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生自是知道老夫人一腔慈母之心,包勉也确实不是紫河车案的指使人,您也不是有意逼迫包公,不过话赶话冲到了嘴边,这才‘无意’伤人。”见老夫人脸色稍霁,黎望才继续道,“接下来的话,并非包公让小生说的,小生也明白说这话十分之逾越,且费力不讨好,或许包公还会怪罪小生多管闲事,但小生还是想说。”
“你……想说什么?”
黎望便道:“有些话虽然言不由衷,但只要说出口,就会非常伤人,哪怕事后描补,出剑后落下的剑伤会愈合,却会永远留下伤疤,包公他是大宋的朝臣,百姓口中的包青天,铁面无私、明察秋毫,但他同样也是人,他的心与您是一般无二的。”
“包公,他远没有您想象中的那般刀枪不入。”
说实话,黎望能理解包老夫人,但他又不认识包勉,自然更多的是共情包公。这件事上,包公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错,没做错事却要被攻讦,即便庞太师为难人,那也是庞太师的错,没道理因此责备包公。
包公咽得下这口气,他却咽不下,反正他也不是开封府的人,自己心里爽了就行,再过几日就要去国子监了,正好躲过包公的“亲切问候”。
包老夫人没想到对方会说这样一番话,这番话对着一个老者确实非常无礼,可平心而论,她也觉得……非常有理,这几日确实是她急昏了头,也有可能是近些年与三弟相见甚少,她对三弟的了解更多的是从传闻之中得知。
久而久之,她也觉得三弟“无所不能”,包勉明明没有犯下泼天大案,也无证据指向他,合该无罪释放,却因三弟在朝堂上的政敌,平白多了坎坷。
她心里怨怼,可……三弟又做错了什么呢。
是她老糊涂了,竟想以此逼三弟提前断案。
“抱歉,是小生僭越了,老夫人这边请。”话已痛快说完,黎望也不指望老太太能说什么,便想引人离开,却没想到老太太不仅没走,竟还开了口,“你的话说得很对,最利的刀永远来自最亲的人,老身明白了。”
说完,包老夫人才转身离去,徒留黎望一个人楞在原地。
这老太太怎么回事,不仅没有勃然大怒,竟然还……听进去了?
于是等黎爹回来,就看到小凉亭里一脸懵逼的大儿子。噢哟,这副模样的黎知常可不多见呐,于是做爹的,当即就拐了个弯过去看戏。
“哟,这不是咱家知常嘛,从开封府下值回来了?”
黎望:……这也就是亲爹啊。
“方才那幅模样,是不是案情不顺利?”这明日下午就是三方会审的时间了,今日若没个是非,估计明天那包勉的性命可就悬了。
黎望坦白摇头:“还算顺利,就是方才……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什么小插曲?”
“儿子能不说吗?”
黎爹却好奇得很,便道:“可是爹很想听。”
都是自家人,反正老头子也不敢揍他,黎望犹豫了一会儿就坦白了,然后……又被黎爹追着打到了花厅。
“你个小兔崽子,连长者都敢怼了!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就算要说话,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开口,翅膀硬了不是,难不成你以后入朝为官,官家说句你觉得刺耳的话,你难道还要当朝指着官家的鼻子骂吗!”黎江平简直难以理解大儿子平日里都在想什么。
“得亏人包老夫人是个好性子的人,换个脾气差的,转头去包公那告你一状,你便是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你自己以为是仗义执言呢,别人只会说你意气用事,目无长者!”
黎望安静听训,不过该躲还得躲。
黎爹打了许久都没打着人一块衣襟,便也气得丢下藤条,猛喝了一口茶才道:“行了行了,什么时候你也这么维护维护你爹我啊!”
成天就知道给亲爹亲弟弟甩黑锅,真是亲儿子哟。
黎望摸了摸鼻子,开始乖巧认错,当然了,在黎爹眼里,就是一脸‘下次还敢’的表情。
“不过,你那些话说得倒是还算在理,你这个年纪说些猖狂些的话,倒也不算太过出格,倘若包拯当真怪罪于你,你不去开封府就是了。”刚好可以回家给他干活,不错不错。
黎望:……亲爹啊,你的算计都写在脸上了。
*
展昭是在第二日的上午,收到来自叶老先生关于莱阳县那些药单记录的反馈的。
“大人请看,竟真如黎兄所料,这文若愚虽说隐姓埋名去药房购买伤药,但莱阳县少有江湖人踏足,伤药的售卖并不多,排除外伤金创,只有这一张有治疗内力的功效。”展昭将药方递上去,才又道,“叶青士老先生是个妥帖人,仔细研究过这个方子,里面确实用到了紫河车,但却并非主药,若换成普通妇人瓜熟蒂落后的紫河车,效果也是相差无几。甚至不用紫河车,仍有很强的药性。”
简单来说,裘飞就是被文若愚给驴了。
包公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稍许松快的神情:“事在人为了,那秦艳娘招了吗?”
“回禀大人的话,她招了,但说得并不多。”应该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显然那文若愚对她承诺过什么,所以还心存侥幸。
“来不及了,等下就要三方会审,本府去准备一番。”
包公说完,便去换了朝服,却没想到出来了,看到了等在中庭的嫂娘。
“嫂娘,您怎么在这儿?”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外头候审吗?
“老身来此处,是有几句话要与你说。”包老夫人为人作风显然还是挺雷厉风行的,只听得她道,“昨日那番话,是太伤人了,希望你莫要介意。”
“您怎么……”
“你听老身把话说完。”老夫人打断道,“包勉的案子,我知道你会用心,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老身都不会怪责你。”
说完,也没等包拯反应过来,直接就离开了。
包公楞在原地许久,等到衙差来叫他用饭,他才正了正官帽,昂首抬步离开中庭。
开封府的午膳一向都比旁的衙署要迟一些,等包公吃完饭没多久,庞太师和黎江平就前后脚到了开封府衙。
三人一顿面子情的寒暄,这才上座准备升堂。
庞太师的脸色比较臭,对着包拯和黎江平都没一个好脸,但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儿子,便准备冷眼旁观,就是包拯没有证据直接宣判包勉无罪,他也不准备厉声反驳。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案情……居然非同一般的精彩。
在来听审之前,他当然了解过这案子的详情,平心而论,若他来判,大概率也会判包勉无罪。不仅是因为要维护朝臣形象,更是因为仅凭罪犯的指认根本无法定罪,倘若因此开了先河,以后若有人效仿凭此脱罪,那遗祸可就大了。
当然了,他起先在官家面前提起此案,乃是因为那包勉乃包拯的侄子,包勉本身就不无辜,如此蠢货竟也能为官十数年,虽罪不及死,但绝也不配为官。能为难下包拯,他何乐而不为呢。
至少听朝堂上议论包拯有这么个不成器的侄儿,也很动听,不是嘛,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个人在背地里说昱儿驽钝不可教,天天拘着小辈不让他们同昱儿玩。
想到此,庞太师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黎江平。
黎爹:……庞太师又吃错药了?!
两大官发散思维的时候,文裘二人和包勉一同被带了上来,包公惊堂木一拍,先是一顿连消带打的惯例询问,包括姓名籍贯和罪名指控。
文若愚见堂上多了两位大臣,心里立刻明白自己的计谋或许真能成功让包拯判包勉死罪,然而他心里还没高兴太久,就听得包拯竟判起了裘飞的另一个案子。
怎么可能?!裘飞不是说江湖上的案子,江湖人绝不会诉诸公堂吗?
文若愚惊愕地看向裘飞,然而裘飞……比他更惊讶,他倒是想不认啊,可这证据当前,他就是不认,包拯也能判他死罪。
于是,他立刻向旁边的文若愚发送求救信号,如果文若愚能捕捉到,大概就是:大哥,快救救我!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拉你下水!
作者有话要说: 白吱吱:不用太感谢我,帮江湖同道伸张正义,正是我辈职责所在。
第66章
对局
然而文若愚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既不是大罗神仙,也不是妖邪鬼怪,怎么可能改变包青天判罚杀人凶手的罪名,这即便是官家来了,包公也能硬杠到底。
但文若愚确实是个聪明人,他非常明白如果这个时候他拒绝裘飞的求救讯息,那么以裘飞的品性,恐怕会将他们的算计全部说出来,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文若愚可以非常肯定,自己的这个计谋没有丝毫的破绽,任凭这包青天声名在外,只要他和裘飞一口咬死包勉,那么包勉绝对就不无辜,倘若包勉被定罪,那么自然最好,假使是无法弄死包勉,他安排在外面的人也能让包拯名声受损。
这是个天衣无缝的计谋,文若愚决不允许裘飞破坏他的算计。
于是他也顾不上许多,直言道:“包大人,此案与本案并无关系,今日是为……”
文若愚说得言辞恳切,然而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包公的惊堂木打断:“大胆文若愚,本府何时让你开口说话了!是你会审案,还是本府会审案?”
文若愚:……淦。
“自然是大人您会,可是……”
“再有,你怎么知道此案与本案无关,来人,堵住他的嘴。”包公审案,向来严肃直白,手段并不像外头传得那般温和,至少文若愚这会儿是说不出话来了。
“裘飞,本府问你,你与此班人械斗,是否身受重伤?”
裘飞慌了,他眼神乱瞟,就想文若愚替他回话,可包大人就是让他回话,于是他只能支支吾吾,三缄其口,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公堂之上,倘若撒谎,本府可治你一个不敬公堂之罪。裘飞,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话。”
裘飞被这么一吓,有那段械斗公案的诉状在,他狡辩也没多大意思,便期期艾艾地承认了:“是,草民一月前确实身受重伤。”
“既是重伤,你在何人处医治?可有方子与证人?”
裘飞又看向文若愚,包公一个拍案,他立刻吓得不敢看了。
“裘飞,是你重伤,而不是文若愚,你看他作甚!你这般言辞闪烁,本府很有理由怀疑你们是要串通供词!”
两人听此,当即分开了胶着的视线,裘飞便道:“回禀大人的话,草民是个江湖人,惯来不拘小节,是在无名小店随便抓了些药对付,已记不得具体了。”
“才一个月的事情,你就记不情了?那本府很有理由怀疑你的证词到底是不是真实,前面对包勉的指控言之凿凿,如今又模棱两可,裘飞,你这是在愚弄本府吗?”
裘飞:……文大哥,救救我救救我!
“大人,草民不敢。”
“本府看你敢得很!来人,传证人小二。”
这小二是莱阳县居合店的人,一个月前,他晚上曾经亲眼目睹裘飞来到莱阳县,也是巧合,那日他打烊拖了些时间,门口的灯笼未摘,裘飞脸上有一道疤,非常好认,他立刻就在公堂上指认了对方,且点出当时裘飞形容狼狈,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因为害怕还多看了两眼,身上并未携带行囊包裹。
“大胆裘飞,还不从实招来!”
裘飞又向文若愚发送求救讯号,但无奈文若愚也爱莫能助啊,他倒是期盼包公的死对头庞太师能出口干预,然而这两大人老神在在,竟半点儿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怎么回事,都哑巴了吗?!
裘飞见自己孤立无援,当即害怕道:“草民确实……负伤来到莱阳县,但身上有携带疗伤神药,故此已经愈合。”
展昭适时开口:“裘飞,你当在场只有你一个人混过江湖吗?”
倘若随便一个野店出品的药丸都能作疗伤圣药,那江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重伤不治身亡了。
“你逃亡途中,药效收效甚微,来到莱阳县,就飞快治愈,这是何等神药,不妨拿出来瞧瞧?”
裘飞便道:“已经吃完了。”
“本府这里,倒是有一个药方,出自莱阳县惠明堂,经过叶青士叶神医的判断,这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疗伤千金方。”
“更妙的是,经过展护卫的调查,这份方子的药材由你的好友文若愚购买,他一介书生,买这伤药做什么?”
裘飞再傻也知道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便道:“大人,此事与案情无关吧?”
“你怎知道无关?”包公循循逼问,“这药方若再添一味紫河车,你觉得如何?”
文若愚终于挣脱束缚,也顾不上咆哮公堂了,当即就道:“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既是要替那包勉脱罪,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文若愚不愧是做过讼棍的人,这一开口就开始带节奏,但包公可不是一般的官员,哪是这么容易就被带跑偏的。
刚好,黎望刚做完一套针灸,将叶老先生带到了开封府。
叶青士神医之名,冠盖中原,即便是江湖人,也对老先生的医术非常钦佩。且老先生一生倔强,绝不可能会为他人在医术上说谎,故而他的话,即便是裘飞也会去相信。
“这疗伤千金方确实难得,对武人的内力治愈更是对症,加入一味紫河车能使药效更加平和,但也不是必须要加的,至于生剖怀胎妇人而得的紫河车,更是一派谬论。”叶青士厌恶地看了一眼文裘二人,才继续开口,“妇人生产,就如同那瓜熟蒂落,这紫河车乃是馈赠,倘若未及足月,就如同你摘了未成熟的瓜,酸涩有余,鲜甜不足,何以入口?”
这番话,简单明了,即便是个不通药理的人,也完全能听明白。
裘飞当然也听明白了,可就是因为听得太明白,他才愣住了。这话什么意思?是他被骗了吗?原来根本不需要杀人,他就能痊愈?
他控制不住地看向文若愚,希冀对方给出一个可以让他信服的理由,文若愚当然也很想给啊,可问题是,他……没有啊。
他就是算计裘飞为他做事,当一柄刀而已。既是一柄刀,谁会把计划告诉一个死物啊。
正是此时,包公一拍案,指名道姓:“裘飞,听罢此言,你可还有何话可说?”
裘飞整个傻掉了,因为如果叶青士没有撒谎,那么撒谎的就是对他称兄道弟的文若愚了。他知道文若愚精通医术,所以才重伤来投奔,却没想到这一奔,直接把命给奔没了。
如果他没有轻信文若愚的话,那么他根本不会去杀那两个大肚婆,也根本不会卷进这个案子,那些江湖人也不会告到官府,他的伤可能会好得慢一点,但绝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自私卑劣的人,永远只会看到关切自身利益的东西,上一秒还是称兄道弟的好哥俩,下一秒就直接撕破脸,裘飞自觉无辜,文若愚当初若是坦白着说,他说不定也会答应帮忙杀人,但如此这般算计,他就不乐意了。
现在他被开封府抓住,有展昭在,他根本逃不了。
既然他逃不了,那么文若愚也别想跑,他与包勉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跟对方过不去。
要不说江湖人睚眦必报呢,裘飞就是其中典型,文若愚看到对方露出的凶恶眼神,就知道要遭了。他迫切地想安抚住裘飞,但包拯奸诈,有此等线索竟半点不透露,这会儿公堂之上,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曾经他庆幸裘飞是个不会动脑子的蠢货,而现在他开始痛恨这一点。
这个蠢货,爆出来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裘飞却不再看文若愚,因为在他心里,有一杆江湖人的秤,文若愚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
“大人容禀,是文若愚指使草民杀害那两户人家,他欺骗草民说那紫河车对疗伤有异于非常的功效,草民身受重伤,又信任于他,这才铤而走险,酿成大祸。”
好家伙,居然松口了。
黎江平心里直呼痛快,不过一想到这计是他家那糟心大儿子出的,莫名其妙竟有了股与有荣焉之感。唔,肯定是错觉。
“你有何证据,可以证明?”
文若愚以为裘飞没有,但事实上,裘飞有,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当真藏了证据,是一张文若愚亲手书写带有生取怀胎妇人紫河车的方法。
文若愚当然不是个轻易会留下证据的人,但裘飞实在记不住如何完整取下紫河车的办法,他只得用笔给对方写了一份,裘飞办完事后忘记丢掉,这份手迹就一直被他放在刀柄里。
然而到了这时,文若愚还能给自己狡辩:“这是包勉交给我的法子,我只不过是写下来交于裘飞罢了,我不知道裘飞为何突然改口攻讦我,大人若是这般要定我的罪,我有无话可说。”
包公见他仍不松口,甚至还镇定自若,便知这文若愚心理素质了得。
然包公还未开口,包勉就开始为自己辩驳:“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等法子,你编瞎话,也好歹编个我能力范围内的。”
好家伙,这话真真一点毛病也没有,至少公堂之上,包括庞太师现在都相信包勉不是主使了,因为包勉……确实看着没有这种能力。
文若愚忽然觉得窒息,他当初有多沾沾自喜找了两个蠢货算计,现在就有多后悔,这也太蠢了,蠢得他完全带不动。
好在那秦艳娘还算聪明,且许以重利,应该不会轻易松口。
只是文若愚心里刚刚庆幸完,秦艳娘就被传唤上来了,一同入堂的,还有个一脸病气的文弱公子。
文人一向排挤文人,文若愚一看这眉清目秀的小子,心里就拉起了警报。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证实了这小子来者不善。
作者有话要说: 黎爹爹:这不是我那糟心儿子嘛!
第67章
击穿
关于裘飞的反水指控,文若愚当然有应对之策,毕竟他能躲在背后出主意,就绝不会露面,去药店买药是无奈之举,他当然有所伪装。
那个药方确实出自他的手,但上面既没有提到紫河车,也能治愈内伤,裘飞的指控不但不能使文若愚松口,反而还给了他攻讦裘飞的理由:“裘飞,我拿你当兄弟看待,你被追杀我还偷偷收留你,给你治伤,你却因要被判死罪,竟要拖我下水,你究竟有没有心?”
如果此时裘飞手里有刀,说不定已经一刀砍上去了。
“你你你……说谎!就是你让我去杀人取紫河车的!那包勉不过就是你一个的一个傀儡,他能有什么主意,被卖了还在帮你数钱!”
包勉:……虽然是事实,但没必要说得这么大声,三叔还看着呢,怪丢人的。
包公见两人吵作一团,心里便明白文若愚此人极难对付,话逼到这份上,竟还能闭口不应,今日三方会审,无论如何都得出个判决,如今证词对不上,至少能再拖延数日,争取找到证据的时间。
文若愚心里却明白,越快判决于他越有力,于是他开始表明决心:“大人,草民当初若是知道裘飞是杀人逃逸,便绝不会救他,如今真相败露,竟还攀咬草民,草民斗胆请大人从严处置他。”
是个狠角色啊,黎望心想。
不过这并不妨碍黎望给秦艳娘做心理工作:“这文师爷果真是个人物啊,方才还称兄道弟呢,这会儿就从严处置了,小生看过案卷,两人还是十多年的交情,这说翻脸就翻脸了,二夫人以为如何?”
秦艳娘心里开始害怕,她其实只是想趁着年轻多捞点钱而已,怎么就卷进这种不明不白的人命官司了呢。她心思实在害怕,怕说得多错得多,又怕包勉真缠上她,要她陪着送葬。
原本她还顾念着文若愚许诺给她的未来,可现在命都要没了,这文若愚又这么冷情冷性,保不准只是空许诺,她还是顾好自己小命比较紧要。
至于旁的名声贞洁,她是不在乎的。
“还请小公子救救妾身。”
黎望便道:“那就要看二夫人你知道多少了。”
相较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包勉,和只知道一点点的裘飞,秦艳娘果然不愧是文若愚曾经的枕边人,就在公堂之上情势凝滞之时,她的出现打破了文若愚平静的心绪。
“堂下所跪何人?”
秦艳娘依言回复,又说了自己与文若愚的关系,因为怕死,她想到抄家的那些银两,还主动坦白莱阳县过往有数桩案子,都是经过她和文若愚的牵线完成的。
包勉能得到一部分的贿赂,而她和文若愚也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