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江屿川不肯离开,沈茵也不开门。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就这样僵持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晨时,门“嘎达”一声拧开了。
江屿川灰暗的目光瞬间清明,一把抱住了沈茵,“茵茵,跟我回家好不好?”
沈茵无动于衷的站在那儿,双臂垂着,任由他抱着,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的情绪。
她木讷的缓缓开口:“就算你一直待在这里守着,我也不会改变决定,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除非……”
“除非什么?”
只要他能做到,他一定会去做。
沈茵平静的看着他,笑了笑,笑意很淡,远不到眼底,“除非,你能让我们死去的孩子活过来。”
也许那样,她还能考虑一下是否原谅他。
江屿川明显震了下,他自欺欺人的抓着她的肩膀说:“你想要孩子,我们以后再要一个,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如果国内治不好,还可以去国外治。如果实在治不好,你又想要孩子,还可以试管。”
沈茵寡漠的打断他,“就算再有孩子,也不是那个孩子了。江屿川,别再执迷不悟了,你不爱乔予,同样,你也不爱我。你只是在空虚的时候,恰如其分的需要我,跟我在一起,你感到放松,感觉愉悦,是因为我在付出。你习惯了我对你的好,习惯了我对你妹妹的忍让,你永远都分不清主次。但我实在太累了,不想再滋养你了,你放过我吧。”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微微垂了眸,掩去眼底的猩红,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自说自话道:“那次你让我烧掉乔予的照片,现在我烧了,茵茵,我只求你,别跟我离婚,好吗?”
沈茵笑意苍白,“在你帮着江晚隐瞒车祸真相的时候,在你放她走的时候,如果你在乎过我,心疼过我……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成为她的帮凶。对你来说,我不重要,我们的孩子也不重要。江屿川,我后悔了,后悔爱上你。”
她冷漠的拨开他的手。
一字一句,像是有千斤重击锤在他胸膛,沉重至极。
他恍惚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唇,后知后觉的发现,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是真的要离婚,也是真的对他失望透顶。
被江晚害死的那个孩子,成了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那个会在深夜里等他回家,为他煮粥点灯无微不至照顾他的人,被他彻底弄丢了。
他垂着脸站在那儿,一时惶然,喉结滚动的厉害。
刹那,双眼模糊,浑身僵硬。
第286章
乔予是夜里回的严公馆。
本来说好凌晨一点半回来的,临走之前,薄寒时又从背后抱住她,吻她后脖颈。
吻着吻着,乔予便也不由自主的回应他……就这样,又缠了彼此好一会儿,才脱身离开。
明明被他弄的很累,但回到严公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上午,早餐桌上。
小相思吃水煮蛋,不爱吃蛋黄,只吃蛋白,小家伙把蛋黄剥出来,放到乔予盘子里。
乔予是吃蛋黄的,但今天吃了一口,竟然有些反胃。
一旁的严琛以为她本来就不喜欢吃蛋黄,便开口说:“吃不下别吃了。”
乔予应了一声,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小米粥。
小相思小手伸过来,摸了摸乔予的额头,“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
乔予握着她的小手,柔声道:“可能是昨晚吹了寒风,快吃饭吧。”
“哦,好吧,都怪爸爸,还让你半夜送他回酒店。”
严琛看着她,想起昨晚薄寒时的委托,思忖了几秒,还是说出口:“薄寒时有没有跟你提过,要送你跟小相思去R国?”
乔予一怔,“他和你说了?”
严琛没隐瞒,如实说:“他想让我送你们去R国避避风头。你呢,怎么想的?”
乔予自然是不想去的。
而且,薄寒时让严琛送她和小相思去R国,这感觉就像是他把她们母女俩推给了别人。
乔予莫名的心里起了火,“我还没想好。”
严琛客观分析道:“去R国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那边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最近SY和风行可能都被独龙会盯上了,薄寒时想的也算周到。”
乔予攥了攥手指,“严大哥,你怎么也帮着他说话了?”
严琛淡笑,“我也希望你安全,如果你考虑好了,我送你们过去。R国太远,你和小相思自己过去,我的确是不放心。”
吃过早餐,严琛和白潇都去了集团。
乔予昨晚吹了冷风,昏昏沉沉的,拉着小相思去了房间休息。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小相思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去别的房间找,“相思?”
可找了一圈下来都没找到人。
楼下客厅里也没找到。
乔予一下就慌了,“相思!”
杜管家听到喊声立刻赶过来问:“乔小姐,怎么了?”
“杜叔,你有没有看见相思?我刚才头晕在房间睡觉,她坐在我床边玩平板的,我醒过来,她人就不见了!”
“我刚才还看见她呢,乔小姐,你别着急,可能孩子就是躲在哪个地方玩呢。”
可在公馆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乔予预感不妙,立刻给薄寒时打了电话。
薄寒时很快赶到了严公馆。
乔予看见他的那一秒,差点不争气的哭出来,双手紧紧抓着他说:“相思不见了,都怪我,我没看好她,现在怎么办?”
相较于乔予的惶恐不安,薄寒时很冷静。
他搂住她,沉声说:“严琛已经派人去找了,别担心,严家在南城的势力分布很强,应该能很快找到人。”
乔予大脑嗡嗡作响,猜测道:“会不会是白潇?昨晚你得罪了她,她会不会是怀恨在心,把相思给绑走了?”
薄寒时眉心皱了皱,“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她应该不会这么蠢,在严家的地盘上,绑走相思,她也逃不掉。”
话音刚落,薄寒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严琛打来的,“人已经找到了,在南郊的烂尾楼里,绑匪点名让你亲自去赎人。”
……
薄寒时和乔予很快赶到南郊。
一处烂尾楼里,小相思早就不省人事的晕了过去,被绑在椅子上。
绑匪戴着面罩,手里拿了把枪,对着小相思的脑袋。
乔予吓得脸色惨白,“你把枪放下来,你想要什么都好商量。”
绑匪指了指乔予,质问薄寒时:“我只让你一个人来,你还带个娘们算怎么回事?”
薄寒时垂眸说:“予予,你先出去。”
“可是……”
乔予不肯走。
绑匪便凶神恶煞的用枪口指了指小相思的小脑袋,“再不出去,我就一枪崩了你女儿!”
她心惊肉跳的,不得不听话。
她握了下薄寒时的手,实在担心,“那你要小心,我在外面等你。”
薄寒时微微颔首,“嗯,我会救相思出去。”
等乔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烂尾楼里,就只剩下绑匪和薄寒时,以及早就被迷晕的小相思。
薄寒时面色如常的走过去,对“绑匪”说:“打我几拳。”
“绑匪”犹豫了下,“薄爷,这不好吧?”
薄寒时看了眼一旁晕睡的小相思,“往脸上打,用力点,否则会穿帮。”
“……那我不客气了,薄爷,您别见怪。”
……
大概二十分钟后。
“砰”一声!
烂尾楼里传来一声刺耳的枪响!
在外面等着的乔予心跳咯噔一下,正想冲进去,薄寒时已经抱着小相思从里面出来了。
他脸上挂了彩,嘴角有明显的血迹。
乔予吓得不轻,伸手在他身上到处摸,确定伤势,“刚才那声枪响……”
“击中的是绑匪。”
乔予心脏震颤,脸上血色尽褪,“他死了?”
薄寒时单手抱着昏迷的小相思,另一手拉住早就六神无主的乔予,“先回严公馆再说。”
回严家的路上。
乔予一直紧紧抱着小相思,生怕再把小家伙给弄丢了。
惊心动魄过后,她久久都没有回神。
直到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低沉宽慰道:“没事了,别害怕。”
乔予咽了咽喉咙,不自觉的攥紧他的手,担心的问:“相思怎么还没醒?先送医院看看吧。”
“好,不过她应该没事,只是睡着了。”
乔予心有余悸,双手还在轻抖,双眼都红了:“那个绑匪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绑架相思?还有,你把绑匪给……给杀了,警察会不会找你?你会不会有事?”
薄寒时眸光深沉的看着她,说:“绑匪是独龙会的人,他想绑架相思逼我和他们合作。”
乔予后怕至极,哽咽道:“那他们还会再来绑架相思吗?如果他们再来绑架相思……”
“不确定。但如果你跟相思尽早去R国,他们没了下手对象,我就不会被捏住软肋。”
“……”
乔予木木的看着他,睫毛轻轻地颤,唇瓣也苍白了几分。
第287章
到了医院,精细的检查一番后,小相思并无大碍。
小家伙也醒了过来,她揉着眼睛好奇的乔予:“妈妈,我们怎么来医院了?”
乔予一把抱住她,脑子一片凌乱,只焦急的问,“相思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相思摇摇头,叹着小胸膛说:“就是有点困,妈妈我睡了很久吗?脑袋晕晕的。”
乔予抓着她的小肩膀,发觉小家伙很淡定,白嫩小脸上丝毫没有被绑架过后的恐惧。
一开始,乔予以为孩子是被吓懵了,便尽量安抚道:“相思,有爸爸妈妈在,你别怕。”
“妈妈我不怕,我是生病了吗?爸爸,你怎么也看着我?不会吧,我得什么大病了吗?”
说到后面,小相思瞪大了眼睛,张着小嘴不敢置信。
薄寒时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淡声道:“你不小心晕倒,把你妈妈吓坏了,现在没事了。”
看小相思对“绑架”的事情一无所知,乔予也不打算告诉她,省得心理落下什么阴影。
等回了严公馆。
小相思没事人一样的抱着平板看动画片,乔予陪了她很久,看她活蹦乱跳的才稍稍放心。
但心里不免起了疑。
乔予起了疑,旁敲侧击的询问:“相思,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小相思正抱着一个苹果在啃,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记得什么?妈妈,你今天怎么一直怪怪的,是不是发烧了鸭?”
小家伙伸出小手探上乔予的额头,摸不出什么,又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不烫,没发烧。
薄寒时进来,把乔予拉走,“没事就好,让她自己玩一会儿吧。”
乔予不放心的又看了几眼小家伙,叮嘱道:“相思,别再乱跑了,知道吗?”
小相思重重点着小下巴,“嗯嗯!妈妈,我很乖哒!放心吧!”
薄寒时搂着乔予到了隔壁房间。
他按着乔予的肩,让她坐在了床边,垂眸看着她说:“小相思没受到惊吓,倒是你,到现在都还惊魂未定。”
乔予怎能不怕?
一个大活人,在严公馆门口就悄无声息的将人给绑走了,独龙会的势力已经浸润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她颤着手攥住了薄寒时的手腕,眸光隐忍泛红,“独龙会为什么要盯着我们,就因为想拿到SY吗?”
薄寒时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好半晌没说话。
他揽着她的背,将她按进怀里,大手抚着她薄瘦的背脊,沉声说:“他们想让SY和风行易主,成为这两个集团背后的实际控股人,这样一来,他们便能恶意垄断很多资源和经济。予予,我不希望你和小相思卷进来,人性之恶我见识了太多,有时候,被锁在象牙塔里,是一种幸事。”
他命里薄凉,从小便颠沛流离,跟着养父薄峰过过很多苦日子,这种苦,不单单是经济和物质上的苦,而是遭人排挤和所受到的冷眼。
当一个人落魄的时候,他周遭不会出现什么雪中送炭的人,只有落井下石的人。
薄峰在乔家当司机的时候,在乔帆面前总是低眉顺眼,从没直过腰板。
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十七岁那年。
那天他过生日,薄峰买了生日蛋糕让他等他下班一起回家。
那是个私人宴会场。
乔帆被西洲当地几个龙头产业的老总簇拥着,在众星捧月中喝高了,兴致昂扬。
位高权重的上位者,大多城府阴深又掌控欲极强。
喝上头了,不免暴露一些高高在上的恶趣味。
有下属吩咐手下人抬了顶红通通的轿子进宴会厅,看起来很喜庆。
那时候乔帆还不是西洲州长,只管辖着某个区。
那群人谄媚道:“下次选举一定是乔州长,轿子都给您找来了,乔州长坐上去,肯定能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乔帆摆手,故作谦虚,“名单还没出来,赵总你叫早了。”
赵总斟了一杯白的,凑近乔帆,极致恭维,“乔州长,你上去了可别忘了我们几个抬轿的。”
酒桌上,那群人便起哄,拉着乔帆上轿。
“来来来,哥几个,抬轿!”
“光我们几个抬轿不行啊,上轿的墩子呢?你,过来!”
那人手一指,便指着站在角落里拎着生日蛋糕和服务员站在一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