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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洗刷冤屈,他应该开心,可现在,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如释重负。

    乔予扯唇淡笑:“我一直都生活在泥潭里,清不清白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清白,对一个将死之人而言,毫无意义。

    她从没想过,做这件事,去乞讨薄寒时的原谅。

    她只是想在活着的时候,把欠他的,悉数还清,没有其他想法了。

    从西洲回帝都的路上。

    四人皆是无话。

    这一次,依旧是陆之律开车。

    不过南初坐在了副驾。

    薄寒时和乔予坐在了后座。

    六年前,他入狱,恨透了西洲这个地方。

    三年前,他出狱。

    心里想着,再也不会踏进这个鬼地方半步。

    可仅仅是和乔予重逢的这两个月里,他踏入西洲两次,都是为了她。

    第一次,是叶承泽刁难她,他挟着一身风雨,用帝都城南那块地,把她从叶承泽手里救下来。

    第二次,也就是今晚。

    她为他六亲不认,举报乔帆。

    那座包裹严实,坚不可摧的城池,仿佛在一瞬间被攻陷。

    ……

    乔予脸色很差,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很是颓废。

    他没有带她去御景园,而是把她送回了她常住的地方。

    乔予浑浑噩噩的,胸口疼,肚子也疼。

    她没管薄寒时,一回来就钻进了卧室里。

    迷迷糊糊的睡了半个钟头,肚子坠痛,好像是来例假了。

    她疼的满头虚汗,撑着身子起来,想去卫生间贴个卫生棉。

    结果,刚出卧室,就发现薄寒时没走。

    他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这间房子,只有60平而已,空间狭小,薄寒时个高腿长的,一身尊贵,出现在这里,看起来特别违和。

    乔予背脊微僵,“你怎么还没走?我今晚可能没法跟你去御景园看相思,等过几天吧,我调整好了会约相思的,不过可能就不去御景园了,我们会去外面见面。”

    她以为,他是在等她去御景园见相思。

    她口气很虚弱,整张脸苍白如纸。

    薄寒时起身,站在她面前,问的很直接:“来例假了?”

    “嗯,就是普通痛经,习惯了,你走吧。”

    乔予转身就进卫生间,去找卫生棉。

    上一次的好像用完了,最近发生了一堆事,她忘记买了。

    她在柜子里翻来翻去,找了半天,一头大汗。

    挫败至极。

    现在好像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轻易击溃她的防线,让她崩溃。

    薄寒时忽然开口说:“我去楼下买,你等一下。”

    乔予背对着他,长睫微颤。

    等薄寒时开门出去。

    她一抬头,就看见柜子上面摆着一个小药瓶。

    盐酸马普替林片。

    她连忙将那小药瓶,塞进了柜子下面的角落里,把柜子门关上。

    ……

    大概过了十分钟。

    薄寒时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

    他拿了一包卫生棉递给她,“你先进去换。”

    “谢谢。”

    等她换好裤子和卫生棉,从洗手间出来,便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窝在小小的厨房里。

    薄寒时站在灶台前,在煮东西。

    他不仅买了卫生棉,还买了红糖,生姜。

    煮好后,他倒了一碗红糖姜水端过来,放在乔予眼前。

    她看着那碗红糖姜水,心口酸楚泛滥。

    “我还你清白是应该的,虽然我是被乔帆胁迫的,但的确是因为我的指证,导致你受了三年的苦。你不用因为我揭发乔帆,忽然对我好。”

    要是早一点,再早一点,他对她好,该有多好。

    可现在……她承担不起了,也不敢承担了。

    薄寒时将那碗红糖姜茶推到她面前,语气淡淡的,“只是一碗红糖姜茶而已,算不上什么好不好,趁热喝吧。”

    乔予也没再说什么,抱着那碗热热的红糖姜茶,小口喝着。

    那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流到胃里,舒服多了。

    乔予浑身疲惫,她没精力和薄寒时周旋。

    她现在只想睡上一个长长的觉,躲避外面的腥风血雨。

    “我困了,你回去吧,相思可能还在等你。”

    她起身,正准备进卧室。

    忽然,被一双手臂紧紧困住。

    薄寒时从她身后,抱住了她,细碎的吻,落在她颈后。

    “薄寒时……”

    乔予下意识想躲开。

    只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为什么突然辞职?为什么突然去法院揭发乔帆?为什么赶我走?乔予,你想缠上我的时候,便用力缠上,你想丢开我的时候,问过我意见吗?”

    她被他锁在怀里,不敢动。

    只怔怔的说:“我害你坐牢是真的,你在狱中差点死了也是真的,后来,我们重逢,发生的那些点点滴滴,互相伤害,也都是真的。薄寒时,我们回不去了,我也配不上你。”

    她用力拨开他的手。

    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他手背上。

    破碎成珠。

    乔予躲进了房间里,她把门反锁了。

    她靠在门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胸口处疼的快要窒息。

    她不知道薄寒时走了没有。

    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跟他和好的,而是……为了毫无愧疚的登上一艘,永远离开他的船。

    ……

    楼下,薄寒时坐在车里,待了一夜。

    到了下半夜,疗养院忽然打来电话。

    “喂,薄先生吗?您母亲半夜忽然爬上天台,她一直说要去找诚业,我们劝了半天,她也没下来,您现在能赶紧过来一趟吗?”

    “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后,薄寒时看了一眼楼上,终是开车离开。

    ……

    疗养院,天台上。

    叶清禾站在风中,纤弱的身体,像是被风一吹,就会从这里掉下去。

    她嘴里呢喃着:“诚业,我又梦到诚业了,他死的好惨……”

    “叶夫人,你赶紧下来吧,那边太危险了!”

    “可我想去见诚业啊,你们能不能帮我把诚业找来?”

    第88章

    叶清禾在天台边缘,走来走去。

    她嘴里一直念叨着:“诚业,诚业……诚业还没死,他说过的,不会丢下我,你们去帮我找他好不好?我好想见他……”

    “叶夫人,您快下来吧!诚业马上就来了!”

    听到这句话,叶清禾死寂悲恸的目光,忽然一亮。

    “真的?你没骗我?诚业真的来了?”

    她明明都五十岁了,可大概是因为28年前就精神失常的缘故,她的心智和年纪,仿佛永远停留在了22岁那一年,看起来总像个少女。

    “我们没骗你,诚业真的来了!”

    此时,薄寒时刚抵达天台。

    护工松了口气:“薄先生,您终于来了!您母亲一直在找诚业,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下来,这可怎么办?”

    薄寒时不敢轻易惊动她,只缓步走到她身边去。

    叶清禾站在高台上,低头看着薄寒时,笑了:“诚业,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

    她张开手臂,薄寒时趁机一把将她从高台上抱下来。

    众人虚惊一场。

    “薄先生,幸亏你来的及时。您母亲容易应激,我们根本不敢过去。”

    叶清禾狐疑道:“你怎么喊他薄先生?他姓陆啊。”

    护工无奈笑笑。

    薄寒时道:“你们先离开吧,这里有我就行。”

    “好。”

    等疗养院的工作人员离开天台。

    薄寒时握着叶清禾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道:“妈,我是寒时,害死爸的凶手,很快就会被绳之以法。”

    “凶手?寒时又是谁?”

    叶清禾无意识的呢喃着,一脸懵懂。

    薄寒时抱了抱她:“我是你儿子,你忘了吗?”

    “儿子?我和诚业的儿子?”

    叶清禾这才仔细打量起他来。

    她抬手摸摸薄寒时的脸,似是不敢置信,“我和诚业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吗?儿子,你有女朋友了吗?结婚没有?没有的话,妈给你介绍啊。”

    “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啊?什么时候把她带过来给妈看看?她很漂亮吧?”

    薄寒时看着她精神失常的模样,又想起乔予,眼角微微泛了红。

    他搂着叶清禾往楼下走,“嗯,她挺漂亮的。”

    “那你什么时候带她来见我?到时候我要穿体面一点,不能给你丢人。儿子,我要不要给她买个礼物?她们都说,未来婆婆第一次见自己儿媳,要送镯子的,你看,我手上这个玉镯子,就是当初你奶奶送我的。”

    她抬手,有些小得意把手腕上的玉镯子亮给薄寒时看。

    她嘀咕道:“当初你奶奶对我很好的,我也要做个好婆婆,儿子,你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把她带过来,给妈看看好不好?妈很想见她。”

    还有机会吗?

    他也不清楚。

    他和乔予之间,千疮百孔,沧海桑田。

    到了病房里,他扶着叶清禾躺到床上。

    叶清禾吃了药,很快,意识逐渐模糊……

    她握着薄寒时的手,轻拍,迷迷糊糊的低喃:“能找到喜欢的人不容易,儿子,你一定要珍惜……”

    他苦笑一声。

    若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仇人的女儿呢?

    她还会这么支持他吗?

    有时候,爱无用且软弱。

    像是一张蜘蛛网,会将人困的死死。

    ……

    乔予睡了冗长的一觉。

    这一觉,睡得她脑袋昏沉。

    她摸到手机,一打开网络,铺天盖地的新闻推送弹幕,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西洲州长涉嫌以权谋私#

    #乔帆暂时停职#

    #州长之女当庭做假证#

    #州长之女去法院翻供#

    #州长千金举报自己生父#

    ……

    各种吸睛标题,让乔予眼前刺痛。

    她没去点开正文看,反正,也不可能是什么好话。

    她和乔帆的父女缘分,到这儿,也算是彻底了断了。

    说无动于衷是假的,那个被带走调查的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即使对她再不好,可真的亲手毁灭他,依旧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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