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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希衡说此话时,倏忽间察觉云端传来熟悉的魔气波动,焚天烈烈、杀意昭昭,很像玉昭霁。

    玉昭霁的心情差到身后的魔将们都敛身屏息,不敢多出气。

    希衡抬眸,只见到玄清宗上空的皑皑层云、天朗气清。

    此时敖业真君得了希衡的承诺,快意大笑,然后迅速低眉朝师妹小声认怂:“师妹,你是木修,能不能借师兄一点杏花树种子?”

    他的师妹紫灵真君文文静静,和气地说:“可以,用一件法宝来换。”

    敖业真君憋了憋,说成交。

    紫灵真君这才从乾坤袖内拿出杏花树种,对它施了一个万物回春术:“种吧。”

    敖业真君立即将杏花树种洒向凌剑峰,种子没入泥土,不过须臾,便破土生芽,顷刻间长成一排排枝繁叶茂的杏花树。

    花香袭人,醉人心脾。

    敖业真君笑着朝希衡道:“待三年之后,满峰杏花次第开放之时,便是本君再来寻剑君之日。”

    这就定下了三年之约。

    与此同时,空中的魔气越发浓重。

    虽有重重遮掩,还是没有瞒过希衡。

    等敖业真君和紫灵真君走后,希衡足尖一点,自玄清宗飞入云端。

    云上,浓黑的魔气果然已经如有实质,快染黑层云。

    见希衡前来,几十匹战马背生黑色带火焰双翅,升在更高的空中,魔将们则齐出长枪隔空指着希衡。

    希衡化云气为剑,同他们呈对峙之势。

    玉昭霁骑在最高大的一匹魔界战马上,流云掠过墨色发丝,雾霭仿佛聚在他清夜般的眼眸中。

    魔族太子清冷绝俗,极具欺骗性,不似嗜血的魔族,反而似九天谪仙、雪中冰莲的事不是秘密。

    玉昭霁蓦然和希衡对视一眼。

    这一眼,冰霜四溅。

    玉昭霁对其余魔将道:“退下”

    话出,众臣领命。

    希衡还没来得及感慨疯批太子变温和,然后,凶名赫赫的焚寂魔刀出现在他手中,焚寂魔刀通体漆黑,玉昭霁离开战马,一刀朝希衡斩来。

    云气断裂,天空都像破了一个口子。

    希衡:……

    她懂了,他让魔将退下的意思是,他要亲自上。

    他的爱好是见面不打招呼,光打人?

    希衡以剑挡住这一击:“你毁约?”

    当初希衡被玉昭霁非要找茬打架的行为弄得烦不胜烦,和玉昭霁约定过,最多三月一比试。

    现在按照时间推算,根本没到比试之时。

    玉昭霁却根本不回答希衡,反而越攻越猛,希衡现在是残血状态,有些力不从心:“你被魔界的天狗咬了?”

    这带着点不满、怒意,又不是下死手的攻击,实在让希衡不解。

    她惹他了?

    玉昭霁则冷声道:“希衡,你很好。”

    他前一刻刚想着没有他和希衡比试,希衡定会寂寞。

    后一刻就见希衡和一名男修作战,对他颇为欣赏,还定下三年之约。

    玉昭霁心里的不快升起,他无心风月,不去想自己为何不快,而是想着反正是希衡让他不快,他现在和希衡打,让自己高兴起来,合情合理。

    玉昭霁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

    耗干希衡的体力,她就不会和阿猫阿狗比斗。

    第12章

    希衡,你的眼光变差了

    玉昭霁发疯以招数为单位。

    在同希衡过了十余招、打碎几朵云彩,削断一座山峰后,玉昭霁终于减缓攻势。

    他手中漆黑的焚寂魔刀和希衡雪白的云剑相撞,一白一黑,如两种极端。

    玉昭霁道:“希衡,你累了?”

    希衡现在是一个伤员,严格意义来说,玉昭霁这是在殴打伤员。

    希衡也不隐瞒自己力乏的疲倦:“是。”

    玉昭霁冷冷道:“累了就好。”

    累了就没力气和别人比斗。

    希衡沉默,她是个不解风情的剑修,无法理解玉昭霁的逻辑。

    玉昭霁拿目光锁住希衡:“希衡,你的灵力没以前凝实。”

    希衡也不恼,她中了上古情魔毒,且本命长剑天湛已碎,灵力一定会出一些问题。

    而且,她刚和敖业真君打完,玉昭霁就来找她了,这是经典的车轮战法。

    希衡击碎玉昭霁的三十六道魔煞刀影,已经察觉灵力所剩不多,干脆了当道:“所以,你现在和我打,并不能得到你想要的比斗、提升。”

    玉昭霁却不认同。

    他微微侧头,风拂动他的发丝,声音有些寒凉:“孤的意思是,你不该和那些只有微末伎俩的人比斗。”

    “泥沙再多,也不过是凡品,磨砺不出好剑,要想砥砺前行,你至少要寻个真正好的对手,与那等人比斗,除了耗费你的灵力外,孤想不到还有什么好处。”

    微末伎俩?希衡短暂思索,发现他说的应该是敖业真君。

    敖业真君是御龙宗的人,御龙宗一宗门木修、药修、御兽师,作战能力都不算高,敖业真君如同御龙宗的保护神,谁出了事都得他上去打,可谓身历万战。

    这次敖业真君输,是因为比的是剑。

    换成真正的生死相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所以希衡沉默须臾,最近看样子魔族伙食不错,几个菜啊,给玉昭霁醉成这样?

    不过,有可能是玉昭霁和敖业真君类似,魔族习性残忍,能者居之。

    尤其是魔族皇室,玉昭霁踩着异心臣子、同姓兄弟姐妹的血,坐稳太子之位。

    他手上的血,比敖业真君多得多。

    希衡还是给敖业真君说了句公道话:“他的剑不错。”

    “哼。”玉昭霁眸中冷淡越深,“是吗?几月未见,你的眼光也变差了。”

    玉昭霁越发不快,更加咄咄逼人,他盯了会儿希衡的脸,在希衡觉得他表面的孤高都要压不住胸腔的疯狂,要咬人时,玉昭霁将目光移至下方的凌剑峰。

    “敖业真君?”他意味不明道,“明明学艺不精,还不思进取,学别人附庸风雅,挥袖栽种杏花花树,许下什么三年之约,真可笑。”

    他的焚寂魔刀也淡淡嗡鸣一声,响应太子殿下的看法。

    玉昭霁面冷如雪:“若要战,直接找到人战就是,这般曲折摸索,一见便知是磨磨蹭蹭的小人。”

    希衡:……

    所以,他一句话都没和敖业真君说过,就已经往坏处揣测了敖业真君一堆。

    偏偏,玉昭霁点评完敖业真君,冷冷抬眸,问希衡:“你认为孤的看法如何?”

    不如何。

    但希衡也没法阻止魔族太子在背地里骂人,她看了眼玉昭霁,保持本心:“我不赞同你的看法,但也不会扭转你的意见。”

    玉昭霁听她没给敖业真君说话,心中的不快倒是减缓。

    他愉悦地轻点指尖,看来那个男修,也不过是像曾经挑战希衡的那些修士一样。

    无足轻重。

    希衡则是想,身为魔族太子、魔界界主之一的玉昭霁为什么率领众多魔将来到修真界东域?

    这些魔将身上都带着血色,战马蹄下有尸骨气息,玉昭霁的焚寂魔刀也显现出一种饱饮鲜血后的餍足感。

    他们刚进行过一场屠杀。

    希衡问:“你们刚才去过哪里?”

    她的云剑上光华一绽,杏花颜色般的白裙如流云一般,华光胜雪,清姿沁骨。

    玉昭霁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极度敏锐:“你应该换种问法,问孤是不是去东域进行了一场屠杀,将你看重的那些凡人和蝼蚁,全部斩于刀下,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吧。”

    希衡不语,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分明受了伤,中了毒,也要操这些心。”玉昭霁自然也看出希衡此时中毒、受伤的状态。

    他无法凭肉眼看出那毒是上古情魔毒。

    希衡不言,虽然她是休假状态,但与人命相关之事,她总要珍重些。

    玉昭霁则被她审视的态度弄得心底不快,本就我行我素、杀伐果断的魔族太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他上前一步,朝希衡逼近:“孤原本只是取道去沙华魔界,杀死敢对孤有二心的叔叔,经你提醒,倒是想起来了。”

    他孤高如谪仙,脸上犹如覆盖寒霜:“既然已越过十万大山,孤何不灭一两个宗门再走,”

    说完,玉昭霁的焚寂魔刀便朝下一划。

    希衡徒手握住焚寂魔刀,微一用力阻拦他:“玉昭霁。”

    玉昭霁看着希衡白净的手握住漆黑魔刀,提醒她:“剑君想阻止孤?别忘了,你现在并非全盛状态。”

    剑君这个称呼都出来了,看来玉昭霁此刻是真怒。

    “殿下不也是?”希衡只得随着他改了称呼,“你身上也有伤。”

    他们两若真动起真格,只会两败俱伤。

    希衡以云剑抵住玉昭霁的胸膛,她和玉昭霁都清楚,区区云剑根本伤不了玉昭霁。

    她只是要用云剑做别的事。

    云剑锋利的剑锋轻轻一挑,割开他身上黑金锦的外袍,露出里边浴血的衣裳,被血染得湿漉漉。

    玉昭霁垂眸一看,就见希衡的长剑脏了,染上属于他的鲜血。

    希衡的剑尖有清雪的味道,他的血则带着疯狂和杀意,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清雪稍淡,血意浓厚,就像玉昭霁的味道覆盖了希衡。

    他的呼吸忽然有一拍不稳,指尖也变得炙热,像有岩浆似的烫金烈焰从心中流淌出来,蔓延至全身。

    玉昭霁没想出为什么,只以为自己又想和希衡比斗,寻找生死间的快感。

    希衡则道:“沙华魔界的魔君同是魔皇血脉,造成的伤口不易愈合,你去沙华魔界清理叛臣,直言便是,何故如此?”

    她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就要砍她。

    何故如此?玉昭霁冰冷地笑了笑。

    他随意地以指尖抹了自己身上的一点鲜血,然后握住希衡的手腕,把希衡白净的手染上血污:“孤真要想在修真界屠杀,还会从玄清宗取道?希衡,孤是魔,你再以这样的态度冤孤,孤就坐实你的猜测。”

    他的指尖在希衡的手腕上打着转儿,在上面画上想要的图案。

    这样的一幕,不知为何刺激了玉昭霁心中的凶意,他的话也越来越狠:“届时,你这双干净的手,可就和孤一样染上血债。”

    他杀同胞,诛叛臣,也杀修真界不长眼的人,而希衡呢,她护寰宇之下黎明百姓,她和玉昭霁,如一清一浊,本泾渭分明。

    除非,玉昭霁强行让她染上污浊……

    希衡:……

    她就问了一句,不至于此。

    她一下抽回手,拧眉看了看上面的图案,忍住浪费灵力洗了的冲动:“我若真怀疑你,不会当面直问你。”

    玉昭霁好杀,但他的目标是先统一魔族九界,而不是靠杀人泄愤,随意地在修真界、凡尘界屠杀。

    希衡刚才问他从哪里来,则是例行公事。

    那是她的职责所在,哪怕玉昭霁不快,她也必须问。

    随着希衡的话,玉昭霁的脸色倒是没那么难看,他手上还残留着希衡手腕的余温,没有再出言讽刺。

    玉昭霁的魔臣魔将们早知道太子殿下对希衡的不同,玉昭霁积威深重,冷冽难测,倒也无魔敢追询他对正道剑君是什么态度。

    可是,时间到了啊,太子殿下。

    十万大山隔绝魔族和修真界,十万大山一到魔气最重时,力量就会加强。

    一会儿他们难以翻越十万大山。

    玉昭霁同样注意到时间流逝,他后退一步,注视着希衡:“希衡,注意你的状态,早些将你的伤治好,三月期限一到,孤会按约来寻你比试。”

    他从袖内扔出治伤灵药,是一个青色的药瓶,希衡一把接住。

    玉昭霁率领诸魔离开,杀死沙华魔界的魔君后,玉昭霁就要整合两界了。

    希衡望向他离开的背影,依稀记得曾经,玉昭霁也和她订下三月之约。

    可她没能活到那个时候,她被二徒弟萧瑜风偷袭、杀害,在最美的春天死在杏花林中。

    希衡不再伫立于云端,飞入玄清宗,当务之急,她要治伤、疗毒。

    修补天湛剑,恢复全盛时的实力。

    第13章

    难道,她真的彻底不要他了?

    玄清宗在青山隐隐、绿水迢迢之中,宗门雄伟壮丽,宛如仙境。

    上有蔚蓝天,垂光抱琼台。

    希衡手持云剑,白衣无瑕,自空中飞落至玄清宗,若一抹雪鸿霜降。

    在场的玄清宗弟子们敛神屏息,全都垂首侍立。

    刚才空中魔气翻滚,华湛剑君去处理魔气之事,他们都看见了。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但凡是修剑之人,谁不想如希衡一般一剑破魔?

    宜云真君捂着受伤的胸口,听着系统传来的

    宜云真君气得微微咳嗽几声,分析利弊。

    纵然宜云真君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认可希衡在她的领域太过强大,她要想胜过希衡,就得另辟蹊径。

    宜云真君思及此,故意冷哼一声,看了眼空中残余的魔气:“可恨的魔族,今日是本君受了伤,咳咳,若不然,这等敢从玄清宗上空借道的魔族,本君必定杀之!”

    她一副与魔族不共戴天,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模样。

    一些玄清宗弟子在以往还真吃这一套,可今日宜云真君的所作所为,让这些弟子有些领悟:这位宜云真君恐怕只是善于嘴炮。

    话说得比谁都狠,链子掉得比谁都快。

    果不其然,宜云真君又斜睨希衡:“我说,华湛剑君。”

    她口吻有些不满,带着些评判:“你打敖业真君时是真狠,怎么对魔族就手下留情了?咱们修道之人,应当为了天下做事,可不能只为自己的名利出力……”

    希衡瞥她一眼,她刚才连打两场架,有些低血糖,也就导致她现在耐性和忍耐度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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