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皇帝问。翰王张了张嘴,规矩历来如此,可是谁定的......说不好,反正几百年了,规矩就是这个规矩。
“卫蓝。”
大内侍卫统领卫蓝迈步从外面进来,俯身一拜:“臣在。”
“去把太庙钟拆了。”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懵了,翰王手扶着椅子站起来:“陛下!”
皇帝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只一息,翰王就不敢再与皇帝对视。
“去。”
皇帝一指外面,卫蓝立刻转身出去。
皇帝又看向懿妃:“你也先出去,朕有些话和皇叔们聊聊,代放舟,送懿妃回宫,不许任何人打扰,皇城之内,若再听到有人传什么风言风语,直接拿下割了舌头。”
“是!”
代放舟应了一声,快步过来俯身道:“娘娘,咱们先回宫吧。”
懿妃担心的看向皇帝,皇帝却对她笑了笑:“回去歇着。”
代放舟出了门后把东暖阁的房门关好,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
“朕刚才说到哪儿了?”
皇帝走到书桌那边停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唔,朕说到每个人都要知道自己的应该有什么样的本分,朕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所以朕扪心自问的时候觉得不亏心。”
皇帝一回头,翰王立刻低下头。
“人啊,这一辈子如果能做到不亏心三个字太不容易,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是真的难,朕是一国之君所以要做到不亏心比任何人都要想的周全。”
他看着那几个人:“朕这些年待几位皇叔,可还周全?”
“周......周全。”
定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个点头:“陛下待臣等的好,臣等铭记于心。”
“你们是朕的叔叔,朕也从没有把你们当外人看,朕小时候几位皇叔应该还都抱过朕吧?这么多年来也都是看着朕做事,所以朕是什么样的人几位皇叔也清楚。”
皇帝语气忽然冷了些:“南越人给朕添堵,朕灭了南越,求立人给朕添堵,朕灭求立,渤海人又来给朕添堵,朕就灭了渤海,黑武人给朕添堵,朕御驾亲征灭地数千里,朕啊......就是这样一个人,想着给朕添堵的,朕就不能容,朕器量并不大。”
他放下茶杯,或许是没有放好,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一下子摔的粉碎。
皇帝低头看着茶杯:“朕知道几位皇叔都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你们也都和太子亲近,朕也知道最近这段日子太子和你们走动的更频繁了些,朕想着,应该是太子知道朕最近因为西域人给朕添堵的事所以忙,没时间去给几位皇叔请安,他就替朕去了,是这样吗?”
“是是是是......”
定王连忙站起来:“是这样,就是太子见陛下太辛劳,所以替陛下来看望臣等。”
皇帝摆了摆手,外面听到杯子碎了而进来的大内侍卫随即退出去。
皇帝踢了踢地上的碎渣:“看啊,碎了,还能变得完好如初吗?”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好好活着吧
东暖阁里的气氛变得越发凝重起来,几位老亲王虽然还坐在那,可哪里还坐得住,他们没有料到陛下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把太子的事说出来,所以一时之间被皇帝的反手一招打的猝不及防。
“陛下。”
翰王再次站起来,他在几个人之中年纪最大,所以其他几个人也都看他脸色,当然也都愿意他去做出头鸟,当年翰王还曾与李承唐的父亲争过皇位,输不是命中注定的事,而是他能力确实不如李承唐的父亲。
这个人在近三十年前曾经嗅到了权利的味道,当初沐昭桐答应他提出的诸王辅政,那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将成为摄政王!
在他看来,先帝李承远的妻子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介女流罢了,信王世子李逍然才几岁自然也任由摆布,他甚至已经制定好了一个比较长远的计划,他要逐步掌握朝中大权,争皇位这种事他失败过一次但并不是真的服气。
他构想,第一步是取得皇后的信任,一点一点让皇后对沐昭桐疏远猜忌,只要他手里抓住了皇后和世子这两张牌,他就能在几年之内将沐昭桐排挤出权力中心。
第二步,沐昭桐不能掌权内阁之后,他会亲自接管内阁,以亲王之位兼内阁首辅大学士,此时此刻,朝中权利,尽在他手中。
第三步,他其实已经大概搞清楚了先帝李承远的死和皇后有些关联,李承远算得上是个很优秀的皇帝,但有对女人格外刻薄寡恩,因为皇后没有给他生下来孩子所以他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把皇后废掉换人,皇后因为这个而每日惶恐不安,事实上,何止是皇后,后宫没有一个为他剩下孩子的,可李承远看来别人不能生育可以但皇后不行。
所以当时翰王推测,李承远暴毙,说不定就是皇后谋划之后下的手,对于皇后来说,两个都是坏的选择,那就挑其中稍微好一些的。
如果李承远不死,早晚废了她的后位,而且还会给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若是能安然离开未央宫也就罢了,可实际上古往今来被废掉的皇后哪一个能有好下场?就算皇帝不杀他,新的皇后也会想办法杀了她,况且她知道李承远的无情,真的等到李承远下了决心那天她必死无疑。
翰王知道这些事,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事,然而这些事却不能曝光在大宁百姓们面前。
这两个坏的选择,一个是任由皇帝李承远摆布,死了算自己命不好。
第二个是杀了李承远,李承远没有子嗣,一个都没有,所以必然是从诸王的孩子中选一个上来,她只要和沐昭桐稍稍有些联系,沐昭桐就必然会帮她,沐昭桐已经位极人臣他还能怎么更上一步?
那就是监国。
况且正因为当时的李承远已经在逐步削弱沐昭桐手里的权利沐昭桐才会和皇后连谋,李承远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一个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就相当于分走了大部分皇权,皇权不能旁落。
翰王当时派人查过,大概和他的推测差不多,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李承远是皇后和沐昭桐合谋杀死的,可翰王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所以他的第三步,就是在自己手握重权后,将皇后与沐昭桐合谋杀死皇帝的事说出来,这种事传播的速度会有多快?用不了多久整个大宁都会陷入一片声讨之中。
他站在道德高处,也站在权利高处,废掉沐昭桐后再废掉皇后,那么皇后谋权的产物世子李逍然还有什么资格坐在皇位上?
这个时候,他的第四步就可以开始走了。
他不打算自己做皇帝,那将成为众矢之的,但是他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这样一来,大宁帝位,就从李承远那一脉转到了他这一脉,都是李家人,可李家与李家也不尽相同。
所以后来当留王李承唐突然就成了皇位继承者,突然就有刀兵支持,突然也有了禁军支持,翰王怎么能接受?他的大局还没有展开就被灭杀在摇篮里,这种憋屈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的到,那时候李承唐初回长安想请他们几个出来帮帮忙,他怎么可能答应?
这种帮忙又不是诸王辅政,无非是任由李承唐差遣,他才不干。
此时此刻,他再一次站在了李承唐面前,三十年前的恩恩怨怨好像一下子也都回到了面前。
“陛下!”
翰王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他已经没有三十年前的雄心壮志,他此时此刻只想保护李家血统的纯粹。
“此时此刻,没有外人。”
翰王说完这句话后沉默片刻,忽然扶着桌子跪下来:“臣有言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陛下,外界流言,说大将军沈冷是陛下的孩子,臣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皇帝的眼睛微微一眯。
翰王跪在那:“陛下,请听臣把话说完......沈冷的身世来历不明不白,到现在应该也无法确定,就算可以确定,一个在外面漂流了那么多年的皇子也不可能回到李家族谱里,他的身份一旦确认,大宁百姓会有多少人骂陛下?骂罪后?这种丑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事关皇族体面。”
“所以陛下不管封沈冷什么,只要他不归家谱,臣等都没有任何异议也不会有任何阻拦。”
他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再说二皇子身世,二皇子如果真的是懿妃和那个叫龚田的侍卫所生,二皇子身上就没有丝毫李家皇族血统,臣知道这事不能盖棺定论,所以才恳请陛下彻查,查出来这是冤枉了懿妃那么就该怎么法办怎么法办,如果查出来是真的呢?”
翰王低下头:“臣希望陛下三思......太子殿下,忠厚贤良,不管学识人品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陛下说,太子和臣等私下来往深密,可是陛下啊,太子是陛下的长子,那也是臣等的孙辈,来往的多一些难道是罪过吗?”
皇帝一直很认真的听着,回到书桌后边坐下来,眼睛虽然没有再看向翰王,可是翰王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清楚了。
“皇叔。”
皇帝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落在翰王身上。
“你之前说要有个解释,要有个交代。”
他看着翰王那张脸:“这个解释这个交代就是......沈冷是不是皇子和他是不是大将军没有关系,沈冷的身份确定不确定能不能归入家谱和你们也没有关系。”
皇帝的手放在桌子上,看起来很随意的放在那,可是手背上的血管却好像在一下一下的轻轻跳动着。
“知道朕为什么这么拼吗?”
皇帝道:“当年朕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你们全都躲了,朕才明白在皇家之内亲情靠不住,你们都是朕的叔叔,朕父亲的弟弟,说起来这世上比这种关心更亲密的也没多少了,在朕困顿潦倒举步维艰的时候你们不帮朕,现在朕需要你们在朕面前指手画脚?”
“朕从来都不是个既往不咎的圣人,恰恰相反,朕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刚刚皇叔你说什么?说只要沈冷不归家谱朕怎么赏赐他你们都不管都不阻拦,你们......管的了还是拦得住?”
定王讪讪笑了笑:“陛下,这话说的多伤情分。”
“朕就是不想伤情分才会有这么多事!”
皇帝的手在桌子啪的拍了一下,那几个老亲王同时哆嗦了一下。
“朕如果不是念着情分,几位皇叔还能坐在朕面前以长辈之姿和朕说话?”
皇帝冷冷笑了笑:“大宁的百姓们都在说朕宽仁,被朕击败的敌人也只敢跪下来感念朕的恩德,可朕真的宽仁吗?大宁的历代皇帝真的宽仁吗?”
他看向翰王:“当年你谋划了什么,朕不是忘了,朕就是念着情分。”
翰王的脸色一白,跪在那就显得无比尴尬,刚刚他是以忠君之臣忠族之人的身份跪下去的,所以觉得自己虽然跪了但是气壮,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气并不壮,理也不直。
皇帝起身,走到跪着的翰王面前蹲下来,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翰王的眼睛:“朕今天就把话说的清楚一些,朕拼了命才有现在的一切,没人有资格在朕面前指手画脚,朕拼到现在如果还有谁在朕面前指手画脚那是朕败了,朕败了吗?”
没人敢说话。
“还是那句话,朕不是个宽仁的人,朕的心肠也没有那么软。”
他抬起手整理了一下翰王有些皱的衣服领子:“皇叔,你趴在这的样子真像是一个忠君爱族的人,可你不是啊,你一直都不是,当年你和父皇争的时候有多丑陋自己已经忘了吗?你还能穿着亲王的锦衣享受着绝大部分人对你的敬畏,那只是因为你姓李,你要感谢你自己姓李。”
皇帝站起来:“朕已经把太庙钟拆了,以后谁要是再以皇族长辈的身份来要挟朕,来逼迫朕,或是逼迫朕的人,朕可以让太庙钟废了,也可以让这样的人不姓李,这就是朕坐在皇位上的权利,你们当初极力反对朕进京是对的,让朕坐上来,你们将永无出头之日。”
“走吧,别在朕面前跪着了,都不是善人,谁不明白谁,戏做的也就没意思。”
皇帝一边往书桌那边走一边说道:“都姓李,李家的人心肠不狠手段不狠还是李家人?当年李家可不仅仅是和楚争雄,那是踩着中原几百家义军站起来的李家人,你们真的配得上天生就有这身份?”
皇帝重新坐下来,打开奏折。
“皇叔,没几年了,何不好好活着?”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和你斗!
未央宫。
皇帝和珍妃一起走进懿妃宫里,一进门就看到懿妃在院子里跪迎,皇帝看到懿妃这般样子忍不住有几分心疼,除了心疼还有别的情绪,懿妃从来都是这样谨小慎微,也总是会因为不是她的错误而心怀愧疚,她这样的性子大概就是那种总是吃些亏才会心安的人,若是被她不小心占了些便宜,她会寝食难安。
赖成和老院长曾经都不止一次劝过皇帝,要说立后,懿妃比珍妃更合适,毕竟懿妃才是二皇子的生母,可皇帝每一次都直接否了,他不是厌恶懿妃,从没有厌恶过,把珍妃放在第一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皇帝觉得懿妃的性格不足以母仪天下。
有句话皇帝不会随便告诉别人,但后来在一次长谈中和老院长赖成他们提起过,这句话也影响了老院长和赖成,自此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提过懿妃为后的事。
当时陛下说:“你们总是说懿妃更适合立后,朕不是没有思考过,但朕要比你们思考的更多,朕问你们,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影响?”
老院长和赖成当时楞了一下,谁也没有明白陛下这句话里的确切含义是什么。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解释道:“如果朕一直都和皇后亲近,朕会不会被皇后影响?”
这句话一出口,老院长和赖成全都惊了一下。
民间有个说法,叫最可怕的风是枕边风。
赖成忍不住想起来自己的一个朋友,他朋友原本是个豁达开朗的人,娶妻的时候他还去了,他的妻子是个很吝啬的人,表面上看起来还好,可是只要涉及到钱财就会算计的很多,就算是日常来往,朋友到他家里去带些礼物,而她却不准自己丈夫带礼物。
一开始倒也不是不准,而是她来准备礼物,总是买一些比较廉价的东西,她丈夫总是觉得自己没面子,于是经常吵架,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天长日久,竟是变得和他妻子性格差不多,于是朋友们逐渐疏远,时至今日已经再无走动。
说起来,因为那些小钱朋友们真的在乎?只是不愿意和他妻子再有接触罢了。
皇帝坐在那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妻子对于丈夫的影响,总是比丈夫对妻子的影响大一些,你们信吗?”
老院长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了解,所以没有话语权,可是赖成却知道陛下说的应该是准的。
大宁这个社会,纵然看起来丈夫的地位远比妻子高,可还是会被影响,这种影响无孔不入。
皇帝道:“不是说女子都不好,男女一样,男人不成器的比女人要多,此时说的是朕的选择.......如果朕当初一直和皇后亲近,多半朕会变成一个时时刻刻都想着算计小手段的人,以恶意去揣测别人,朕后来行事更加果决,对身边人更加信任,你们能说与珍妃无关吗?”
老院长和赖成同时点了点头。
“再说懿妃。”
皇帝道:“懿妃那般性子如果立后,总是和朕说一些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的话,你们觉得朕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伸手打过来一巴掌,朕还没还手呢,身边人说别打别打不值得,吃亏是福......”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珍妃不答应朕,朕就空着后位也不会随便选人。”
此时此刻,懿妃宫里。
皇帝一进门就看到懿妃跪在那,有些心疼,也有些恼火。
“站起来。”
皇帝说了三个字,没看懿妃,大步走进屋子里,懿妃还以为是陛下其实是生气的,所以更加的惶恐,连忙起来,跟着进了屋子后又跪了下来。
皇帝的眉头随即皱的更深。
“起来吧。”
珍妃伸手把懿妃扶起来:“是不是觉得陛下在生你的气?如果你这般想,那岂不是看低了陛下?”
珍妃这话说的有些重,可她也了解懿妃,如果话不说的重一些懿妃还是会跪来跪去,还是会那样好像什么错都是她的一样。
皇帝坐下来,看了懿妃一眼:“别人说你什么,有人信,有人不信,朕都不在乎,可是你自己却表现的好像连你都信了那些传闻,你让朕怎么办?”
懿妃一怔。
皇帝心情不好,非常不好,本是带着珍妃一起过来安抚懿妃,哪想到越看越气。
珍妃站在皇帝身边,手偷偷的在皇帝背后轻轻拍了拍,皇帝表情明显舒缓了些,却因为生气而咳嗽了几声,珍妃连忙给了懿妃一个眼色,懿妃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端了杯茶双手递给皇帝:“陛下。”
皇帝把茶接过来,没喝,放在一边:“珍妃你留下和她聊聊,朕还有事要去处置。”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起身往外走,懿妃一脸惶恐的跟在后边,走到门口,皇帝回头看着她:“你知道朕最不喜欢什么吗?朕的人被欺负了,朕可以不计代价的去为她打回来,不管是谁欺负了朕的人都不行,朕为了你们可以去打,和谁打朕都不怕,朕最怕的是,朕去打了,回来你却说陛下不该去啊,我没什么的,还会委屈巴巴的说陛下算了吧。”
“算了吧?”
皇帝看向懿妃的眼睛:“朕如果时时刻刻都想着算了吧,那大宁早就灭国了!”
懿妃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
皇帝长叹一声,看向珍妃:“朕去忙了,你和她说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帝大步走出懿妃宫门,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看着懿妃跪在那的样子,忽然之间生出来一种无力感,怎么都扶不起来的无力感。
可皇帝知道,这种无力感不都是懿妃给他的,还有太子。
太子这次是真的直接走到他对面了,原本皇帝对太子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所以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真的去对太子问责,廷尉府里关着的人要想给太子定罪足以说得上证据充足,可皇帝之所以不愿意动太子,第一是觉得太子的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是皇后的错是沐昭桐的错,也是皇帝自己的错。
第二,他是希望太子自己能够醒悟过来,能够想明白。
皇帝对自己不在乎的人动手,难道还会犹豫?
东宫。
太子也在等着,等着皇帝召见他,他甚至渴求一场暴风骤雨,内心深处想着自己的父亲难道这次还不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一顿吗?
然而他失望了,从早晨到日落,没有人来找他。
“连骂我都没兴趣了吗?”
太子站在门口看着外边,眼神里的阴冷一闪而过。
“我就这么不值得?”
他转身,不再看向门外,他知道等不来了。
他其实在太庙做完那件事之后就开始后悔,有那么一阵无比的后悔,而就在回到东宫后,他其实一直都在等着皇帝派人来让他进宫,指着他的鼻子一顿痛骂,或是直接打他一顿,狠狠的打他一顿,如果那样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会跪下来痛哭流涕的认错。
会的吧。
他不太确定,但这个念头曾经闪现出来过。
坐下来,太子脑袋里乱糟糟的,他想着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这件事虽然是他站在太庙门口让人敲响了太庙钟,可是明面上谁也无法证明这件事是他主动查的,对于皇帝来说,他最大的错处是没有先去和皇帝说一声,在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他陷害懿妃之前,皇帝也不能直接动他,可是要想查清楚这种事,没那么容易。
“连一顿骂都换不来么?”
太子又问了一句。
屋子里空荡荡的,自从曹安青逃走之后,他这屋子里就变得空荡荡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如今整个东宫里的人换了一茬,每个人看到他依然那么敬畏,可是他知道每个人都是皇帝安排在这盯着他的眼线,这次他安排人去把龚田找到,是动用了他一直都不敢动用的力量,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最后的力量了。
然而他很清楚,这点力量在皇帝面前不值一提,然而这力量对他来说是最后的保命稻草,他在皇帝御驾亲征的时候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动,因为那个时候长安城确实很空,连禁军都跟着皇帝去了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