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CBD咖啡厅见到顾承渊那天，电脑弹窗正推送着他的财经专访。视频里他扯松领带冷笑：婚姻不过是资源配置，腕表折射的冷光刺得我眼眶生疼。三小时前，我亲手撕碎抗癌药缴费单。肿瘤科走廊里，姑姑发来最后通牒：你爸的债主找到老宅了，下个月再不还清三百万...
落地窗倒映着男人裁剪精良的西装，我攥紧包里皱巴巴的相亲资料——泛黄照片里，十六岁的顾承渊在击剑馆摘下护具，汗湿的睫毛下眼神如刃。
沈小姐对契约婚姻有异议他将合同推过桌面，第14条钢笔划痕尤新：禁止肢体接触。我盯着他无名指根处的淡色戒痕，顾总上段婚姻持续了19个月
窗外暴雨突至，他喉结在领口滑动：是商业联姻。
真巧，我按下指印，我也是。
第一章
过期蛋糕
我穿着租来的婚纱站在民政局台阶上，手机银行到账提示震得掌心发麻。顾承渊的特助撑开黑伞：太太，车在...
去华茂超市。我钻进后座扯头纱，要赶八点档打折菜。
生鲜区的冷气冻得肩头发颤，却在酸奶柜前撞见最荒唐的场景——我的新婚丈夫揽着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子，她指尖正戳着提拉米苏上的婚戒糖霜。
又买临期食品顾承渊抽走我攥着的打折标签，塑料筐里洋葱滚落脚边。那女子忽然轻笑：阿渊现在的口味真特别。
冰柜玻璃映出我起球的毛衣袖口，腕间卡地亚镯子硌着青筋。这是今早他扔在床头柜的婚戒替代品，盒子里还躺着张纸条：别丢顾家脸面。
特别的是顾总，我把过期蛋糕扔进购物车，毕竟有人就爱收集失败婚姻。转身时撞翻堆成塔状的啤酒箱，玻璃碎裂声里听见他助理倒抽冷气。
深夜，我蜷在客房啃蛋糕时，门锁突然转动。顾承渊扯着领带倚在门框，金丝眼镜蒙着水雾：医药箱在哪
他掌心渗血的伤口沾着啤酒沫，我棉签蘸着碘伏的手腕被他扣住：白天那个女人，是银行信贷部主任。呼吸间威士忌混着雪松香，三千万续贷合同下周签约。
棉球按在伤口突然加重，他闷哼声滚在喉间。我解开他袖扣冷笑：下次演桃色交易记得换左手，顾总右手中指有应激性颤抖。
床头灯骤灭时，他沾着奶油的拇指抹过我嘴角：那你该知道，我从来不做亏本交易。电子锁闭合声淹没在雨夜里，手机屏幕亮起姑姑的消息：钱已收到，好好跟人家过日子。
第二章
薄荷烟灰
我在茶水间冲第三杯黑咖啡时，行政部Lily的香水味先于人影飘进来。新来的她打量我褪色的通勤包，顾总最讨厌员工穿带LOGO的衣服。
低头看袖口脱线的衬衫，这是大四面试时姑姑送的礼物。微波炉发出叮响，顾承渊的私人餐盒躺在转盘上——贴满意大利文标签的有机食材，和我包里用保鲜膜裹着的韭菜盒子形成惨烈对比。
端着拿铁进会议室时，投影仪正播放着并购案PPT。顾承渊的钢笔突然敲在桌面上：沈助理，解释下第三季度现金流。
冷汗浸透后背，报表数字在眼前晃成重影。上周他扔给我一叠财务报表时说背熟，却没说是为了当众羞辱。信贷部主任的红指甲在桌上轻叩：顾总助理念书倒是勤快。
因为要计算联姻成本。我将咖啡泼进盆栽，比如您裙子上的鸢尾花纹绣线，用的是被收购方工厂特供的涤纶混纺。
死寂中响起清脆掌声。顾承渊倚着椅背勾嘴角：明天去财务部领双倍加班费。他袖口露出的纱布还渗着我昨晚打的蝴蝶结。
深夜加班时，电梯故障把我困在28层。手机照明灯照见防火门后的星火，顾承渊的薄荷烟味混着血腥气：装得不累
他指间烟头明灭，我这才看清安全通道堆着撕碎的婚纱照。相框里穿鱼尾裙的女人，正是信贷部主任结婚请柬上的新娘。
去年收购案的关键证人。他碾灭烟头在我锁骨烫出红痕，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
警报器突然轰鸣，应急灯照亮他眼底血丝。我扯开他领带查看渗血的纱布：就像顾总明明对医用胶带过敏，还要每天换新纱布
顶灯骤亮时，他把我抵在消防柜上，呼吸喷在耳后：太聪明的新娘活不过三集。电梯门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像极十六岁那年击剑馆更衣室的午后。
保洁阿姨的拖把撞上门框，我捡起他掉落的工作牌。背面透明夹层里，那张泛黄的击剑馆照片竟被塑封保存，边角还留着咖啡渍的旧痕。
第三章
奶油绷带
我蹲在急诊室走廊啃饭团时，护士站的电子钟跳向凌晨三点。消毒水气味里混着香奈儿五号，信贷部主任的高跟鞋停在跟前：顾太太夜班补贴够交住院费吗
保温桶搁在长椅，海参粥的热气呵花她的假睫毛：阿渊胃出血那会儿，都是我...
林主任，我舔掉指间米粒，您丈夫的肝移植账单还压在医务处吧她脸色骤变的模样，像极了上周被顾承渊撕毁的授信协议。
推开病房门，顾承渊正在扯手背的留置针。蓝白条病号服松垮垮的，露出锁骨下那道我熟悉的疤。十六岁替他包扎击剑伤口的午后，这道疤还只是渗血的细线。
医嘱说禁食。我拍开他够向苹果的手，除非顾总想体验胃管。
他忽然攥住我手腕，指尖摩挲着毛衣袖口的补丁：沈家老宅的产权证，明天让律师送过来。监护仪发出尖锐鸣叫，我这才发现他手背血管在输液管里逆流。
不需要。我调慢滴速，我爸的赌债不值得...
值得的是你藏在地板下的相册。他喉结在苍白皮肤下滑动，第三页那张击剑队合影，为什么把我脸刮花了
棉签蘸着温水润他起皮的唇，我故意戳中他下唇结痂的咬痕：因为某人输掉决赛就咬人。
夜色在葡萄糖注射液里流淌，他忽然枕着我大腿咳嗽。滚烫的呼吸透过牛仔裤灼烧皮肤：当年咬的是肩膀...
晨光漫进窗棂时，我脖颈僵得发麻。顾承渊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青灰，床头柜上躺着撕成两半的婚纱照——那女人无名指戴着去年拍卖会失踪的粉钻。
护士推门换药时，我正把奶油挤在皱巴巴的纱布上。顾承渊睁眼看见小熊造型的绷带，嗤笑声震得胸腔发颤：这就是沈小姐的报复
不，我将塞进他嘴里，是提醒顾总下次装病记得收好胃药。铝箔板上的生产日期，正是他撕毁婚约协议那天。
电梯镜面映出我通宵未眠的脸，手机突然震动。姑姑发来老宅照片，露台扶手上系着崭新的红绸——那是父亲出事前，每年春节为我绑平安结的地方。
第四章
漏水月光
物业第三次敲门时，我正踩着人字梯掏堵塞的雨落管。陈年腐叶泼了满身，楼下大爷的收音机在放《牡丹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203室装修必须停工！物业主任的皮鞋碾过地板残漆，业主联名投诉三个月了。
我抹掉眼皮上的青苔：产权证上写着顾...
铁门忽然吱呀作响，顾承渊提着工具箱倚在玄关，袖管卷到手肘：我是她丈夫。
他深灰高定西装与斑驳墙皮格格不入，却精准从工具堆里抽出管道疏通器。十六岁那年暴雨夜，他也这样蹲在顾宅阁楼修漏水的天窗。
看够了吗他突然抬头，扳手反射的月光晃花我眼睛。我慌忙去扶摇晃的人字梯，被他抓住脚踝：下来，换我去捅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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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挤在霉味弥漫的储物间，他白衬衫逐渐洇出汗渍。当疏通器捅穿鸟巢的瞬间，二十年陈灰倾盆而下。他转身将我按进怀里，雏鸟绒毛粘在他滚动的喉结：闭眼。
童年最怕的霉尘味里，却闻见他领口淡淡的胃药苦香。阁楼传来姑姑的惊呼：小顾总当心！那个旧箱子——
樟木箱砸穿天花板时，顾承渊用后背替我挡住坠落物。泛黄的情书雪片般纷飞，最上面那张贴着击剑馆储物柜的照片：我蜷在角落睡着，身上盖着他的队服外套。
原来你偷过我的衣服。他捏着照片挑眉，血迹从衬衫后领渗出。我撕开他衣襟的手在抖：顾总演技越发精湛，连苦肉计都...
指尖触到纱布的瞬间，喉咙突然发紧——他腰间层层绷带下，竟裹着婚礼那日我丢进垃圾桶的捧花丝带。
楼下大爷突然用京胡拉响《游园惊梦》，月光从漏洞的屋顶灌进来。顾承渊就着这个狼狈的姿势，往我掌心塞了枚生锈的钥匙：顶楼水箱的锁，该换了。
钥匙齿痕分明是C&Z
2007，我们名字缩写与击剑馆初遇的年份。
第五章
雨棚心跳
台风预警短信亮起时，我正在阁楼捆扎最后一批旧书。顾承渊扔来安全帽：物业说顶楼雨棚要加固。
铁梯在狂风中打摆，他腰间工具包撞得我脊背生疼。十六岁那场台风天，也是这只工具箱卡在我们之间——他翻进女生宿舍修漏雨的窗，被我撞见时正捏着量尺比划窗帘尺寸。
发什么呆他咬着手电筒含糊道，光束扫过雨棚锈蚀的钢架。我攥紧他递来的保温绳，突然想起这是击剑队用来缠护手柄的防滑绳。
第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时，我们正悬在十二楼外墙上。雨水顺着安全绳倒灌进领口，他忽然解开保险扣将我锁进他怀里的三角区：抱紧。
成年后第一次贴着他胸腔，竟能数清两道心跳的时差。他左手焊枪喷溅的蓝焰，右手死死护住我后脑，仿佛我们还是躲在击剑馆更衣室的少男少女。
顾承渊！我在雷声里吼，你工具箱第三层夹板...暴雨吞掉后半句。他居然听懂了，牙齿撕开我雨衣口袋，掏出那管陈年防水胶。
这是大二暑假他寄到佛罗伦萨的包裹，混在一堆并购案资料里。当时只觉得资本家连羞辱人都要贴防伪码，现在却被用来粘合我们头顶的裂缝。
整栋楼突然断电，手电筒滚落深渊的瞬间，他滚烫的唇擦过我冰凉的耳垂：当年为什么退队
闪电恰在此时照亮雨棚，我看见钢架内侧刻着褪色的C&Z，被新焊的钢条仔细覆盖。脚下一滑的刹那，他徒手抓住断裂的钢缆，血混着雨水滴进我眼里。
保安的手电光束扫上来时，我们正卡在晾衣架与空调外机之间。他染血的掌心还攥着从我发间摘下的木槿花，那是七楼阿婆每天偷浇洗菜水养活的。
第六章
体温陷阱
社区诊所的消毒灯管嗡嗡作响，我数着点滴瓶里的气泡，第七次拍开顾承渊乱动的手。他因发烧泛红的眼尾扫过价目表：破伤风疫苗这么便宜
比不上顾总裁的私人医院。我把温毛巾甩在他渗血的绷带上，下次记得提前预约VIP病房。
护士掀帘进来时，我们正用没受伤的手争夺退烧贴。她看着病床上蜷成虾米的顾承渊，突然笑出声：小沈男朋友挺娇气啊
是债主。我按响呼叫铃，他烧坏脑子会影响我的还款计划。
台风过境的夕阳漫进输液室，顾承渊忽然用膝盖碰我小腿：饿了。沙哑的尾音像极了十六岁通宵写并购方案后，蹲在便利店门口等关东煮的少年。
巷口馄饨摊腾起白雾，我端着塑料碗回来时，看见他正用手机闪光灯照我落在长椅的记账本。泛黄纸页里夹着击剑馆年卡，有效期永久停在他退队那天。
喂不熟的白眼狼。他舀走我碗底的虾仁，那年送你去意大利...
是为让我离顾家遗产案远点。我咬破香菜根，就像现在让我住老宅，方便监视有没有偷卖顾氏股份
瓷勺突然磕在碗沿，他脖颈泛起药疹般的红：是怕你爸的债主...
暖水瓶爆破声打断话音。我扶起受惊的老太太，却摸到她袖口熟悉的玫瑰补丁——正是顾宅二十年前辞退的老花匠。
夜风卷着中药味涌入诊室，顾承渊的额头忽然抵在我肩窝：冷。滚烫的呼吸灼烧锁骨，我僵着脖子给他裹毛毯，突然摸到他后腰的异样隆起。
褪色队服的一角从他西装内袋探出，编号17的刺绣线头，分明是我当年拆掉队徽时扯松的。
值班医生递来复查报告时，我正把退烧药碾进南瓜粥。他忽然扣住我手腕：当年退队是因为...
急诊室的红灯骤然亮起，救护床碾过那件染血的击剑服。
担架上苍白的手垂落，腕间玫瑰纹身正对着我惊愕的瞳孔——和镜中练习过千万遍的烧伤遮盖图案，共用同一份设计稿。
第七章
药片月光
社区药房的塑胶帘子啪嗒作响，我数着铝箔板上的药片，身后突然伸来的手抽走说明书。顾承渊的体温还残留着低烧，呼吸扫过我后颈：盐酸帕洛诺司琼
晕车药。我抢回药盒塞进帆布包，指腹摩挲着包带内侧的针孔——这是化疗患者常用的止吐药，帆布包是去年在肿瘤科做义工发的赠品。
他忽然扳过我肩膀，掌心滚烫：你从佛罗伦萨带回来的...
话音被煎饼摊的吆喝切断，我趁机把银杏叶泡进保温杯：顾总不如操心下午的股东会。
电梯镜面映出他欲言又止的脸。当报表砸在办公桌时，我正往会议茶歇里藏维生素软糖。他突然拽开抽屉，五颜六色的药瓶哗啦啦滚出来。
解释。他指尖捏着氟西汀药瓶，生产日期停在我退队那年。我笑着往咖啡里加方糖：顾氏员工福利真好，连抗抑郁药都...
玻璃杯突然炸裂在脚边，他手背被美式溅出红斑。我下意识用袖口去擦，却被他扯开衬衫纽扣——锁骨下方埋着的输液港疤痕在空调风里颤栗。
这就是你拒绝集团体检的原因他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钢架，什么时候的事
窗外蝉鸣震耳欲聋，我望着茶歇台摇曳的橙片：我爸查出肝癌那天，我在珠宝店当掉最后一件胸针。冰块在柠檬水里浮沉，他拔掉呼吸管那晚，我收到顾氏入职通知。
他的钢笔尖扎进掌心，墨迹在合同晕开：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像顾总没告诉我...我抚过他腕间新换的纱布，上周胃出血是替我试抗癌偏方
风卷起窗帘，露出茶几下半开的食盒。本该出现在董事会的参鸡汤，此刻正飘着党参黄芪的苦香。
第八章
复健春天
社区活动中心的塑料椅还沾着元宵节彩带，我缩在最后一排搓暖手宝。乳腺癌康复期的赵阿姨正在分享术后食谱：西蓝花要焯够两分钟...
门帘突然卷进四月柳絮，顾承渊拎着中药包僵在台阶上。他剪裁精良的西装与褪色横幅生命之光互助会形成荒诞对比，我下意识用围巾遮住假发接缝。
家属坐左边。主持人朝他招手。我踢翻保温杯想逃，却被他用膝盖抵住椅背：第七次化疗时你在罗马丢的耳环。掌心躺着的珍珠耳钉，正是我当掉的那对婚嫁赠礼。
前排带孙子的大妈突然转身：小伙子面熟啊！上次在肿瘤科电梯...我猛拽顾承渊的袖扣，他顺势握住我颤抖的手：是，我太太总不听话。
满屋掌声中，他指腹摩挲着我化疗埋管的疤痕。十六岁替我涂烫伤膏时，他也这样垂着眼睫数伤口结痂的纹路。
说说你们的故事吧主持人将话筒塞过来。顾承渊突然举起我落在座位上的记账本，某页边缘画满小太阳的折痕：她第一次陪床睡着时，在医嘱单上画向日葵。
我夺过本子冷笑：顾总不也偷改过我的化疗排期满室抽气声里，他解开领带缠住我们交握的手：嗯，为了骗你多喝三天党参乌鸡汤。
散场时春雨骤降，赵阿姨硬塞来两包黄芪。顾承渊在公交站牌下撑开便利店雨伞，塑料薄膜映出我们变形的倒影。他突然哼起我父亲常唱的苏州评弹，走调的音符惊飞避雨的麻雀。
你怎么知道...我攥紧中药包，他掏出手机播放一段模糊视频——佛罗伦萨公寓里，我边煎药边哼着《秦淮景》，窗外钟楼正指向国内凌晨三点。
电车溅起的水花打湿他裤脚，我忽然发现他皮鞋里垫着硅胶足跟垫。那是长期站在ICU外的人才需要的装备。
第九章
豆浆刻度
康复科走廊的电子秤闪烁红光，我攥紧病号服口袋里的假发收据。玻璃门倒映出顾承渊正弯腰调整跑步机参数，他的阿玛尼西裤卷到脚踝，露出肿瘤患者家属特有的浮肿。
沈设计师迟疑的男声惊落我手中的核桃。前公司总监Jason举着星巴克僵在理疗室门口：听说你嫁入豪门...
听说你被消费者协会约谈我按下跑步机加速键，毕竟用镀金件冒充足金首饰的创意...
履带突然卡顿，顾承渊的保温杯精准砸中Jason膝窝：让让，你挡着我太太的复健阳光了。
核桃碎在指缝簌簌掉落，Jason突然嗤笑：顾总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被珠宝协会除名吗
理疗球重重撞上他尾椎，顾承渊扯开领带缠住我发抖的手腕：因为她把鉴定证书撕了折千纸鹤。
满室消毒水味突然混进豆香。姑姑提着保温桶撞见这场对峙，她布满冻疮的手指着Jason：你个天杀的！当年要不是你骗知意担保贷款...
南瓜粥泼湿她洗白的护工服，我这才看见桶里飘着七颗红枣——父亲临终前说每天吃七颗能活到看我穿婚纱。
护士台突然传来骚动，顾承渊的助理举着CT片冲进来：顾总！林主任带着记者...
我反手将假发扣在他头上，推着轮椅冲进安全通道。
消防门合拢的刹那，我们跌坐在堆满医疗废品的角落。顾承渊的呼吸喷在我颈侧：你给Jason设计的婚戒...
他摸出个绒布盒，里面躺着枚戒圈刻字的素环，内侧刻的是我击剑队编号。
紫外线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我抚过他新生的发茬：顾总偷东西的毛病...
唇忽然被核桃碎堵住，他舌尖卷着七年陈的苦香：是物归原主。
更衣室突然断电，黑暗中有手机屏幕亮起。Jason的朋友圈照片里，那枚婚戒正戴在信贷部主任手上，配文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背景里的意大利吊灯，与顾承渊办公室失踪的那盏一模一样。
第十章
流拍春光
社区公告栏的拍卖告示剥落半边，我蹲在石阶上数蚂蚁。姑姑的诊断报告在帆布包里沙沙作响，催债电话第七次响起时，顾承渊的皮鞋尖戳进视野：玩够离家出走了
顾总见过住桥洞的债务人吗我抛着七颗干瘪的红枣，等会法拍公司要来量房...他突然扯开领带蒙住我眼睛：沈小姐的资产评估漏了项。
老宅铁门在春风里咿呀作响，我踉跄踏进满室烛光。原本斑驳的墙面贴满泛黄设计稿，从十六岁临摹的顾氏家徽，到佛罗伦萨时期的珠宝手绘。Jason当掉的那枚婚戒设计图，正钉在父亲遗照旁。
这些年在典当行赎回来的。顾承渊掀开钢琴盖，褪色琴键上摆着产权证，但最贵的抵押物...他指尖悬在泛黄的击剑队合影上，我当年刮花的位置被铅笔细细补全。
法拍员的叩门声惊飞窗台麻雀，我抓起拍卖槌抵住门缝：根据《物权法》第...
根据朝阳群众情报，居委会刘大妈挤进来，这小顾连包三年楼道清洁费！她身后探出七楼阿婆的花白头：知意丫头结婚那天的红绸子，够抵十年物业费不
人群忽然潮水般退开，林主任的高跟鞋卡在青砖缝里。她扬起的拍卖手册被穿堂风吹散，露出夹层的珠宝走私单据。顾承渊用领带捆住她手腕：多亏林小姐送来关键证据。
斜阳漫过琴凳上的枣木匣，七颗鲜红的新枣挨着遗嘱公证书。顾承渊的机械表第138次报时，他忽然单膝压碎满地夕照：沈知意女士，现在可以为你父亲看我穿婚纱了吗
我摸向鬓边的手被红枣截住，他喉结滚动着吞下第七颗枣核：咬人的毛病改不了。
院外梧桐忽然簌簌飘絮，二十年前母亲栽下的玫瑰藤正爬上他染血的袖管。
终章
盐水瓶星
社区广场的桂花香渗进婚纱褶皱时，我正用别针固定头纱。击剑馆改建的产康中心外墙，投影着我们修复的婚戒设计稿。赵阿姨捧着盐水瓶过来：镇痛泵要不要再加点量
留着给更需要的人。我把捧花拆成单枝分给病友，腕间翡翠镯子滑到肘弯——这是用顾承渊拍卖机械表的钱打的，内圈刻着击剑队训练时间。
红毯尽头没有管风琴，只有社区合唱团跑调的《甜蜜蜜》。顾承渊的白西装沾着墙漆，他刚帮张大爷修完助行器的手套破了个洞，露出当年雨棚钢架划的疤。
顾先生是否愿意...司仪念稿声被麻雀啄断。他忽然举起我落在长椅的记账本：2013年9月7日，佛罗伦萨暴雨，某人偷喝我的中药。
满场哄笑里，我抢过话筒：2010年3月14日，击剑馆储物柜，某人偷藏我的体检报告。
泛黄的病理单在风中舒展，他修改过的化疗日期旁画着歪扭小太阳。
彩带筒砰然炸响，林主任戴着手铐的脸闪过警戒线。顾承渊用婚戒盒接住警察递来的钥匙：赃物拍卖款刚好够成立抗癌基金。
喜糖分发到第七栋楼时，阁楼传来姑姑的惊呼。未拆封的情书铺满新刷的柚木地板，每封邮戳都停在我化疗那年的圣诞节。最近那封贴着产康中心设计图，背面是顾承渊的病历复印件：胃出血三期，建议家属陪护。
夜露打湿晾在阳台的假发，他忽然从背后环住我。盐水瓶在星空下晃成银河，我摸到他无名指的老茧：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发现你偷改我的遗嘱。他咬开我颈后的婚纱扣，在佛罗伦萨医院签字那天。
热水袋突然破裂，我们跌进满床的千纸鹤里——每只翅膀都写着化疗注意事项。
晨光爬上老榆树时，击剑馆传来复健器械的声响。我趴在产康中心窗台，看顾承渊教孩子们用护具绑带折纸船。他回头举起的腕表停在两点零七分，玻璃裂痕正好框住我左手腕的玫瑰。
二十年前冲出火场的男孩与此刻的男人在晨光里重叠，我终于看清他机械表盖的刻字——不是顾氏家徽，是十六岁那年我烫伤时，他跪在病房地板上写的：吾妻知意，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