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陆离此时的心情唯有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了，他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张了张嘴，话又咽了下去。几次三番之后，终于开口了，“小姝儿，你……你……对占卜有没有兴趣？”
什么择一门而精，那都是给庸才的，真正的天之骄子，无论哪一门都能做到很好。
秦姝：“……”
怎么能没兴趣呢？当初读书的时候，她们连考试前都要看一下本日运势的。
就是……
秦姝抬头看向了陆离，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师兄，我也想学，可是……您不是算得不准吗？”
若是从前的陆离，她这一句话就足够他道心不稳了，可如今在秦姝几次三番的冲击之下，他也接受良好。
只要他承认自已的失败，别人就休想因此打击到他！
他淡定地坐在蒲团上，鸦雀羽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出现在他手上，他摇了摇头扇子，看着秦姝笑着说道：“我如今是算不准了，但占卜的方法我是会的，我告诉你，你来算不就行了？”
秦姝手一招，将紫金炼丹炉的盖子盖上，又转头看向了陆离，干净利落地抱拳，说道：
“还请师兄教导！”
天机阁的功法没法向她传授，但六爻八卦这种传统占卜术说了也无妨。
而秦姝自已本身学习的功法就是趋利避害的度厄功法，用来占卜也不冲突。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
揲之以四以象四时……此乃大衍筮法，取蓍草五十，去其一……”
秦姝听明白了，这不就是《概率论》？
按照他这样的算法，太阳的概率为316，太阴的概率是116，少阳516，少阴716，也就是说凶吉各占一半的概率呗……
陆离说了一大堆，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前的小丫头在走神。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这些对你这个年纪来说确实有些晦涩难懂了些，你有何处没听明白，说出来我再仔细跟你讲讲。”
第90章
不然我拜你为师吧
他当年初学大衍筮法的时候，也听不大懂，最后还是师尊取了五十根蓍草给他再三演示，他才看明白了。
秦姝比他当年还要小四岁，听不明白也能理解。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见到秦姝回过神来，冲着他咧嘴一笑，“能听懂，师兄，您再接着说。”
“真的能听懂？”陆离有些质疑，“小孩子家家的，可别为了面子随便糊弄呀。”
"真能懂，你接着说就是。"
陆离又跟她说了太阴和太阳因着物极必反，会有个变卦……
秦姝听完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陆离再次问道：“真能听懂？”
秦姝点头，“师兄说得很详细，面面俱到，还挺好理解的。”
陆离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听懂了，还是死鸭子嘴硬，就说道：“既然你说你听懂了，那我测试你一下，下个月初你们玄天门要举行门派大比了，你且算算，你能不能入围前十。”
秦姝经他一提醒才想起了还有门派大比这一档子事儿，她这两日隐隐觉得自已似乎又要突破了，等到突破了练气五层，应该能进前十吧？
当然这也只是秦姝的猜测，如今陆离让她测算，那她可得好好施展一下了！
秦姝手从储物戒上摸过，一叠凡纸和笔墨纸砚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陆离原本还想送她一套甲骨，可是看着她的动作，顿时就又疑惑了，“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秦姝捏着笔沾了墨，说道：“师兄莫急，我这就算出来。”
陆离好奇地伸长脖子看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些自已看不懂的符号，他心中甚至隐隐冒出来一个念头。
这丫头该不会还是个符修吧？
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在在他看来，任何事情只要发生在秦姝身上，那都是存在即合理。
秦姝画了整整一页，上边密密麻麻地写着只有她自已能看懂的阿拉伯数字，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师兄，卦象显示了太阳，按照变卦就是太阴。按照我如今的修为，便是入不了前十，也不至于太阴。因此我又顺便给此次弟子大比算了一卦，也是太阳。依我看，这次大比应当是办不了了。”
陆离：“？”
一张纸写写画画这么快就算了两个卦？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真的只有十一岁吗？！
陆离不信邪，取出甲骨也占了一卦，他掐着手指算了好半天。
秦姝都等的不耐烦，炼了两炉丹药了，他才停了下来，眼神相当复杂，口中喃喃自语道：“还真是……”
这丫头真的是第一次学大衍筮法吗？
“师兄，算出来了吗？我算得对否？”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结印凝丹。
陆离抬头看向了她的动作，“你……你你你……炼丹还能走神的吗？！”
秦姝一耸肩，“《一心三用》了解一下。”
她这才一心二用，完全没有压力。
陆离发挥着不耻下问的本事，又接着问道：“《一心三用》又是什么？”
秦姝将刚炼好的丹药装进瓷瓶里，又取出一个空白玉简，将《一心三用》基本法给陆离复刻了一份，丢给了他，“呐，送你了。你教我大衍筮法，我也教你一心三用，如此我们就算是扯平了。”
没有谁能拒绝一心三用的魅力，真的精力是有限的，若是能一心三用，可真是要省去不少时间。
陆离将玉简收下，打算空了再仔细研究。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问清秦姝她到底写了些什么，他对她的鬼画符更有兴趣一些。
“师妹，你刚刚都画了些什么？能否跟我讲讲？我看你算得比我快多了。”
秦姝摇了摇头，信口胡言道：“独门算法，不外传。”
陆离很失望，“真是太可惜了。”
秦姝也不是不想教他，可是这一教就得先从基础数学教起，那可不是一日两日能教的完的。
就在秦姝想告诉他，等她还完外债再慢慢教他的时候，就听到陆离突然开口说道：“那若是我拜你为师呢？教给自已徒弟，就不算外传了吧？”
秦姝：“？？”
为了学点好东西，甚至开始不择手段了？
“不至于吧？”秦姝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僵硬。
陆离手中的扇子也不知道被他塞进了何处，突然就消失了，他拱手对着秦姝一拜，说道：“古人云，三人行，必有吾师。若是能习得此法，便是三跪九叩的行拜师大礼也无妨。”
好吧，至少人家求学的态度是端正的。
当然，秦姝也不可能真的收她当徒弟，就侧身躲过了他这一拜，说道：“师兄不必如此，我这法子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你若是想学，我教你就是。”
陆离也笑了起来，“放心，不会让你白教的。”
秦姝这才提起刚刚的卦象，“师兄，我算得对否？”
陆离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对，你们的宗门大比应当办不了了。”
秦姝一开始还有些高兴，毕竟她第一次算就算对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宗门大比不比了，和馨又该怎么进内门？且能影响到宗门大比的，那必定是个大事了，她隐隐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秦姝心中一边思索着，手底下还又炼了两炉子丹药出来。如今的她和流水线上的打工人根本毫无区别。
她白日炼丹，晚上修炼，就连一贯闲云野鹤习惯了的陆离，也被他影响的连着打坐修炼三日。
而这次一打坐，他居然惊喜地发现，困扰他许久的瓶颈此时似乎也有些松动了。
他心中高兴的同时，却不解地问秦姝，“修仙虽说是逆天而为，可你这不寝不休，难道不会觉得很累吗？”
秦姝诧异地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蜉蝣朝生暮死，在你我看来，不过能活一日。而我等修仙之人，兴许会有成百上千年的寿命，可这在那些妖兽看来，依旧是转瞬即逝。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陆离听闻此言，宛如被人当头棒喝，他久久回不过神来，看向秦姝的眼神也逐渐变了。
第91章
解除封印
“师妹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觉悟，实在令我等汗颜，我这三百余岁当真是空长岁数了。”陆离看着面前一脸稚嫩的脸庞不由得感慨道。
一不小心又成功装到的秦姝也一脸震惊地看着陆离，果真修仙界不是曾经那个看脸的时代了，这里随便一个看起来二十啷当岁的小年轻，就有可能比她高祖岁数还大。
“不然……还是叫您师叔吧？”秦姝一脸的认真，妄图想要纠正这扭曲的称呼。
陆离：“？”
夸她，她不接话，还试图转移话题？这怎么行？
“师妹可是嫌我年纪大了……”陆离幽幽地开口问道。
秦姝哪儿敢说是？赶紧摇头，“师兄这岁数在修仙界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陆离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许多，就听他接着说道：“这两日跟师妹相处获益良多，方才听闻师妹所言，心中有些许感悟。看样子，我此番要闭关修行一阵子了。”
听他这样一说，秦姝顿时心头一喜，她可算能自已一个人单独修炼一会儿了。
也幸好这位陆离真人晚上还知道回去，不然自已体质的秘密，还不一定能藏得住。
“那就先提前祝师兄顺利突破了。”秦姝拱手说道。
目送着陆离离去，秦姝重新掏出纸笔写写算算。
如果宗门大比不能如期举办，那和馨应该要在外门多待一阵子。内外门有别，不仅体现在资源上，还体现在所学功法上，这对她来说绝对算不得一桩好事。
秦姝用自已刚刚学得大衍筮法，给和馨算了一卦。
根据卦象解读，或许在接下来等待宗门大比的时候，会有些闲言碎语，但只要自已坚定，便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错。
秦姝松了口气，想到自已丹田里揣着的大蛇内丹，她脑中灵光一现，干脆也给大蛇算了一卦。
然而这一卦就有些奇怪了，明明一开始算出了他近两日似乎有好事发生，然而紧接着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干扰，卦象也开始混乱了起来。
她越算，便有些算不清了。
是因为她学艺不精吗？她一手撑着下巴，嘴里叼着笔杆子，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
不过她才刚开始学算法，算不出来也是常事。
此时，站在妄虚山谷中的谢释渊却抬头看向了天空，喃喃自语道：“天机阁吗？”
天机阁那群修土总是妄图算到他的下落，他的内丹留在那小童丹田里，也能起到混淆天机的作用。可是这一回天机阁居然又能算到他了，这敏锐的“狗鼻子”，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要毁掉。
他脚下踩着的那便是那条钟家的灵脉，“用一条极品灵脉来封印这只灵缇，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蛇尾在结界上轻轻敲击，那只幻光夜天灵也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待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汹汹的怒火涌上了它的双眸。与此同时，一股浓墨一般的魔气从它的周身弥散开来，“你还敢回来？”
谢释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它，金色的竖瞳像是锁定了猎物一般，“怎么不敢呢？”
尾巴随意的一甩，周身也不见有什么灵气的波动，那只幻光夜天灵缇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
“你有种放我出来！借助人类的结界又算得了什么！”
谢释渊眼底的暗金色越来越浓重，他飞身凌空站在了结界之上，手掌微微抬起，便轻而易举地将那条灵脉抽了出来。
原本靠着灵脉运转的阵法，也因此有了破绽。
整个妄虚山谷方圆千里都受到了灵气震动的波及，玄天宗更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什么？你们说有人将那只幻光夜天灵缇的封印给解了？！”掌门戚南再次向着门下弟子确定了一遍。
“掌门，是真的，据咱们宗门前去探查的弟子传来的讯息所知，整个妄虚山谷里此时到处都是魔气，他们用灵气撑起防护罩准备去查探，却发现根本撑不了半刻钟。”
戚南拧着眉头，沉声问道：“门下弟子可有伤亡？”
“魔气暴动，三个练气九层、十层的弟子撑不住陨落了，筑基以上的弟子暂无大碍。”
“这三个弟子若是还有亲人在世，便送他们家人一人一颗回春丹吧。召集门下金丹以上的弟子，凡在宗门手头没有任务的弟子，都火速前往妄虚山谷！封锁各方要道！”戚南下令道。
“是！”
……
秦姝刚刚又炼了一炉子丹药，此时，距离她还清二师兄债务还差三十九年，未来可期！
她刚站起身准备活动一下筋骨，听到一阵钟声在整个宗门上空传来。
秦姝可是读过入门须知的，钟声传来定然是宗门遇上大事了。
她神色一变，莫非还真叫她算着了？
到底是何大事，竟然连宗门大比都得推后？
秦姝收起炼丹炉，从炼丹房走了出去，周围的炼丹房也都陆续有人探头出来看。
秦姝才刚来到院中，就发现此时屋外已经有不少人了。
天空中一道卷轴缓缓打开，金色的字体逐渐跃上云层，这道掌门令传达了两个讯息。
一是，金丹以上的弟子去丹宗领十瓶极品补灵丹，立刻前往虚妄山谷。
二是告知门下弟子，此次宗门大比推后，望弟子们不忘初心，努力修行。
“妄虚山谷？”
秦姝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莫非是前阵子被封印起来的那个怪物又出来作乱了？
可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上次封印那个怪物只去了四个金丹中后期的师兄，怎么这一次却要去这么多人？几乎是连宗门的老底都要掏空了。
秦姝这两日对占卜还在兴头上，下意识地就又掏出纸笔算了起来。
可是片刻之后，她看着自已算出来的结果再次陷入了沉思。
“竟然是一帆风顺的卦象？这是怎么回事？”
秦姝想不明白，她更想不到让整个玄天门为之震动的事儿居然是她养得那条小黑蛇搞出来的。
幻光夜天灵缇也没想到那条蛇居然真的将自已放出来了，它踩着黑雾飞上了天，仰天长吼，颇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方圆百里都能听得清楚，包括那些正守在妄虚山谷外边的玄天门弟子。
“那只灵缇果然逃出来了！不是说前两日宗门已经派人过来将它重新封印了吗？”
“谁知道呢！”
“只能被封印，无法杀死的魔族，可能多得是咱们不知道的本事。”
第92章
不堪一击
漫天的黑色魔气逐渐将谢释渊包裹在其中，他负手而立，眼中波澜不惊，似乎根本不将这些魔气放在眼中。
那只幻光夜天灵缇踩着魔气来到跟谢释渊同样的高度，一张龇牙咧嘴的狗脸，口涎滴落在地上，冒出丝丝的白汽。
“蠢货，当初的玄天道人也不过只能将本座封印在此处，你这一条小蛇，竟然敢与本座为敌！”
谢释渊缓缓抬头，身上金绿色光芒一闪，他的周身呈现出真空状，那漫天的魔气仿佛有了意识，再不敢靠近他周身分毫。
谢释渊这才开口了，“是吗？你又如何得知，玄天道人做不到的，本座也做不到？呵呵，一条蠢狗而已，这低等的魔气的腥臭味，真叫人作呕。”
“找死！”
它的身形极快，漫天的魔气也是他很好的保护色。
然而它才刚出现在谢释渊面前，下一瞬便被一条粗大的尾巴直接抽到了地上。
那金绿色的灵气只一下就差点将它身上凝实的魔气给击散了，如同那蚀骨的毒，牢牢地附着在它的经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