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蝶这才解释道，她是瞧见柳枝去了宴会厅半天没回来，担心出了什么事儿便出来寻，没想路上遇到了胭脂，说柳枝在莲花池捞东西，她便赶了过来。“那东西捞着了吗？”
柳枝脸色微变，心虚道：“没呢！”
小蝶问：
“那怎么办？”
柳枝惆怅道：“看命吧！”
总之那块玉佩，注定是难以拿回来了。
……
谢瑾怀将那块玉佩放在灯下看了许久，只见那玉佩晶莹剔透，看上去绝非凡品，旁的却也没瞧出什么端倪。
至少绝不是什么皇室的东西。
那为何三皇子瞧见那玉佩的眼神那般……
谢瑾怀想不通，只能叫来兴荣：“找人去趟扬州，仔细查一下柳枝的过往。”
……
秋狩的时间已经确定，是在八月初八，中秋节的前七天，总共历时三天。
这一次侯武德侯府除了侯爷还去了三位嫡出的公子一同伴驾。
分别是世子谢瑾钰，九爷谢瑾怀，以及二房嫡出的四爷谢玉树。
至于五爷谢昭，和六爷谢临，他们俩倒是眼巴巴的想去，可没那资格。
谢昭臭名在外，是个庶出又没官职，六爷谢临虽靠岳家提携做了个从六品小官，却也没资格前去伴驾。
他们只能用哀怨的眼神，送别谢瑾钰等人前去西郊。
柳枝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跟着去围场，目睹天子真容。
本以为狩猎之事与她无关，哪曾想出发的前一天，世子身边的随从子渊前来后厨传话。
说是世子出门在外，不习惯外面的饮食，点名要柳枝陪同世子去西郊，负责照顾世子的起居饮食。
按理来说，柳枝厨艺并不怎么样，在后厨待了那么久，也就只会做一两道菜。
她本想推辞的，可崔管事却直接安排柳枝去了，还附带把小蝶派去给柳枝打下手。
后来柳枝去问了世子，为何放着鹿鸣居那么多丫鬟不带，怎偏要带上她？
谢瑾钰指了指那杆立在屋内的红缨枪笑道：“若是以往我定然不会去的，可是瞧你送我此物，总觉得欠你一份情！”
他确很喜欢这红缨枪，特别是听闻这枪是柳枝从三皇子手里赢来的，他便更加珍重此物，也时刻在想着，该赏些什么给柳枝做谢礼？
思来想去，便想着带着她出去见见世面。
“我瞧你喜欢纸鸢，想着你应该是喜欢热闹，向往宅院外的世界，便想着带你去见见世面，别总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
柳枝当时又喜又惊，很是忐忑的问：“可是奴婢是女子，又不懂打猎，奴婢会不会拖累世子……”
谢瑾钰却一脸温和道：“我这身子还不如你呢！要说拖累，也是我拖累了你。”
“你且记住，女子虽因世俗而困于墙内，却不意味着她们不能去外面见识一番天地，女子同样可以去看山河壮阔，去领略岁月峥嵘，去争取想要的自由……”
第47章
你们欺负她，便是打我的脸！“就像人不能永远做井底之蛙。”
“多去看看外面的世间，积攒的阅历和眼界，也都是一种本事。”
“譬如常年待在后宅的姑娘们只能绣出芍药牡丹，而有见识的绣娘却可以绣出锦绣河山！”
世子的一席话，让柳枝身躯一震。
她开始思索回味，那些话仿佛如蓬勃的力量，让她贫瘠如荒漠的内心，催生出嫩芽。
……
秋狩围场。
狩猎开始前，皇帝会领头祭祀山河。
柳枝站在队伍的最后端，只感觉面前人潮涌动，其余的什么也瞧不见。
待各种仪式规矩流程结束，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膝都要跪到麻木。
小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拉着她就往前跑去。
“你瞧，这多壮观！”
她顺着小蝶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见诸位王公贵族们都换上了利落的劲装，纷纷翻身上马，手持弯弓策马而奔。
铜锣一敲，万马蹄急，尘土飞扬，那场面的确很是震撼。
小蝶兴奋的喊道：“诶，那是九爷和宴世子！”
柳枝也顺势瞧去，只见谢瑾怀今日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着墨玉腰带，墨色长发用玉冠束起。
谢瑾怀是沉稳内敛的，他骑在马背上身姿笔挺，英气勃发，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持弓，看向远处的猎物时眼神锐利。
反观一旁的沈晏，他总是纵马狂奔追逐猎物，喜欢侧身拉弓，玩一些花活引人注目，是个风姿绰约，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哇，宴世子真厉害，这样也能射中兔子……”
小蝶叽叽喳喳都说着，柳枝也浅浅笑着，偶尔忍不住附和几句。
只是这愉快的氛围很快就被不和谐的声音打断。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恬不知耻的贱婢居然跟到了这里？”
柳枝没想到她们躲在角落里还是碰到了梁思思。
明明是在围场，梁思思却还是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裙子，热烈张扬。
她身边还跟着三四个世家女，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梁思思上前踹了柳枝一脚：“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缠着九爷吗？”
柳枝忍着痛跪在地上回道：“梁小姐误会了，奴婢不是跟着九爷来的……”
梁思思厌恶道：“我管你跟着谁来的，你既然出现在我眼前，就是碍了我的眼！”
柳枝忙低头认错，“是奴婢的错，请梁小姐恕罪！”
围场是世子破例带她来的，她不敢惹事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梁思思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枝，戏谑道：“你是谢家的奴，本小姐是谢家将要过门的新妇，总是有管教你的资格吧？”
“你既然知道错了，那本小姐就该好好罚你！”
她装出一副苦思的模样，问周遭的贵女，“你们说，我该罚她什么好呢？”
有贵女立马附和道：“看她这小脸白嫩的样子，不知道是涂了多少脂粉，必是想在这里耍狐媚子的手段勾引男人吧！”
柳枝相貌娇美，比起周围的世家小姐还要出挑许多，她的美貌必然会招来妒忌。
于是与梁思思交好的贵女中，户部侍郎家的小姐就直接扔了一块烂泥在她脸上。
“那就毁了这贱人的脸，看她还能勾引谁！”
于是柳枝就被人摁在原地，看着那些人用烂泥糊在她的脸上。
即便是这样，她们也还觉得不满意，便还在柳枝的衣衫上用炭灰写上了一个‘贱’字。
看柳枝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泥人，梁思思这才满意的点头。
“这样给她一打扮，倒是顺眼多了。”
“不过就只有我们欣赏也太过可惜，不如也让周围人瞧瞧？”
于是梁思思拔下头上的金簪，朝着前方的马场丢去，像使唤狗一样对柳枝命令道：“去，把本小姐的簪子捡回来！”
柳枝抬眼瞧去，那马场周围不少人还在那试马，若她这样跑过去了，不仅会成为焦点，还很容易命丧马蹄之下。
“小贱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本小姐捡簪子？”见柳枝犹豫，梁思思直接拿起马鞭就想往柳枝身上抽去。
可鞭子刚挥在半空中，就被人拦住了。
“谁啊？”梁思思恼怒的回头。
“钰世子！”
众人忙行礼。
众人只见谢瑾钰捏住梁思思胳膊的那只手，指骨都抓到泛白，可见是用尽了力气的。
梁思思吃痛，却不敢喊出来。
谢瑾钰紧蹙着眉，语调也生冷了许多，“梁小姐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些，我的丫鬟也敢这般使唤？这是还未进门，就当自己是武德侯府的女主人了？”
在柳枝眼里，谢瑾钰从来都是个好脾气的人，对待身边的人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如今发怒的样子，她还是头一回见。
谢瑾钰毕竟是侯府世子，又是谢瑾怀最敬重的二哥，梁思思倒是不敢直接招惹。
她率先认怂解释：“钰世子，我不知这丫头是您身边的人。”
谢瑾钰转身将柳枝扶了起来，然后让随从子渊将她带离此处去换身衣裳。
随后他冷冷的看向梁思思，警告道：“就算你不知道她是我身边的丫鬟，那她也是武德侯府的丫鬟，岂能轮到你一个外人随意折辱？”
“你们欺负她，便是打我的脸，望诸位三思而后行！”
众人噤声都不敢再多言。
谢瑾钰虽是个病秧子，可那也是侯府世子，背后势力众多，若真打他的脸，岂不是跟武德侯、镇国公府，以及安王府过不去？
谁也没有必要为了欺负一个小丫鬟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柳枝被子渊带到了河边洗了一把脸，小蝶又去给柳枝重新找了一套衣衫换上。
柳枝跟她道谢，“若不是你见势不妙跑得快，把世子叫来，我今儿可惨了。”
小蝶摇头，“不是我叫的，我这刚走到半路，世子已经过来了。”
柳枝疑惑，那会是谁帮她报的信儿？
经历刚刚那一遭，柳枝还是觉得待在世子的身边比较安全，对众人打猎之事就没有那么好奇想要围观了。
于是她问子渊，“世子现在何处？我这边已经清理好了，可以去侍奉世子了。”
子渊指了指天子所在龙帐，“皇上请了世子过去作画。”
因谢瑾钰不能骑射打猎，皇帝怕他太清闲，便给他指派了个差事，让他跟随着如意馆的画师们一起为此次秋狩现场描摹作画。
第48章
谢瑾怀为她寻仇谢瑾钰的作画能力实属一流，是皇帝都很欣赏的那种。
于是柳枝便跟着谢瑾钰找了个清闲的地方，陪着他作画。
夕阳余晖之下，红枫似火，漫山秋意浓烈。
谢瑾钰坐在树下，认真的执笔绘丹青，柳枝站在一旁静静的洗笔磨墨，偶尔抬头看看远处的天空和壮阔的山川，似乎也陶醉其中。
柳枝心中似有感慨，一时间竟望着出了神。
再回头时，谢瑾钰已经画好了一张画。
只是这画中竟不是山河，而是……
柳枝拿起画纸，惊讶的问道：“世子，皇上让你画秋狩围场里的风光，您怎么画的是奴婢？”
谢瑾钰浅笑着回道：“你也身处围场，又为何不能是这里的风景呢？”
“每个人心中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道风景，柳枝在我眼里，就是当前最美丽的风景。”
他将自己的印章盖在画上，然后说道：“这幅画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刚刚你受委屈了，希望你收到画以后，能忘掉那些不愉快的。”
柳枝只觉得鼻头一酸。
他明明是世子啊！却待她从未有过高高在上的姿态。
每每危难，他总是及时出现。
世子如此温柔良善，却是薄命之人，柳枝第一次觉得天道不公。
柳枝嗓音发颤，眼里藏着丝丝泪光，“世子为何要待奴婢如此之好？”
谢瑾钰想了想，然后温和回道：“许是第一次见到你时
，就觉得很是亲切，很是熟悉，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是啊，的确是上一世的故人。
她那时跟在谢瑾怀身边，与世子虽谈不上熟络，但也有些交集。
……
围场上，谢瑾怀刚刚猎杀了一只棕熊。
皇帝听闻，十分高兴，大手一挥，就赏赐了不少珍宝。
谢瑾怀谢了恩，脸上却无半点喜色。
他将弓箭递给兴荣，边走边问：“那边的事儿解决了吗？可有出乱子？”
兴荣点了点头回道：“爷，您就放心吧！奴才叫了世子过去，柳枝姑娘除了被弄脏了一身衣服，没吃什么亏。”
“怎么会脏了衣服？”谢瑾怀问道。
于是兴荣把梁思思一行人如何羞辱柳枝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只见谢瑾怀的脸阴沉了几分。
谢瑾怀又一把夺过弓箭，转头翻身上了马。
兴荣在后边追着，“爷，这马上要晚宴了，您这是去哪？”
只见谢瑾怀骑着马往女眷所在的方向去了。
兴荣唉捂嘴惊呼：“完了，都怪我多嘴，爷不会是去……”
是的，谢瑾怀是去寻仇了。
几个世家女正坐在篝火前聊天，却见远处有一男子纵马而来，身姿笔挺，容貌非凡。
其实在京城里，谢瑾怀除了性格不太好以外，他的相貌可是极其出众的，不少女子都会对谢瑾怀春心萌动，梁思思也不例外。
见识过谢瑾怀的风采后，她觉得那些皇子们似乎也索然无味。
有人轻推了下梁思思，打趣道：“瞧，这不是你那朝思暮想的郎君吗？”
“听说谢九爷今儿战绩颇丰，得了不少好皮子，莫不是过来给你送礼来吧？”
梁思思眼底含羞，“别胡说，他许是路过……”
眼瞧着谢瑾怀停在不远处没再上前，梁思思不免有些急，上前一步呼唤道：“瑾怀表哥。”
可谢瑾怀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从后背抽出箭羽，上弦拉弓，朝着世家女们的方向瞄准。
众人被吓了一跳。
有人拽着梁思思的衣角小声道：“思思，不会是咱们今日欺负了那丫头，他来寻仇了吧？”
梁思思的脸色有些难看，要面子的她自然是否认，“怎么可能！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再怎么样他都不会为了个丫鬟跟我翻脸！”
见谢瑾怀的箭头突然对准了她，梁思思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却还是故作镇定的问道：“瑾怀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可下一秒，谢瑾怀的箭头调转方向，朝着不远处的树上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