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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呢?如果今晚出事的是你其他的前任,你也会来?”

    陆之律喉结滑动,违心的说了一个字:“会。”

    他不想再给南初任何希望。

    他对她的确动过几分心思,如果放纵自己,他也许会爱上她。

    在爱情里,如果他愿意的话,也的确可以做到百分百。

    体贴和温柔,他不是不会。

    但那又怎么样呢?

    即使是百分百的爱情,在他全部的人生里,也只能占到百分之十。

    他和她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也许曾经他肆意妄为觉得自己能够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他和他的家族也依旧不受影响。

    但他错了,越是至高的权力,越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他的家族过于显赫,太多人盯着了,并不能因为他的婚姻,而出现丁点偏差,即使爷爷允许他那么做,他自己也不会允许自己那样做。

    在他准备拨开她的手时,南初先松开了,像是认了。

    昏光中,她眼睛不受控制的模糊了,却是强颜欢笑:“原来是这样啊。”

    她不知道的是,对陆之律来说,她的确是特别的。

    但也只是特别而已。

    陆之律转过身,目光很淡,淡到看不清悲喜。

    他说:“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找我,不过最好别给我打电话,不太好。”

    他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是我同事左杨的电话,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打给他,我会找人替你解决。”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尽力了。

    陆之律检查完酒店房间后,替她重新插上房卡,屋子里的灯再次亮了。

    刚才陷入在黑暗中,此刻双眼忽然遇到光,南初被刺的下意识眯了眯眼。

    她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也没转身去看他离开的样子。

    只听见房间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而后又被关上。

    陆之律走了。

    南初攥着手里那张名片,眼泪砸下来。

    她颤着手指,把名片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她并不需要这样妥帖到温柔的善后。

    这对她来说,其实是另一种折磨和凌迟。

    如果不是为了联系他,她联系他的同事干什么呢?

    她摸出手机,点进通话记录里,把陆之律的通话记录也全删除了。

    现在彻底干净了。

    没存他的电话号码,通讯记录里也没他了。

    陆之律把她仅存的最后一丝天真和幻想,也给抹杀了。

    温柔是表象,冷漠才是底色。

    乔予说的没错,陆之律,实在太不好了,或者说,太不适合她了。

    可人好奇怪,总是被不适合自己的狠狠吸引。

    手机响了起来。

    她怔了几秒,低头去看,是乔予打来的。

    接通电话。

    乔予声音焦急:“初初,你怎么样了?我和薄寒时正赶去海市……”

    “我没事了,你们别来了。陆之律来了。”

    “什么?这时候他……”

    南初:“不过现在走了。”

    ……

    陆之律开了三四个小时的车,回到帝都的时候,是清晨六点半。

    帝都的天灰蒙蒙的。

    他开了一晚上车,没怎么休息,靠在座椅上连呼吸都觉得累。

    他打电话把林慕北给叫醒,让他自己过来取车,林慕北骂骂咧咧的。

    他本想直接回陆家老宅休息,但为了给老爷子一个安心,还是到了军区医院。

    车里有消毒用的酒精。

    他朝身上喷了不少,那味道散了一些后,和酒后气味区别不大。

    到了医院病房里。

    老爷子睡得不深,听到推门声音,微微睁开了眼,其实这一晚上也没怎么睡着。

    老爷子嗓音沙哑的问候了一句:“回来了。”

    陆之律拎着喷了酒精的西装外套,抖了抖,状似无意的应了一声:“嗯,太累了,待会儿我回老宅补个觉。”

    一股酒精气味萦上老爷子鼻尖。

    老爷子淡淡笑了声,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试探性对话:“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你还有心思喝酒,看样子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

    陆之律一如往常落拓不羁的样子,“可不是么,难不成我赖您怀里哭成三岁小孩?那您得嫌弃死我。”

    老爷子看看他,眼底意味不明,忽然说:“其实你爸爸不像我,你大哥也不像我,反倒是你更像我一点。”

    陆之律笑:“我可是您一手养大的,能不像吗?行了,这么虚,还不多睡会儿。”

    老爷子实话实说:“睡不着。”

    “怎么了,我爸不是放出来了吗?”

    老爷子看向他,盯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说:“我不担心你爸,我现在担心你,你们总是让我有操不完的心。”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怕我喝酒P昌被抓?”

    老爷子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给气笑,很自然的说了句:“你要是真喜欢那南初,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就留在身边,她不在帝都的话,应该不会太麻烦,但是什么名分……”

    这是老爷子能想到的,最两全的办法了。

    陆之律打断他,语气淡淡的近乎不在意:“爷爷,我可没有包.养情.人的癖好。再说,人也不见得愿意。算了吧,一个女人而已。”

    他安慰着老爷子。

    爷孙俩彼此沉默许久。

    心照不宣。

    过了好久,老爷子说:“我和你外公那一辈,光环太大,又后继无人。本想着你大哥顶上就好了,至少我们家,你还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你大哥没了,你外公那边也没孩子,我们两家就你一个后辈了。”

    陆之律笑笑:“那会儿应该让我爸妈多生几个的,压力分摊,现在也不会压力这么大。”

    陆老爷子嗓音沧深,如暮鼓晨钟:“我现在八十岁了,但凡我再年轻个十来岁,也不会这么逼你。我怕我哪一天不小心走了,陆家就真的垮了,到时候谁也跑不掉,所以我才那么迫切的希望,你爸爸能快点坐稳,你也能快点成长起来。”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陆之律弯腰靠过来,握住老爷子布满纹路的粗糙大手,微微低头,比以往都要认真的回应了一句:“爷爷,我都明白,也没怪过你对我严厉。”

    第546章

    陆之律回到老宅后,洗了个澡,穿着柔软的睡衣一头栽进了大床里。

    连日的疲惫,让他睡得很沉。

    可这些天的巨变,又让他在昏沉中做了好多不切实际的绮梦。

    他梦到大哥穿着那一身军.服活着回来了,大嫂带着小瑾言也回了陆家,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他没心没肺的在圈子里浪迹,今朝有酒今朝醉,恣意又自由。

    还梦到南初了。

    她和苏经年结婚了,他求她再陪他一段路。

    她却问他:再耗下去,你就能娶我吗?

    他放了手。

    他心知肚明,他永远不可能冒着赔上整个陆家的风险,只为给她一个名分。

    他做不到。

    睡意沉重,手机嗡嗡作响。

    他被吵醒,抓到手机接听了电话,但语气带着明显的起床气:“谁?”

    “补觉呢?昨晚开我的车干什么去了?副驾上有女人的头发,你不是在车里跟小姑娘大战了三百回合吧?”

    林慕北语调轻松,打趣着。

    陆之律抬手揉揉酸重的太阳穴,撑着手臂靠在床上,阖着眼,声音倦哑的说:“我他妈都快困死了,哪有力气做这种事,少诬赖我。”

    林慕北把问题甩给他,“那这头发我怎么解释?”

    陆之律皱眉,不耐道:“你这车送给谁的,那人怎么那么事儿?靠头发丝儿抓奸?”

    林慕北笑,“当然是送女人的,在丑国留学认识的,你倒是说啊,那头皮丝儿到底谁的,我好跟人解释,不然人一直跟我闹。”

    陆之律不情不愿回答:“我前妻的。”

    “哦,那没事了。”

    陆之律:“怎么,这个认真的?要结婚?”

    不然这么费劲巴拉的解释。

    林慕北哂笑一声,语气薄凉又真实:“你没睡醒吧,我们这圈的,结婚对象一定是大院千金,或者是国内龙头企业的千金,她又不是。哦,你是个例外,跟一普通身份的姑娘有段婚史,挺神奇。”

    别说林慕北,连他自己都觉得神奇。

    当时还是太年轻,搁现在,经历过这样的变故,他不可能再那般意气用事。

    林慕北又问:“对了,你家里怎么样了?”

    陆之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目前稳定。”

    林慕北叹息:“你要不是我兄弟,我要不知道你什么德性,两家身份是合适的,我是愿意促成你跟小书遇的。但谁让咱俩太近了,远香近臭,你要做我妹夫,我真睡不着觉。”

    陆之律哭笑不得,“你他妈把我形容成了一坨。行了,我拿小书遇当妹妹的,这婚事成不了。”

    林慕北想起一人来,“我记得能源.局的许仁有个女儿,叫什么来着,许灵曦?你好像见过的,要不要试试?”

    陆之律嗓音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淡淡回应道:“等过了这阵子再接触吧。”

    “也行,你先养精蓄锐吧。”

    挂掉电话后,他靠在床边醒了会儿思绪。

    他现在睡得这个房间,之前是姜岚给他和南初布置的婚房。

    这张床也是,他们在这张床上一起睡过也做过。

    其实他并不是个太会念旧的人,但婚姻三年,突然结束,胸腔里难免空荡荡。

    床头柜上还摆着他们的结婚照。

    陆之律伸手将那结婚照直接扔进了抽屉里。

    此刻已经是傍晚。

    他起床后,去前厅碰到今天刚回来的陆卓远。

    难得,喊了一声:“爸。”

    陆卓远脸上也尽是疲惫,这场风波,让陆家所有人都蜕了一层皮。

    但身为长辈,身为父亲,陆卓远还是拍了拍陆之律的肩膀,“都过去了,我一会儿去医院看看你爷爷,你去不去?”

    “嗯,一起。这次究竟怎么回事?”

    陆卓远眸光深远,“背后有人拿捏住了我们家的把柄,从南建安入手,筹谋很久了。到底是我们不够小心,让别人钻了空子。”

    越是高处,越是不胜寒,随便摔一下,可能便是粉身碎骨。

    陆之律坚定又冰冷的说:“以后不会了。”

    陆卓远应了一声,往前走。

    这是陆之律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父亲的背影,印象中,陆卓远即使人到中年,平时一直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可经过这阵子,像是一下子老了五岁。

    他忽然叫住陆卓远:“爸。”

    “怎么了?”

    陆之律问:“许家的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陆卓远眸色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可眉心却是皱了皱,“我说好,你要跟她结婚吗?”

    陆之律语气没什么情绪:“怎么不行呢?”

    他当初对南初也没什么感情,不也结了婚。

    是啊,怎么不行呢?

    许久,陆卓远没有回应,只是脸色更深沉忧虑了。

    陆之律身为陆家人,能从这次事情里获得成长,变得成熟,愿意挑起家族的担子,这对长辈和陆家人来说,是个好事情。

    可身为他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迫成长,更多的是心疼。

    但他们在一条船上,只要一个人出事,其他人都会跟着沉船。

    陆家固然强大,可享受到的特权越大,也就意味着要牺牲部分东西,比如婚姻自由,比如无法随心所欲的将真心暴露,不知道何时就会被人从身后狠狠捅一刀,随时提防别人已经成了习惯。

    陆之律往后也许会成为陆家的掌舵人,但这艘船实在太大了,每个掌舵人,都会异常艰辛。

    身为他的父母,在希望他成为这个掌舵人的同时,又奢侈的希望,他能轻松一点。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能量守恒。

    ……

    和陆之律在海市分开后,南初回到舟市,日子恢复了平静。

    乔予说的没错——其实不见面,忙于工作和生计,她通常不太会想起以前帝都的事情了,不刻意去想,也不太会想起陆之律。

    在舟市地方台的工作,很顺利,她也很努力。

    时间久了,和陆之律那段失败的婚姻,像是做了一场梦,异常的不真实。

    她怀孕快三个月了,肚子并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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