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517章

    代放舟从袖口里取出来一些银票放在桌子上,然后注意到桌子上的茶具:“有人来过?”

    窦怀楠没说谎:“赖大人来了一会儿。”

    “嗯,大概也就是赖大人会来了。”

    代放舟道:“这些银票窦大人明日上任的时候带着用。”

    窦怀楠道:“我可不能用公公的银子。”

    “我?”

    代放舟道:“我哪里有什么银子,我那点银子每个月除了留下自己花的,大部分都给了抚军司,我虽然是个不全之身,算不得完整的男人,这身子这身份都让我不能上阵杀敌,可是啊,男人就他妈的是男人,就得做些男人该做的事,将士们在边疆守着着大宁,他们战死了,我们享福了,苦的哭的都是他们家里人。”

    代放舟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能做的,却只这么多,我那点银子做不了什么大事,能让战死将士们的家人多吃一口肉,多买一件衣服,我心里好受,窦大人你不知道,便是这等小事,每每念及我在做,我就觉得有些自豪骄傲。”

    窦怀楠俯身一拜:“代公公受我一拜!”

    代放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窦怀楠:“窦大人你可别吓我,你这样会折我寿......这银子是陛下让我送来的,大人来京之前卖了家产也把自己半生积蓄都给了抚军司,陛下说,窦怀楠这个人嘴巴比赖成还臭,所以若再吃不好嘴巴会更臭,银子给他,让他吃好点穿好点,省的以后见了朕再骂朕昏窦怀楠看着桌子上的银票,手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片刻之后,他转身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跪下来重重磕了几个头。

    代放舟道:“大人此去廊城多保重,陛下虽然是降了你的职,可陛下何尝不是要保护你?我这个身份不便多说什么,大人只管去,他日大人回来,天下谁人不识说完这句话后代放舟俯身拜了拜,然后转身走了。

    窦怀楠一直送出门,代放舟回头说道:“到这就好,出了巷子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于是窦怀楠停下来,看着代放舟那瘦瘦的背影,忽然觉得勇武起来,怎么看怎么像个真真正正的大将军,给他一把刀一匹马,他也能在战场上往来冲杀所向无敌。

    代放舟出了巷子往左右看了看,登上等在巷子口的马车,坐好之后打开车窗看向窦怀楠,窦怀楠依然站在门口看着这边,代放舟想着自己是不是话多了,自己这样的身份不该说的话可不能多说,马车缓缓前行,代放舟坐到另外一边靠窗的地方往外看着,然后就不由自主的被大街上的一个人吸引了注意,那个人可真奇怪。

    穿着一身很宽大的黑色长袍,个头比一般人高上一头还多些,瞧着肩宽的样子就是个雄武至极的壮汉,只是也许腿有些问题,瞧着迈的步子应该不大,这种身高的人腿长步大才对,他走路的步幅却有些小,也就让这个人看起来行为和身材有些不对称。

    那人转头也看向这边,代放舟连忙挪开视线,盯着人看毕竟是不礼貌的事。

    那壮汉在马车旁边经过,代放舟也没有多想。

    马车顺着大街远去,而那壮汉则在代放舟出来的那个巷子口站住,他看着马车走远,咧开嘴笑起来,笑的莫名其妙。

    入夜。

    长安城的喧闹稍稍变得安静了些,大街上已经没多少行人,这个天下,除了大宁没有宵禁之外,怕是任何一个国家的都城都不敢。

    虽然没有宵禁,可巡城兵马司的巡逻队伍到了晚上就会变得密集起来,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队列整齐的士兵经过。

    壮汉随便找了一家铺子买了七八个烧饼,这烧饼个头不小,寻常人吃两个也就饱了,所以卖烧饼的小贩还特意多看了他两眼,一看到这块头也就明白过来,这个身高这个体态,别说吃七八个烧饼,就算是吃十几个他也觉得正常。

    壮汉买了烧饼后就又到那巷子口背靠着墙站着,卖烧饼的小贩多注意了两眼,心说好像这个家伙一直都没有坐下过,路边店铺都已经关了门,纵然不在他的烧饼摊这吃也可坐在路边台阶上吃,而这人偏偏就喜欢一直站着,那么大的块头总站着也不觉得辛苦?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街上已不见行人,小贩也在收摊准备回家,往巷子口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家伙居然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完全没注意到。

    窦怀楠家门口,壮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起手在院门上敲了敲。

    “有人在家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一刀不两断

    黑袍大汉在一队巡城兵马司的士兵过去之后就转身进了那条小巷子,巷子里很昏暗,不似大街上灯火长明,大宁太富有,所以才有长安的繁华,长安太繁华,所以才会有天下的向往,长安城主要大街上的灯火一直到天明方熄,而且不宵禁,这就是长安的自信。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会因为有光明就没有黑暗,不会因为这里是长安就没有罪恶。

    黑袍壮汉走到窦怀楠的小院子门口,貌似很礼貌的抬起手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

    在窦怀楠小院的对面,前边一排房子的屋顶上,那个身材瘦小比正常人矮不少的刀客蹲在那,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子里那个人影。

    他已经在这潜伏了很久,赖成来的时候他在这,代放舟来的时候他也在这,但他并不急于动手,以他和他兄弟的实力,杀窦怀楠再加上一个赖成难道还会很费力?自然不是,只是他不能杀赖成,那是当朝首辅大学士,死个窦怀楠朝局会震一下,死个赖成?

    那是大地震。

    与此同时,徐家。

    徐少衍坐在椅子上品了口茶:“这是意外的事,谁想到窦怀楠会被陛下降职处置的这么狠,传闻他在肆茅斋里骂陛下是昏君,这样的人胆子也未免大的离谱,他还以为自己是赖成?难道赖成就是随随便便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就敢骂陛下的?赖成骂的时候,是陛下需要他骂的时候,那是陛下在做做样子也是赖成在做做样子,陛下需要赖成这样一个人来彰显他明君的气度,被大学士指着鼻子骂昏君都不生气,这气度写进史册里后世会有多少人称赞?赖成也一样,将来看到这一段历史的人会赞叹一声,赖大学士真纯臣也!”

    徐少衍笑了笑:“可窦怀楠算什么?沈冷把他举荐起来,一口气如飞似的从一个五品的行军参事到了一品的京畿道道府,结果自己玩大了。”

    高明堂笑道:“这不就是也给了咱们一个机会吗?他还是京畿道道府谁敢动他?那是一品大员,除非是谁不想活了才会动他,可现在不一样,现在他只是一个四品府治,而且陛下那边还在生着气,就算死了陛下也不过是着廷尉府查一下,可廷尉府能查到咱们?”

    高明阳道:“窦怀楠这个人还是死了的好,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将来就有机会再爬起来,他爬起来,我们的人怎么占位置?况且最该死的地方在于,我听闻陛下虽然罚了他,但是有想法让他做东宫詹事府詹事,历来这个职位都是朝中重臣兼着,窦怀楠这一被降职,将来陛下从太山回来的话东宫初立,陛下一道旨意把他从廊城调回来做詹事,我们的计划就会被他一个人拦住。”

    “窦怀楠和赖成一样,又臭又硬,买不通,吓不怕,所以还是死了的好。”

    徐少衍道:“这个时候他死了,陛下最多是震怒,不用怕。”

    他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说道:“这世上就是会有很多我们预想不到的事,窦怀楠是一个,你们想想,我家那残废难道不算?当初赶他们出家门的时候,谁能想到有一日他们的武艺居然会如此厉害。”

    高明阳好奇:“当年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不好。”

    徐少衍道:“按理说,那是我亲兄弟,虽然他们的母亲出身不好,可也都是父亲的孩子,如果他们正常些,父亲纵然不会太在乎也不会太冷淡,庶出的孩子也是孩子,毕竟那是骨血,一开始他们长不高,父亲还因此而动怒过,怀疑是管家私吞了父亲分给那个院的月例银子,等到十来岁的时候想不承认都不行,那就是残废。”

    徐少衍继续说道:“残废就残废,养着吧,结果有一天不知道怎么了,他们的娘居然敢当众顶撞父亲,骂父亲狼心狗肺,所以父亲一怒之下执行了家法,打了他们的娘几棍子,谁想到那女人居然那么不禁打,死了......他们的娘死了,他们就跑去找父亲哭闹,像是猴子一样在面前叽叽喳喳的,谁不烦心?父亲大怒,于是让人把他们逐出家门。”

    徐少衍笑了笑:“也该着他们命好,居然没死。”

    高明阳点了点头:“如果他们的母亲本本分分的,哪里会有后来的颠沛流离。”

    “就是。”

    另外一个人说道:“在徐家,一个出身不好的女人还当众顶撞家主,怎么可能不被家法处置。”

    徐少衍道:“不重要,他们杀了窦怀楠之后还有用,什么时候他们没用了,我自然会想办法除掉他们,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么多事的人活下去。”

    高明阳嗯了一声:“小心驶得万年船。”

    与此同时,小院。

    爬伏在屋顶上的刀客往下看着窦怀楠,屋子里的灯火有些昏暗,大概可以看到窦怀楠正坐在那吃饭,他自己随意煮了些粥,也没有其他东西,吃的简单之极,一点也不像个有身份的。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窦怀楠起身往门口走,于是屋顶上的刀客随即兴奋起来,只要窦怀楠去开门,门外的壮汉就会一手掐住窦怀楠的脖子,随意捏几下就能把骨头捏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窦怀楠起身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走回屋子里坐下来重新喝那碗粥,就好像那碗粥比什么都重要似的。

    屋顶上的刀客一怔,心说这叫什么鬼?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立刻起身,砰地一声爆响,他刚刚爬伏的位置就坍塌下去,有什么东西从屋子里撞出来,精准的找到他所在的地方把屋顶捅穿,如果他没动的话就会被捅出来一个血窟窿。

    屋顶坍塌下去,刀客立刻喊了一声:“走!”

    站在窦怀楠小院外的那个壮汉转身就走,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巷子口堵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屋顶上的刀客跳下去,刚落地,那间屋子的墙壁就被爆开了,也不知道怎么来的那么大的力量,厚厚的房墙被撞破了一个大洞,开了一道门似的,一个黑影从破开的洞里冲出来,刀客没有任何犹豫加速向前,可肩膀上却传来一阵剧痛。

    从屋子里撞出来的人右手握着一把长剑,左手抓着一条锁链,这锁链的前端有一个飞爪,而飞爪此时此刻就扣在刀客的肩膀上。

    廷尉府!

    那是廷尉府抓人的飞爪。

    矮子刀客突然加速后撤,绷紧的锁链随即一松,与此同时他抬起手把飞爪从肩膀上扯下来,带着血也带着肉,然后他转身一抖手,一片黑乎乎的东西洒了出去,后边要靠近的人只能避让后撤,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带着一股子恶臭,或许还有毒。

    出手的是方白镜。

    连方白镜都没有想到这个刀客的反应居然这么快,被飞爪扣住了肩膀后立刻挣脱,而且没有丝毫留下来纠缠的意图,只是跑。

    另外一边,壮汉回头要走,可是从巷子口那边已经进来黑压压的一片人,全都身穿黑色锦衣。

    壮汉显然怔了一下,然后立刻转身一拳轰在窦怀楠小院的木门上,这一拳打在门插位置,直接将门插打断,门板也裂开,壮汉冲进窦怀楠的小院就要加速朝着另外一边的院墙跑,可是在门开的一瞬间面前扫过一抹刀光。

    那一抹刀光扫过,像是闪电炸亮了夜空。

    不管是神还是鬼,是妖还是魔,这个距离,这把刀之下,没谁还能躲开。

    刀横扫过来,壮汉的黑袍噗的一声被切开,那么高大的身子立刻被拦腰斩断......

    澹台草野一刀扫出去后怔了一下,这中刀的反应不对劲......纵然他自己都不怀疑这一刀可以将敌人拦腰斩断,但不是这样的断法,上半截笔直的飞了起来,下半截缩了下去,而且衣服虽然被切开了但没有一滴血飞溅。

    在那一瞬间澹台草野就做出了反应,他向后翻了出去。

    院子里光线很不好,只有窦怀楠所在的屋子里点了灯火,院子里黑乎乎的。

    没有闻到血腥味的澹台草野就知道事情不对劲立刻后撤,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细细的锁链在他身前扫了过去。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被拦腰斩断的壮汉两截身子都长出了东西,飞起来的那上半身本来是有脑袋的可半截身子自然没有双腿,然而他现在有了,缩下去的那半截身子自然是没有脑袋才对,可他现在也有了。

    “两个人!”

    澹台草野的眼睛骤然睁大。

    谁又能轻易想到,那高大的黑袍汉子居然是两个矮子,两个人都和那个瘦小刀客差不多高,其中一个站在另外一个的肩膀上就显得比正常人高一头还多了,怪不得看起来走路姿势那么奇怪,怪不得显得腿有些问题,黑袍之下那两个人配合无比默契谁能分辨出来?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一个特点,腿短胳膊长,两个人的胳膊都很粗很长,比腿还长,所以看起来人就显得无比的诡异。

    他们在分开的那一瞬间同时拉住一条锁链,如果澹台草野没有往后避开的话,这条锁链就已经把他拦腰斩断了,好在虽然澹台草野没有斩断他们,他们也没有斩断澹台草野。

    那两个怪人拉着锁链往前冲,澹台草野有了准备一刀迎着锁链斩下去,这把刀是澹台大将军送给他的,可切金断玉,刀子劈下来锁链就被斩断,那两个人却趁机往左右分开,一左一右绕开澹台草野冲了过去,这两个人速度奇快,到了院墙那边一翻就掠了出去。

    在这一刻赶回来的方白镜都懵了,心说怪不得抓不到什么壮汉,那两个人杀人之后立刻找机会分开走,追击的人自然是看不到什么壮汉。

    两个怪人跳出院墙跑了,跳出去的瞬间外边就一声惨呼,也不知道谁受了伤或是死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你是一品的

    那两个家伙从澹台草野一左一右逃了出去,院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似乎没有存在的意义,看起来个子都不高,腿还短,可是弹跳力却惊人的强,因为动作太快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也根本不是靠腿的弹跳力掠出去的,而是那双粗壮的手臂。

    两个人才跳出去院墙外边就传来几声惨呼,似乎是什么人受了伤。

    澹台草野嘴里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还没离开长安呢,我也还没离开禁军呢,长安城里的要办的人我就不会放走,丢不起这个脸。”

    他没有从墙上跳出去,而是从窦怀楠这个小院的正门走出去,就好像完全不着急追那两个怪人。

    走出正门后就是那条小巷子,巷子里全都是廷尉府的人,他们朝着澹台草野行礼,澹台草野微微颔首回礼,出了巷子绕到这一排房子的后边,再绕过来就是小院的另外一边。

    方白镜已经在这边等着了,看了澹台草野一眼:“翻个墙就能过来,非要绕那么远?”

    澹台草野耸了耸肩膀,然后指了指前边:“我怕我翻墙出来也会变成那样。”

    墙外边,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禁军士兵,长槊如林。

    两个跳出去的怪人都被钉在那,在他们翻出院墙的那一瞬间,数不清的长槊就对着他们戳过来,他们武艺确实很强,他们的实力确实出众,以他们的武艺来说在这大宁的江湖中行走也可以有几分肆无忌惮。

    可他们面对的是数不清的禁军士兵,院墙外边不是一条街而是一片空地,如果是一条巷子一条街,以他们两个的实力可以从院墙这边跳到另外一个院子里,然而外边是空地怎么跳过去?

    外面是一个队列整齐的禁军方阵。

    跳出来的人先看到的就是那一层一层密集的槊锋。

    两个人跳出去就被槊锋戳在半空之中,而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被戳中的两个人随着槊锋歪斜下去而从半空落下来,不是自由落地的那种落,是被长槊戳着身子歪下来,然后他们就靠在了墙壁上,再然后就是数不清的槊锋一下一下的戳进他们的身体,一个人如果被乱箭射死的话已经很难看,如果是被乱槊戳死的话只能是更难看,毕竟槊比箭要粗大。

    粗大,有些时候不一定是好的。

    澹台草野指了指那两个人:“我若是也跳出来变成这样就太惨了。”

    然后他问:“另外一个呢?”

    方白镜叹了口气:“我没带这么多人。”

    澹台草野道:“所以跑了?”

    方白镜道:“我没带这么多人,只是比你少了些,还有一层意思是,我不用带这么多人。”

    他没有去追那个逃走的矮小刀客,是因为他知道不用追。

    距离这里大概也就半里左右,矮子刀客逃走的方向,至少上百名黑衣廷尉把矮子刀客团团围住,上百把连弩也已经瞄准,矮子刀客站在正中,四面八方都是人,上百名廷尉围的一层又一层而又很有章法,足以让每个人都能有角度瞄准那个刀客。

    “兴师动众的对付我们兄弟三个,真是很值得骄傲了。”

    矮子刀客往四周扫了扫,已经没有任何再逃脱的可能。

    澹台草野和方白镜两个人走过来,方白镜朝着刀客问了一句:“现在你有机会决定自己的生死。”

    矮子刀客想了想,裂开嘴笑,他长的确实丑陋到了极致,所以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难看,就算是可妙笔生花的文人也想不到什么词来赞美一下,别说赞美,掩饰一下也很难,形容美的词汇很多,形容丑的话,方白镜能想到的最直观的是......这个人怎么长的跟沈冷写出来的字一样。

    “谢谢,我还能决定自己的生死,挺好。”

    矮子刀客看向方白镜:“你觉得我丑吗?”

    方白镜点了点头:“没办法说假话,主要是说不出口。”

    矮子刀客笑道:“我都已经这么丑了,我要是再出卖别人岂不是更丑?容貌啊身材啊,这些东西由不得我自己,但是能不能做一个守信的人,我能自己做主,我是收了钱的,收了钱就得有信誉,哪怕我恨极了花钱雇我的人,很多长的漂亮的人都不知道,钱其实是契约的一种。”

    方白镜沉默片刻后说道:“现在看你不那么丑了。”

    矮子刀客嗯了一声,朝着方白镜点头算是行礼:“谢谢。”

    然后他一刀戳进自己心口。

    倒下去的那一刻矮子刀客还在笑:“我特么也觉得自己没那么丑。”

    倒地,身亡。

    澹台草野看了看方白镜:“为什么?”

    方白镜耸了耸肩膀:“你那边不也一样没留活口?”

    澹台草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以为你这边能留。”

    方白镜:“我也可以以为你那边能留啊。”

    澹台草野撇嘴:“兄?N,话这么说就不要脸了啊,我那边的人先死的,你这边的人后死的,而且你在那边眼睁睁看到了。”

    方白镜:“那怎么了,那妨碍我以为你那边会留活口吗?反正我写奏折的时候是会这么写的。”

    澹台草野转身就走:“你个不要脸的。”

    方白镜:“你干嘛去?”

    澹台草野一边走一边说道:“回去写奏折,比你写的快一些就行了,比你早一些送到陛下那边更好,我不能让你坑了我。”

    方白镜:“那你也不能坑我啊。”

    澹台草野:“那就一起写。”

    方白镜:“既然一起写,找地方呗!”

    一刻之后。

    小院子的客厅里,窦怀楠一脸尴尬的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是还没有离开长安的禁军将军,一个是廷尉府都廷尉,这两个人级别差不多,目前来看不要脸的程度也差不多。

    窦怀楠沉默了一会儿,悄悄整理了一下措辞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们都不留活口,是因为没必要?”

    澹台草野看了他一眼:“不能说。”

    窦怀楠又看向方白镜,方白镜撇嘴:“他都不说,凭什么我说?”

    澹台草野:“都是正三品,凭什么我要说。”

    方白镜:“你不是,你从二品了。”

    澹台草野想了想,想起来自己即将调任京畿道道丞,确实是从二品了,非但没有懊恼反而变得开心起来:“我都从二品了,凭什么我说,咱们打个比方,如果不要脸也分级的话,你一个正三品的凭什么和我从二品的比?”

    方白镜道:“你真的以为不要脸是和品级有关的?”

    澹台草野想了想:“别提沈冷。”

    方白镜:“那我没话说了。”

    两个人就在窦怀楠面前各自写了一份奏折,关键是,他们俩的这奏折可不规范,只是从窦怀楠这借的纸而已,而且两个人还是在那排排坐一起写,还互相看看对方是怎么写的,大概都在这不正规的奏折上用很拙劣的笔法在推卸责任给对方。

    窦怀楠这样一个对文字有着精雕细琢习惯的人看的一阵阵的冒着冲动,这两个人一个写是方白镜没能留下活口以至于让调查陷入困境,一个写是澹台草野疏忽不负责任导致嫌犯全都死了。

    “要不要......”

    窦怀楠试探着问了一句:“我帮你们再润色一下?我觉得我润色过之后,陛下看了能有同时处死你们两个的决心。”

    澹台草野和方白镜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你出去!”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