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关于肃王喜好，宋韵觉得要是兄长在就好了。</p>可又来不及写信询问，懊恼自己从前真是愚蠢，一门心思扑在杨穆身上，连侯府管家喜欢什么她都如数家珍，却从没关心过别人。</p>
好在母亲熟练准备谢礼，除了寻常物件之外，让温大夫配了不少祛湿散寒的温补药丸。</p>
“到时你亲自送到王爷手里，叮嘱他平日多穿些衣裳，莫要受寒。”</p>
周氏提醒宋韵，“这样才显得诚心。”</p>
宋韵忽然想到马车里的情形，自己情急之下给皇叔拍背他都不高兴，吱唔道，“放在礼盒上头容易看见的地方就好，不必亲自给了吧。”</p>
周氏却道，“说起来你小时候是个自来熟，王爷每次来将军府你都要抓他袍子说说话。”</p>
“你刚会走路就折了我园子里的梅花就要给王爷插帽子上，还说什么鲜花配美人。”</p>
“当时没把我和你爹吓死，就怕王爷生气。”</p>
周氏抿唇一笑，“王爷非但没生气，还蹲下身抱起你，让你给他簪花。”</p>
宋韵不敢想象那画面，幸好是小时候，她也根本没印象。</p>
周氏喟叹，“王爷是喜欢孩子的，可他···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个知心人，诺大的王府多寂寞无趣。”</p>
“哎，他定然还把你当小孩子看，才那样护着你。”</p>
“你送个药膏理所当然。”</p>
宋韵咽下喉咙的话，连连点头，“是。”</p>
第二日一早，宋韵陪母亲吃饭时就见侄儿宋千宁脸色不大好，问了照顾的婆子和侍女，都说小少爷一切正常。</p>
宋千宁道，“姑姑，我听祖母说你头疼，你好好休息，不要去外面乱跑。”</p>
宋千宁今年六岁半，是兄长唯一的儿子，嫂嫂当年难产去世，兄长再没娶妻。这孩子可以说是宋韵和母亲一手带大的。</p>
宋韵心里暖，不免想起前世和自己一同溺死的腹中胎儿，“姑姑知道了。你若是不舒服就不要去学堂了。”</p>
这孩子懂事，功课上从不让人操心，被大儒破例提早收入学堂，整日一副小大人模样，但宋韵更喜欢他撒泼打滚的玩儿。</p>
“千宁没有不舒服。”</p>
“姑姑等我回来给你讲故事。”</p>
宋韵没忍住亲了他一口，“好，姑姑给你做酱油鸡。”</p>
宋千宁这才露出笑容。</p>
承阳侯府。</p>
杨穆从兵部回来才知高柔被罚禁足三日，想派人与她通信，又因她院子里的心腹都换了而弄不成。</p>
他捏了拳，“这点事是过不去了？她非要把人逼死才甘心。”</p>
“我从前竟不知她如此狠心。”</p>
话音刚落，杨穆妹妹杨音进来，“哥，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我今日出门听外头说，你私下约见宋韵，是因为侯府拿不出体面的聘礼，你想跟她借银子充门面？”</p>
杨穆眉头一紧，“胡说八道！”</p>
杨音看他动了气，没敢再往前走，“可外头都这么说。还说你送给她的簪子是镀金粉的假货！”</p>
杨音一想起当时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就气得厉害，“说咱们侯府攀上宋韵，就是为了让人家养着咱们。”</p>
杨音委屈地都快哭了，“他们说的可难听了。”</p>
杨穆拳头捏得咯咯响，难怪今日去兵部，好些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本以为是自己散出去的消息起了作用，旁人都当宋韵是恶毒女，却原来是这样！</p>
“你听谁说的？”</p>
杨音险些被他吓哭，还没开口，管家奉夫人之命来找杨穆。</p>
果然也是因为这个。</p>
承阳侯夫人林氏脸色不佳，见儿子过来，直言，“这事怎么闹的！这些年你送了她不少东西都没事，怎么忽然就发现了，还传得沸沸扬扬。”</p>
“以后侯府怎么见人！”</p>
杨穆和高柔算计宋韵的事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眼下事败，还被肃王刻意压着，他自是没脸跟母亲提。</p>
“发生了一些意外，簪子的事···儿子会想办法处理。”</p>
林氏道，“犯不着你出面，让宋韵去解释，如果她还想进侯府的大门！”</p>
明明是他们不干体面事，反倒怪起宋韵。</p>
杨音也跟着道，“就是！她又不缺簪子，至于闹得人尽皆知！再说哥哥的心意何其珍贵，就是给她木簪，她都该视若珍宝。”</p>
林氏点头，“不错。将军府把她养得娇，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以后这么大的侯府怎么能放心交到她手里。”</p>
杨穆听得心里也烦，一想宋韵昨日当着外人下他脸面，决定冷一段时间，等她自己找上来认错。</p>
他料定宋韵绝撑不过三日。</p>
杨穆从正堂出来，碰到准备去书院的杨睿。杨睿是杨穆二叔留下的独子，二婶早年病逝，二房便只剩他一人。</p>
杨睿年逾十五，聪明好学，不争不抢，不过在杨穆看来有些懦弱。</p>
“大哥。”杨睿抱拳行礼。</p>
杨穆看他死气沉沉，道，“每日埋在书本里也不好，过两日带你和音音出去踏青。”</p>
杨睿没什么表情，“谢大哥。”</p>
见他还不动身，杨穆问，“有事？”</p>
杨睿似乎下了很大勇气，“簪子的事我也、听说了。”</p>
杨穆脸一黑，语气不大好，“你安心读书，外头的事不用在意。”</p>
杨睿确实从来两耳不闻天下事，何况还是侯府不光彩的事。</p>
可他抿了抿唇，手心微微出了点汗，“大哥，我知道你对宋小姐一片真心，可簪子的事，我、我们确实做的不妥，该、应该好好跟宋小姐道歉，希望她原谅。”</p>
杨穆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而后脸色变得僵硬，满脸写着书呆子三个字。</p>
冷哼一声，“簪子的事是首饰铺做鬼，跟侯府没关系。就算侯府有错，也不能因为一根无足轻重的簪子就和女人道歉。”</p>
“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傻了！”</p>
“侯府让你念书，是让你周全杨家脸面，你倒好，本末倒置，向着外人了！”</p>
杨睿不敢抬头，“大哥，我···”</p>
“好了。念你的书去，不该操心的事少管。”</p>
杨穆拂袖而去，杨睿这才敢抬头，长睫在眼睑投下一排阴影，难过自己没能说服大哥。</p>
侍童念舒上前劝他，“二爷，夫人和大爷最在意侯府脸面，您劝他认错，他没骂您就是好的。”</p>
“咱们赶紧去书院吧。”</p>
将军府。</p>
周氏听到外头传言也大为吃惊，将军府并没把簪子的事说出去，她略一思索便猜到是宋韵所为。</p>
宋韵也不隐瞒，“昨日青青来告诉我，外头说我和表妹深夜出府被乞丐围堵，我狠心抛下表妹自己跑了。”</p>
“表妹被禁足，自然不是她传出去的，那就是杨穆故意散播消息。”</p>
周氏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尚无证据证明就是他所所为。”</p>
宋韵却笑，“反正传言，侯府若是不穷，着急什么。”</p>
周氏已经很久没见她这般顽皮的笑，无奈点了点她鼻尖，“你呀。”</p>
“母亲放心，我绝不会抹黑将军府。”</p>
这话，她说了很多次。</p>
周氏道，“将军府名声固然重要，因为这是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可名声是护着你们走远走高，而非要拘束你们。”</p>
“将军府不怕抹黑，只要你和你哥哥还有千宁好好的，比什么都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