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顾语担心,这手印像是萧瑜风情急之下,居然敢去碰华湛剑君的手臂……顾语心惊胆战,再看失魂落魄的萧瑜风,纠结痛苦之下竟恨不得自己从未发现这个惊天秘密。
玄清宗外的林中。
数树新开翠影齐,倚风情态被春迷,玉昭霁在春风环绕的树林中,月影春风落至他身畔,雅然如出尘谪仙。
如果忽略他此时周身环绕的魔气的话。
希衡刚踏入这片树林,玉昭霁就道:“希衡,孤差点以为你今夜出不来了呢?”
希衡不知道他天天神出鬼没,此刻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她踩上地上的枯枝,仍然很平静:“你不是回魔界去了?”
玉昭霁回眸一见希衡,见她身上仍然搭着自己的衣服,脸色稍霁。
可下一瞬,他脸色便究极难看起来,移形换影瞬间突至希衡面前。
魔族太子的突进无疑会让人心生警惕,希衡本要立刻拉开距离,做好迎战他的准备。
二人衣袂翩翩,猎猎衣服被风吹起、有片刻交错。
玉昭霁却目色沉蔼,眼底压抑着积云般的风暴:“希衡,别紧张,孤没心思和你动手。”
“孤只是要告诉你,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说到最后一字时,他身上的不悦和愤怒,如有实质,要冲破云霄一般。
玉昭霁不像不能控制异火的萧瑜风,哪怕他心绪已如此激动,混沌火仍然没有外泄。
漆黑的混沌火在他目中,如流动的黑霜,希衡被“家贼”二字吸引,加上她和玉昭霁打的交道实在多,眼下也信任玉昭霁。
她没再如要交战般强行拉开和玉昭霁的距离,正要问话,便被欺身而上的玉昭霁抵到一棵树上。
坚硬的树皮硌得希衡微微蹙眉,玉昭霁还像不知分寸般要贴上来。
希衡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够了。”
再近就过分了。
她此刻虽信任玉昭霁,也不会真让他突破这道防线。
否则,一个受伤的她和一个全盛的玉昭霁挨在一处,玉昭霁拧断她的脖子也不是不可能。
玉昭霁冰冷坚硬的胸膛被希衡抵着,他微微敛眸,看着希衡白皙如玉的手指,没有错过她指尖失血的苍白,以及那毫不动容的、让他想打碎的冷淡、思考的神情。
真好啊,受伤成这样也不忘记拒绝他。
玉昭霁脸庞上缓缓勾起一抹毫不愉悦的笑:“希衡,你拒绝和孤挨近,却愿意让萧……”
希衡的二徒弟叫什么?玉昭霁想一想,是了,那个废物叫萧瑜风。
“让萧瑜风挨近你?希衡,孤时常觉得,你在激怒孤。”
他的情绪时常被她挑起,看见她在那里一脸圣洁地救人会不悦,看见她收一堆废物徒弟会不悦,看见萧瑜风对她的恶意会不悦。
他有时真的很想弄死她。
他明明不会杀希衡,却又总想用另外的方式弄死她,这种方式是来自于凶神血脉中流传下来的天性。
但到底是什么方式,玉昭霁尚且不清楚,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矛盾到疯了。
希衡听见他最后那句话,只觉得无中生有,天降奇冤:“自你我相识以来,你激怒我的次数更多。”
玉昭霁是魔,魔的搞事能力向来是几族巅峰。
更别提他为了让希衡和他比试,做的那些混账事。
“你根本不懂孤的意思。”玉昭霁道,“就如你现在,你不敢靠近孤,是因为担心孤对你动手,杀了你?”
希衡抬眸直视他。
难道她不该有此担心?
交情归交情,立场归立场。
玉昭霁需要她和他一块儿去鬼墟幻市不假,可不让一个修为绝顶的魔靠得太近,是每个修士的常识。
万花楼做戏时不算。
玉昭霁见她冷情至极的眼,很想把她眼里的冰霜点燃:“希衡,你有时很聪明,有时又很迟钝。你担心孤,却不担心萧瑜风?你看不出他对你浓浓的恶意?”
以及情欲?
当然,最后这两字他不会告诉希衡,弟子对师尊产生情欲,实在过于狂悖、污浊。
他不想她听到这样的话。
“原来是这件事,多谢告知。”希衡已经知道萧瑜风对她的目的不单纯,并不太惊讶,她在意的是另外的事。
“我更想知道,我在凌剑峰,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你暗中窥探我。”
说完,她迅速排查起最近发生的一切。
唯一能让玉昭霁有机会窥探她的是……
希衡抬起手,要脱下玉昭霁让她披着的天蓝色外袍。
魔族太子咒术精绝,能够隔空使用焰名咒杀人,在衣服上设下咒术也极有可能。
见她要脱下自己所赠的衣服,玉昭霁的瞳孔陡然变细,这是异兽化的前奏。
如凶狠的兽般张开了领地。
玉昭霁有凶神血脉,能够异化成兽,此刻他张开领地,整片树林里的鸟兽全部识趣离开,不和这样一名凶残的掠食者抢夺地盘。
此时,离玉昭霁最近的希衡,倒真像他领地中唯一的猎物。
纠缠到至死方休,一定会吞下的那种。
希衡见他连这样的形态都快出来了,转身就要走。
不然一会儿又要被玉昭霁拉去当陪练,折腾一夜。
她今晚太累,实在打不动。
玉昭霁却蓦然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来,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玉昭霁拽住希衡,手指像是要融进她的骨头里:“你这么快就又要离开孤,好去凌剑峰?”
他的声音压抑着什么,呼出的气都热烫许多。
“希衡,孤给你的外衣上有一个手印,是萧瑜风的?”玉昭霁道,“你不是有洁癖?怎么愿意他碰到你?他还碰过你哪些地方?”
第50章
希衡,别和别人双修,别和别人在一起
玉昭霁话音一落,整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漆黑的墨瞳慢慢变得细竖、瞳色浅淡,但仔细看,淡色的瞳孔中有一圈黑色的圆环。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也是希衡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玉昭霁异兽形的瞳孔,这样的圆环……
太阳,烛照?
希衡心中蓦地划过这个猜测,她以前就在想玉昭霁的异兽形态究竟是什么,现在一看,他眼中的圆环分明很像二仪圣兽中的太阳烛照。
二仪圣兽是最强大尊贵的圣兽,另有一个称呼叫做圣神。
如果他的异兽形态是这样强大的存在,难怪他能横扫魔界。
希衡这样一分心,玉昭霁更为不满,他握住她的手臂,似乎要把她的所有心神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才肯罢休。
直到看见希衡的眼里只有自己,玉昭霁控制不住异兽化形态的自己,猛地扑倒希衡。
松林地面,满是枯枝败叶,泥土松软,浸着汪汪的春雨。
希衡落至地面,随后玉昭霁的身体也跟着压了上来。
他抓住希衡的手臂:“这些地方他碰过?”
他的手太过用力,希衡感觉自己的手臂现在一定是一片红肿。
她此生没遭受过这样大的屈辱,希衡抬腿,一膝顶上,本意是要逼得玉昭霁回防离开,没想到玉昭霁居然生生吃下此痛,眸子晦暗:“这个地方他也碰过?”
希衡:……
他病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希衡反而越来越冷静。
因为玉昭霁一旦真想对她逞凶,那后果就严重了。
希衡要问清楚:“玉昭霁,你现在想做什么?”
她如同一朵脆弱寒冷的花,躺在玉昭霁身下,却没有一点情动,而是在冷静地计算着玉昭霁到底要做什么,值不值得她现在彻底拔出天湛剑,斗个你死我活。
玉昭霁也有些愣住,对,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刚才有一股强烈的、扑倒希衡的直觉,但等他真这么做了之后,却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玉昭霁不是会让自己示弱的人,纵然心底茫然,他也不会在希衡面前显露出来。
他从善如流回答希衡:“孤是想借此提醒你,你是孤看重的对手,萧瑜风对你有恶意,你若让他碰到你、伤了你或者杀你,都不是孤想看到的。”
玉昭霁似乎要佐证自己的话,他抚上希衡如云缎般的长发,却很有分寸地不再碰到她的身体。
“就修为而言,你远胜于萧瑜风,可是,你的血是红色,肌肤很柔软,一旦被利器靠近,哪有不受伤的道理,更何况你还有一个心软的毛病。”
他似乎说得很合情合理。
但希衡如果真的信了他的鬼话,就该去看看脑子了。
希衡敛眸,直言不讳询问:“玉昭霁,你将我视作美姬爱妾之流,可以发泄欲望?”
否则,说归说,他扑她做什么?
玉昭霁淡色细竖的瞳孔蓦然变得更细。
希衡,美姬?
玉昭霁下意识看向希衡,清冷嫣然的女子含着冷淡的薄怒,乌发若云,眉眼如醉胭霞,云岚雾霭般美丽出尘,似不染纤尘,却被他推倒在这枯枝败叶之地。
她的确是玉昭霁见过最美的人。
可是,美姬?
玉昭霁下意识想到魔族宴会中那些放纵声色的男男女女。
他厌恶那些事,不许属下在自己的宴会做乱。但玉昭霁还未长成时,看见那些宴会中脸色酡红的女魔痴态,她们在男魔身下承欢,让玉昭霁感到无比的恶心。
玉昭霁眼里划过浓浓的厌恶,眼前也好似清明许多。
希衡……他时常觉得希衡干净到碍眼不假,可是,希衡就该是干净圣洁的模样。
她不可能是什么美姬之流,也不可能在男子身下承欢,在自己身下也不可能。
玉昭霁觉得脏,不忍心。
玉昭霁起身:“希衡,你想太多了,孤不是色中饿鬼,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刚才推倒你,只是不想看见你再一副无所觉的模样。”
希衡见他眼底的清明和厌恶,倒是也放下心来。
他并不想和自己做那种事。
她沉默起身,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法术,再将那件有咒术的天蓝色外袍脱下,递给玉昭霁。
玉昭霁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还是败下阵来,接过她手中的衣服。
他此时想到自己刚才推倒希衡,让她误会自己有那样的想法,破天荒不知该做什么。
冷酷残忍的玉昭霁,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被动。
但玉昭霁此生从未朝谁示弱,一时也拉不下脸来落荒而逃。
他只能不看希衡,竭力平复心绪,想要从半异兽化形态变过来。
希衡也不怎么好面对玉昭霁,一股难言的尴尬萦绕在两人心间。
终于,刚才占了上风的希衡决定先开口,缓和缓和气氛。
“你……”
“你……”
希衡和玉昭霁同时开口,两人又是一愣。
玉昭霁仿佛若无其事般别过脸去:“你想对孤说什么?”
他看了眼天色:“天色很晚,你快些说完,孤听你说完再回魔界。”
早知他慌着回魔界,她就不没话找话了,希衡敛眸。
话赶话至此,希衡只能说完未竟之语:“你的异兽形态是太阳烛照?太阳烛照是圣神之一,照理应该是无形,可你现在的尾巴……”
这也是希衡第一次看见玉昭霁半身形态的异兽。
他上半身仍然是清冷华贵的魔族太子,容貌冠绝,下半身却是一条漆黑的长尾,并非简单的蛇尾或龙尾,要更为神秘。
最奇怪的是,上面的鳞片微微张开。
在希衡的认知中,蛇类龙类等有尾有鳞片的兽,只有在需要交媾时,才会微张鳞片。
她蓦地反应过来,现在是春日。
春日,向来是妖族放纵的季节。玉昭霁的异兽形态恐怕也不会违背天道伦理。
所以他张开的鳞片下是……
希衡沉默,识趣止住了这个话题。
玉昭霁此刻恨不得把这条丢人现眼的尾巴藏起来,他从希衡故作无事的目光中猜到她在想什么。
玉昭霁不愿自己太落到下风,太子殿下发丝微扬,眸光半敛:“天道伦常,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说完,似乎要佐证自己是言行合一之人,还想略略甩动自己的尾巴。
但那条漆黑神秘的尾在月光下一扬,尾尖好似自动要探向希衡,凶狠地把她卷过来,带着掠食者的势在必得。
玉昭霁连忙压制住它。
真是够了,他此生未这么难以自控过。
玉昭霁道:“孤走了。”
他抬步欲要离开此地,离开希衡几米远,玉昭霁闻不到她身上的馨香。
脑子好似也清明许多。
他又恢复以往的镇静孤绝模样,只是微微回头:“希衡,现在是春日,异兽形态的孤的确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孤完全能够自控。但你呢?”
“人族也并非无欲之族,你若生欲,该当如何?”
银色的月光照耀在玉昭霁的发梢、落在希衡雪白的衣衫上,宛如月下仙子。
玉昭霁从心底里抵触把希衡和男欢女爱联系在一起,因为他觉得希衡一直该这么圣洁。
可是,希衡也是人族。
修士有逆天而为,也有顺天而为,男女欢爱也是其中一种。
如果希衡生欲,愿意和别的男子欢好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