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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贵族幼儿园金苹果的清晨向来宁静优雅。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喷泉水池里悠闲游动的锦鲤,还有穿着定制校服的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这一切,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中被撕得粉碎。

    那是什么声音正在校门口与几位妈妈寒暄的林太太皱起精心修饰的眉毛,转头看向声源处。

    一辆改装过的哈雷重型机车如野兽般冲入校园林荫道,排气管喷出的声浪惊飞了树上的麻雀。骑手一身黑色皮衣,戴着飞行员墨镜,后座上坐着个戴小号头盔的男孩,正兴奋地挥舞着双手。

    是小航!一个小朋友指着机车后座喊道。

    机车在幼儿园主楼前一个漂亮的甩尾停下,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骑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下巴上淡淡的胡茬,左眉上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他单脚撑地,动作利落地帮后座的小男孩取下头盔。

    到了,小子。季沉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今天也要好好学习。

    小航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爸爸最酷了!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都开无聊的轿车。

    季沉嘴角扬起一个痞气的笑容,正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

    这是幼儿园,不是赛车场!林太太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快步走来,香水味浓得让季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您这样会吓到孩子们的!

    季沉慢条斯理地下车,一米八五的身高让穿着高跟鞋的林太太也不得不仰视。他拍了拍机车座:抱歉,吓到您了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歉意。

    周围的妈妈们窃窃私语,目光却忍不住在季沉身上流连。他那身皮衣包裹着健硕的身材,与校园里常见的西装革履的爸爸们形成鲜明对比。

    季先生,一个冷静的女声插入这场对峙,您儿子该进教室了。

    季沉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米色针织衫和铅笔裙的女人站在台阶上。她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齐肩的黑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整个人像一幅精心构图的水墨画——淡雅、克制,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苏老师早上好!小航欢快地跑上台阶,拉住女人的手。

    季沉挑了挑眉。原来这就是儿子天天挂在嘴边的全世界最好的苏老师。和他想象中严肃的中年教师形象不太一样。

    季先生,苏念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阳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家长会九点开始,请不要迟到。说完,牵着小航转身走进教学楼。

    林太太冷哼一声:苏老师,您应该提醒某些家长注意校园礼仪。

    苏念头也不回:林太太,您的口红沾到牙齿上了。

    季沉差点笑出声,赶紧假装咳嗽掩饰。他锁好机车,迈着长腿跟上苏念的步伐,却在进门时注意到一个细节——苏念的铅笔裙下,是一双踩着细跟短靴的脚踝,纤细却有力,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金苹果幼儿园的多功能厅被布置成家长会现场。季沉走进来时,大部分家长已经按照名牌就座。他的位置在最后一排——这很合理,毕竟他是上学期中途才将小航转学过来的插班生。

    林太太作为家委会长站在讲台上,正滔滔不绝地讲述本学期计划。我们将组织一次瑞士滑雪之旅,费用每人五万元,还有...

    季沉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目光不自觉地寻找苏念的身影。她坐在前排教师席,背挺得笔直,在一群珠光宝气的妈妈中显得格外清爽。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季沉注意到她的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像是刻意留下的瑕疵,让完美的形象突然生动起来。

    ...所以,我们希望所有家长都能积极参与。林太太的总结词将季沉拉回现实,有意见的家长现在可以提出。

    会议室一片寂静。金苹果的家长非富即贵,没人愿意公开反对家委会的决定。

    我有意见。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季沉举着手,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林太太的笑容僵在脸上:季先生,您有什么问题

    问题很多。季沉站起身,一米八五的身高让他即使站在最后一排也极具压迫感,首先,为什么班级活动总是安排在周末有些家长周末也要工作。

    那是您的时间管理问题。林太太冷笑。

    其次,季沉充耳不闻,继续道,为什么每次活动都这么贵上次的亲子马术课,小航因为没买指定的装备被其他孩子嘲笑。

    金苹果向来注重品质教育。林太太环顾四周,寻求支持,如果经济上有困难,可以考虑...

    最后,季沉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为什么我儿子上周回来哭着问,为什么他没有妈妈来参加母亲节活动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林太太脸色变了:孩子们之间的闲谈而已...

    闲谈季沉一步步走向讲台,是您女儿告诉小航,没有妈妈的孩子都是野种,对吧

    林太太后退一步:小孩子不懂事...

    不懂事的是您。季沉停在讲台前,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用孩子的嘴说出大人的心思,这才是真正的没教养。

    林太太的脸涨得通红:您、您这是污蔑!苏老师,您就看着家长这样闹事吗

    所有目光转向苏念。她缓缓起身,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季先生,请您冷静。

    季沉转向她,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奇怪的是,苏念的眼神中没有责备,反而有一丝季沉读不懂的东西——像是欣赏,又像是某种隐秘的共鸣。

    我很冷静。季沉说,只是不明白,一个号称顶尖的幼儿园,怎么会纵容校园霸凌。

    您言重了。林太太尖声道,孩子们之间的小摩擦...

    够了。苏念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季先生提出的问题确实存在。我们会重新审视活动安排和班级氛围建设。她转向林太太,关于您女儿对小航的言论,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林太太张口结舌,显然没想到苏念会站在季沉这边。

    季沉微微颔首,转身回到座位。家长会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继续,但再也没有人提瑞士滑雪的事了。

    家长会结束后,季沉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冲在脸上,让他沸腾的血液稍微冷却。每次涉及小航的事,他总是控制不住脾气。

    该死的贵族学校。他对着镜子喃喃自语,抹去脸上的水珠。要不是因为小航喜欢这里的苏老师,他早就...

    洗手间的门突然打开,季沉从镜子里看到苏念走了进来。他猛地转身:这是男厕...

    话没说完就停住了。眼前的苏念摘下了眼镜,正在重新盘起散落的头发。没有镜片的遮挡,她的眼睛出奇地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与平日严肃形象不符的妩媚。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抱歉,女厕排队。苏念淡定地戴上眼镜,瞬间恢复了那个一丝不苟的教师形象,我在找您,季先生。

    季沉注意到她的眼镜戴上后,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变得疏离而专业,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惊艳只是错觉。

    关于小航的事...季沉开口。

    我很抱歉。苏念打断他,我应该更早注意到班级里的情况。

    季沉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苏念是来为学校辩护的。

    不是您的错。他叹了口气,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容易成为目标。

    苏念的目光落在他左手手臂露出的纹身上——那是一串复杂的数学公式,与他的机车硬汉形象格格不入。

    傅里叶变换她突然问。

    季沉猛地拉下袖子,眼神警惕:您懂数学

    略懂。苏念微笑,那笑容让她整个人突然鲜活起来,我大学辅修应用数学。

    季沉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眼前的女人。金丝眼镜下,她的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在灯光下像融化的蜜糖。

    季先生,我想邀请小航参加一个特别的学习小组。苏念转移话题,针对有天赋的孩子。

    为什么是小航

    因为他很特别。苏念轻声说,像他父亲一样。

    季沉正想追问,门外传来小航的声音:爸爸你在里面吗

    苏念后退一步,与季沉拉开距离: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明天给我答复。说完,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季沉看着她的背影,注意到她走路时腰肢轻微的摆动,与她在教室里刻意的拘谨截然不同。这个苏老师,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爸爸!小航跑进来,苏老师说你要参加明天的烘焙课,真的吗

    季沉挑眉。他没答应任何事,但苏念显然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看来是的。他揉揉儿子的头发,心想这个看似温顺的班主任,或许比他想象的要有手段得多。

    金苹果幼儿园中班家长群的提示音在深夜十一点炸响。苏念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拭着湿发,手机屏幕不断亮起的信息提示吸引了她的注意。

    各位家长快看!这是小航爸爸吗林太太的信息后面跟着一个视频链接。

    苏念犹豫了一下,手指轻点屏幕。视频中,炫目的镭射灯光扫过拥挤的舞池,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几乎要冲破手机扬声器。镜头转向DJ台,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正娴熟地操作着打碟机。他穿着紧身黑色背心,手臂肌肉线条随着打碟动作起伏,眉骨上的疤痕在闪烁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副眉眼和挺拔的身形,苏念一眼就认出了是季沉。

    天啊!真的是小航爸爸!

    这种地方工作的人怎么能把孩子送进金苹果

    听说他上周还跟保安打架!

    单身爸爸果然不靠谱...

    家长群的消息如潮水般涌来。苏念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不知该回复什么。视频里的季沉与幼儿园门口那个机车父亲形象重叠,却又多了几分危险的魅力。他的身体随着音乐节奏自然摆动,汗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整个人散发着野性的荷尔蒙。

    苏念突然感到一阵燥热,连忙关掉视频。作为班主任,她应该维护班级和谐;但作为女人,那个视频却让她心跳加速。

    手机又响了,是园长私信:苏老师,明天早上到我办公室一趟,关于季小航同学的劝退问题。

    苏念深吸一口气,回复道:园长,我认为仅凭一个视频就决定劝退学生不妥。我明天会去季先生家家访,了解情况后再做决定。

    放下手机,苏念走到窗前。夜空中繁星点点,她不禁想起今天放学时,小航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问她:苏老师,爸爸说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老师,是真的吗

    那个孩子不该因为父亲的职业而失去受教育的机会。苏念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苏念按照家长信息表上的地址来到了季沉家。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非她想象中的破旧公寓,而是一栋位于老城区的独栋小楼,虽然年代久远但维护良好,门前还种着一排向日葵。

    苏念按了门铃,无人应答。她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季沉应该在家才对。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隐约听到后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季先生苏念绕到屋侧,推开半掩的栅栏门。

    后院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季沉背对着她,上半身完全赤裸,正在做引体向上。汗水顺着他的脊背沟壑蜿蜒而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肩宽腰窄的倒三角身材随着每一个动作展现出完美的肌肉线条,后腰处露出一截纹身——那是一个复杂的分子结构图。

    98、99、100...季沉做完最后一组,跳下单杠,转身时猛地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苏念。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念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季沉的身体——结实的胸肌,清晰的腹肌,还有那道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腹股沟的疤痕,像是某种猛兽留下的爪印。她的脸颊瞬间发烫,却无法移开目光。

    季沉倒显得镇定,随手抓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苏老师,家访提前通知是基本礼仪。他的语气里带着调侃,却不见恼怒。

    我按了门铃...苏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关于家长群里的视频,我需要和您谈谈。

    季沉的眼神暗了暗,套上一件灰色背心:所以学校终于找到理由赶走小航了

    不,我是来了解情况的。苏念推了推眼镜,强迫自己进入专业状态,那个视频...

    是我。季沉干脆地承认,周末在迷城做兼职DJ,有问题吗

    苏念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您知道金苹果的家长大多比较保守...

    保守季沉冷笑,林太太的丈夫上个月才因为嫖娼被抓,这就是他们的保守

    苏念一时语塞。季沉走近几步,他身上混合着汗水与薄荷沐浴露的气息扑面而来:苏老师,我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养儿子,不偷不抢,有什么问题

    距离太近,苏念能看清他睫毛上未干的汗珠。她后退半步,却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砖块,身体向后倾斜——

    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扶住。隔着单薄的衬衫,苏念能感受到季沉手掌的温度。

    小心。季沉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这一刻,苏念发现季沉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罕见的深绿色,像是丛林深处的潭水,危险而迷人。她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了。

    爸爸!苏老师!小航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季沉立刻松开手,苏念匆忙整理了一下衣摆。小航抱着一个恐龙玩具跑出来,兴奋地拉住苏念的手:苏老师你真的来家访啦!爸爸说我表现好你才会来!

    苏念蹲下身平视小航:你一直表现得很好。她抬头看向季沉,季先生,我们能进去谈吗

    季沉点点头,眼神复杂。

    季沉的家中出奇地整洁。原木风格的家具,满墙的书籍,还有角落里摆放的专业音响设备。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图纸——某种机械设计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数据和公式。

    您懂工程设计苏念忍不住问。

    季沉正在厨房倒水,背影僵了一下:只是爱好。他端着两杯柠檬水走出来,小航,去房间玩一会儿,我和苏老师有事要谈。

    小航乖巧地点头离开。季沉将水杯递给苏念,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一丝微妙的电流似乎穿过。

    那个视频是两年前的,季沉直接切入主题,当时我刚离婚,需要钱打抚养权官司。

    苏念有些惊讶他的坦诚:您现在还在做这份工作吗

    偶尔。季沉靠在书桌边,背心下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我有自己的机车修理店,但养育一个孩子开销很大。

    苏念注意到书架上摆放的几张照片——年轻的季沉穿着学士服,背景是某知名大学的校门;另一张则是他与一群穿着实验服的人在大型机械设备前的合影。

    您上过大学苏念忍不住问道。

    季沉的表情突然变得警惕:过去的事了。他转移话题,所以学校准备怎么处理直接劝退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季沉皱眉去开门,苏念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季沉先生法院传票,关于抚养权变更的听证会。

    季沉的声音陡然变冷:告诉她,想都别想。

    苏念看到季沉签收文件时手背暴起的青筋。他关上门,将文件狠狠摔在茶几上,正好压在一封刚送到的金苹果幼儿园信封上。

    两封信并排躺在那里——一封律师函,一封劝退信。

    季沉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苏念能看到他太阳穴跳动的血管。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季先生...

    季沉猛地抬头,眼中的愤怒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苏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亲密,正想抽回手,却被季沉反手握住了。

    苏老师,他的声音沙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苏念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此刻的季沉与那个在家长会上舌战群儒的硬汉判若两人,眼中流露出罕见的脆弱。

    不,她真诚地说,小航是个快乐、聪明的孩子,这足以证明您是个好父亲。

    季沉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灵魂深处。苏念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脸靠得有多近,她能闻到他呼吸中淡淡的薄荷味,能看到他瞳孔周围那圈浅绿色的光晕——

    爸爸!小航的房门突然打开,我的恐龙不见了!

    两人迅速分开。苏念的脸烧得通红,匆忙站起身:我该走了。关于劝退的事,我会向园长说明情况。

    季沉送她到门口,在苏念即将离开时突然说:明天幼儿园有亲子运动会,对吗

    苏念点头:但考虑到目前的情况...

    我会参加。季沉打断她,眼神坚定,没有人能阻止我支持我的儿子。

    阳光穿过门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匆忙道别离开。

    第二天清晨,金苹果幼儿园的操场张灯结彩,彩旗飘扬。家长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看到季沉出现时,人群中立刻响起窃窃私语。

    季沉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牵着小航的手大步走来。他视若无睹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苏念负责签到的位置。

    季先生,苏念小声说,园长昨晚决定暂时搁置劝退的事,但...

    但前提是我表现得像个体面人季沉冷笑,却在小航转头时立刻换上温柔的表情,放心,我不会惹事。

    苏念今天穿着运动服,扎着高马尾,少了平日的严肃,多了几分青春活力。季沉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苏老师很适合这样打扮。

    苏念耳根一热,正想说什么,广播里响起园长的声音:请各位家长和小朋友到操场中央集合,运动会即将开始。

    比赛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最后的父子接力赛。季沉和小航配合默契,遥遥领先。就在即将冲线时,林太太的儿子突然伸脚绊倒了小航。

    犯规!苏念立刻喊道,但裁判似乎没看见。

    小航膝盖擦破了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季沉冲过去抱起儿子,检查伤势。林太太在一旁冷笑:运动会有磕碰很正常,这么娇气就别参加啊。

    季沉的眼神瞬间变冷,但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小航的背:男子汉,疼就哭出来,没关系。

    小航摇摇头,突然挣脱父亲的怀抱,跑到操场中央的领奖台上——那里有一个用来宣布成绩的麦克风。

    我爸爸是最棒的爸爸!小航稚嫩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操场,他会修摩托车,会做最好吃的煎饼,还会讲恐龙故事!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全场寂静。苏念看到季沉的眼眶红了。

    小航继续喊道:苏老师说每个人都是特别的,为什么你们要说我爸爸的坏话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敲在苏念心上。她不由自主地走向领奖台,站到小航身边:小航说得对。作为教育者,我们应该教导孩子尊重差异,而不是以偏见评判他人。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家长:季先生或许不符合某些人对理想家长的想象,但他对小航的爱与付出,在座的各位有目共睹。

    林太太脸色铁青:苏老师,你这是在偏袒...

    我是在履行教师的职责。苏念坚定地说,如果金苹果连这点包容心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教育失败。

    人群中开始响起零星的掌声,逐渐连成一片。园长尴尬地站在一旁,最终也勉强拍了几下手。

    季沉走上领奖台,一把抱起小航,另一只手伸向苏念。在众目睽睽之下,苏念犹豫了一秒,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谢谢。季沉低声说,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阳光下,三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一个完整的家庭。

    金苹果幼儿园的家长联谊酒会选在了市中心最豪华的商务会所——Royal

    Club。

    苏念本不想参加,但园长特意强调:所有班主任必须到场,这是增进家校沟通的重要机会。

    她换下了平日的职业装,选了一条暗红色的丝绒连衣裙,裙摆开衩至大腿,搭配细高跟,长发微卷披散。镜中的自己让她有些陌生——少了眼镜的遮挡,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妩媚。

    算了,就这样吧。苏念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内灯光昏黄,家长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觥筹交错。林太太正挽着丈夫的手臂,见到苏念进来,立刻扬起眉毛:哟,苏老师今天怎么不戴眼镜了差点没认出来。

    苏念微笑:偶尔也想换个风格。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包厢,寻找某个身影——季沉没来。

    季先生呢她随口问道。

    林太太冷笑:他估计又在哪个夜店打碟吧,这种场合他哪敢来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推开。

    季沉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穿皮衣,而是一套修身黑西装,内搭深灰色衬衫,领口微敞,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的机械表和小臂上若隐若现的纹身。他的头发微微凌乱,像是刚被风吹过,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而危险的气息。

    林太太的表情瞬间僵住。

    季沉的目光直接锁定了苏念,唇角微扬:苏老师,你今天……很不一样。

    苏念的耳根微热,低头抿了一口香槟:谢谢,你也是。

    林太太的丈夫——某地产公司的张总——突然站起来,拍了拍季沉的肩膀:季先生,听说你在迷城做DJ正好,今天我们请了几位表演嘉宾,不如你也上去露一手

    季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是家长联谊,不是夜店狂欢。

    张总哈哈大笑,一把揽住季沉的肩膀:别这么严肃嘛!来来来,我特意请了会所的钢管舞演员,助助兴!

    他拍了拍手,包厢内的灯光骤然变暗,音乐节奏加快。两名穿着亮片短裙的舞女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随着音乐扭动腰肢,其中一个直接坐到了张总腿上,另一个则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季沉身上。

    她红唇微勾,径直走向季沉,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位先生,要不要一起玩

    季沉没动,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不用了,谢谢。

    舞女却不依不饶,直接坐到了他腿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别这么冷淡嘛~

    苏念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酒杯。

    季沉的目光越过舞女的肩膀,直直地看向苏念,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询问——仿佛在说:你看到了,不是我主动的。

    苏念别过脸,假装没看见。

    就在这时,张总突然举杯站起来:来来来,敬我们美丽的苏老师一杯!

    张总显然喝多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苏念面前,递给她一杯烈酒:苏老师,今天难得放松,必须喝一杯!

    苏念微笑婉拒:抱歉,我不太能喝酒。

    张总不依不饶:那怎么行家长们这么热情,你不喝就是不给我们面子!

    周围几个男家长也跟着起哄:是啊苏老师,就一杯!

    苏念骑虎难下,只好接过酒杯,刚抿了一口,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张总哈哈大笑:苏老师酒量不行啊!来来来,再喝一杯!

    他又倒满一杯,几乎要往苏念嘴里灌。

    苏念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墙壁,无路可退。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直接夺走了张总手里的酒杯。

    她说了,不喝。

    季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苏念身旁,声音低沉冷冽。

    张总脸色一沉:季沉,你什么意思我们请苏老师喝酒,关你什么事

    季沉没说话,只是单手握住酒瓶瓶颈,拇指在瓶口轻轻一顶——

    砰!

    瓶盖直接弹飞,酒液溅出几滴,落在他的衬衫袖口上。

    全场瞬间安静。

    季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总:要喝,我陪你喝。

    张总脸色难看,但碍于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酒瓶:行啊,季先生好身手!

    他仰头灌了几口,随即把酒瓶递给季沉:该你了!

    季沉接过酒瓶,直接对瓶吹,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酒液顺着唇角滑落一滴,沿着下颌线滴到锁骨上。

    苏念不自觉地盯着那滴酒,心跳加速。

    季沉一口气喝完,把空瓶往桌上一放,眼神冷峻:满意了

    张总讪讪地笑了:季先生果然豪爽!

    他转身要走,却被季沉一把扣住手腕。

    等等。季沉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包厢的温度骤降,苏老师是班主任,不是陪酒的。再有下次——

    他微微俯身,在张总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张总的脸色瞬间惨白。

    酒会散场时,已经是深夜。

    苏念站在会所门口等出租车,夜风吹得她有些冷,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一件西装外套突然披在了她肩上。

    她回头,季沉站在她身后,衬衫袖口卷起,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

    谢谢。苏念低声道,刚才……也谢谢你。

    季沉轻笑:不客气,苏老师今天的裙子很漂亮,但晚上风大。

    苏念抿唇,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张总带着几个朋友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看到季沉和苏念站在一起,顿时冷笑:哟,季先生,这么快就勾搭上苏老师了

    季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张总借着酒劲,走上前,伸手就要搭苏念的肩膀:苏老师,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苏念后退一步,季沉直接挡在了她面前。

    手拿开。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总嗤笑:怎么,苏老师是你的女人

    季沉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张总被他的眼神激怒,猛地推了他一把:装什么装!一个破修车的,也敢跟我横

    下一秒——

    季沉单手扣住他的手腕,一个利落的过肩摔,直接把张总撂倒在地!

    砰!

    张总摔得七荤八素,半天没爬起来。他的朋友们见状,顿时围了上来。

    季沉把苏念往身后一拉,声音冷静:站远点。

    苏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季沉已经和几个人打了起来。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拳都精准狠厉,不到一分钟,地上已经躺了三四个人。

    会所的保安闻声赶来,季沉拉起苏念的手:走。

    两人一路跑到街角才停下。

    苏念气喘吁吁,抬头看向季沉,发现他的嘴角有一丝血迹。

    你受伤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擦。

    季沉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没事。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苏念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第二天早上,金苹果幼儿园的校门口贴了一张醒目的通告——

    **关于季小航家长在校外打架斗殴的处分通知:经核实,季沉先生昨晚在公共场合与人发生冲突,影响恶劣,现予以警告。若再发生类似事件,将考虑劝退处理。**

    苏念站在通告前,手指攥紧。

    不远处,季沉牵着小航的手走来,看到通告时,他只是挑了挑眉,神色如常。

    小航仰头问:爸爸,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季沉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什么,大人的无聊事情。

    他抬头,正好对上苏念的目光。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谁都没说话。

    但苏念知道——昨晚的事情,还没完。

    金苹果幼儿园的家长开放日向来是妈妈们争奇斗艳的战场。

    苏念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家长们陆续到来——林太太穿着高定套装,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王太太拎着限量版爱马仕,妆容精致得仿佛随时准备走红毯。

    而季沉——

    他迟到了。

    苏念看了看手表,距离活动开始只剩五分钟。她正打算打电话,突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骚动。

    哇!好酷!

    那是纹身吗

    几个小朋友围在走廊拐角,兴奋地叽叽喳喳。苏念走过去,脚步猛地一顿——

    季沉站在那儿,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恤,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整条左臂上密密麻麻的纹身——机械齿轮、数学公式、还有一条盘踞在手臂上的龙,龙眼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在灯光下泛着暗芒。

    小航骄傲地拉着他的手,向同学们炫耀:看!我爸爸的纹身!

    苏念的喉咙突然有些发干。

    季沉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微扬:抱歉,迟到了。

    苏念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你……平时不是都穿长袖吗

    季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无奈一笑:小航非要我露出来,说其他爸爸都没有。

    苏念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还贴着一张幼稚的卡通纹身贴——一只粉色的小猪佩奇,滑稽地混在一堆暗黑风格的纹身里。

    临时贴的,盖不住。季沉低声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小航说这样比较亲子。

    苏念忍不住笑了:很可爱。

    季沉挑眉:可爱

    苏念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根一热,匆忙转身:活动要开始了,快进来吧。

    开放日的第一个环节是亲子烘焙课。

    家长们和孩子们分成小组,一起制作小饼干。苏念穿梭在教室里,指导各组操作,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季沉那桌——

    季沉正皱着眉头看食谱,小航踮着脚往碗里倒面粉,结果手一抖,半袋面粉直接洒在了桌上。

    爸爸!小航惊呼。

    季沉叹了口气,单手拎起儿子往后一放,另一只手拿起抹布,三两下就把桌面清理干净。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手臂肌肉随着动作绷紧,纹身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苏念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林太太尖锐的声音响起:苏老师,能过来帮帮忙吗

    她回过神,走过去指导林太太那组。但她的余光仍能看见——

    季沉正在和面团搏斗。

    他揉面的姿势像是在修理机车,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桌子按穿。面粉飞得到处都是,甚至沾在了他的睫毛上。小航在旁边咯咯直笑,偷偷用手指沾了果酱,抹在爸爸脸上。

    季沉无奈地抓住儿子的手:别闹。

    小航眨巴着眼睛:爸爸,你脸上有果酱。

    季沉挑眉:是吗

    他随手抹了一下,结果把面粉和果酱混在一起,在脸上糊成一片。

    苏念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季沉抬头,正好看到她笑弯的眼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苏念慌忙低头假装检查食谱,却听到季沉低沉的声音:苏老师,能来救个场吗我们这组可能要做出杀人饼干了。

    教室里其他家长闻言都看了过来。

    苏念走过去,站到季沉身旁。他的体温隔着空气传来,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须后水味道,让她心跳微微加速。

    面团太干了,她轻声说,要再加点牛奶。

    季沉按照她的指示操作,两人的手指在碗边不经意地碰触。苏念触电般缩回手,却看到季沉的唇角微微上扬。

    二十分钟后,当其他组端出精美的小熊饼干时,季沉这组的成品——

    是一盘焦黑的、形状诡异的不明物体。

    小航却骄傲地举起盘子:我和爸爸做的恐龙饼干!

    苏念看着那盘地狱料理,又看了看季沉脸上还没擦干净的面粉,突然觉得……

    这个单亲爸爸,可爱得要命。

    烘焙课结束后是自由活动时间。

    苏念正在整理教案,突然听到操场上一阵喧闹。她走到窗边,看到一群小朋友围着小航,而小航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她好奇地走出去,刚好听到小航大声宣布:

    我爸爸有八块腹肌!比超人还厉害!

    小朋友们发出惊叹:真的吗

    当然!小航骄傲地挺起胸膛,我爸爸还能单手抱我转圈圈!

    苏念的脸腾地红了。

    而更糟糕的是——

    季沉就站在不远处,显然听到了儿子的豪言壮语。

    他的表情先是震惊,继而变成无奈,最后定格在一种微妙的、带着点得意的笑容上。

    苏念正想上前解围,林太太的儿子突然喊道:骗人!我爸爸说只有健身教练才有腹肌!你爸爸是修摩托车的!

    小航气鼓鼓地反驳:我爸爸就是有!不信你们看!

    说完,他转身就跑向季沉,小手一把掀起爸爸的T恤下摆——

    哗!

    操场上一片寂静。

    苏念的脑子嗡的一声。

    季沉结实紧致的腹肌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八块线条分明的肌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人鱼线隐入裤腰,小麦色的皮肤上还残留着几道淡淡的疤痕,野性而性感。

    家长们倒吸一口冷气,妈妈们的眼神瞬间变了。

    季沉眼疾手快地拉下衣服,但为时已晚——

    季小航!苏念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过来!

    五分钟后,小航垂头丧气地站在办公室,苏念板着脸教育:不能随便掀别人衣服,知道吗

    小航委屈巴巴:可那是我爸爸……

    爸爸也不行。苏念严肃道。

    季沉靠在墙边,双臂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苏老师,需要我写检讨吗

    苏念瞪了他一眼,却注意到他的T恤因为刚才的骚动有些凌乱,领口歪斜,露出一截锁骨。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脑子里自动回放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腹肌的手感……一定很好。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匆忙低头整理文件:下不为例。

    开放日结束后,苏念累得几乎虚脱。

    她回到办公室,发现季沉正站在门口等她。

    有事她问。

    季沉递过来一个纸袋:赔罪礼。

    苏念打开一看——是一盒精致的小饼干,形状工整,烤得金黄,和上午那盘地狱料理天差地别。

    你……

    买的。季沉坦然承认,总不能真让你吃那个毒药。

    苏念笑了:谢谢。

    她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糖霜沾在唇角。季沉突然伸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瓣。

    沾到了。他的声音低哑。

    苏念僵在原地,心跳如雷。季沉的手指还停留在她唇边,温度灼人。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苏老师,园长找你……林太太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念慌忙后退,却已经晚了——

    林太太的目光死死盯在她的衬衫领口。

    苏念低头一看,瞬间血液凝固——

    她的白衬衫上,赫然印着一个淡淡的唇印。

    而她的口红,早就掉光了。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但苏念还是决定去季沉家一趟。

    小航最近在幼儿园的表现有些异常——总是发呆,午睡时还会偷偷抹眼泪。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摇头说没事。

    作为班主任,苏念不能坐视不管。

    她撑着伞站在季沉家门口,按了三次门铃都没人应。雨越下越大,风斜着刮过来,伞骨被吹得翻折,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肩膀和后背。

    该死……

    她正犹豫要不要离开,门突然开了。

    季沉站在门口,头发微湿,身上只套了件松垮垮的灰色背心,锁骨和手臂上的纹身清晰可见。他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显然刚洗完澡。

    苏老师他愣了一下,目光迅速扫过她被雨水浸透的白衬衫,你怎么——

    家访。苏念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小航最近情绪不太对,我想和家长聊聊。

    季沉皱眉,侧身让她进门:先进来。

    屋内暖气很足,苏念的衬衫湿得更明显了——布料半透明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和内衣的轮廓。她下意识地环抱住手臂,耳根发烫。

    季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把手里的毛巾递给她:浴室在二楼,你可以先换件干衣服。

    不用了,我——

    会感冒。他打断她,声音不容拒绝,小航的衣服你应该穿不了,但我的T恤……

    他顿了顿,喉结微动:有新的。

    苏念捏紧毛巾,点了点头。

    浴室里,苏念用毛巾擦干身体,犹豫地拿起季沉放在门外的T恤——纯黑色,棉质,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她穿上后,衣服直接垂到了大腿中部,领口宽大得露出一侧肩膀。镜中的自己看起来……莫名暧昧。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出去。

    楼下传来小航的声音:爸爸!苏老师真的来了吗

    嗯,在楼上换衣服。

    哇!那我可以让苏老师陪我睡觉吗

    ……不行。

    苏念忍不住笑了,抬脚下楼,却在走到一半时,整个屋子突然陷入黑暗。

    啊!小航惊叫一声。

    别怕。季沉的声音很稳,应该是暴雨把电路弄断了。

    黑暗中,苏念扶着楼梯慢慢往下走,突然脚下一滑——

    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

    季沉的体温透过单薄的T恤传来,他的呼吸近在耳畔:小心。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小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爸爸!我找到蜡烛了!

    微弱的烛光亮起,映照出三人模糊的影子。小航抱着一个恐龙造型的小夜灯,兴奋地跑过来:苏老师!你看我的灯!

    苏念蹲下身和他平视:真厉害,在哪里找到的

    在爸爸的抽屉里!小航献宝似的举起夜灯,又指了指楼上,不过还有一个抽屉打不开,锁住了!

    季沉的表情突然变得微妙:小航,别乱翻东西。

    小航吐了吐舌头,突然拉住苏念的手:苏老师,你今天能留下来吗外面雨好大,我怕黑……

    苏念一愣:这……

    季沉皱眉:小航,别为难苏老师。

    可是爸爸你也怕黑啊!小航眨巴着眼睛,你上次还说——

    咳!季沉猛地咳嗽一声,耳根可疑地红了。

    苏念忍不住笑了:好,我陪你们等雨小一点再走。

    小航欢呼一声,扑进她怀里:苏老师最好了!

    烛光下,季沉的目光和苏念相遇,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却又在下一秒偷偷看回来。

    暴雨持续了整整两小时。

    小航窝在沙发上,枕着苏念的腿睡着了。季沉坐在对面的地毯上,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最近……做噩梦。季沉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梦见前妻要把他带走。

    苏念心头一紧:所以他白天才总是精神不好

    季沉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上的纹身:我请了律师,但抚养权官司很麻烦。

    苏念犹豫了一下:我能问问……小航的妈妈为什么突然……

    钱。季沉冷笑,她嫁了个富商,对方想要个现成的儿子装点门面。

    苏念抿了抿唇,轻轻抚摸小航的头发:他这么敏感,一定是感觉到了你的焦虑。

    季沉沉默片刻:我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苏念身上——穿着他的T恤,头发微乱,在烛光下温柔得不像话。

    苏老师,他突然问,你为什么对小航这么上心

    苏念一怔,垂下眼睛:因为我是他的班主任啊。

    只是这样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就在这时,小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苏念,又看了看爸爸,突然咧嘴一笑:苏老师,你当我妈妈好不好

    ……!

    苏念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季沉猛地站起身:季小航,睡觉去!

    小航委屈巴巴地被抱上楼,临走前还冲苏念眨了眨眼,一副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表情。

    客厅里只剩下苏念一个人,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雨势渐小,电力恢复。

    苏念上楼准备换回自己的衣服,却在经过书房时,发现门没关严。

    她本不想窥探,但一阵风吹过,门缝开得更大——

    书桌抽屉半开着,露出里面的东西:一副旧拳击手套,一把车钥匙,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季沉穿着军装,站在一群同样装束的人中间,神情冷峻,和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苏念愣在原地。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

    季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念猛地转身,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走廊阴影处,目光深沉。

    我……我不是故意……

    特种部队。季沉平静地说,退役后,我用假身份生活。

    苏念睁大眼睛: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季沉走近一步,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因为小航喜欢你。

    ……

    我也一样。

    他的吻落下来时,苏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男人身上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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