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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闪电穿越

    暴雨如注。

    叶凡拧紧电动车把手,在积水严重的马路上艰难前行。雨水顺着他的雨衣帽檐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手机导航不断提醒他订单即将超时,而前方红灯亮起,他不得不急刹车,溅起一片水花。

    该死!叶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了眼时间——23:47。再送完这单,今天就能凑够母亲这个月的医药费了。

    红灯转绿,他立刻加速冲过十字路口。突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直直劈在他前方的路面上。叶凡只感觉全身一麻,眼前一片雪白,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

    世界天旋地转。

    啊——叶凡重重摔在地上,却发现自己不是倒在湿漉漉的马路上,而是陷入了一片泥泞之中。刺鼻的血腥味和金属碰撞声取代了城市的喧嚣。

    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这是一片战场!身着古代铠甲的士兵们挥舞着刀剑厮杀,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战马嘶鸣,尘土飞扬。

    我这是在做梦叶凡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痛感真实得可怕。

    一支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血痕。叶凡这才意识到危险,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旁。他的外卖服已经变成了一身奇怪的粗布衣,电动车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沾满血迹的长剑躺在他脚边。

    什么人!一声厉喝传来。

    叶凡抬头,看到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用长矛指着他。他们身着统一的皮甲,额头上绑着红色布条,眼中满是警惕。

    我...我不是...叶凡刚想解释,就被粗暴地拽了起来。

    奸细!一定是北狄派来的探子!为首的士兵厉声道,看这奇装异服,定是用了什么妖法潜入我军后方!

    不,你们误会了!我只是个送外...叶凡的话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带走!交给将军处置!

    叶凡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后方营地。一路上,他看到更多惨烈的景象——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在痛苦呻吟,焚烧尸体的浓烟遮蔽了天空,血水汇成小溪流入沟渠。这一切太过真实,绝不可能是梦境或拍戏。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一位身着银甲的将军正听取战报。叶凡被推到将军面前跪下。

    报告木将军,抓到一个形迹可疑之人,怀疑是敌军奸细!

    那位被称为木将军的人转过身来,叶凡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位异常年轻的军官。他——不,仔细观察后叶凡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个女扮男装的他——有着清秀的眉眼和坚毅的下巴,皮肤因长期日晒呈现健康的小麦色,但脖颈处没有喉结的痕迹。

    抬起头来。清冷的声音传来。

    叶凡抬头,对上了一双如秋水般清澈却又锐利如刀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坚毅,此刻正审视着他。

    姓名所属部队木将军问道。

    我叫叶凡,我...我不属于任何部队。叶凡决定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真的。

    一派胡言!旁边的副将怒喝,将军,此人来历不明,又穿着怪异,定是奸细无疑!按军规当斩!

    木将军——实际上正是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微微皱眉。她注意到这个自称叶凡的年轻人眼中没有奸细的狡黠,只有纯粹的困惑和恐惧。而且他的衣着确实怪异,那件蓝色的短褂上还印着奇怪的文字和图案,布料质地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你说你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木兰再次确认。

    是的,将军。叶凡苦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才还在...送外卖,结果一道闪电就...就到了这里。

    周围士兵哄笑起来,认为他在胡言乱语。但木兰却若有所思。她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天外来客的传说,也许...

    先押下去,容后再审。木兰做出决定。

    将军!副将赵虎急切道,大战在即,留此可疑之人在营中恐生变数!

    木兰抬手制止了他:我军正值用人之际,此人看起来体格健壮,不如编入前锋营,戴罪立功。

    她走近叶凡,两人四目相对: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可愿意拿起武器,保家卫国

    叶凡看着眼前这位男装将军明亮的眼睛,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安心。他点了点头:我愿意,但我不会用你们这些武器...

    可以学。木兰简短地说,然后转向士兵,带他去领装备,编入我的直属小队。

    当叶凡被带走时,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位年轻将军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那一刻,叶凡恍惚觉得,自己穿越千年来到这里,或许就是为了遇见这个人。

    第二章:秘密与火光

    黎明时分,叶凡被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惊醒。

    他猛地坐起,额头撞在低矮的营帐顶上,疼得龇牙咧嘴。昨晚的一切仍然像场荒诞的梦——他被分配到这个小队,领了一套粗糙的麻布衣和皮甲,还有一柄沉得吓人的铁剑。十名士兵挤在一个帐篷里,汗臭、脚臭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他几乎窒息。

    新来的!动作快!一个满脸胡茬的士兵踢了踢他的脚,木将军最讨厌迟到的兵。

    叶凡手忙脚乱地套上皮甲,跟着其他人冲出帐篷。晨雾中,一个挺拔的身影已经站在训练场中央——是那位救了他的木将军。

    今日训练,刀盾配合!木兰的声音清亮有力,北狄骑兵擅长冲锋,我们必须学会协同防守。各伍长带队练习!

    叶凡被分到一个五人小队。胡茬士兵——名叫老周——丢给他一面木盾和一把短刀。

    握紧点,小子。老周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可别把自己脚趾砍下来。

    训练开始后,叶凡很快意识到自己有多差劲。沉重的盾牌让他手臂发抖,短刀挥舞起来毫无章法。其他士兵虽然嘲笑他,但还是耐心地教他基本姿势。

    手腕要这样转,一个年轻士兵示范着,不然敌人一挑你的盾就开了。

    叶凡学得很快。大学时参加的武术社团此刻派上了用场,他对身体协调性的掌握让老兵们惊讶。

    中午休息时,叶凡揉着酸痛的肩膀,打量着军营。简陋的帐篷排列整齐,中央是炊事区,几个大锅里煮着看不出原料的糊状物。士兵们排队领餐,表情麻木。

    叶凡接过自己的木碗,看着里面灰绿色的粥,闻到了一股怪味。这是什么

    荞麦、野菜,偶尔有点肉末。老周呼噜呼噜地喝着,能吃就不错了,前线粮草紧张。

    叶凡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又苦又涩,还有沙子硌牙。他想起母亲生病时自己研究过的营养学知识,突然有了主意。

    老周,附近有河吗

    往东半里地。干嘛

    我有个办法能让这玩意儿好吃点。叶凡眨眨眼。

    下午训练结束后,叶凡借口解手溜出了营地。他沿着老周指的方向找到了那条小河,在岸边搜寻起来。运气不错,他发现了几丛野葱和薄荷,还有一些认识的野菜。更让他惊喜的是,河里有鱼!

    当叶凡抱着一堆野菜和两条用树枝串起的鱼回到营地时,正撞上木兰在巡视。

    叶凡是吧木兰皱眉看着他怀里的东西,擅离营地,按律当杖二十。

    叶凡咽了口唾沫:将军,我只是想改善一下伙食...这些都能吃,我可以证明。

    木兰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拿起一片野菜叶子闻了闻:这是苦苣,有毒。

    不不,这是蒲公英,只要焯水去苦就能吃。叶凡赶紧解释,而且薄荷可以去腥,鱼能补充蛋白质...呃,我是说,能让弟兄们更有力气。

    木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懂草药

    略知一二。叶凡谦虚地说,心想总不能说自己是从百度上学来的。

    出乎意料,木兰点了点头:去炊事营吧。但如果有人吃出问题,你提头来见。

    叶凡没想到这么容易过关,连忙道谢。在炊事营,他指挥伙夫把野菜洗净焯水,鱼肉剁碎加入粥中,薄荷叶最后撒上。很快,一股前所未有的香气弥漫开来。

    开饭了!伙夫大喊。

    士兵们排队领餐,第一口下去,眼睛都瞪大了。

    神了!比昨天的好吃十倍!

    这鱼香!叶兄弟有两下子啊!

    木兰也领了一碗,慢慢品尝。叶凡偷偷观察她的表情,看到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上扬。

    当晚,叶凡被叫到了将军帐前。

    你的野菜粥不错。木兰坐在简易木桌后,烛光映照着她棱角分明的侧脸,还会什么

    叶凡想了想:我知道一些扎营的技巧...比如把帐篷按环形排列,中央留出空地,这样更利于防守和集结。还有,可以在营地周围挖浅沟撒石灰,防止蛇虫和...和敌人偷袭。

    这些都是他从军事纪录片里看来的,没想到有一天真能用上。

    木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日你随我去巡视营地,指出需要改进之处。她顿了顿,你识字吗

    识得一些。叶凡谨慎地回答。

    木兰从桌下拿出一卷竹简:读读看。

    叶凡接过竹简,上面的繁体字他勉强能认出一半:...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孙子兵法》。木兰拿回竹简,看来你确实读过书。从明天起,你协助徐先生整理军务文书。

    叶凡正要道谢,帐外突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将军!末将有要事禀报!

    帘子被掀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军官大步走入。他瞥了眼叶凡,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奸细将军为何还留他在营中

    赵副将,木兰的声音冷了几分,叶凡已是我麾下士兵,休得无礼。何事

    赵虎——叶凡记下了这个名字——不情愿地拱手:斥候来报,北狄先锋距此不足三十里,明日可能遭遇。

    木兰立刻站起身:传令各营,加强戒备,双倍岗哨。召集伍长以上军官议事。

    赵虎领命而去,临走前狠狠瞪了叶凡一眼。

    你也回去吧。木兰对叶凡说,记住,明日辰时到中军帐报到。

    叶凡躬身退出,心中既兴奋又忐忑。他救了母亲,却把自己送上了真正的战场。

    接下来的几天,叶凡成了军营里的神奇小子。他改进了帐篷排列方式,教士兵们在营地周围挖了简易排水沟,甚至用树皮和草药制作了简易的驱蚊药。最受欢迎的是他发明的野菜指南,教会士兵们辨认哪些野生植物可以食用或药用。

    木兰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明显对叶凡越来越重视。她经常召他去讨论营地布置或战术问题,而叶凡则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些现代军事常识,包装成家传学问。

    然而,赵虎对叶凡的敌意与日俱增。每当叶凡提出什么建议,这位副将总要冷嘲热讽一番。

    将军太纵容那小子了!一次训练后,叶凡听到赵虎对几个亲信说,谁知道他那些花招是不是北狄的诡计我看他迟早会害死我们!

    叶凡假装没听见,但心里提高了警惕。

    第七天傍晚,叶凡浑身汗臭,决定冒险去河边洗个澡。他等到天色渐暗,大多数士兵都回营休息后,悄悄溜了出去。

    小河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四周静谧无人。叶凡脱掉脏衣服,小心翼翼地走进清凉的水中。他搓洗着身上的污垢,突然听到上游传来水花声。

    有人!叶凡本能地蹲下身,只露出脑袋。透过芦苇丛的缝隙,他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沐浴。

    月光洒在那人赤裸的背部,勾勒出优美的曲线——纤细的腰肢,圆润的肩头,还有...叶凡猛地闭上眼睛,心跳如雷。

    是木将军!而且...是个女子!

    叶凡大气不敢出,慢慢往后退。就在这时,一根树枝在他脚下断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水中的身影瞬间僵住,然后以惊人的速度抓起岸上的衣服裹住身体,同时抽出了佩剑。

    谁在那里木兰——现在叶凡确定她是女扮男装了——的声音冷得像冰。

    叶凡知道逃跑只会更糟,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是...是我,叶凡。将军恕罪,我只是来洗澡...

    月光下,他看到木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手中的剑微微发抖,眼中闪过叶凡从未见过的恐惧和杀意。

    你...看到了什么她一字一顿地问。

    叶凡的求生本能瞬间爆发:什么都没看到!天太黑了!我刚刚到河边,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敌人,所以躲起来查看...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视线,绝不往下移动一寸。两人对峙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木兰缓缓放下剑:今晚之事,若有一字泄露...

    绝对不会!我发誓!叶凡赶紧说,我...我先回营了,将军慢慢洗...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衣服,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帐篷,叶凡躺在铺上,心脏仍然狂跳不止。花木兰!他居然遇到了真正的花木兰!而且差点因为撞破她的秘密被杀!

    那一夜,叶凡辗转难眠。一方面,他震惊于这个发现;另一方面,木兰眼中的恐惧让他心疼。她一定时刻生活在身份暴露的恐惧中,那该是怎样的压力

    第二天清晨,叶凡顶着黑眼圈去报到。木兰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冷静自持,但叶凡注意到她的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

    今日你随赵副将去检查西面岗哨。木兰简短地命令,目光刻意不与叶凡接触。

    遵命。叶凡低头拱手,同样不敢直视她。

    接下来的日子,木兰对叶凡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她不再单独召见他,派给他的任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杂活,而且尽量让其他人陪同。叶凡明白这是她在防备自己,但也无可奈何。

    赵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变本加厉地刁难叶凡。

    听说你小子失宠了一次巡逻途中,赵虎讥笑道,是不是你那套花言巧语终于被将军识破了

    叶凡沉默不语,只是更加认真地完成每项任务。他注意到木兰虽然表面上疏远他,但每当赵虎做得太过分时,她总会适时出现制止。

    一个月夜,叶凡坐在营地边缘发呆,思考着自己荒谬的处境。他穿越到了古代,遇到了花木兰,还知道了她的秘密...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睡不着

    叶凡吓了一跳,转头看到徐先生——那位营中的老文书——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徐先生也没睡叶凡往旁边挪了挪,给老人让出位置。

    人老了,觉少。徐先生捋着花白胡子,听说你最近和将军有些...疏远

    叶凡心头一紧:我只是个小兵,将军日理万机...

    呵呵,老人意味深长地笑了,木将军是个好人,就是防备心太重。不过对你,他已经算很宽容了。

    叶凡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知道吗,徐先生望着月亮,有些秘密,知道得越早,责任就越大。

    叶凡猛地转头看向老人,后者却已经站起身:夜深了,小伙子早点休息吧。记住,无论来自何方,心地正直的人总会找到自己的位置。

    看着徐先生佝偻的背影,叶凡不禁怀疑:这位老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第二天,军营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敌军来袭!

    第三章:硝烟与谜团

    号角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叶凡从睡梦中惊醒,帐篷里已经乱作一团。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套上皮甲,抓起武器。他跟着人群冲出帐篷,看到营地中央的木兰已经全副武装,银甲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北狄骑兵突袭!木兰的声音清晰有力,前锋营列阵,弓箭手准备,其余人保护粮草!

    叶凡被分到老周的伍里,负责营地东侧的防守。他握紧长矛的手心全是汗,喉咙发干。这不是训练,而是真正的战斗——会死人的那种。

    别怕,小子。老周拍拍他的肩膀,跟紧我,别逞英雄。

    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接着是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山坡上。叶凡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他看过战争电影,但现实中的战场远比电影恐怖百倍——刺鼻的汗臭和金属味,士兵们粗重的呼吸,还有那种即将面对死亡的压抑感。

    弓箭手,放!

    随着木兰一声令下,数百支箭矢呼啸着飞向敌阵。几个骑兵应声落马,但大部分敌人仍然冲了过来。叶凡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面目狰狞,挥舞着弯刀,嘴里发出可怕的战吼。

    稳住!老周大喊,举盾!

    叶凡机械地跟着其他人举起木盾。下一秒,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把他撞倒。一个北狄骑兵的马匹狠狠撞在盾墙上,叶凡感到手臂一阵剧痛,但他咬牙顶住了。身边的士兵趁机刺出长矛,骑兵惨叫着跌落马背。

    战斗瞬间白热化。叶凡在混乱中勉强保护自己,几次险些被砍中。他看到一个北狄士兵砍倒了年轻的同伴,热血上涌,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用长矛刺穿了敌人的后背。那人转头,狰狞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叶凡吓得松开了手。

    小心!老周一把拉开叶凡,一柄弯刀擦着他的头皮划过。

    战斗持续了不知多久,当北狄人终于撤退时,叶凡瘫坐在地上,浑身是血——大部分是别人的。营地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伤员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他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杀了人。

    集合!清点人数!木兰骑马巡视战场,银甲上溅满了血迹,但身姿依然挺拔。

    叶凡所在的小队损失了三人,另有五人受伤。阵亡者中有一个昨天还教他如何磨刀的年轻人。叶凡胃里一阵翻腾,跑到角落干呕起来。

    第一次杀人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凡转头,看到木兰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近距离看,她的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

    是...是的,将军。叶凡勉强站直身体。

    你会习惯的。木兰的语气出奇地柔和,去帮忙照顾伤员吧。

    接下来的几天,军营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阵亡士兵的尸体被火化,骨灰将由同乡带回家乡。叶凡被分配到伤兵营帮忙,他运用有限的现代医学知识——主要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协助军医清洗伤口、包扎止血。

    你这包扎手法很特别。军医看着叶凡为伤员固定的夹板,但确实有效。

    我...家乡的方法。叶凡含糊地回答。他注意到木兰经常来伤兵营巡视,每次都特意询问每个伤员的情况。这种对普通士兵的关怀在古代将领中实属罕见,叶凡对她的敬佩又增添了几分。

    五天后,斥候报告发现北狄主力正在向北方移动。木兰决定派一支小队前去侦察,叶凡被意外地编入了这支队伍。

    为什么是我叶凡小声问老周,我连骑马都不太会。

    老周神秘地笑了笑:将军亲自点的名。看来你那套海外奇术引起了他的兴趣。

    小队共有二十人,由木兰亲自带领。叶凡得到了匹温顺的棕色母马,勉强能跟上队伍。他们沿着山路向北行进,沿途看到几个被焚毁的村庄,空无一人。

    北狄人实行焦土政策。木兰阴沉地说,想断我们的粮草来源。

    第二天黄昏,他们在一处山谷扎营。木兰派出了几个斥候,其余人轮流守夜。叶凡被安排在第一班岗,和老周一起监视谷口。

    听说北狄人抓了俘虏会活剥皮。老周故意吓唬叶凡,先从手指开始...

    闭嘴吧你。叶凡笑骂,突然注意到远处的树丛似乎动了一下,等等,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两人警觉起来,但仔细查看后什么也没发现。

    可能是鹿。老周放松下来,这荒山野岭的...

    话音未落,一支箭突然射中老周的肩膀!

    敌袭!叶凡大喊着扑倒老周,又一支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营地瞬间大乱,四面八方都传来喊杀声。

    埋伏!木兰的声音从混乱中传来,所有人向我靠拢!

    叶凡拖着老周向营地中央撤退,箭矢不断从黑暗中射来。借着火光,他看到至少五十名北狄士兵从山坡上冲下来,而他们只有不到二十人!

    结圆阵!木兰命令道,伤员在内,枪兵在外!

    叶凡帮老周简单包扎了伤口,然后拿起长矛加入防守圈。北狄人已经冲到了面前,战斗瞬间爆发。叶凡勉强挡住一个敌人的攻击,却被另一个从侧面撞倒。他摔在地上,眼看敌人的弯刀就要劈下——

    一道银光闪过,那名北狄士兵突然僵住,然后向前扑倒,背后插着一柄短剑。木兰如鬼魅般出现在叶凡身边,捡起短剑又刺穿了另一个敌人。

    起来!她拽起叶凡,我们得突围!

    小队且战且退,但敌人数量太多,很快就有几名士兵倒下。叶凡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一些白色的石头——硝石!他在化学课上学过,硝石和硫磺混合能产生烟雾。

    将军!叶凡冲到木兰身边,我需要硫磺和火!能制造烟雾掩护我们撤退!

    木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迅速做出了决定:徐先生带了炼丹的材料!

    几分钟后,叶凡手忙脚乱地将能找到的硝石、硫磺和木炭混合在一起,用火折子点燃。随着嗤的一声响,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升起,迅速弥漫整个山谷。

    现在!趁现在撤退!叶凡大喊。

    借着烟雾掩护,小队成功突围,向北狄人来的方向逃去——这是木兰的主意,敌人绝不会想到他们会反向逃跑。他们在黑暗中狂奔了半个时辰,直到确定甩掉了追兵才停下来。

    清点人数。木兰气喘吁吁地下令。

    最终,二十人的小队只剩下十二人,且大部分都带了伤。老周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但性命无忧。

    多亏了叶凡的烟雾。一个士兵说,不然我们全完了。

    木兰走到叶凡面前,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你怎么知道那个配方

    我...家乡的渔民用它来驱赶海怪。叶凡编了个谎,没想到真的有用。

    木兰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当晚,他们在隐蔽的山洞里过夜,轮流守夜。叶凡因为发明烟雾的功劳被允许休息,但他辗转难眠。

    半夜,他起身去洞口透气,看到木兰独自坐在岩石上,望着月亮出神。叶凡犹豫着要不要打扰她,却听到她说:睡不着

    叶凡吓了一跳,走到她身边:将军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脚步声很特别。木兰淡淡地说,比士兵轻,比书生重。

    叶凡不知该如何接话。月光下的木兰卸下了白天的威严,显得疲惫而脆弱。他注意到她右手上有一道新伤口,血已经凝固了。

    您的手...叶凡下意识地伸手,又赶紧缩回,需要包扎。

    木兰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才注意到受伤:小伤而已。但她还是允许叶凡撕下一块衣角,为她简单包扎。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木兰突然问:叶凡,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凡的手抖了一下:就...普通人啊。

    普通人不懂草药、不懂兵法、不懂制造烟雾。木兰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你的口音也很奇怪,用词时而深奥时而粗俗。你从哪里来

    叶凡咽了口唾沫,决定说部分实话: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海外的一个岛国。我们那里...学问和这里不太一样。

    为什么要来中原

    不是自愿的。叶凡苦笑,一场风暴...我醒来就到了这里。

    木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出人意料地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重要的是,你现在站在哪一边。

    当然是您这边,将军。叶凡脱口而出。

    木兰嘴角微微上扬: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三天后,小队安全返回大营。他们的侦察情报至关重要——北狄主力确实在向北移动,似乎准备与另一支部队会合。主帅决定派木兰率领三千精兵前去拦截。

    军营为幸存的小队举行了简单的庆功宴。虽然军中没有酒,但伙食比平时丰盛得多。叶凡成了小英雄,士兵们围着他询问烟雾的配方。

    就是些石头粉嘛。叶凡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兄弟太谦虚了!一个士兵拍着他的背,要不是你,我们都成北狄人的下酒菜了!

    欢闹中,叶凡注意到赵虎阴沉着脸坐在角落,不时向他投来嫉恨的目光。更奇怪的是,那位徐先生也一直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伙夫突然端出一坛真正的酒——军中严禁的奢侈品。

    从北狄人那里缴获的!伙夫咧嘴笑道,将军特许今晚每人一碗!

    士兵们欢呼起来。叶凡也分到了一碗烈酒,他小心地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滋味让他咳嗽不止。几口下肚后,他感到头晕目眩,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在我们那儿,有比这好喝一百倍的酒!叶凡大着舌头说,叫茅台...还有啤酒,冰镇的最爽...

    啤酒那是什么酒一个士兵好奇地问。

    就是用大麦...呃...发酵的...叶凡比划着,装在铝罐里...算了你们不懂...

    铝罐徐先生突然插话,老朽孤陋寡闻,不知何为铝

    叶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就是...一种很亮的金属...像银子但不是...

    他感到木兰的目光也投了过来,赶紧闭嘴。幸好这时有人开始唱歌,注意力被转移了。

    宴会结束后,摇摇晃晃的叶凡被老周扶回帐篷。半路上,徐先生拦住了他们。

    叶小友,有空可来老朽帐中一叙。老人笑眯眯地说,老朽对海外学问颇感兴趣。

    叶凡含糊地答应着,心里却警铃大作。这个徐先生看起来不简单。

    第二天清晨,叶凡头痛欲裂地被号角声吵醒。军营里一片忙碌——木兰的部队准备出发拦截北狄人。令他惊讶的是,他被列入了出征名单。

    将军特别吩咐的。传令兵说,叶兄弟现在可是军中的智多星了。

    出发前,木兰召集军官开会,居然也叫上了叶凡。帐内,木兰指着地图讲解战术:据侦察,北狄人将在黑石谷与援军会合。我们兵分两路,主力由我率领正面牵制,赵副将带五百精锐绕后突袭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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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凡听着这个计划,突然想起历史上很多以少胜多的战役都靠出奇制胜。他鼓起勇气举手:将军,我有个想法...

    所有人都看向他,赵虎更是满脸不屑。但木兰点了点头:讲。

    与其分兵,不如集中力量打击要害。叶凡指着地图上的一点,斥候说北狄酋长亲自领军,如果我们能伪装成友军接近,实施斩首行动...呃,我是说,直接干掉他们的首领,敌军必乱。

    帐内一片寂静。叶凡紧张地看着木兰,担心自己说错了话。

    出乎意料,木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继续说。

    受到鼓励,叶凡详细解释了如何利用地形和伪装接近敌酋。军官们起初怀疑,但渐渐被这个大胆的计划吸引。

    太冒险了!赵虎反对,万一失败,全军覆没!

    战争本就是冒险。木兰一锤定音,就按叶凡的方案执行。赵副将,你负责伪装部队。

    赵虎脸色铁青,但不得不领命。会议结束后,木兰留下叶凡。

    这个计划如果成功,我给你记头功。木兰说,如果失败...

    我提头来见。叶凡苦笑。

    木兰摇摇头:我要你的头有什么用她顿了顿,昨晚你说的话...我很感兴趣。等凯旋后,我们再详谈。

    叶凡心头一紧——木兰还记得他醉酒后的胡话。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到一丝莫名的期待。也许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终于有人愿意了解真实的他。

    大军在午时出发,向着黑石谷挺进。叶凡骑在马上,望着前方木兰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再是那个送外卖的普通青年了——现在的他,正参与一场真正的古代战争,而他的现代知识,或许将决定数百人的生死。

    第四章:疫病与心墙

    黑石谷一役大获全胜。

    叶凡的斩首行动计划完美执行。木兰伪装成北狄援军接近敌酋,叶凡则带领小队从侧翼突袭。混乱中,木兰一箭射穿了北狄首领的喉咙,敌军瞬间大乱,被彻底击溃。

    凯旋归营的路上,叶凡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普通士兵们拍着他的肩膀称他叶军师,就连一向刻薄的赵虎也不得不阴沉着脸向他道谢——正是叶凡在混战中救了他一命。

    别高兴得太早。庆功宴后,木兰私下警告叶凡,你现在太显眼了,会招来嫉妒和猜疑。

    叶凡点头称是,心里却暖洋洋的——木兰这话分明是在关心他。

    然而,还没等叶凡享受几天军师的待遇,一场新的危机就降临了。

    最先发病的是伙房的几个帮工。高烧、呕吐、身上出现诡异的红疹。军医诊断为普通伤寒,开了些发汗的草药。但三天后,病患增加到二十多人,包括两名士兵死亡,尸体上布满了可怕的黑紫色斑块。

    是瘟疫!恐慌在军营中蔓延,我们被诅咒了!

    主帅帐内,军官们争论不休。有人建议立即焚烧病患的衣物和尸体;有人主张分兵,让健康的人先行撤离;更有人暗中传言这是上天的惩罚,因为军中收留了叶凡这个来历不明的妖人。

    叶凡站在角落,听着这些荒谬的建议,忍不住摇头。从症状描述看,这很可能是斑疹伤寒——他在医学院陪护母亲时见过类似的病例。

    叶凡,木兰突然点名,你有什么看法

    所有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他身上。赵虎冷笑:问他做什么难道这小子还懂医术不成

    叶凡深吸一口气:如果将军允许,我想先看看病人。

    军医领着叶凡来到隔离区——几个远离主营的破旧帐篷。里面的景象触目惊心:病人们躺在污秽的草垫上,面色灰败,有的已经神志不清。叶凡用布捂住口鼻,仔细检查了几个病人的症状,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回到主帅帐,叶凡清晰地说:这不是诅咒,也不是普通伤寒,而是一种通过虱子传播的热病。

    帐内一片哗然。

    荒谬!老军医气得胡子发抖,热病皆由瘴气引起,与虱子何干

    叶凡不慌不忙地解释:虱子叮咬病人后,再叮咬健康人,就会把病传过去。所以控制疫情需要三步:隔离病患,灭虱,保持清洁。

    你从哪听来这种邪说赵虎厉声质问。

    不是邪说。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徐先生拄着拐杖走进来,《神农本草经》有载:虱虫为患,可传热毒。只是世人多不知罢了。

    有了徐先生的支持,主帅勉强同意让叶凡试一试。但条件是如果失败,他要承担全部责任。

    我帮你。走出大帐,木兰低声说,需要什么

    叶凡列出清单:大量的醋和薄荷用于消毒,硫磺粉灭虱,干净的布条做绷带,还有几种特定的草药。木兰立刻派人去附近村庄采购。

    接下来的日子,叶凡几乎没有合眼。他指挥士兵们将病患按轻重分开,焚烧被污染的衣物和被褥,用醋水擦洗帐篷和器具。所有接触病患的人必须用薄荷水洗手,更换干净衣物。

    最困难的是说服士兵们剃掉头发和体毛——虱子的大本营。许多士兵宁愿死也不愿去发,认为这是奇耻大辱。

    我来带头。出乎意料,木兰第一个坐到叶凡面前,剃吧。

    叶凡的手微微发抖。剃发意味着木兰可能要暴露女儿身,但她还是选择了支持他的方案。当锋利的匕首贴近木兰的头皮时,叶凡看到她紧闭的双眼和紧绷的下巴,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敬意。

    随着木兰的榜样作用,越来越多的士兵接受了灭虱处理。叶凡又教他们用硫磺粉撒在衣服和被褥上,有效杀灭了寄生虫。

    但病情仍在恶化。现有的草药效果有限,叶凡急需一种特效药——他知道现代治疗斑疹伤寒用的是四环素类抗生素,古代哪里有这种东西

    徐先生,叶凡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您知道有什么草药能治疗高热、头痛和红疹吗

    徐先生捋着胡须思索良久:黄连清热解毒,金银花凉血退热,但效果恐怕有限...除非...

    除非什么

    老朽曾听闻,西南深山中有一种奇花,名唤地胆草,花紫色,根如人胆,可治热毒恶疮。但极为罕见...

    叶凡眼前一亮——徐先生描述的很可能是紫草,现代研究确实表明紫草素具有抗菌消炎作用!

    哪里有这种药草

    往南三十里的青龙山上,或有生长。

    叶凡立刻向木兰申请带小队去采药。木兰却摇头:太危险了,山上不仅有北狄残兵,还有野兽。我带一队精锐陪你去。

    不行!叶凡脱口而出,你是主将,不能冒险!而且...你的头发...木兰剃发后一直戴着帽子遮掩,如果帽子在行动中脱落...

    木兰的眼神变得柔和:谢谢关心。但正因我是主将,才更该身先士卒。

    最终,一支十人小队在黎明时分悄悄出发。木兰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装束,戴着厚实的头巾。叶凡走在队伍中间,心中五味杂陈——既担心木兰的安全,又被她的担当所感动。

    青龙山陡峭难行,林木茂密。他们花了半天时间才爬到半山腰,开始搜寻那种紫色药草。太阳西斜时,叶凡几乎要放弃了,突然听到一个士兵大喊: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一丛紫蓝色的小花在岩缝中顽强生长,根茎粗壮,断面呈紫色。叶凡对照徐先生的描述,确认这就是地胆草!

    他们小心采集了几大捆,正准备返回,突然听到一声狼嚎。接着是更多嚎叫从四面八方传来。

    狼群!一个士兵脸色煞白,我们闯入它们的领地了!

    十几匹灰狼从树丛中现身,龇着森白的牙齿。木兰立即下令结阵,士兵们背靠背围成一圈,长矛向外。

    慢慢后退,木兰低声指挥,不要跑,不要转身!

    狼群步步紧逼,领头的巨狼突然扑向最弱小的一个士兵。木兰眼疾手快,一剑刺穿狼腹,但更多的狼扑了上来。

    混战中,叶凡的胳膊被狼爪抓伤,火辣辣地疼。一个士兵被扑倒,眼看就要被咬断喉咙,叶凡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用采集的草药砸向狼头。药草破碎,散发出浓烈的气味。

    奇迹发生了——狼群突然停止攻击,抽动着鼻子后退,最后竟转身逃走了!

    这药草...它们怕这味道!叶凡恍然大悟。

    惊魂未定的小队匆匆下山,回到营地已是深夜。叶凡顾不上休息,立刻和徐先生一起熬制药汤。地胆草根碾碎后加入金银花、黄连,熬成浓稠的黑紫色药汁。

    第一个试药的是病情最重的老周。他喝下药汤后,叶凡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几小时后,老周的高烧竟然退了!红疹也开始变淡。

    有效!军医难以置信地宣布。

    叶凡和徐先生连夜熬制了大量药汤,分发给所有病患。三天后,疫情得到了控制。新发病例减少,重症患者开始康复。军营里流传起叶凡妙手回春的故事,士兵们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叶军师不仅能制造神烟,还会治病!

    听说是海外仙山学来的秘术!

    然而,赵虎却在暗中散布谣言:那小子用的分明是妖法!正常人哪懂这些你们没发现他和将军走得太近了吗将军最近行事也怪怪的...

    这些闲话传到了木兰耳中。第二天操练时,她当着全军的面,将赵虎叫到校场中央。

    赵副将,听说你对叶军师的医术有疑问木兰的声音冷得像冰。

    赵虎脸色一变:末将只是担心军中安危...

    担心木兰冷笑,叶凡不眠不休救治同袍时,你在哪他冒险上山采药时,你又在哪

    赵虎哑口无言。

    从今日起,木兰提高声音,再有诋毁叶军师者,军法处置!

    全军肃然。叶凡站在人群中,胸口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木兰这是在公开为他站台,甚至不惜得罪自己的副将。

    那天晚上,叶凡在伤兵营帮忙换药时,无意间看到了令他心跳停滞的一幕——木兰正在为一个年轻士兵喂药。她摘下了平日冷硬的面具,眼神温柔如水,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自己的弟弟。烛光映照下,她微微侧脸,颈项的曲线和低垂的睫毛流露出纯粹的女性美。

    叶凡呆立在帐外,手中的药碗差点掉落。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将木兰仅仅视为将军或救命恩人。那个在月光下沐浴的少女身影,和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照顾者,在他心中重合在了一起。

    叶军师木兰发现了他,立刻恢复了平常的严肃表情,有事吗

    我...来送药。叶凡结结巴巴地说,递过药碗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木兰的指尖,一股电流般的触感让他迅速缩回手。

    木兰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耳根微微泛红。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稠密而微妙。

    谢谢你。沉默片刻后,木兰轻声说。

    为...什么谢我

    为了一切。木兰的目光清澈见底,如果没有你,这场瘟疫会夺走多少人的生命。

    叶凡心头一热:这是我应该做的...将军。

    木兰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更多病人等着我们。

    走出伤兵营,叶凡抬头望着满天星斗,思绪万千。他救了许多人,但谁能救他脱离这种越来越危险的感情爱上女扮男装的花木兰,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更不用说,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远处,赵虎和几个亲信鬼鬼祟祟地钻进树林。叶凡本想跟上去看看,但疲惫最终战胜了好奇心。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却不知道这个决定将带来怎样的后果。

    第二天清晨,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军营——徐先生失踪了!

    第五章:星光与刀光

    徐先生的失踪在军营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主帅派出了几支搜索队,但三天过去,依然毫无线索。更奇怪的是,徐先生的帐篷里所有物品都原封未动,包括他视若珍宝的几卷竹简。就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可能是北狄人干的。老周啃着干粮分析,谁能从千军万马中悄无声息地绑走一个人

    叶凡皱着眉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徐先生是军营里少数知道木兰秘密的人——至少叶凡这么怀疑。老人那晚在河边说的话,明显意有所指。而且他对叶凡的海外来历似乎格外感兴趣。

    别想了。木兰走过来,递给叶凡一个水囊,我们接到命令,明天开拔去青山村休整。你准备一下。

    叶凡接过水囊,指尖不小心碰到木兰的手。自从那晚在伤兵营的尴尬相遇后,两人之间的互动总是带着微妙的紧张感。木兰迅速抽回手,转身去安排其他事务,留下叶凡呆呆地站在原地,水囊都忘了打开。

    青山村坐落在两山之间的谷地,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军队的到来让村民们既紧张又兴奋。孩子们躲在大人身后偷看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叶凡被分配到村东头的一间空屋,与老周同住。屋子虽简陋,但比帐篷舒适多了。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儿子早年参军未归,对待士兵们格外热情。

    小伙子,多吃点。老太太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炖菜推到叶凡面前,看你瘦的。

    叶凡感动得几乎落泪——这是他穿越以来吃到的最接近家常菜的食物。饭后,他主动帮忙劈柴打水,老夫妇乐得合不拢嘴。

    叶兄弟,老周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听说村里有个神算子,算命特别准。要不要去看看

    叶凡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也许这个神算子知道些徐先生的消息。两人循着村民的指引,来到村中央的大槐树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给几个孩子讲故事,周围坐满了听众。

    ...那女将军银盔银甲,手持一杆亮银枪,一人独战三百胡骑,杀得敌人丢盔弃甲...老者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孩子们听得入迷。

    叶凡正想上前询问,突然注意到木兰不知何时也站在人群边缘,神情专注地听着故事。阳光下,她新长出的短发泛着微微的光泽,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

    老者继续讲道:...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位所向披靡的将军,竟是个女子!为替父从军,她女扮男装十余载,立下赫赫战功...

    叶凡心头一跳——这不就是花木兰的传说吗他偷瞄木兰的反应,只见她脸色微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后来呢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追问。

    后来啊,老者捋着胡须,皇帝要封她做大官,她却只要了一匹快马,回家侍奉双亲去了。据说她终身未嫁,因为心里早有了人...

    有了谁孩子们异口同声地问。

    老者神秘地笑了:有人说是一位战死的同袍,也有人说是她救过的一个书生...真相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故事讲完,人群渐渐散去。叶凡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话,木兰却已经转身离开。但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叶凡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老丈,叶凡走到老者面前,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老者眯起眼睛打量叶凡: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呢传说往往源于事实,却又超越事实。小哥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叶凡简单介绍了自己,然后试探地问:您认识一位徐先生吗白胡子,拄拐杖,喜欢研究奇闻异事...

    老者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徐道清他怎么了

    叶凡心头一震——有戏!他压低声音:徐先生失踪了。我们是他的...朋友,很担心。

    老者沉默良久,最终摇摇头:老朽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若他失踪...恐怕凶多吉少。说完便闭口不言,无论叶凡如何追问,都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回住处的路上,叶凡心不在焉。老周倒是兴致勃勃:那女将军的故事真带劲!要是我军也有这样的女中豪杰就好了。

    叶凡勉强笑了笑,心想你要是知道咱们将军就是女扮男装,不知会作何感想。

    傍晚时分,叶凡在村口的小溪边洗衣服,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木兰。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已经摘下了盔甲,只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看起来像个清秀的少年。

    将军。叶凡站起身,手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木兰在他旁边蹲下,也拿出几件衣物开始洗:听说你今天去打听徐先生的消息了

    叶凡点点头,把老者的反应告诉了木兰。

    奇怪...木兰皱眉,徐先生向来独来独往,很少与人交往。为什么会认识这个村里的老人

    两人沉默地洗着衣服,溪水哗哗地流淌。远处传来孩子们嬉戏的笑声,炊烟从各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一派祥和景象。很难想象几十里外就是厮杀的战场。

    叶凡,木兰突然开口,今晚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叶凡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地方

    山顶。木兰指了指村子后方的高山,那里的星空...很美。

    夜幕降临时,叶凡跟着木兰悄悄离开了村子。山路陡峭,但木兰走得轻车熟路,仿佛来过多次。月光足够明亮,照出蜿蜒的小径。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

    小心这里。木兰自然地伸手拉住叶凡,帮他跨过一道沟壑。她的手心温暖而粗糙,布满老茧,却让叶凡感到一阵电流般的触感。

    半小时后,他们登上了山顶的一块平坦巨石。视野豁然开朗,整个山谷尽收眼底。村庄像一个小小的棋盘,军营的火把如同散落的星辰。而真正的星辰——叶凡从未见过如此璀璨的星空。银河横贯天际,万千星辰闪烁,仿佛触手可及。

    哇...叶凡情不自禁地赞叹。

    很美吧木兰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小时候父亲常带我来这里看星星。他说无论身在何处,抬头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天空。

    叶凡侧头看她。月光下,木兰的侧脸线条柔和而脆弱,眼中闪烁着星辰的倒影。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威严的将军,只是一个怀念父亲的普通女孩。

    你...很想家吧叶凡轻声问。

    木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三年了。我走的时候,妹妹才这么高。她比划了一个高度,现在应该长成大姑娘了。母亲身体不好,不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有说下去。

    叶凡不知哪来的勇气,轻轻握住了木兰的手:等战争结束,你就可以回家了。

    木兰没有抽回手,但苦笑了一下:回家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叶凡心头一紧。是啊,女扮男装从军,在这个时代是何等大罪。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告诉木兰自己来自未来,知道她的故事会被传颂千年。但理智阻止了他——这太荒谬了。

    如果...如果有人能证明你的功绩远大于罪过呢叶凡谨慎地说,比如立下不世之功,让皇帝不得不赦免你

    木兰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叶凡:你...知道

    叶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点头:河边那次...我看到了。但我发誓从未告诉任何人!

    出乎意料,木兰并没有震怒,反而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其实...我早该知道瞒不过你。你太观察入微了。她顿了顿,徐先生也知道。他是...我父亲的故交。

    叶凡恍然大悟——难怪徐先生会出现在军营,他是来暗中保护木兰的!

    两人并肩坐在巨石上,仰望星空。木兰讲述了自己代父从军的经过:那年朝廷征兵,父亲年迈多病,弟弟尚且年幼。作为长女,她毅然剪去长发,穿上男装,踏上了从军之路。

    最初只是想替下父亲。木兰轻声说,但后来看到北狄人烧杀掳掠,就真的想保家卫国了。每救下一个村庄,就想着或许自己的家人也能因此平安。

    叶凡也分享了自己的故事——当然,隐去了穿越的部分。他讲述了自己如何为生病的母亲送外卖赚钱,如何在雨夜被闪电带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听起来你的家乡很...不同。木兰若有所思,男女平等,平民也能读书做官...

    是啊,很不同。叶凡望着星空,突然感到一阵思乡之情,但我现在...不太确定还能不能回去。

    木兰误解了他的意思:等战争结束,你可以跟我回家乡。我父亲一定会喜欢你的...学问。

    这句话让叶凡心头一热。他偷偷看向木兰,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在星光中相遇,又同时慌乱地移开。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是村子的警钟!

    敌袭!木兰瞬间变回了那个凌厉的将军,一跃而起。

    两人飞奔下山,远远就看到村子东头已经燃起了火光。北狄残兵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趁夜偷袭了这个毫无防备的村庄。

    你去组织村民撤离!木兰边跑边下令,我去找其他士兵!

    叶凡冲进村子,挨家挨户敲门催促村民撤离。老周和其他几个士兵也加入了救援。当他们把最后一批老人孩子送到后山的安全地带时,叶凡突然想起——那对收留他的老夫妇还在村西头!

    不顾老周的阻拦,叶凡转身冲回村子。火势已经蔓延,浓烟滚滚。他捂着口鼻,艰难地摸索到老夫妇的屋子,发现老太太瘫坐在门口,老爷子则倒在屋内不省人事。

    婆婆!快起来!叶凡搀扶起老太太。

    老头子...他回去拿东西...然后房梁塌了...老太太泣不成声。

    叶凡二话不说冲进火场。浓烟中,他看到老爷子被一根掉落的房梁压住了腿。叶凡使出吃奶的力气抬起房梁,拖出老爷子,背着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门口时,一个北狄士兵突然出现在面前,弯刀闪着寒光!

    叶凡本能地护住背上的老人,眼看弯刀就要劈下——一道银光闪过,北狄士兵轰然倒地,背后插着一柄短剑。

    叶凡!木兰从烟雾中现身,脸上满是烟灰,眼中却闪烁着惊喜,你没事!

    将军!叶凡又惊又喜,村里还有人吗

    都撤出来了。木兰帮他扶住老爷子,我们快走,火势控制不住了!

    他们刚冲出屋子,又一队北狄士兵拦住了去路。木兰拔剑迎战,叶凡则将老人交给赶来的村民,捡起一根燃烧的木棍加入战斗。

    背靠背!木兰简短地命令。

    叶凡与她背对背站立,抵挡着四面袭来的敌人。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与木兰并肩作战,奇妙的是,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木兰的剑法凌厉精准,叶凡则用现代格斗技巧弥补了剑术的不足。

    小心!木兰突然大喊。

    叶凡转头,看到一个北狄士兵正拉弓瞄准他。千钧一发之际,木兰猛地推开叶凡,箭矢深深扎进了她的肩膀!

    将军!叶凡怒吼一声,抄起地上的一把刀掷向那名弓箭手,正中咽喉。

    剩下的北狄士兵见势不妙,转身逃窜。叶凡顾不得追击,赶紧查看木兰的伤势。箭矢穿透了皮甲,鲜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衫。

    没事...没伤到要害...木兰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先...确保村民安全...

    叶凡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向安全地带跑去。怀中的木兰轻得让他心疼,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无力地靠在他胸前,温热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坚持住...求你了...叶凡喃喃自语,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承受失去这个人的痛苦。无论是作为将军的木兰,还是那个在星光下诉说思乡之情的女孩,都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

    第六章:心火与伏击

    临时搭建的军帐内,药香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叶凡用沾湿的布巾轻轻擦拭木兰额头的汗水。已经三天了,箭伤引起的高烧让木兰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军医说伤口没有伤到要害,但必须小心感染。

    水...木兰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

    叶凡连忙扶起她的头,将水碗凑到她嘴边。木兰喝了几口,睫毛颤动几下,又陷入昏睡。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新长出的短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比平时脆弱许多。

    帐外传来脚步声,老周探头进来:叶兄弟,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来守着。

    叶凡摇摇头:我再守一会儿。药马上就好了。

    老周叹了口气,走进来坐在叶凡旁边:将军会没事的。她比看上去强壮多了。

    叶凡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炉火上煎着的药罐。里面的地胆草和其他草药翻滚着,散发出苦涩的香气。这三天他几乎没有合眼,眼睛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

    你这样子,等将军醒了该骂你了。老周试图活跃气氛,她最讨厌士兵不修边幅。

    叶凡勉强笑了笑:等她能骂人了,我就去休息。

    老周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帐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药罐咕嘟咕嘟的声音和木兰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叶凡小心翼翼地掀开木兰肩上的敷料检查伤口。箭矢已经取出,伤口被缝合,但周围仍有些发红。他按照军医教的方法,用煮过的布巾蘸着药汁轻轻擦拭。即使昏迷中,木兰还是因疼痛皱起眉头,发出一声轻哼。

    对不起...叶凡低声说,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换完药,他重新包扎好伤口,然后继续守在床边。夜幕降临,帐内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线在木兰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叶凡不知不觉打起瞌睡,头一点一点地向前栽。

    叶...凡...

    微弱的声音惊醒了他。叶凡猛地抬头,发现木兰正半睁着眼睛看他。

    将军!你醒了!叶凡惊喜地凑近,要喝水吗还是疼得厉害

    木兰微微摇头,目光在叶凡疲惫的脸上停留:你...多久没睡了

    没多久。叶凡避开她的视线,药好了,我扶你起来喝

    木兰轻轻点头。叶凡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端着药碗,慢慢帮她坐起来一些。这个动作让他们靠得很近,叶凡能闻到木兰身上药草和鲜血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女子的幽香。

    药很苦,木兰喝了一口就皱起脸,但还是坚持喝完了整碗。

    好孩子。叶凡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失言,赶紧补充,我是说...将军很勇敢。

    木兰虚弱地笑了笑:私下里...叫我木兰吧。

    叶凡心头一跳。这是木兰第一次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点点头,却不敢真的叫出口。

    木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药力发作,眼皮又开始打架。叶凡轻轻扶她躺下,为她掖好被角。

    别走...木兰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抓住叶凡的手,别...离开...

    叶凡僵在原地,心跳如雷。木兰的手很小,却很有力,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她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磨出的茧子,粗糙却温暖。

    我不会走的。叶凡轻声承诺,尽管不确定木兰是否能听见,我就在这里。

    木兰似乎安心了,呼吸逐渐平稳,但手仍然没有松开。叶凡就这样坐着,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直到深夜才勉强趴在床边睡去。

    天亮时分,叶凡被帐外的说话声惊醒。他抬起头,发现木兰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正安静地睡着,脸色比昨天好多了。他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不少。

    帐帘被掀开,赵虎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叶凡,他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主帅召见你。我来守着将军。

    叶凡不想离开,但军令不可违。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木兰的情况,然后跟着传令兵去了主帅大帐。

    主帅询问了木兰的伤势和昨晚村子的损失情况,然后命令叶凡带一支小队去边境侦察,查看是否有更多北狄军队活动的迹象。

    现在叶凡惊讶地问,但木将军还没...

    木将军有其他副将照顾。主帅打断他,你的侦察能力有目共睹。北狄人不会无缘无故袭击一个偏远山村,我需要知道他们是否在集结兵力。

    叶凡无法反驳,只得领命。回到木兰的帐篷,他发现木兰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头听赵虎汇报军务。看到叶凡进来,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将军的威严。

    主帅派我去边境侦察。叶凡直接说,即刻出发。

    木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带多少人

    十人小队。

    太少了。木兰转向赵虎,从我的亲卫队再调五人给他。

    赵虎明显不情愿:将军,您的安全...

    这是命令。木兰的声音虽然虚弱,却不容置疑。

    赵虎只得领命而去。帐内只剩下叶凡和木兰两人,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你的伤...叶凡打破沉默。

    好多了。木兰简短地回答,然后犹豫了一下,小心些。边境最近不太平。

    叶凡点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只是行了个军礼:将军保重。

    五天后,叶凡带着小队返回营地。侦察任务很顺利——太顺利了,几乎没发现任何北狄军队的踪迹。这反而让叶凡更加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回到营地,他第一时间去向主帅汇报,然后迫不及待地去看望木兰。令他惊喜的是,木兰已经能够坐在帐外晒太阳了。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单衣,头发又长了一些,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看到叶凡,她放下手中的竹简,嘴角微微上扬。

    报告将军,任务完成。叶凡正式地行礼,然后忍不住笑了,你看起来好多了。

    木兰示意他坐下:有发现吗

    叶凡详细汇报了侦察情况,包括他的疑虑:太安静了,不像北狄人的作风。我怀疑他们可能在策划什么大行动。

    木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和主帅也有同样担忧。已经加派了斥候...她突然咳嗽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弯下腰。

    别太勉强!叶凡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又赶紧缩回,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木兰深吸一口气,直起身体,但叶凡注意到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接下来的日子,木兰的伤势逐渐好转,开始处理一些简单军务。叶凡则被频繁派去执行各种侦察任务,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每次叶凡回营,总能发现自己的帐篷被打扫过,脏衣服被洗净叠好,有时还会多出一壶热茶或几块点心。他从老周那里得知,这些都是木兰特意安排的。

    将军对你可真是另眼相看。老周挤眉弄眼地说,我受伤时可没这待遇。

    叶凡心里暖暖的,但又有些困惑——木兰对他的态度变得很微妙。有时在公开场合对他格外严厉,私下却温柔体贴;有时又突然疏远,连眼神接触都避免。这种忽冷忽热让叶凡无所适从。

    一个月后,木兰的伤完全好了,重新开始带队训练。叶凡站在校场边,看着她骑马射箭的身影,既欣慰又失落。那个在他面前展现脆弱的木兰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威严的将军,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叶军师。训练结束后,木兰叫住他,明日你带二十人,去黑石谷一带侦察。最近有商队在那里失踪。

    遵命,将军。叶凡领命,犹豫了一下,将军...身体可还安好

    木兰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已经无碍。多谢关心。说完便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第二天黎明,叶凡带队出发。黑石谷是上次他们大败北狄的地方,地形复杂,峡谷纵横。一路上,叶凡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太安静了,连鸟叫声都没有。

    分头搜索。到达谷口后,叶凡下令,三人一组,日落前在此集合。

    叶凡带着两名士兵沿着主峡谷前进。正午时分,他们发现了几具尸体——是失踪商队的人,看起来刚死不久。

    不对劲...叶凡警觉地环顾四周,这像是...

    话音未落,一支箭突然射穿了一名士兵的喉咙!紧接着,数十名北狄士兵从岩石后现身,将他们团团围住。

    撤退!叶凡大喊,和另一名士兵背靠背迎战。

    混战中,那名士兵也被砍倒。叶凡独自杀出一条血路,肩膀中了一箭,但还是拼命跑进了峡谷深处。北狄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转过一个弯,叶凡突然被一根绳索绊倒,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大网就从天而降,将他牢牢罩住!

    抓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叶凡挣扎着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赵虎带着几个亲信从岩石后走出来,脸上挂着狞笑。

    赵虎你...你和北狄人勾结叶凡震惊地问。

    聪明。赵虎蹲下身,拍了拍叶凡的脸,可惜聪明人通常死得早。

    为什么叶凡试图挣脱网绳,木兰...木将军待你不薄!

    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赵虎啐了一口,我早就知道他的秘密了。等时机成熟,这份情报能卖个好价钱。

    叶凡怒火中烧:你敢背叛她,我...

    你能怎样赵虎冷笑,哦对了,将军很看重你是吧不知道他听说你被北狄人残忍杀害的消息,会是什么表情呢

    叶凡突然明白了赵虎的计划——借北狄人之手除掉他,才能打击木兰!

    带他去断崖。赵虎对手下说,做得像是不慎坠崖的样子。

    叶凡被粗暴地拖拽着来到一处悬崖边。赵虎亲自检查了他的绑绳,确保万无一失。

    再见了,叶军师。赵虎狞笑着,用力一推。

    叶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是无尽的坠落。最后的意识里,他想起木兰高烧时握着他的手说别离开,而自己承诺过不会走...

    冰冷的水面迎接了他,黑暗吞噬了一切。

    第七章:深渊与曙光

    三天了,叶凡的小队依然杳无音信。

    木兰站在营帐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泥地上。按照计划,叶凡他们昨天就该回来了。

    将军,您该休息了。老周走过来,递上一碗热粥,我已经派出了三批搜索队。

    木兰接过碗,却没有喝的意思:最后见到他们的是谁

    黑石谷附近的牧羊人说看到一队士兵往谷里走,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们。

    黑石谷。木兰的心沉了下去。那里地形复杂,是伏击的绝佳地点。而且上次他们就是在那里大败北狄人,敌人一定怀恨在心。

    准备马匹。木兰突然说,我亲自去找。

    老周瞪大眼睛:将军,您的伤才刚好!而且主帅不会允许—

    那就别告诉他。木兰的声音冷得像冰,挑二十个信得过的兄弟,半夜出发。

    老周还想劝阻,但看到木兰的眼神,只能叹了口气去安排。他知道将军和叶军师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尤其在木兰受伤那段时间,两人之间的互动全营都看在眼里。

    夜深人静时,木兰带着精锐小队悄悄离开了营地。她换上了轻便的皮甲,背上一张硬弓,腰间挂着那把从不离身的短剑——叶凡曾用这把剑救过她的命。

    一路上,木兰的思绪无法控制地飘向叶凡。那个总是带着新奇点子的年轻人,那个不怕脏不怕累照顾她的海外来客,那个在星空下听她诉说思乡之情的知心人...如果他真的遭遇不测...

    木兰攥紧了缰绳,指节发白。她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牵挂,这种感觉既陌生又令人恐惧。作为一名军人,更作为一名女扮男装的欺君者,她早已学会封闭自己的情感。但叶凡就像一束光,不知不觉照进了她筑起的高墙之内。

    黎明时分,小队到达了黑石谷。晨雾笼罩着嶙峋的岩石,仿佛无数潜伏的怪物。木兰下令分头搜索,自己则带着老周沿着主峡谷前进。

    将军,这里有打斗痕迹!老周突然喊道。

    木兰跳下马,蹲下身检查地面。草丛中有凌乱的脚印和已经干涸的血迹。她顺着痕迹往前,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发现了两具尸体——是叶凡小队里的士兵,死状惨烈。

    不是北狄人干的。老周检查了伤口,这刀法...是我们自己人的手法!

    木兰的血液瞬间冻结。内奸她想起赵虎最近反常的行为——频繁单独外出,对叶凡的敌意越来越明显...

    继续找。木兰的声音异常冷静,但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中午时分,他们在悬崖边发现了更多线索——断裂的绳索,打斗的痕迹,还有...叶凡的佩刀。

    木兰捡起那把熟悉的刀,胸口像被重锤击中。刀柄上刻着一行小字——赠叶军师,木。这是她在他第一次立功时送给他的礼物。

    将军...这里有血迹,一直延伸到悬崖边。老周的声音有些发抖。

    木兰走到悬崖边,往下望去。深不见底的峡谷被雾气笼罩,仿佛一张等待吞噬的大口。她的视线突然模糊了——不,不可能。叶凡不会就这样...

    找路下去。她命令道,声音嘶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悬崖陡峭异常,小队花了整整一天才找到一条勉强能下到谷底的小路。谷底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两岸怪石嶙峋。

    分散搜索!木兰下令,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

    日落时分,当木兰几乎要放弃希望时,老周在河边发现了脚印——新鲜的,属于一个人的脚印,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去。

    可能是叶军师!老周兴奋地说,他摔下来后活了下来,然后沿着河走...

    木兰的心跳加速,立刻带人顺着脚印追踪。脚印时断时续,有时还伴有血迹,显示走路的人受了伤。他们跟着痕迹走了约莫两里路,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

    洞口被树枝巧妙地遮掩着,但仔细看能发现有人进出的痕迹。木兰示意其他人警戒,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洞口,短剑出鞘。

    咳咳...洞里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木兰浑身一震——是叶凡的声音!她顾不上危险,一把拨开树枝冲了进去。

    洞内光线昏暗,但足以让她看清躺在干草堆上的身影——叶凡!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右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骨折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给他喂药。

    叶凡!木兰冲过去跪在他身边,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叶凡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涣散了一会儿才聚焦:木...兰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我来了。木兰的声音哽咽,谁把你伤成这样

    赵...虎...叶凡虚弱地说,他和北狄人...勾结...推我下悬崖...

    木兰的眼中燃起冰冷的怒火: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这位姑娘,老者突然开口,你朋友伤势很重,需要静养。

    木兰猛地抬头,这才仔细打量老者。他穿着一件破旧但干净的道袍,面容清癯,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更令她震惊的是,老者刚才称她为姑娘——他看穿了她的伪装!

    您是...木兰警惕地问,手不自觉地摸向剑柄。

    老朽姓李,是个云游四方的郎中。老者微微一笑,不必紧张,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倒是这位小友...他来自很远的地方,对吧

    木兰和叶凡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您怎么知道叶凡虚弱地问。

    老者笑而不答,只是递给木兰一碗药:喂他喝下。他的手臂我已经接好了,肋骨断了三根,内脏有出血,头部受了震荡。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木兰小心地扶起叶凡,帮他喝下药。药很苦,叶凡皱着脸喝完,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让他睡吧。李老者说,我们外面说话。

    洞外,夕阳将群山染成血色。老者示意木兰跟他走远些,确保不会吵醒叶凡。

    赵虎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老者直截了当地问。

    木兰握紧剑柄:军法处置。通敌叛国,死罪。

    老者点点头:明智。但在此之前,你需要证据。

    叶凡的证词—

    不够。老者摇头,一个重伤之人的话,容易被说成是胡言乱语。你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木兰皱眉:您似乎知道很多。

    活得久了,见得就多了。老者望向远方,比如我知道,你和叶凡...都不是寻常人。

    木兰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他来自一个遥远的未来,而你...老者转头看她,目光如炬,是改变历史的人。

    木兰倒吸一口冷气:您到底是...

    不重要。老者摆摆手,重要的是,你们俩的命运已经纠缠在一起。这场战争,还有更大的阴谋...你们会需要彼此。

    木兰还想追问,但洞内突然传来叶凡的喊声:木兰!

    她顾不上老者,转身冲回洞里。叶凡已经坐了起来,满头大汗,眼中满是惊恐。

    我在这里。木兰赶紧扶住他,怎么了

    敌军...北狄大军正在集结...要进攻大营!叶凡抓住她的手,赵虎说...他们计划三天后发动总攻!我们必须回去警告大家!

    你这样子怎么回去木兰摇头,我会派人送信—

    不行!叶凡激动地说,赵虎一定会拦截信使!我必须亲自回去!主帅不会相信别人的话!

    可是你的伤—

    比起整个军队的安危,我的伤算什么叶凡试图站起来,却因疼痛而脸色煞白。

    木兰看着他倔强的样子,既心疼又敬佩。最终,她妥协了:好吧。但我们要做副担架,不能让你骑马。

    来不及...叶凡咬牙,骑马更快。我的腿没事,可以忍。

    老者走进来,递给叶凡一个小布袋:路上吃的药。能止痛,也能促进骨头愈合。

    叶凡感激地接过: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去吧。记住,真相往往比想象的更复杂。

    在回营的路上,木兰派老周先行一步,暗中监视赵虎的一举一动,同时准备证据。她自己则和其余士兵护送叶凡缓慢前行。叶凡被绑在马上以防跌落,每一下颠簸都让他疼得冷汗直流,但他硬是一声不吭。

    休息一下吧。中午时分,木兰心疼地说。

    叶凡摇摇头:继续走...时间不多了。

    傍晚,他们终于看到了军营的轮廓。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突然响起——是敌袭警报!

    糟了!他们提前进攻了!叶凡脸色大变。

    木兰立刻下令加快速度。当他们冲进营地时,眼前已是一片混乱——士兵们匆忙列阵,远处尘土飞扬,北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

    将军!主帅的传令兵跑过来,您终于回来了!敌军突然来袭,主帅命令您立刻率领前锋营迎战!

    木兰看了一眼叶凡,眼中满是挣扎。

    去吧。叶凡虚弱但坚定地说,我会去找军医,然后去指挥所。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木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迅速安排两名亲信护送叶凡去医治,然后转身奔向校场,瞬间变回了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木将军。

    战况比想象的更糟。北狄人这次有备而来,兵力是之前的三倍之多。他们采用了新的战术——重骑兵在前冲锋,轻骑兵两翼包抄,弓箭手在后齐射。木兰的部队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撤退到第二防线!木兰下令,心中焦急如焚。如果有叶凡在这里,他一定能想出什么奇谋...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将军!

    木兰回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凡!他脸色惨白,右臂用木板固定着,额头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但却站得笔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叶凡喘着气说,我看了战场形势,有个办法可以反败为胜。

    主帅也闻讯赶来:叶军师你没事快说,什么办法

    叶凡快速在地上画出简易阵型:北狄人这次用的是钳形攻势,主力在中间,两翼包抄。我们可以假装溃败,诱敌深入,然后...

    他的计划大胆而精妙——放弃前沿阵地,引诱北狄主力进入预设的口袋,然后用火攻切断其后路,同时埋伏的精锐从侧翼突袭敌军指挥中心。

    太冒险了...主帅犹豫道。

    不冒险就等着全军覆没!叶凡难得强硬,他们的兵力是我们的两倍,正面硬拼毫无胜算!

    木兰毫不犹豫地支持叶凡:我愿率队执行突袭任务。

    主帅看了看两人,终于点头:就按叶军师的计划行事。木将军,你带五百精锐埋伏在左翼山丘后。等火起为号,立即突袭敌酋!

    计划迅速实施。前沿部队假装溃败,北狄人果然中计,大举压上。当敌军主力完全进入伏击圈后,随着叶凡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火箭齐发,点燃了事先洒满火油的草地!

    火势瞬间蔓延,将北狄军队截成两段。混乱中,木兰率领精锐骑兵如利剑般插入敌阵,直取敌酋!叶凡则站在高处,用旗语指挥各部队协同作战。

    左翼压上!他命令道,弓箭手集中射击那个穿金甲的!那是他们的副帅!

    战斗持续到日落,最终以北狄人溃败告终。敌酋被木兰一箭射中肩膀,仓皇逃窜。战场上到处是欢呼的士兵,高喊着木将军和叶军师的名字。

    叶凡长舒一口气,伤痛和疲惫终于压倒了他。他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叶凡!木兰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鼻端萦绕着淡淡的、熟悉的气息。他想告诉木兰他没事,想问她有没有抓到赵虎,想说他很高兴能及时赶回来...但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识,最后记得的,是木兰焦急呼唤他名字的声音,和滴落在他脸上温热的泪水。

    第八章:真心与誓言

    黑暗。无边的黑暗。

    叶凡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时而冰冷刺骨,时而灼热难耐。偶尔,他能听到模糊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的呼唤。有几次,他甚至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擦拭他的脸和身体,但那触感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光刺破了黑暗。叶凡努力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他首先认出的是军帐的顶部,然后是挂在旁边的药罐和绷带。喉咙干得像是着了火,他想说话,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

    叶凡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刻响起,接着木兰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她看起来糟透了——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短发乱糟糟地支棱着。但叶凡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美。

    水...叶凡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木兰立刻扶起他的头,将一个水碗凑到他唇边。温水滑过喉咙的感觉如同甘霖,叶凡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慢点喝。木兰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你已经昏迷五天了。

    五天叶凡努力回忆。最后的记忆是战场上的胜利,然后...黑暗。他试图坐起来,却被一阵剧痛击倒,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动!木兰按住他的肩膀,你的肋骨刚接好,右臂骨折,还有内出血...李老者说你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叶凡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缠满了绷带,右臂被木板固定,胸口也绑着厚厚的布条。他看向木兰,发现她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你...一直在这里叶凡轻声问。

    木兰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我去告诉主帅你醒了。他这几天问了好几次...

    她起身要走,叶凡不知哪来的勇气,用左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木兰僵在原地,没有挣脱,但也没有回头。叶凡能感觉到她的手腕在自己掌心中微微发抖。

    赵虎...抓到了吗叶凡问,暂时找不到其他话题。

    木兰慢慢转过身,点了点头:老周按照你的提示,在他帐篷里搜出了与北狄往来的密信。主帅已经将他关押,等朝廷特使来后一并处置。

    朝廷特使

    这次大捷惊动了皇上。木兰的声音有些紧绷,特使三日后到,将代表皇上犒赏三军,同时...押解赵虎回京受审。

    叶凡敏锐地察觉到木兰的不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木兰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眼睛直视叶凡:赵虎...他知道我的秘密。在狱中,他一直在威胁要当众揭穿我。

    叶凡的心沉了下去。女扮男装从军,在这个时代是欺君大罪,足以株连九族。而朝廷特使的到来,意味着木兰随时可能身份暴露。

    我们会想办法的。叶凡握紧木兰的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木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突然抽回了手:你伤还没好,好好休息吧。我去禀报主帅。

    她转身快步离开,留下叶凡一人躺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为什么每次他们靠近一点,木兰就要退缩是因为身份的秘密,还是...

    接下来的两天,木兰很少出现在叶凡的帐中。她派了老周和其他士兵轮流照顾他,自己则以军务繁忙为由避而不见。叶凡的伤势恢复得很快——李老者的药有奇效,连军医都啧啧称奇。到第三天,他已经能勉强下床走动了。

    傍晚时分,叶凡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帐外透气。夕阳西下,将整个营地染成金色。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偶尔传来一阵笑声。看似平常的景象,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明天朝廷特使就要到了。

    叶军师!你怎么起来了老周端着饭菜走过来,将军知道该骂我了。

    我没事。叶凡接过饭菜,将军...最近在忙什么

    老周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就是...军务呗。特使要来,好多准备工作。他压低声音,其实将军这几天怪怪的,经常一个人练剑到深夜,饭也不好好吃。

    叶凡胸口一阵发紧。木兰在担心,在害怕,却选择独自承受。

    她在哪

    校场吧。不过叶军师,你的伤—

    叶凡已经拄着拐杖向校场走去。每走一步,肋骨都传来剧痛,但他咬牙坚持。他必须见到木兰,必须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校场边缘,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在练剑。银白色的剑光在夕阳下划出优美的弧线,木兰的身影如行云流水般穿梭其中,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怆。她练得如此专注,甚至没注意到叶凡的到来。

    叶凡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木兰将一套剑法练完又从头开始,仿佛要通过这种机械的运动耗尽所有思绪。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呼吸变得急促,但她仍不停下。

    木兰。叶凡终于忍不住开口。

    剑光戛然而止。木兰转过身,看到叶凡时明显怔了一下:你怎么—

    我们需要谈谈。叶凡向前走了几步,肋骨的疼痛让他脸色发白。

    木兰急忙跑过来扶住他:你疯了吗伤成这样还乱跑!

    近距离看,木兰的状况比叶凡想象的更糟。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因为过度紧张而紧绷着,整个人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弓弦。

    我担心你。叶凡直白地说。

    木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我没事。你应该回去休息。

    不,你有事。叶凡坚持道,自从我醒来,你一直在躲着我。是因为赵虎的威胁吗还是...你后悔救了我

    当然不是!木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连累我什么

    你知道的!木兰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的身份...一旦暴露,所有与我亲近的人都会被牵连。赵虎已经知道了,他一定会告诉特使...我不能让你也陷入危险。

    叶凡的心揪了起来。原来木兰的忽冷忽热,她的疏远,都是为了保护他。

    傻瓜。叶凡轻声说,忍不住伸手抚上木兰的脸,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吗

    木兰的眼睛瞪大了,似乎没想到叶凡会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叶凡,你不明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你来自海外,一旦被牵连—

    那就一起承担。叶凡坚定地说,木兰,我早就知道你的秘密,但我从未因此看轻你。相反,我敬佩你的勇气,欣赏你的才华,甚至...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甚至爱上了你这个人,无论你是男是女。

    木兰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她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泛起水光:你...你说什么

    我爱你,木兰。叶凡一字一句地说,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脸颊,也许从你在刑场上救下我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这些日子以来,每次你疏远我,我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疼。我宁愿和你一起面对任何危险,也不想被你推开。

    木兰的眼泪终于决堤。她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地站在那里,泪水冲刷着她沾满尘土的脸:可是我...我欺骗了所有人...我不配...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坚强的人。叶凡向前一步,不顾肋骨的剧痛,将木兰拉入怀中,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木兰起初僵硬得像块木头,但渐渐地,她在叶凡的怀抱中软化下来,最终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啜泣。叶凡能感觉到她的泪水浸透了自己的衣衫,温热而湿润。

    我也...爱你。木兰的声音闷闷的,几乎听不清,所以更怕连累你...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如果特使来了,我该怎么做...想到可能会失去你,我就...

    叶凡轻轻抚摸她的短发:我们会想出办法的。一起。

    他们在夕阳下相拥良久,直到木兰的情绪渐渐平复。她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小心地扶着叶凡往回走: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明天特使就到了。

    回到叶凡的帐篷,木兰坚持要检查他的伤势。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露出下面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叶凡注意到她的手法异常轻柔,眼中满是心疼。

    李老者的药很神奇。木兰轻声说,军医说你的恢复速度是常人的三倍。

    那位李前辈...叶凡想起山洞里的神秘老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木兰摇摇头:不知道。你昏迷时他来过一次,留下药就走了。说是有缘还会再见。她顿了顿,他好像...知道很多事。包括你来自...很远的地方。

    叶凡心头一跳: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木兰犹豫了一下,时空交错,必有缘由。你们二人相遇,或许是上天的安排。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叶凡陷入沉思。难道李老者知道他来自未来这个时代真有如此通晓天机的人物

    夜深了,但两人都没有睡意。木兰坐在叶凡床边,两人低声讨论着明天的对策

    最坏的情况,特使当场揭穿我的身份。木兰咬着嘴唇,按律应当场收押,押回京城问斩。

    叶凡握紧她的手:不会的。我们立了大功,主帅一定会为我们说话。

    主帅再赏识我,也不敢违抗圣旨。木兰苦笑,欺君之罪,没有转圜余地。

    那我们就逃。叶凡坚定地说,趁夜离开,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木兰惊讶地看着他:你愿意...放弃一切跟我逃亡

    为了你,我愿意放弃更多。叶凡真诚地说。

    木兰的眼中再次泛起泪光。她俯身抱住叶凡,两人的额头相抵:叶凡...不管明天发生什么,今晚...让我留在这里好吗

    叶凡点点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两人和衣而卧,木兰小心翼翼地避开叶凡的伤处,依偎在他身边。帐外,月光如水,万籁俱寂;帐内,两颗心紧紧相依,共同面对着未知的明天。

    如果...如果明天真的出事,木兰在黑暗中轻声说,你要答应我,不要做傻事。你的命比我重要。

    叶凡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搂住她。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木兰独自面对。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第九章:日月同辉

    黎明时分,号角声划破军营的寂静。

    木兰为叶凡整理朝服的手指微微发抖。金线刺绣的武官服本该威风凛凛,此刻却重若千钧——这是主帅连夜赶制的四品昭武校尉服,只为增加他们在特使面前的分量。

    别怕。叶凡握住她的手,腕间露出包扎伤口的细麻布,徐先生和李前辈的计划天衣无缝。

    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老周慌张来报:特使仪仗已到三里外!徐...徐先生回来了!还带着那个神秘郎中!

    当叶凡搀着木兰来到中军帐时,赫然看见徐先生与李老者正与主帅密谈。徐先生的袍角沾满泥浆,李老者的药箱上还带着露水,显然星夜兼程赶来。

    时机刚好。徐先生展开一卷泛黄帛书,这是从太史局密档中找到的《荧惑守心录》,记载着女将星转世之说。

    李老者轻抚长须:老夫夜观天象,紫微垣东南有双星并耀,正应阴阳共生,乾坤同济之兆。

    主帅猛地起身:二位是说...

    正是。徐先生指向木兰,木将军乃上古女将星转世,叶军师是其命定辅星。此乃天意,非人力可违!

    帐外突然传来鸣锣声,特使到了。

    金甲卫队分列两旁,玄色官轿中走出一位面容阴鸷的宦官。他细长的眼睛扫过跪迎的众人,在木兰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圣旨到——

    随着尖利的宣旨声,木兰的后背渗出冷汗。叶凡偷偷握住她藏在袖中的手,掌心相贴处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兹有昭武校尉叶凡,智勇双全,特赐黄金千两...宦官忽然停顿,阴冷目光射向木兰,然军中传言,先锋将木兰实为女子,可有此事

    空气骤然凝固。赵虎在囚笼中发出癫狂大笑:哈哈哈!妖女!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大人容禀!徐先生突然上前,此乃天降祥瑞!《荧惑守心录》有载,女将星临世则国运昌隆!他展开古卷,露出绘有女将持剑斩龙的星象图。

    李老者捻动药葫芦中的铜钱:昨夜天市垣忽现客星,正应异人辅国之相。叶校尉的海外奇术,实乃天授!

    主帅单膝跪地: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战大捷全赖二位天选之人!

    宦官眯起眼,指尖轻敲圣旨卷轴。突然,一匹快马冲入营地,信使滚鞍而下:八百里加急!北狄可汗亲率十万大军压境!

    来得正好!叶凡突然出声,臣请与木将军共赴前线,若不能退敌,甘愿双双重罪伏诛!

    宦官阴晴不定的脸色变换数次,终于冷笑:咱家就给二位三十日。若不能退敌...哼!

    战鼓再次擂响时,叶凡正在沙盘前推演。木兰为他披上大氅,发现他竟在用炭笔在羊皮上画奇怪的符号。

    这是...数学公式木兰认出几个教过孩子们的符号。

    北狄人善骑射却不擅攻城。叶凡圈住地形图上的峡谷,我要在这里造一座天雷阵。

    三十个日夜,叶凡带人秘密锻造铁管,用硝石、硫磺配制火药;木兰则率轻骑诱敌,将北狄主力引入峡谷。决战那日,当北狄铁骑冲入峡谷时,山崖上突然爆出震天巨响——叶凡改装的投石机将火药包投入敌阵,爆炸掀起的气浪让战马惊惶四窜。

    放箭!木兰挥剑下令。浸过火油的箭雨点燃了事先埋设的引线,整条峡谷瞬间变成火海。此战史称天雷焚胡,北狄元气大伤,递上降书。

    凯旋之日,宦官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叶凡却在庆功宴上当众跪地:臣请以所有军功,换木兰将军脱去战袍、恢复红妆!

    满座哗然中,木兰摘下发冠,如瀑青丝垂落腰间。她跪在叶凡身侧,双手奉上虎符:末将欺君,甘愿伏法,只求陛下赦免三军将士。

    好一出情深义重!宦官刚要发作,忽见李老者捧着一卷金册走来,钦天监急奏,紫微星辉耀东南,此乃天作之合!

    三个月后,圣旨伴着春雨抵达木兰家乡:

    ...特赦木兰欺君之罪,赐婚叶凡。念其战功卓著,准建忠烈祠供奉木氏先祖...

    尾声:灯火可亲

    春日的阳光穿过纸窗,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光影。叶凡扶着木兰的手,教她在账本上记录阿拉伯数字。院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他们创办的天枢学堂今日又有新生入学。

    叶先生!扎着总角的小童举着风车跑来,王婶问新式水车什么时候能装好

    木兰笑着戳穿丈夫:某人昨夜还在画图纸呢。

    叶凡摸出炭笔,在风车背面画出齿轮结构:告诉王婶,秋收前定让全村用上自行水车。

    后山忠烈祠前,李老者正在给徐先生斟茶。两人望着山脚下炊烟袅袅的村落,露出欣慰笑容。

    该回你的时代看看了。徐先生忽然说。

    李老者从药箱底层摸出个金属物件,表面浮现幽蓝光芒:时空锚点每十二年开启一次。倒是你,穿越千年的史官,还没记录够吗

    徐先生抚摸着石碑上叶凡木兰的名字:最好的历史,正在发生。

    祠堂供桌上,一部破碎的智能手机安静陈列。当夕阳掠过屏幕裂痕时,隐约可见锁屏照片上,现代青年与戎装少女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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