至今还残留在我的鼻腔里。

    那时的我,天真懵懂,尚不明白为何玄霄总爱站在月光下,静静地凝视我的尾巴。

    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的目光深邃而又神秘,偶尔流露出的一丝贪婪,我却误以为那是深情。

    直到今日,沉渊摇晃着那系着我新割银发的鎏金铃铛,一脸得意地来到我面前,我才如梦初醒。

    原来,从嫁入魔尊府的那一刻起,我的妖核、我的尾巴、我的母性,乃至我的整个人生,早已被他们精心算计,纳入了一场可怕的阴谋之中。

    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瞬间,每一句温柔的话语,都不过是他们为了达成目的而设下的陷阱。

    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看来,都只是他们伪装的面具,面具之下,是无比丑恶的嘴脸。

    第一章

    妖核坠

    母君,这锁妖链可还疼沉渊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像浸了霜的蜜,甜得有些刺骨。

    他迈着悠闲的步伐,缓缓走到我面前。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铃铛上的银发,那模样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一件精巧无比的玩物。

    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对我的关心,只有玩弄的意味,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戏谑的笑。

    他丝毫没有提及三百年前在锁妖塔的那一幕,那时的他哭着拽住我的衣角,苦苦哀求我替他挡下那道本应劈向玄霄的天劫。

    而我,出于对他的疼爱和信任,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我垂眸望着腕间的锁链,那鎏金纹路里隐约刻着沉璃二字。

    看着这两个字,我心中一阵刺痛。

    原来这锁魂链从来都不是为我而制,我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借我的血,去滋养沉璃的妖核。

    我想起曾经为沉渊精心准备的一切,他小时候,我为他亲手缝制衣物,用我最珍贵的狐毛为他填充被子,希望他能温暖长大。

    每一次他生病,我都守在床边,不眠不休地照顾他。

    可如今,他却成了伤害我的帮凶。

    去把你母君的梳妆匣拿来。玄霄的声音穿透层层雾障,传进我的耳中。

    我抬眼望去,只见他腰间别着的青玉荷包,那上面绣着的并蒂莲,针脚歪斜的地方,是我初学女红时留下的痕迹。

    曾经,我总以为这些不完美的地方,藏着他掌心的温度,是我们之间甜蜜的回忆。

    却没想到,如今这荷包里,早该装着的是我的半块妖核,成为他们阴谋的一部分。

    我还记得绣这个荷包时,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想象着与玄霄携手一生的画面。

    可现在,那些幻想都已破碎,如同这荷包上开始褪色的花纹。

    很快,梳妆匣被拿了过来。

    当匣子打开的瞬间,柔和的荧光映亮了沉渊那张看似天真无邪的脸。

    我的九窍玲珑心安静地躺在匣底,尚未完全凝结的妖力在他指尖微微跳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这一幕,像极了他出生那日,我用三条尾巴的血为他温养的烛火,那时的我满心欢喜,对他寄予了无尽的期望,幻想着他能成长为一个善良、正直的妖。

    却不知如今会落得这般下场,他竟然如此冷酷地对待我,为了妖核,不惜伤害自己的母亲。

    父君说,姑姑若得了母君的九窍心,便能坐稳妖后的位置。他歪着头,脸上挂着一抹轻笑,那笑容此刻在我眼中却无比刺眼。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心脏的纹路,毫不在意地说道,反正母君被抽了妖核,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物尽其用。

    他的话语如同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刺痛我的心。

    我望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曾经的温暖,可看到的只有冷漠和贪婪。

    听到他这番话,周围的雾气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百年前那场所谓的意外,此刻在我脑海中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天劫劈来的瞬间,玄霄眼中闪过的根本不是惊慌,而是难以掩饰的狂喜。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妖核是开启上古妖阵的关键钥匙,也知道狐族圣地的封印需要用九尾之血才能开启。

    而我,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他棋盘上一颗任他摆布的蠢笨棋子。

    我在心中痛恨自己的愚蠢,为何当初没有看穿他们的阴谋,为何如此轻易地相信了他们。

    第二章

    镜中言

    雪夜的魔尊殿,静谧得如同死寂的坟墓,只有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雪花纷纷扬扬地从漆黑的夜空落下,像是无数的白色蝴蝶在风中挣扎。

    我躲在雕花窗后,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发现。

    我看着沉璃亲昵地倚在玄霄怀中,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玄霄胸前那道我用尾血为他疗愈的伤疤,眼神中满是娇嗔。

    玄霄哥哥,姐姐的妖核若给了我,她可就再也修不成九尾了。她的声音娇柔,裹着撒娇的尾音,当年她抢走魔尊夫人的位置,我可是哭了好久呢。

    说着,她微微嘟起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割着我的心。

    我想起曾经对她的好,把她当作亲人,却没想到她一直对我心怀怨恨,处心积虑地想要夺走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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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霄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眉心,那模样和斩我妖核时的冷酷简直判若两人:傻璃儿,她不过是个被狐族抛弃的野丫头。若不是她体内有上古妖力,我怎会娶她等你觉醒妖核,这妖界的天后之位,本该就是你的。

    他的话如同冰锥,直直地刺进我的心里。

    曾经他对我的那些温柔和承诺,原来都是假的,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我想起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美好的瞬间,都只是他为了骗取我信任的手段。

    听到他们的对话,我的心猛地一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窗棂上的冰花似乎也感受到了我内心的愤怒与痛苦,突然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我慌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暴露行踪,可脑海中却止不住地翻涌着那些痛苦的回忆。

    父亲临终前,将半块妖核塞进我口中,希望我能带着它活下去,保护好狐族最后的希望。

    那时候,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期待,他用最后的力气叮嘱我要好好活下去。

    可沉璃却趁我不备,一剑刺穿了我的腹部,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却说出了无比残忍的话:阿月,你以为狐族灭族真是玄霄哥哥动的手不过是你蠢得连亲姑姑都信罢了。

    她的话让我如梦初醒,原来一直以来,我都被蒙在鼓里,她才是背后的主谋之一。

    那沉渊呢沉璃的指尖继续划过玄霄的手背,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他可是姐姐怀胎三百年生下的嫡子,如今却喊我母妃。

    他啊……玄霄低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自小就知道讨好你,当年在锁妖塔故意引她去挡天劫,不就是为了让她妖核受损,好让你顺利取而代之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锁魂链似乎也感受到了我内心的剧烈波动,突然收紧,我一个不稳,直直地跌进了雪堆里。

    原来,沉渊幼时每一句母君别走,都是玄霄教他的戏码;他怕黑时攥紧我的衣角,不过是为了困住我体内的妖力,便于他们算计。

    雪片纷纷扬扬地落在我的眼睫上,瞬间冻住,却也冻住了我那未落下的泪。

    我满心悲戚,我竟从未看透,这对父子眼中的孺慕与深情,全都是为了我的妖核,是如此的虚伪和可怕。

    我在雪堆里挣扎着,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第三章

    断尾劫

    妖核被剜走的第三日,身体虚弱的我被粗暴地拖去参加沉璃的妖后大典。

    我的双腿像是注了铅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一路上,我脚步踉跄,却被那些侍卫紧紧拽着,根本无法反抗。

    他们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我的皮肤被抓得生疼,留下一道道淤青的痕迹。

    玄霄穿着我耗费百年心血绣制的婚服,金线在衣摆上蜿蜒成九尾狐的图腾,那是我照着自己的尾羽精心描绘的。

    曾经我满心期待,想着有朝一日能与他共掌妖界,共享荣华。

    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我对他的爱和对未来的憧憬。

    如今,他却牵着沉璃的手,缓缓走过红毯。

    沉璃腰间挂着我的九窍玲珑心,那闪烁的红光映得她面若桃花,一脸得意。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和得意,仿佛在向我炫耀她的胜利。

    姐姐,这婚服可真好看。沉璃凑近我,她的指尖冰凉得如同蛇信,轻轻划过我的脸颊,当年你嫁给玄霄哥哥时,我就想,若是我穿上这衣服该多好——如今终于如愿了。

    她眼中满是挑衅和得意,那笑容让我作呕。

    我别过头去,不想看到她那丑恶的嘴脸,心中充满了对她的厌恶和恨意。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狐族老族长被几个侍卫强行拖了进来,锁魂链紧紧嵌进他苍老的脖颈,他艰难地喘着气,大声喊道:魔尊大人,当年灭我狐族的明明是您……为何要让我家主母顶罪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我鸣不平。

    他的脸上满是沧桑和疲惫,却依然坚定地为我发声。

    玄霄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杀意。

    沉璃却突然踉跄着摔倒在我脚边,她指尖按在小腹上,眼尾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我知道你怨我,可孩子是无辜的……他已经三个月了……

    她的演技如此逼真,若不是我早已看透她的真面目,或许真的会被她骗到。

    殿内众人纷纷倒吸冷气,一道道目光投向我,有惊讶,有怀疑,也有幸灾乐祸。

    我望着玄霄抽出佩剑,那锋利的剑锋缓缓抵住我的咽喉,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起百年前,他重伤濒死,我毫不犹豫地割下三条尾巴为他续魂时,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深情地说:阿月,你的尾巴比星星还亮,我定要护你一世周全。

    那时的他,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爱意,可如今,却如此残忍地对待我。

    玄霄,你记不记得我惨然一笑,任由剑尖划破我的皮肤,鲜血缓缓流出,百年前你说要护我周全,如今我只剩一尾,你还要剜走我的妖核吗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和嘲讽,我看着他,希望他能想起曾经的承诺,可他却无动于衷。

    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痛楚。

    可就在这时,沉璃的一声低吟,让那丝痛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决绝:拖下去,断尾示众。即日起,废去她魔尊夫人之位,囚入锁妖塔永不得出。

    他的话如同判决,将我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锁妖链被粗暴地拖过红毯,我望着沉璃腰间的玲珑心,那是我用三百年心血温养的妖核,此刻却在为她的妖后冕冠输送力量。

    原来,从她刺向我腹部的那日起,我的妖核便已种下她的印记,而玄霄曾经的温柔,不过是催熟妖核的养料,是他们阴谋的一部分。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的尾巴被残忍地斩断,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第四章

    回溯镜

    锁妖塔内,寒气刺骨,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塔壁上闪烁着诡异的幽光,那是无数被困住的魂魄在痛苦地挣扎。

    我蜷缩在塔底的角落里,身体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舌尖抵着母亲用最后妖力护住的半块妖核,那上面还带着狐族圣地的朱砂味,那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丝温暖和希望。

    我紧紧地护着这半块妖核,仿佛它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小姐,回溯镜已经启动了。老仆阿青的魂魄在镜中闪烁,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和焦急。

    镜面渐渐泛起光芒,映出了狐族被灭那日的场景:玄霄带着沉璃气势汹汹地闯入狐族圣地,父亲为了保护我,在危急时刻将半块妖核塞进我口中,可沉璃却毫不留情,手中的剑精准地刺向我尚未成型的妖核。

    父亲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拼命地想要阻拦沉璃,却被玄霄打倒在地。

    我看着镜中的画面,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心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思念和对敌人的恨意。

    原来如此……我望着镜中自己被剜去妖核的画面,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

    终于明白为何天劫会劈开我的妖核,那根本就是玄霄与沉璃联手布下的邪恶阵法,目的就是为了逼出我体内母亲护住的半块妖核。

    他们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择手段,不惜毁掉我的人生,毁掉整个狐族。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塔顶传来一声巨响,打破了塔内的寂静。

    沉渊的身影在雾气中缓缓浮现,他的眼中再无往日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贪婪:母君,父君说只要你交出另一半妖核,就放你出塔。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无情,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母子情分。

    我抚摸着颈间的锁魂链,链上沉璃二字泛着冰冷的微光。

    原来,从沉渊出生起,他的魂魄便系在这锁链上,我每疼一分,他的妖力便强一分。

    怪不得他总爱贴着我睡,怪不得我的尾血能助他快速修炼,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我想起曾经对他的疼爱,那些为他付出的心血,都成了他伤害我的武器。

    阿渊,你小时候总说,母君的尾巴比星星还亮。我苦笑着,将半块妖核按进回溯镜。

    镜中突然浮现出他周岁时的画面:我用三条尾巴的血为他绣玉佩,精心刻下母愿二字,希望他一生平安喜乐,健康成长。

    那时的他,天真可爱,对着我甜甜地笑着,眼中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就在镜面爆发出强光的瞬间,一直束缚着我的锁魂链应声而断。

    我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尾椎处破土而出,那是母亲用生命为我护住的九尾妖核。

    原来,当年沉璃的剑虽刺破了妖核,却未伤及母亲以心头血凝结的封印,这三百年所遭受的痛苦,不过是妖核重生的劫数。

    我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在不断地涌动,那是复仇的力量。

    玄霄,沉璃……我望着塔外升起的血红色妖云,身后的九尾缓缓舒展,如同燃烧的火焰,散发着强大的力量。这万载囚禁,该换你们尝尝了。

    我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充满了复仇的决心。

    我一步一步地走出锁妖塔,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威严。

    回溯镜碎裂的刹那,玄霄的身影从雾中冲了出来。

    他望着我身后的九尾,眼中闪过恐惧与慌乱:阿月,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试图解释什么。

    可我已经不想再听他的任何借口。

    别来无恙啊,魔尊大人。我冷冷一笑。

    指尖抚过他胸前的伤疤,那是当年我用尾血为他疗愈的印记,此刻却泛着黑紫色。

    你可知,狐族的尾血若被恶人沾染,会滋生蚀骨咒我的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直直刺向他。

    他脸色大变,猛然后退。

    唇角溢出黑血,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蚀骨咒的痛苦开始在他体内蔓延,他双手紧紧捂住胸口。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我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无尽的畅快。

    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与此同时,沉璃的尖叫从殿内传来。

    我知道,她腰间的玲珑心正在崩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咒文。

    那是我在妖核中种下的回溯咒,会将她这些年吞噬的妖力,一一反噬。

    她的叫声尖锐而凄惨,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号。

    曾经她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痛苦。

    沉渊跪在雪地里,手中握着我留给他的玉佩,脸上满是惊恐和懊悔。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指尖掠过他湿润的眼角。

    阿渊,你可知‘母愿’二字,是希望你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可你偏要学他们算计,连母亲的妖核都敢夺。

    我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和痛心。

    曾经那个在我怀里撒娇的孩子,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抬起头,望着我,眼中终于泛起恐惧。

    母君,我……我只是想让父君喜欢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在哀求我的原谅。

    傻孩子。我轻叹一口气。

    取下他颈间的锁魂链,他们爱的从来不是你,是你体内流着的、我的血。

    我将锁魂链扔在地上,心中的最后一丝牵挂也随之消散。

    妖云翻涌间,锁妖塔开始剧烈崩塌。

    巨石从塔顶滚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我转身踏入镜中裂隙,最后一眼看见玄霄跪在忘川河畔,望着曼珠沙华喃喃自语。

    他腰间的青玉荷包正在褪色,就像我们百年的情分,不过是他算计中的一抹点缀,如此的微不足道。

    玄霄,万载之后,若你还能记得锁妖塔的风雪,记得我剜妖核时的痛……

    在裂隙吞没我之前,我将半块妖核化作流光,融入他眉间。

    便来人间,替我看一次花开吧。

    我知道,这半块妖核会成为他的枷锁,让他在痛苦中不断回忆起曾经的过错。

    尾声·人间花

    人间的桃花开了,漫山遍野,如云似霞。

    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一场粉色的雪。

    我站在三生石畔,静静地看着那身着青衫的书生对着桃树轻笑。

    他眉间一点红痣在阳光的照耀下随风闪烁,那是我当年留在他眉间的妖核碎片,带着忘川水的记忆。

    姑娘可是在等什么人他转身望来。

    眼中倒映着漫天桃花,那眼神像极了百年前那个说要护我周全的少年。

    可如今,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我。

    历经了锁妖塔的万载风雪,我早已看透了人心的险恶。

    也明白了世间的爱恨情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

    我笑而不语,指尖抚过腕间早已愈合的伤痕。

    那些曾经的痛苦,都成为了我如今坚强的铠甲。

    锁妖塔的万载风雪,早已让我明白,这世间最锋利的锁,从来不是鎏金铁链,而是人心的算计。

    而最坚韧的劫,亦不是断尾剜核,而是明知一切是局,却仍对那一丝温柔抱有期待。

    桃花落在他肩头,他弯腰拾起一片,忽然怔住。

    花瓣上隐约刻着玄霄二字,那是我用尾血在他眉间种下的,万载轮回也抹不去的印记。

    姑娘,你……他望着我,眼中泛起层层涟漪,似乎想要问些什么。

    我走向烟火人间,声音混着花香散去。

    没什么。不过是等一个人,替我看遍人间的花开罢了。

    我知道,他终有一天会记起一切,带着万载风雪后的悔意,带着锁妖塔中未说完的半句话来找我。

    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递出我的妖核,我的尾巴,或是我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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