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荷意外看着莫名闹脾气的沈桑幼,这是知道自己受宠,开始恃宠而骄了啊。</p>“花盆的采买是需要过府内账的,”春荷一本正经:“奴婢这就去请示长公主,让管家采买些花盆来给夫人种菜。”</p>
她笃定了沈桑幼并不知道府内领物流程。</p>
领花盆不过是件小事,但她就是不想顺着沈桑幼的意,打算用长公主的名号压下此事,免得日后沈桑幼再提出各种麻烦事。</p>
这种头,不能开。</p>
沈桑幼也确实没有听出错处。</p>
但她就是不走,定定看着春荷:“你若不想伺候在我身边,可以不来的...”</p>
沈桑幼不傻。</p>
其实很多次她让春荷帮忙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但她就是以种种理由来拒绝。</p>
自从那日封云礼说了那些话,她也渐渐感受到了春荷对她似有若无的恶意:“过几日夫君回来,我和他说。”</p>
让封云礼帮她换一个婢女,或者她自己照顾自己。</p>
“夫人!”春荷大吃一惊:“奴婢不过是提点了夫人几句,夫人就算不爱听,又何必绝了奴婢的生路!”</p>
世子爷已经提醒过她一回了,这次再被沈桑幼告发。</p>
等待她的就只有被赶出府。</p>
春荷恨极了,这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家院中的贴身婢女,整日穿金戴银,主子动不动就赏赐些碎银。</p>
她没有赏赐便罢了,还日日跟着主子身边净干些稀奇古怪之事。</p>
爬树掏鸟蛋、种草种菜、郊外抓萤火虫...</p>
往日里大家对她恭恭敬敬,自从被世子爷派来伺候世子妃,众人瞧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嘲笑。</p>
“夫人可是想清楚,”春荷咬牙:“奴婢是将军府的家生子,还有人能比我更熟悉府里的关系?”</p>
“不用说了,”沈桑幼自己撑开了另一把伞:“我不会在夫君面前说你坏话,但我也不需要你伺候。”</p>
沈桑幼平日里性子很软,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p>
因为她把你当成自己人。</p>
但如今她已经把春荷划出了自己人的范围。</p>
春荷没想到不过是想给沈桑幼一个小小的教训,就闹成如此境地:“大不了奴婢去库房,给您搬回几个花盆便是。”</p>
正说着。</p>
前方突然来了一队人,急急忙忙:“快走开!走开!”</p>
几人扛着一个木箱子横冲直撞,擦着她们而过:“耳聋吗?这可是二公子的宝贝,坏了拿你们是问!”</p>
沈桑幼被推了一下。</p>
再加上有春荷的拉扯,脚下不稳便摔倒在地。</p>
“嘶——”</p>
手掌被青石磕破,抱在怀中的种子也撒了一地,油纸伞落下,沈桑幼瞬间被大雨浇个透。</p>
“夫人!”春荷连忙把人扶起:“没事吧?”</p>
沈桑幼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有道男子的身影走了过来,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p>
一种被毒蛇缠绕上的阴冷感。</p>
“春荷,他是谁?”沈桑幼后怕:“是府里的人么?”</p>
春荷并未注意到封云宴的眼神,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哦,那位是二公子。”</p>
原来是封云礼的弟弟。</p>
但两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光风霁月,一个...好像老鼠。</p>
当天夜里。</p>
沈桑幼便起了高烧,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淋了雨。</p>
她额头上不断冒着虚汗,原本红润的双唇变得干裂又苍白,好像陷入了可怖的梦魇,一直在唤着封云礼的名字。</p>
春荷看着她这副模样,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p>
这该如何是好?</p>
不是自幼在山野长大吗,怎么只是淋了些雨,就发这么高的烧,额头烫地吓人。若是现在出府寻大夫,岂不是明摆着她今日照顾不周吗?</p>
“春荷姐姐,已经被夫人擦过身子了,但温度还是不退。”</p>
“赶紧让人去寻大夫吧,”一旁的婢女很是担心:“这万一是烧出毛病...”</p>
“闭嘴!”春荷怒斥了一声:“我现在去库房拿些药材,一会儿你去煎给夫人服下,此事不宜声张!”</p>
她跟在贵人身边久了,自然也学到了一些常用的配药药方。</p>
应该不会出事的。</p>
只要今夜能捂出一身汗,明日起来便好了,只希望世子爷今夜别回来。</p>
此时。</p>
正在梦中的沈桑幼像是进入了一个虚空的幻界,在她面前有一本话本,只要她指尖抚过,话本中的文字便会以小人书的形式呈现。</p>
里头的小人各个活灵活现,动作、神态与真人别无二致。</p>
这是...</p>
姜家三小姐和夫君的弟弟?</p>
沈桑幼刚开始只是好奇,觉得这些小人好搞笑,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表演,就当是看皮影戏了。但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这场戏,说的好像是将军府的事...</p>
沈桑幼睁着眼,耐心地看着。</p>
内心毫无波动。</p>
直到看到酷似封云礼的小人,死在了流石之下,曾经清冷矜贵的男人,被崖边落下的无数巨石砸成肉泥。一身傲骨,埋在了寸草不生的荒野。</p>
“不要!”</p>
沈桑幼红着眼跑上前:“这是什么!这个小人不能死,是谁画的小人你给我出来!我不要这个小人死!”</p>
强大的治愈系异能从手中散出,就如同半年前救下封云礼一样:“不要死,你不能死。”</p>
沈桑幼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慌了。</p>
阿娘自幼便一直约束她,不允许擅自使用任何神力。</p>
所以她自有记忆以来从未主动使用过。</p>
唯有两次:</p>
一次是在初次见到封云礼的时候,他双腿从胯下截断,血淋淋的伤口,她好奇地走过去:“你不疼么?”封云礼寡淡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他没理她。</p>
不过她也没有就此生气,只是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腿:“我可以帮你。”</p>
封云礼并不相信她,直到他看到她手心的白光,他问:“为什么?”为什么帮他。</p>
沈桑幼已经不记得当初怎么回复他的了,只知道封云礼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她一向喜欢好看的东西。</p>
阿娘说过人流血过多会死的,她不想如此清冷矜贵的人就这么死掉。</p>
再有一次使用神力,便是现在。</p>
但在这个虚空的幻境中,无人在意沈桑幼的吼叫和爆发,故事还在继续,现在死的人轮到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