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若白早晨端着脏衣服去到河边时，那里已经聚了不少妇人和年轻女子，她们正边搓着衣服边说些村里的八卦。</p>“诶！听说了吗？秀水村柳家那个小子腿摔断了，脸上还留了一个大口子！听我婶子说，看诊的大夫直摇头，说可能瘸呢！”</p>
“啊？这么严重啊，我只听说是摔得不轻……”</p>
“不是说是山里猛兽给咬断的吗？”</p>
“你们说，他们家是不是犯了什么脏东西？啧啧……先是柳猎户打猎摔断了腿，他婆娘又突然得了重病下不来床。现在他家小子又伤了腿和脸，这一家子就剩个六岁的小女儿还算康健的了……”</p>
“嘶……还真别说！那小女儿也不大好呢。前些日子，那柳猎户她婆娘托我奶奶给她找些锅底灰，说是给小娃压惊呢！”</p>
“柳家都这样了，柳家小子和李家闺女的婚事怕不是要吹了啊？”</p>
“多半是了，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李家最势利眼了。”</p>
“啧……李家人，那真是，走路鼻孔朝天，也不怕摔咯。”</p>
“也不一定吹吧，毕竟柳家定亲的时候给了五两银子定钱呢。我觉着，李大壮那铁公鸡不一定舍得把银子还回去。”</p>
“那李妮儿不得和他爹杠起来啊？李妮儿以前就爱显摆她未婚夫婿多能干，长得多俊。现在柳家小子破了相又瘸了腿，她肯定不乐意嫁过去了。”</p>
“你们就等着瞧吧，后面可有热闹看咯……”</p>
……</p>
楚若白静静听着，手上动作不停。</p>
那天等着秀水村人来把柳石泽送到镇上已经过了七八天了，除了刚开始柳家托人送来一些谢礼外，他们并没有别的交集。</p>
只是听着她们的谈论，这柳家还真是惨。</p>
楚若白为自己脑中的想法无语了一阵，无奈的笑了笑。</p>
柳家惨，他们楚家就不惨了吗？</p>
柳家虽然伤了残了，起码人还在呢。</p>
楚若白正放空着，旁边有人用手肘轻捣了一下她。</p>
“若白，你……相看的事怎么样了？”</p>
说话的是何翠翠，与楚若白关系较为亲近，问的也直接一些。</p>
楚若白摇摇头，“就那样呗……”</p>
何翠翠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进展了。</p>
她叹了口气，继续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啊？总不能真的等县衙指人吧……我跟你说，我娘打听了去年隔壁七里村被县衙指婚的姑娘，叫什么谢青芽。”</p>
何翠翠示意楚若白附耳过来，“她许的那个人，‘那事’上有怪癖，还爱打婆娘。谢青芽满身青紫的跑回家又被她继母给赶了回去，后面投井了。就七里村村口那口井，早上才被取水的人发现，可惨了。”</p>
何翠翠暗示了许久，楚若白才明白她说的‘那事’是什么。但顾不上害羞，因为后面的内容太过吓人了。</p>
“真、真的？怎么都没听说？！”楚若白着实吓到了。</p>
“唉，怕传出去他们村的人不好结亲呗，他们村长家家户户去警告不许透露消息的。我娘不是也在给我相看了吗？就问到我嫁到七里村的姨母那里，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我姨母这才悄悄跟我娘说的，你可别说出去哦。”</p>
楚若白恍惚的点点头，丢魂一般端着洗好的衣裳回家了。</p>
说实话，她先前确实是有点逃避的意思。</p>
甚至是想着，若不然就直接等到衙门直接指婚算了，到时候她咬死要带着小安，那人该也没办法。</p>
但是今日听何翠翠那么说，她才真的后怕起来。</p>
若真和那个姑娘一样被指到的不是好人，不说自己，小安怕是也要跟着遭难。</p>
楚若白抿了抿唇，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再去麻烦何奶奶一趟。</p>
楚若白心事重重地端着洗好的衣裳回家，一路上有同她打招呼的人她都晃神没有看到。</p>
“哎……这若白姐姐怎么不理人？”</p>
扎着双揪的小姑娘疑惑地看着楚若白走远的身影，伸手抓了抓脸。</p>
旁边另一个大点的小姑娘把她的手抓下来，“二妞，奶奶说了不能抓脸，容易留疤的。”</p>
然后她也皱着眉头道：“许是若白姐姐身子不适吧，她脸白白的……奶奶还说让若白姐姐去家里一趟呢……”</p>
原来是何奶奶的两个孙女，大妞和二妞。</p>
“姐姐，那我们还去叫若白姐姐吗？”二妞不抓脸了，改挠头了。</p>
大妞沉思了一下，摇摇头。“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家跟奶奶说吧。若白姐姐这会儿怕是难受着，不好出门了。”</p>
“哦……”</p>
二妞噘着嘴，不太乐意。</p>
本来奶奶只是叫大妞来的，但是想到前几日若白姐姐送到他们家的甜薯，二妞可耻的吞口水。</p>
她脑筋一转，想着若是去若白姐姐家，说不定能赶上他们吃早食，蹭一点甜薯甜甜嘴呢。</p>
没办法，家里总是男孩子比较贵重，若白姐姐送来的甜薯大多进了几个哥哥弟弟的肚子，她和妹妹四妞只得了一点点尝尝味道。</p>
大妞姐姐更惨了，三婶婶总是嫌弃她是赔钱货，而且她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大妞根本没吃着。</p>
大妞不知道二妞脑子里转过了多少小心思，她还要赶回去帮着娘干活带弟弟，晚了娘又要说她偷懒磨洋工了。</p>
“走吧，我们赶紧回家去。”</p>
……</p>
“咯咯咯咯咯……”</p>
小安正在院子里切野草喂鸡，趁着鸡都跑到外面吃东西，他又快手快脚拿着扫帚和簸箕去把鸡棚的地面给打扫干净。</p>
他把鸡粪倒到后院堆肥的粪坑后，慢悠悠哼着歌回来准备等姐姐一起吃早食。</p>
结果，他一回到前院就看见姐姐步履匆匆、脸色苍白的走回来。</p>
他扔下扫把跑去接过楚若白手里的衣服放下，又扶住人坐下，担心的问：“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p>
楚若白这才回神，摇摇头道：“我没事。”</p>
见他还是一脸担心，楚若白勉强笑笑：“真没事，就是走回来急了些，有些岔了气。你肚子饿了吧？先去吃东西，我先把衣服晾了。”</p>
小安总是要等着她一起吃饭，这是他们家的习惯了。</p>
小安不赞同的看着姐姐，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确认没有发热又把要起身的楚若白按在凳子上。</p>
“姐姐，你好好休息一下，肯定是累着了，衣服我也可以晒的。”</p>
说完便撩起袖子，端了盆里的衣服到晾衣架下面。</p>
他个子有些矮了，又搬了个板凳垫在脚下才把衣服挂上去。</p>
楚若白看着弟弟如此懂事，眼睛又酸了。</p>
两人简单用完早饭，小安就要背着竹筐去打猪草回来喂鸡。</p>
楚若白叫住他，心疼地摸摸他的头，道：“今天不忙着去打猪草，我等会儿要去村长爷爷家一趟，回来路上顺便就割了。你也辛苦了这么多天，今天就歇息歇息，去找你的小伙伴玩吧。”</p>
小安惊喜不已，眼睛都亮了。</p>
但随即想到姐姐刚才还不舒服，又犹豫道：“可是姐姐你也累了，去村长爷爷家很远的，我和你一起去吧。”</p>
“真不用，姐姐又不是纸糊的，放心吧。姐姐累了就在路边歇歇，倒是你，出去玩不要和人打架，也不要去危险的地方，知道吗？”</p>
楚若白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仔细叮嘱。</p>
小安也不介意，拉下姐姐的手，高高兴兴答应。</p>
“我知道的，姐，我就去秀水村找小狗子玩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