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他坐在床边冷静了不知道多久,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宋知。
他缓了一口气,才接起电话。
宋知问:“你最近情绪怎么样?”
“就那样。”
硬邦邦的三个字眼,口气并不好,甚至有些差。
显然,情绪并不怎么样。
“你跟乔予又吵架了?”
“知道Siri吗?”
“Siri?”
薄寒时咬牙冷笑了一声,“Siri有问必答,答非所问也会答,乔予现在就像是Siri,我问,她答,我要她怎样,她就怎样。”
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会有。
他主动,她就应一声,他不主动,她也不会再开口。
宋知沉默了几秒,说:“这叫假性亲密关系,当你停止主动,这段关系就会结束。”
呵,假性亲密关系。
确实,他们现在就是假亲密。
他想要靠近她,她也的确允许他靠近,但这种靠近,仅仅是肢体上的。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心不再对他开放,所有的亲密,都是他要,她就给。
宋知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最近上过床吗?”
“这也要问?”
薄寒时显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这问题很私密。
“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乔予抗不抗拒跟你上床。”
“……”
薄寒时挺不想承认的,没有任何男人会想承认,自己喜欢的女人抗拒跟他上床这件事。
他捏着手机,指骨用力,语气更冷了:“抗拒。”
“那她有什么反应吗?”
薄寒时仔细回忆了下,黑眸轻眯,“起初会发抖,脸色也发白,最严重的时候,呼吸困难。”
具体描述完以后,薄寒时自己都怔了下,忽然就失笑了。
他发现,乔予是真讨厌他,讨厌到生理厌恶。
宋知下判断:“这不正常。”
薄寒时嘲弄淡笑,“我当然知道这不正常。”
“我是说,她可能有病。”
“我也有病,但我并不抗拒她。”
他认为,乔予只是单纯厌恶他碰她罢了。
“……”
宋知沉吟了半晌,说:“她对你的反应,很像是PTSD的症状,但我没面诊过她,也不能断定她一定是。”
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抑郁症算同系列病症。
听到这个名词,薄寒时皱了皱眉心。
薄寒时在宋知这里,治疗双相有四年时间了。
宋知对他和乔予之间的过往,了解不少。
“你们之间发生了太多恩怨,如果乔予对你真的有PTSD,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治愈,就算你们和好,也可能很难进入真正的亲密关系,你真的打算,跟一个没有结果的人,纠缠一辈子?”
第193章
没有结果……
宋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她话说的很绝:“你和乔予这段关系,目前看来,你不计成本的付出,也许得不到一点回应,也许你依旧想纠缠下去,但很明显,你因为得不到回应脾气也上来了。这种不良性甚至恶劣的情感关系,长期陷在里面,对你,对她,都不好。”
“PTSD是因为什么引发的?”
“重大的创伤,导致的短暂或者长期的心理阴影。有三分之一的慢性患者,终生不愈。”
终生不愈。
这四个字眼,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压在薄寒时心脏上,一时间,胸膛处又闷又痛。
他想起乔予从前是不晕血的,晕血大概率是因为目睹了温晴的死。
可若是乔予真的对他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又为什么会对他有这种应激反应?
是因为他之前的报复吗?
“怎样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有这种病?”
“观察她平时的反应,还有,她平时有没有在吃什么药控制?如果说,她对你的应激反应已经严重到会呼吸困难,她大概率是知道自己有问题的,但她有没有去就医,这就不好说了。因为国内,对心理疾病这一块,相当忽视。”
很多表面看似正常甚至情绪稳定的人,可能都患有一定的抑郁、躁狂,但他们会把这些归结为仅仅是一种坏情绪,过阵子就好了。
有些人能自己调整好,可有些人,病的严重,不就医也不吃药干预,并不会自愈,反而会越来越严重,最后自杀跳楼的也数不胜数。
挂掉电话之前,宋知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考虑MECT治疗吗?你是怕这种治疗带来的后遗症,还是什么?”
他一直吃碳酸锂片,这阵子已经明显出现了手抖这些症状。
而且四年过去了,他的双相在她的治疗下,并没有明显好转,老实说,宋知经手那么多心理患者,薄寒时是最难治的。
不配合是一点,又偏执的很,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难治。
对宋知来说,薄寒时是个难搞项目。
四年,没半点好转,她是挫败的。
这一次,薄寒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我想再等等。”
等一个答案。
如果他跟乔予真的再无可能,他会接受MECT治疗。
……
南城,严公馆。
严琛跟乔予打完电话后,一直心不在焉。
严老调侃了他一句:“你啊,现在终于开窍了,知道拿我当借口了,我最近没念叨乔予吧?”
“义父,您都听到了?”
被揭穿后,严琛有些不好意思。
严老笑着指了指他,“你这算是老铁树开花吗?”
严琛的耳根,难得红了,“义父,您别拿我开玩笑了。”
“说起乔予,她最近在帝都好像过的也不太平,我一个不怎么上网的人,这阵子都总是看见一些对她不好的言论。”
“那些网友闲的。”
严老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倒不觉得网上舆论是什么大事,“我也关注了桥温暖的账号,不知道为什么,乔予拉小提琴的样子,总让我想起你义母。我之前还真不知道,乔予小提琴拉的这么好。”
严老过世的妻子谢清舒,是个小提琴家,音乐天赋极高。
至今,家里还摆着一把她生前所用的小提琴。
他跟乔予这孩子,真是有缘。
严琛看过谢清舒的照片,也觉得乔予的气质和谢清舒有些相似,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可是,很快就被否定了。
前阵子来认亲的那个女孩儿白潇,他亲自去做的亲子鉴定,没问题。
她是严老的亲生女儿。
“义父,您之前说要公开白潇的身份,您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暂时不着急,下周我先接白潇回家看她能不能适应。”
严琛点头。
严老看他一眼,见他心事重重的,笑道:“你这是想去帝都找乔予了?”
“最近看网上的消息,她发生了不少事,老实说,我有点担心。”
“现在帝都的业务是皓月在负责,你如果是以私人名义去帝都,没人有权利管束你。”
严琛眼神微亮。
严老提点了几句:“去吧,老铁树开花也不容易,难得碰到一个喜欢的,要积极追求,总跟个闷葫芦似的,乔予哪知道你喜欢她?”
“好,我把手头的工作解决了就订机票去帝都。”
……
夜里的青城,滂沱大雨。
赵春华把沈茵拉到楼上去了,“你在这儿好好待着,哪儿也不准去!这个江屿川,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心想娶你!”
说完,赵春华把大门也给锁了,压根不给江屿川进门的机会。
外面的雨势很大。
沈茵站在二楼窗户边,刚好能看见站在院子里的那道身影。
他没打伞,身上已经淋了个透湿。
赵春华瞥了一眼女儿,无情的说:“他把你肚子搞大不肯负责,让你受那么多委屈,这会儿站在外面淋会儿雨,算是对他的一点惩罚。这就舍不得啦?”
“妈,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去睡觉,你怀孕了,少熬夜。”
“……”
沈茵洗漱完以后,看见江屿川还站在楼下。
赵春华帮她把窗帘一把拉上,“行了,别看了,他不准你打掉孩子,那咱们啊,就看看他对你有多少诚意。茵茵,妈是为了你好,如果淋点雨,他就走了,那这个人也不是诚心诚意想娶你的。”
沈茵知道,她问赵春华:“妈,其实你也觉得,我和他不合适对吗?”
“我不了解他,我只能说,他那种人,和咱们不是一个阶级的。茵茵,妈虽然读书少,可也看的出来,你跟他谈恋爱都快一年了,上次你说你们订婚了,可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既然都订婚了,那男方是要上门来拜访的,他一点态度都没有,这真是要跟你结婚的样子?”
沈茵微微垂了眸子,过了会儿,鼓起勇气说:“妈,你拿把伞给他,叫他走吧。”
她提出分手后,就再也没妄想过能跟他复合。
赵春华再三询问:“你确定?如果你真下定决心了,我可就赶他走了,他要是真走了,你可不准怪我。”
“嗯,我怎么会怪你。”
“他要是真走了,说明他不想娶你,那如果是这样,茵茵,这个孩子,咱们还是不能要。”
沈茵深吸了口气,这一次,她决定听母亲的,“妈,我都听你的。”
“好。”
赵春华找了把伞,下楼了。
第194章
院子里,瓢泼大雨如水柱一般。
赵春华头顶打着一把伞,把手里另一把黑伞丢在了江屿川脚边,毫不客气的说:“你走吧,茵茵她不想见到你!”
大雨模糊了江屿川的眼睛。
他缓缓抬头看向紧闭窗帘的二楼,声音沙哑又无力:“可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她一个人怎么抚养孩子?伯母,我会对她负责。”
“你想怎么对她负责?给她抚养费还是带她回帝都继续做你的保姆?”
赵春华语声很尖锐,说的话也很刺耳难听。
保姆这两个字眼,让江屿川浑身一僵,“我从没把沈茵当做是保姆。”
赵春华冷笑道:“那你爱她吗?我听茵茵说,是你先追求的她,这事儿是真的吗?”
“是。”
的确是真的。
是他,一开始去招惹沈茵的,是他对不住她。
“我知道你有钱,在帝都可能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我们这里虽然是小地方,茵茵父亲也过世了,虽然我们家里条件一般,但沈茵也是我和她爸爸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我们省吃俭用供她读大学,不是为了让她以后受委屈的!你如果只是觉得我们家茵茵傻,抱着玩玩的态度,那你大可不必在这里装深情!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是打掉还是生下来,这就跟你没关系了!”
赵春华撂下狠话后,转身便要进屋去。
江屿川攥紧了拳头,他忽然大步冲上来。
赵春华尖叫:“喂!你干什么!”
“我要见沈茵,我有话对她说!”
江屿川裹着一身风雨冲进了屋里。
赵春华见状也拦不住,真动手打起来,她也不是这男人的对手,便警告道:“你要见茵茵可以,但我提醒你,你要是没打算跟她有什么以后,就别再惺惺作态给她希望!”
“伯母,我一定,会对沈茵负责。”
他丢下这句坚定的话,便大步上了楼。
沈茵在卧室里,房门反锁,江屿川拧了好几下把手推不开门。
“茵茵,能让我进去,我们沟通一下吗?”
她在微信上丢下一句分手,便不见踪影了这么多天,现在又对他闭门不见。
江屿川心里烦躁,眉心也皱了起来,但还是耐着性子说:“茵茵,我们谈谈孩子,你怀孕了,就算你躲着我,可这件事终究是要解决的。我是孩子的父亲,你迟早都要面对我。”
卧室里,沉默了好半晌。
就在江屿川等到快没有指望的时候,沈茵开了门。
她很平静的看着他,“你想怎么谈?”
江屿川脸上有雨水,好几天没见到沈茵,此刻看见沈茵,多了一点陌生,还有一点难以忽视的心口悸动。
他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沉声问:“我可以进去吗?”
沈茵侧了下身子。
江屿川进了她的卧室,他身上湿哒哒的,扫了一圈,也没地方坐,坐在床上会把床单弄湿。
他便那么站着。
他看着沈茵,“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我没有不打招呼,我在微信上跟你说了,只是你习惯性忽视我的消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