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怒不可遏,“梁思思,你当这武德侯府是你家,任你为所欲为吗?你居然为了点小事儿,动辄就毁女子容貌?”谢瑾怀身后都是谢梁两家的长辈,梁思思显然没想到,谢瑾怀会当着两家长辈的面训斥她。
她一脸委屈道:“是这丫头先弄伤了我的脸,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见谢瑾怀看向她的目光实在阴鸷冰冷,她有些心慌的解释,“瑾怀表哥,我还以为,我们自此是一家人了呢!这才想要帮你管教不懂事的下人。”
谢瑾怀还想发火时,却被老太君制止住。
她盯着谢瑾怀,眼底带着警告,“思思说的对,她是我的侄孙女,日后也是你的新妇,她替你管教不懂事的下人,那是理所应当!”
“你可别因为小雅的哭闹而迁怒旁人!”
梁夫人上前,故意问道:“瑾怀如此心肝宝贝的护着,这丫头莫非是身边的通房?”
“只是一个后厨的烧火丫头而已。”
老太君看了一眼地上的柳枝,自然知道梁思思为何那般为难她。
只是眼下梁家跟谢家正是议亲的关键时候,若是谢瑾怀为了一个丫鬟就当众给梁思思难堪,只怕这婚事必然谈不拢。
所以老太君必须要拿出个态度,让梁家人放心。
她从手腕上摘下一个镯子套在了梁思思的手腕上,又让身边的嬷嬷给了梁思思一盒祛疤的玉露膏,以此来安抚梁思思。
随后看向柳枝沉声道:“既然是你先冲撞了梁小姐在先,我就不得不罚你!”
“来人,将她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三十板子?这打下去只怕会要了人半条命。
“求老太君开恩,奴婢知错了……”
柳枝慌了神,拼命求饶,却无人为她说话。
她的目光落在了谢瑾怀身上,却见他冷眼旁观。
瞬间,心凉的彻底,她自嘲自己贪心,怎还心存奢望觉得谢瑾怀会护她到底?
刚刚他之所以那般着急,怕也只是为了亲妹谢馥雅而已。
看透了的柳枝不再求饶,认命般的跪在那。
谢瑾怀其实很想冲上去护住柳枝的,可一旁的钱嬷嬷却死死的拽着他的袖子。
钱嬷嬷压低声音道:“九爷您别冲动,您若想她日后还有命活着,就别当众忤逆老太君!”
谢瑾怀双拳紧握,目光幽冷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终究是没再阻拦。
梁思思怕打板子的人作假糊弄她,故意守在此处看着柳枝挨罚。
柳枝被人架在板凳上趴着,一板子又一板子的落下,打在她娇弱的身躯之上。
“老太君手下留情!”
众人回头望去,不知谢馥雅是什么时候溜走,还把世子引了过来。
谢瑾钰在随从的搀扶下上前行礼:“老太君息怒。”
“这纸鸢是我命她在院中放的,大风将纸鸢刮走吹在了树上也只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纸鸢线会恰巧割伤梁小姐,一切因果皆是因我而起,恳请老太君不要迁怒于她。”
见谢瑾钰这病恹恹的样子还非要为柳枝求情,老太君心疼不忍,只能改口道:“既然有世子为她求情,那便只罚她十板子吧!”
只打十板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见旁人早已走远后,梁思思这才走到柳枝跟前放狠话,“没能将你的脸刮花真是可惜,你还挺神通广大,能让钰世子为你求情,我倒是是小瞧你了。”
“你且给我等着,咱们来日方长!”
十板子结束,那也足够让娇弱的女子直不起腰。
世子让人把柳枝抬回去,临别时,他很是歉疚的看着柳枝,“若不是我非要你放纸鸢,就不会……”
柳枝挤出一丝笑意:“世子别这样说,这只是奴婢运气差!”
许是见柳枝无端遭了横祸可怜,世子又命人送了好多伤药过来,就连孟辰朗也被他派过来给柳枝疗伤。
柳枝心里很是感激世子。
每次她受苦受难时,世子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像是救赎她的天神一般。
小蝶拎着食盒进了屋,见趴在床上养伤的柳枝很是感慨,“你倒是真是容易招灾招难,这才来了后厨多久,就被狠打了两回了!”
柳枝苦笑道:“是我命不好,倒霉呗!”
小蝶忙道:“呸呸呸,别瞎说,你这么好的人,以后一定会好命的!”
柳枝浅笑,“借您吉言!”
小蝶给柳枝递了一碗汤,压低声音道:“听说,九爷跟梁小姐的婚事,今天已经定下了。”
柳枝接汤的手微颤。
她上午挨的打,下午梁思思就跟谢瑾怀定下了婚约。
第43章
比试琵琶,谁是第一?谢瑾怀与梁思思的婚期拟定在明年开春后的三月。
具体日子还得等两人合了八字以后,再挑个黄道吉日。
柳枝听闻后心里很是惆怅。
这与上一世梁思思嫁入侯府的日子基本吻合。
而她无论怎么挣扎,却还是被梁思思给盯上了。
像是冥冥之中有双手,将她往那暴风的漩涡里推去。
晚间,谢瑾怀身边的兴荣来了。
他提了些补品进屋,交代道:“九爷说,是十小姐胡闹才连累的你,这些东西是给你的补偿。”
见兴荣站在那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柳枝便问:“九爷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兴荣犹豫道:“九爷说让你以后少去招惹梁小姐,见了她尾巴夹紧点,一定要绕道走。”
柳枝低垂着头,声音有些闷:“奴婢晓得,不会没眼力劲的去惹梁小姐不快,也不会再去九爷面前碍眼。”
兴荣挠挠头,“其实九爷他也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觉得……”
柳枝不想再听,下了逐客令,“夜深了,兴荣大哥就先回去复命吧!奴婢要休息了!”
见此,兴荣只能离开,他心中甚是感慨,其实九爷明明是担心,可话从九爷嘴里说出来就总是变了味。
自此,柳枝再也没有出现在过谢瑾怀的面前。
她去求了管事,将送膳的差事换成了后厨烧火洗菜,日日缩在后厨的院里不肯踏出去一步。
而谢瑾怀似乎也忘了有柳枝这么一个人,不再去找她麻烦。
……
一场秋雨一场寒。
历经灾患三年,南燕国终于在今年迎来了大丰收。
普天同庆,皇帝打算携朝臣去西郊围场秋狩,以此庆贺。
而皇室的诸位皇子,却将此次狩猎当成一场对争权夺利的青云梯。
东宫悬空,谁能在此次秋狩上拔得头筹,谁就能入皇帝的眼。
于是,薛淑妃所生的三皇子为了能在此次秋狩中脱颖而出,特意前来侯府找武德侯拜师,学习箭术。
武德侯虽已弃武从文,可历来祖上都是骁勇善战的将领,他继承先祖衣钵,骑射之术放眼整个京城,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三皇子要来侯府小住不是小事儿,执掌中馈的二房太太王氏格外谨慎不敢怠慢。
不仅要求后厨日日换着花样做菜,还要求采买的食菜一定要够新鲜,派去侍奉三皇子的丫鬟也是经过压根挑选的,就怕三皇子住的不太满意。
总之自打那三皇子来侯府以后,当差做事儿都要格外仔细谨慎,不可出一丁点的差错。
好在一切顺利,三皇子的箭术也在此期间突飞猛进。
为庆贺此事,侯府特意办了晚宴。
宴席上,觥筹交错,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
说三皇子最喜欢听人弹琵琶,便叫来了听鹂院的乐伶来此演奏。
琵琶首席自然是胭脂。
她容貌倾城,又精通琵琶,几曲弹奏下来就吸引了三皇子的注意。
见那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三皇子顿时来了兴趣,直接勾手将胭脂叫到了跟前。
他对着胭脂上下打量一番,“不愧是扬州第一琵琶女,这音律是一绝,美貌也是花中翘楚。”
“胭脂姑娘可愿意为我独奏一曲?”
三皇子这话说的很是明显,他这是看上了胭脂。
什么独奏,不过是想与胭脂一夜风流。
见胭脂没有立马答应,三皇子微微蹙眉,“怎么,你不愿意?”
胭脂当然是不愿意的。
她如今是武德侯府的乐伶,若是就这样不清不楚的陪了三皇子,她日后的前途可就毁于一旦了。
皇子纳妾,那也得纳家室清白的女子,就算三皇子再喜欢她想为她破例,可强势的薛淑妃也绝不允许她这般身份的女子侍奉在三皇子身边。
别到时候富贵荣华攀不上,还丢了一条小命。
但总归三皇子不能轻易得罪,胭脂娇羞一笑:“三殿下,奴家的琵琶技艺还算不上一绝,常言道,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奴家可担不起这第一的名号。”
三皇子被勾起了好奇之心,顺势询问:“哦,若连你都不能称作第一,那你说说还有人谁能担得起这第一的名号啊?”
坐在旁桌的谢瑾怀立马猜到了胭脂的意图,他冷冽的目光袭向胭脂,眼底满是警告。
而胭脂却对谢瑾怀的警告视而不见,对那三皇子说道:“倒是巧了,曾经的扬州第一琵琶女也恰好在侯府上,奴家与她还未曾比试过,也不知究竟是谁更技高一筹。”
三皇子道:“这好办,你们比一场不就行了。”
胭脂一脸惋惜道:“可她不愿意同奴家比试,不知是不是怕输。”
三皇子来了兴致,偏头问武德侯:“侯爷,你府中可有此人啊?把人叫来与胭脂比试一二?”
武德侯想了想,然后回道:“似是有这么一位,叫……”
一旁的谢昭连忙补充道:“那乐伶叫柳枝。”
三皇子拍板决定,“寻常听曲儿甚是无聊,不如让这两人在此争夺魁首,也算有趣!”
谢瑾怀想起柳枝不爱出风头,平日里躲他都跟躲着阎王一样,如今被人故意推到这台面上来,她又如何能招架的住?
于是他出言劝道:“三殿下,那叫柳枝的丫头如今已不是乐伶,只是后厨的烧火丫头,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叫她前来恐污了殿下的眼睛。”
三皇子并不在意,“无妨,比试琵琶技法而已,又不是比美。”
眼见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谢瑾怀只能悄悄给了兴荣一个眼神,让他去提前知会柳枝一声。
后厨里,柳枝听闻此事时,人都已经懵了。
三皇子?为何又是三皇子点名要她弹琵琶。
前来传信儿的人提了一嘴,说是胭脂提出要与她比试,她这才明白待会要去的怕是一场鸿门宴。
“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柳枝心一横,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那人见她还穿着最末等丫鬟的衣衫,问道:“这是去面见三皇子,要不等姑娘换件衣衫?”
柳枝摇头,“不必了,别让主子们久等了。”
那人也不再多说,只领着柳枝往宴会厅走去。
半路上,柳枝碰到了兴荣,他似乎早就在此等候。
他压低声音道:“九爷叫您别慌,一切有他在。”
随后他塞给柳枝一个瓷瓶便匆匆离去。
柳枝紧紧握着瓷瓶,不知为何,她不安的心竟然渐渐平缓了下来。
第44章
弹琵琶,我从不会输!柳枝刚被到了宴会厅里,就感受到众人打量的目光。
她局促不安的跟众人行礼,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活像是受惊的兔子。
三皇子饶有兴致的看向柳枝,只觉得这柳枝虽穿着最朴素的衣衫,可那清丽的容貌,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许是看多了宫中女人浓妆艳抹的俗气,反而柳枝这般朴素清丽犹如一朵惹人怜的小白花更让人上心。
他随即问道:“听说你曾经是扬州第一琵琶女。”
柳枝跪下回道:“那只是曾经,如今奴婢愧不敢当。”
三皇子很有兴致道:“有何愧不敢当?刚刚我还与你家侯爷打了赌,若是胭脂赢了,他就把那轩辕弓送给我,若是你赢了,我就把那杆先帝所赐的红缨枪留在侯府。”
轩辕弓?
柳枝记得,那是谢瑾怀生母的陪嫁之物,对于谢瑾怀来说,那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武德侯怎么能拿此做赌注呢?
柳枝看向谢瑾怀,果然见他沉着一张脸,显然是不情愿的!
本以为是一场寻常的比试,却因背后的赌注已经变味。
柳枝朝着三皇子磕头,壮着胆子道:“奴婢斗胆,求三皇子给个恩典!”
三皇子觉得柳枝有趣,“还没赢呢,你就想要何恩典了?”
柳枝微微垂眸,背脊很是笔挺,“弹琵琶,奴婢从不会输!”
“倒是有趣,我喜欢你的傲气!你说吧,想求何事?”
柳枝声音清脆响亮,“若是奴婢赢了,恳请三皇子能让这红缨枪由奴婢来转赠给侯府的主子。”
“行,只要你赢了,那支红缨枪你想送给谁都行!”
兴荣在一旁有些激动,小声道:“九爷,这柳枝姑娘还真不错,懂得知恩图报呢!她怕是想赢了枪送给您吧?”
谢瑾怀微扯唇角,难得露出笑意。
柳枝去挑选称手的琵琶时,遇到了胭脂。
她嘲讽一笑:“你不会真觉得,你一个断手的废物能赢了我吧?”
柳枝抱起选好的琵琶,试了试音后,才看向胭脂道:“你费尽心思布了这么个局,究竟是真想跟我比,还是想羞辱我?”
胭脂眸光生寒,一字一句道:“当然是想羞辱你!”
比试的曲目是三皇子随机挑选的,先后顺序也是抽签决定的,算是比较公平。
胭脂先行演奏,指法,音律,节奏几乎完美,根本挑不出来毛病。
而柳枝抱着琵琶上场时,却惊呆了众人。
因为她是反抱着琵琶的。
“哪有人左手弹琵琶?”三皇子很是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