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那小破岛,好像还号称什么“白色蜜月岛”。看完电影,他们去吃了米其林,就在叶小五以为约会结束的时候,萧衍开着车带她上了山。
南洋这里山靠海,海连着山,景致壮观。
叶小五看一眼山顶,是个寺庙,“大晚上拜佛?”
这什么癖好?
萧衍单手控着方向盘,姿态闲适:“我不拜佛。”
今晚南洋有一场盛大的烟花。
山顶寺庙的观景台,是最佳的观看点。
晚上九点,山下的城市上方绽放漫天烟火。
萧衍和叶小五站在寺庙的露天观景台上。
她看烟火照亮整个夜空,脸上笑意吟吟。
他侧眸看她——
叶小五,七夕快乐。
第682章
漫天七彩的烟火在叶小五明亮澄澈的眼睛里,绽放的无比绚烂。
她看烟火。
他看她。
烟火璀璨,却也昙花一现,喧闹绚丽过后,熄灭的刹那,迎来的是更深长的黑夜和寂静。
这里是南洋最高的一处山,可以俯瞰整个不大不小的南洋,而山顶的净恩寺白天香火旺盛,夜晚无香客,只偶见一两个穿着僧服的和尚值夜打坐,寺庙里点着橙色昏光,寂静庄穆。
叶小五不信佛,但秉承着C国人刻在骨血里的“来都来了”,便想去上香许愿。
萧衍把她往怀里一拉,淡淡调侃:“想让佛祖保佑你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
靠,他是不是文盲不清楚,但估计读了心理学,且是个心理学博士后。
叶小五一向巧舌如簧,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不愿意和苏察一起做独品生意?是因为怕吗?”
他轻嗤:“我看起来像是会怕的人?”
那是有底线?有三观?
其实都不算。
他游走在黑白之间,做着各种冒险的生意,多一桩少一桩的,其实对他没差。
见她眼底有明显的好奇,分明对他的事感兴趣了,萧衍勾唇笑笑:“我是个坏人,但坏人也有想做的事和不想做的事。”
白有白的规矩,同样,黑也有黑的规矩。
坏规矩的不是坏人,而是烂蛆。
他是坏,不是烂。
叶小五抬眸看他:“那开孤儿院是你想做的事情?”
萧衍眼底闪过一丝隐晦,似乎这事的背后另有渊源,因为沉痛,他不想提起。
只微微皱眉,不耐道:“不进去拜佛许愿就回家弹钢琴。”
弹钢琴……
她应激的拉着他连忙朝寺庙内堂走,“来都来了,拜个佛上个香,给自己积积德总没错。”
他步调懒洋洋的跟在她身后,“叶小五,就你这种满嘴跑火车的,佛祖多半懒得搭理你。”
当然了,佛祖更不会搭理他。
他们两个去拜佛,就像是去机场等轮船一样的瞎。
叶小五这人脑回路是个清奇的,“佛祖不理我,我就求菩萨。”
求菩萨让她趁早离开这鬼地方。
萧衍:“……”
她跪在殿前,上香许愿,连叩三个头,看起来虔诚无比,像那么回事儿。
萧衍站一旁,不上香也不跪,一身的桀骜,只悠悠道:“佛说众生平等,结果愚蠢的世人又来三拜九叩,既然平等,何必拜佛。”
叶小五还未从莆垫上起身,身后传来语重心长的声音。
“施主此言差矣,佛本无相,世人叩拜,既跪佛,又不跪佛,他们通常实在无能为力的事情,才会求佛祖帮忙,跪的是心中不可能的信念。”
萧衍嗓音寡漠:“佛祖搭理吗?”
要是佛祖愿意帮忙,这世间就不会有南洋这样的人间地狱,也不会有小麻子、小桃子那样身世悲惨的孤儿。
说白了,求佛无用,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慰藉。
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
佛祖还是菩萨,高高坐于高台,心安理得的接受世人跪拜,却不理世人疾苦。
什么天道,什么佛祖,什么菩萨。
都是狗屁。
他只信拳头和枪弹下的以恶制恶。
僧人没恼也没怒,只目光温和的看着萧衍,慈悲淡笑:“佛本无相,六根清净,自然不会去介入凡人的因果轮回,若是伸手介入,那便不是佛。”
萧衍对此没有意外,抬脚踢踢叶小五的高跟鞋,语调轻慢不驯:“听见没,求佛求菩萨,不如求我,我比它们管用。”
她要是受到不公,他去替她讨。
要是想发财,他给她撒钱。
这人是真狂。
叶小五一阵瑟瑟,许完愿站起来,小声说:“大师还在这儿呢,你收着点杀气,免得菩萨显灵,真的要你好看。”
当然了,菩萨要是真显灵,要萧衍好看,她拍手叫好来不及。
可惜了,菩萨不显灵,也不送她回C国。
他痞笑着低头看她,“我倒想让菩萨显灵,看看是它厉害,还是我的枪子厉害。”
“……”
这真是个不要命的,什么封建迷信到了萧衍这儿,都成了绝对的虚无。
叶小五却是个胆怂的,伸手朝萧衍要钱,“我没带零钱,借点零钱。”
她穿这一身衣服,没口袋,自然没带钱。
萧衍从口袋摸出钱夹。
叶小五说:“多来几张。”
她拿了钱,跑去功德箱那边捐钱,又真诚无比的闭着眼双手合十的拜了拜。
心里默念——
菩萨,这可是美金,您保佑我平平安安的回国,以后我每天都用美金供着您。
僧人目光瞥见萧衍右手腕上的佛珠,“施主如此不信佛,却还手戴佛珠,又是为何?”
这位施主,腰间别枪,一身戾气杀戮,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他站在殿内也并不稀奇,南洋多得是杀神参佛礼佛,但像他这么不恭敬的,倒是少有。
萧衍扯扯唇,声音无谓:“我戴佛珠杀人,不是为了自求平安,而是挑衅佛,它坐于高台但凡睁睁眼有求必应,我就放下杀戒。”
僧人摇头但笑:“即使是恶人,众生平等,自有报应,施主何必手执屠刀,介入他人因果,世人皆有自己的苦难要受。介入他人太多因果,手染血腥,势必要遭报应的。”
这么说,他不该救生来就染毒.瘾的小麻子,也不该收留那么多孤儿。
介入他人因果嘛,他该死。
他嗤笑,满不在乎:“不如你叫佛祖显显灵,让它赶紧送我上西天。”
什么生死报应,他要信那套,早挂了。
僧人苦口婆心:“施主不在意生死,又怎会被生死这东西报应?世事反常,你越不怕死,就活得越长。”
他嘲弄,声音冷冽:“死都不怕,还能用什么报应我?老和尚,你这话忽悠忽悠叶小五这个怕死的还行,忽悠我,我看不怕死的是你。”
僧人也不露怯,只意味深长的看一眼他身旁站着的叶小五,对萧衍说:“报应嘛,都是报你最在乎的,你不在乎的,自然没法报应。”
啰嗦一堆。
萧衍没耐心再跟老和尚扯淡下去,扭头问叶小五:“你好了没?”
叶小五忙点头,跟着萧衍离开。
她走在后面,路过僧人的时候,双手合十,一个劲的作揖:“大师,抱歉抱歉,他不敬佛是他的事,我还是特别信佛敬佛的,惩罚他的时候,别捎带上我。”
僧人也朝她作了个揖:“女施主既来之,则安之。”
叶小五也没多想,只狗腿笑着:“安之,安之,大师拜拜。”
“叶小五!”
前面男人等不耐烦了,等她走近,一把将她拽走。
僧人隐约听见男施主嚣张的说:“这破寺庙,是南洋几个黑老鬼做贼心虚修的,有什么好信。你刚许什么愿,说来听听,我心情好就替你圆了。”
第683章
南洋潮湿闷热,树木繁盛,蚊虫很多。
孤儿院的小桃子被蚊虫叮咬后寒战高烧,感染疟疾,叶小五叫来陈安然给孩子看病。
检查一番后,陈安然开了一张药单子:“你按单子上的药品去街上的药店买就行。”
叶小五道:“我对这儿还不太熟悉,不知道药店在哪里,不如陈医生跟我一起去吧。”
陈安然没拒绝,大概猜到她有话要问,刚好,她也有话要问她。
最近的一家药店距离孤儿院有三四公里,她上了陈安然的车。
车子开出去。
陈安然问:“昨天七夕节阿衍跟你在一起?”
叶小五特别坦荡的回答了:“是。昨天萧衍带我去看电影吃大餐了,还带我去山上的净恩寺观景台看烟花了。”
语气里隐含小小的炫耀。
陈安然觑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明显收紧。
人的妒心最好利用。
见对面被勾起了情绪,叶小五眼角眉梢扬着一种胜利者的嘚瑟,甚是挑衅的看着陈安然。
继续说:“哦,对了,他说了,要带我去意大利,还要带我去南部的卡普里岛玩一圈,我做攻略发现,那个岛号称蜜月岛呢。”
她做个死绿茶,语气表情都相当欠扁。
陈安然的嘴角果然往下抿了抿,但对面性子沉静,还需要再来一把火候助燃。
她随手支着下巴,看似无意的问:“陈医生,你跟在萧衍身边有些年头了吧,他带你看过电影吗?昨晚的烟花好漂亮,我们还一起去净恩寺拜了佛,萧衍许愿了,你知道他许的什么愿吗?”
陈安然嗤之以鼻:“阿衍向来不信那些神啊佛的,叶小五,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许愿?
这么傻兮兮的行为,萧衍会干?
陈安然从各个角度出发思考,在心里极力否定叶小五这些话的可信度。
可人越是想力证什么,往往越是害怕什么。
叶小五对她的反驳置若罔闻,挑着下巴兀自说:“萧衍许愿,希望我能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陈安然攥着方向盘的指节明显苍白。
她不信。
“陈医生,我要是留在萧衍身边一辈子了,你可怎么办啊,以前我不在萧衍身边,他都看不见你,现在更不会看见你了。”
她语气颇为惋惜,似在为她考虑何去何从,没有半点善意,纯欠。
车子猛地刹车。
陈安然冷盯着她,语气很冲:“你说够没!”
“你不是认为我在撒谎吗,那你激动什么?”
她像是拿捏住她的命门,一点一个准。
陈安然果然炸了:“叶小五,我和他之间经历的远比你和他多的多!你少拿一副正宫的姿态对我耀武扬威!”
她语气轻飘飘的勾唇说:“可他说我是他的未婚妻啊,不是正宫又是什么?你又是他的谁?”
陈安然嘲讽冷笑:“未婚妻?什么狗屁未婚妻?在你失忆之前,你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请问你是他哪门子的未婚妻?”
叶小五心中微震,“我既然不是他未婚妻,那他为什么要骗我?”
看到她眼中有轻微的慌乱和无助,陈安然顿感爽快,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刻薄:“谁叫你这张脸和他心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呢,叶小五,你活该的,活该被他洗了记忆困在身边。”
她面色猛然一滞,“你骗我……萧衍说过,我失去记忆是因为在那场爆炸里脑损伤导致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直面的欲海,陈安然也有。
她享受此刻将叶小五方才引以为傲的宠爱,撕的片甲不剩。
于是她更刻薄了一点:“他不那么说,怎么好让你乖乖待在他身边让他玩呢,你失忆不是因为脑损伤,你的海马体完好无损,唐人街大爆炸发生的时候,你命好,遇着他了,他几乎帮你挡去了所有火药爆炸的威力,要是因为脑损伤失忆,那该失忆的不是你,而是他。”
“叶小五,你失忆,不记得从前的事,是因为他让我对你进行了催眠。你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只能待在他身边。”
陈安然的一字一句,像是惊雷。
她后颈冷汗直冒,如置冰窖。
想过萧衍是欺骗,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可怕,她一个好端端的人,因为他的一己私利被洗去所有记忆,只能像个禁栾一样待在他身边取悦他。
她僵硬在那儿,痴痴开口:“所以……我到底是谁?”
“你是谁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是C国人,前不久你的家人应该来南洋找过你,不过很可惜,这里是阿衍的地盘,他不想让你家人找到你,就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藏住你。”
陈安然留了一手,怕叶小五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联络严家人带人来布署救人,到时候难免摩擦,她不想因为叶小五而把阿衍置于任何险境,即使在这里阿衍有绝对的势力。
只要叶小五自己逃回C国,这事儿就算了了。
她顿了顿,又用话术安慰她:“不过你也不必着急,等阿衍腻了,自然会放你走。他右手腕上戴的那个红色发圈,你看见了吧。”
她现在大脑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被人强行催眠洗去记忆的事情,萧衍心里想着谁喜欢谁,她其实并不关心。
但这件事已经牵扯到她的自由和安全,于是她问:“那个红发圈,是他心上人的吗?”
陈安然应声:“那个女人死了,他没办法,只能抓来你这个赝品留在身边代替。”
萧衍……实在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
南洋太乱,萧衍在这里的势力又太大,她逃不出去的,必须抓住这次意大利之旅。
原先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给苏察透露萧衍的行踪,可现在看来,萧衍说的没错,乱世先杀圣母,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