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能上山打猎了？！”</p>张春花猛地瞪大了眼睛。</p>
这也就意味着，就算她借钱治好了叶大刚，往后他也没能力偿还。</p>
甚至还会成为废人，从家里的顶梁柱变成拖后腿的存在，余生都需要叶何氏和叶小花娘俩照顾……</p>
见她一脸不敢置信的反应，李郎中还以为对方是在质疑自己的医术，登时不满地道：</p>
“也就是你们请了老夫，换别的郎中前来，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一回事呢！”</p>
“不说险些被野猪咬穿肚皮，就他左小腿摔成那样，骨头都断成两截，纵然有老夫帮忙接骨，日后也必然会落下病根，成为跛子。”</p>
“再想要上山打猎，怕是此生无望了！”</p>
扑通——</p>
听到这个消息，叶何氏身子瞬间瘫软，跌倒在地。</p>
“娘！”</p>
叶小花赶紧上前扶住。</p>
李郎中摇了摇头，他从医数十载，这般情景见过不下百次。</p>
自然明白对于叶何氏娘俩而言，家中顶梁柱的倒塌，是多么一件让人绝望的事。</p>
想了想，他叹然道：</p>
“实在不行，服上两副药也能保命，只不过后续就只能任其自愈，单是卧床休养的时间至少得数月了。”</p>
“而且从此之后，身体状况也会大不如从前，能活多久全凭天命。”</p>
闻言，张春花突然小声地道：</p>
“要不就依李郎中所言，服两副药保命便是。”</p>
“不然哪怕倾尽家产，将老三治好，也抵多是个跛子，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倘若家中没余钱的话，一家人的生计恐怕都成问题，届时老三怕是会积郁成疾，反倒会怨恨自己拖累了一家人。”</p>
听到她这么说后，叶何氏不经意用力抿紧嘴唇，渗出了丝丝鲜血。</p>
她知道，二嫂虽然说得是实话，但同样也是在明示自己，别找她和二哥借钱。</p>
没有叶大刚的打猎收入，这账仅凭她一人，是无论如何也还不起的。</p>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叶老太，忽然哑着声说道：</p>
“老二媳妇说得有道理……”</p>
“我们不能因为老三一人，拖累了一大家人，更何况他们三兄弟早已分家，没有理由再让他们帮扶老三家。”</p>
叶何氏听到这话，绝望溢满心头。</p>
握住叶小花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p>
张春花却是悄然松了口气，虽说她在心底打定主意不可能借钱，但总归是不好明说的。</p>
叶老太既然愿意帮她挑明，她也乐得承了这份情。</p>
就在这时，叶老太却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p>
“不过老太婆我那里，还有二两银子余钱，是当初老头子走前交给我的棺材本，我存放在老大媳妇那了。”</p>
“现在老三这个情况，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干脆拿出来给他治病吧，待会我让老大媳妇把银子拿出来。”</p>
一旁，张春花眼睛顿时瞪大了：</p>
“娘，你居然偷偷在老大媳妇那存了二两银子？！”</p>
这钱别说她不知情，怕是除了老大家那俩个，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p>
关键这钱还是老头子生前留的，那岂不是理应有她老二家的一份？！</p>
如今要都交给老三家治病的话，等于她家那份就一齐打了水漂！</p>
显而易见，老三出事后已然从摇钱树变成了吞金兽，还是只进不出的那种。</p>
“娘，那……那可是你的棺材本，怎么能随意动用？”</p>
张春花支支吾吾，本想说那份钱也有她家的份，话到嘴边又强行找了个借口。</p>
“就……就算我同意，老大媳妇也肯定不会同意的！”</p>
被当众驳面子，叶老太脸色有些难看。</p>
她也明白，自从分家后，她住在老大家里，天天得看老大媳妇脸色，不然也不至于给叶小花带块腊肉，都需要偷偷给。</p>
要是对方不同意出这个钱，她就算撕破脸皮也拿不回来。</p>
除非老二媳妇也站在她这边，但张春花的态度显然是不肯出这个钱。</p>
“二嫂……”</p>
在叶小花的搀扶下，叶何氏艰难起身。</p>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岁。</p>
下一秒，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叶何氏猛地挣脱了叶小花的搀扶，朝着张春花扑通跪了下去。</p>
“娘！”</p>
叶小花一惊，这般变故是她没想到的。</p>
她正要拉，就听到叶何氏低头泣声道：</p>
“二嫂，求求你救救三郎吧，我发誓……此番借的钱，无论如何都会还给你们。”</p>
“大不了，我也去上山打猎……”</p>
张春花被吓得愣了一秒，也没吭声只顾着将叶何氏先拉起来。</p>
谁知晓叶何氏不知哪来的劲，她愣是拉不动分毫。</p>
“二嫂，求求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还的。”</p>
听到这话，叶老太面露不忍扭过头，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张春花却是看向叶小花。</p>
“小花，你劝劝你娘快起来，这钱倘若能借，我自是不会不答应。”</p>
“但你也知晓，你爹现在这情况，你又那么能吃，日后维持生计都难，靠你娘俩更何谈还债呢？”</p>
“别怪二伯娘不肯，过段日子光宗便要上私塾了，实在是手头上紧，腾不出来。”</p>
闻言，叶小花死死攥紧拳头。</p>
她心里清楚，在李郎中说出她爹落下病根无法打猎之前，二伯娘明明已经有了借钱的打算。</p>
显然并非对方口中说的，家里没有闲钱，只是不肯借罢了。</p>
站在对方的角度，并没有错，毕竟在钱财面前，亲情有时候也会薄得像一层纸。</p>
想到这里，叶小花深深看了张春花一眼，一声不吭地站在张春花和娘亲之间的位置。</p>
面朝着娘亲，她跪在地上抱住对方，轻声道：</p>
“娘，你起来，咱不求别人。”</p>
“爹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女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相信我，好吗？”</p>
叶何氏红肿着眼眶，看着叶小花轻轻点了点头。</p>
她没有把叶小花的话放在心上，权当她是在安慰自己。</p>
“小花，娘信你。”</p>
叶何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拉着叶小花起身。</p>
看到这一幕，张春花悄悄松了口气。</p>
虽然不知道叶小花发了什么疯，但只要不打她家钱的主意，就万事大吉了。</p>
“二伯娘……”</p>
叶小花冷不丁喊了声，让张春花愣了一下。</p>
“你不肯借，我理解你，也没资格怨你，更明白你的顾虑。”</p>
“但从今往后，你我两家划清界限，不必再有来往。”</p>
“我家有事，不会求你，你家若有事相求，也烦请日后别登这个门，免开尊口，好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