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p>不知道过去多少年。</p>
陆锦瑟某一天翻开年轻时写的日记本。</p>
看见日记本扉页夹着一张发黄的纸条，上面用钢笔写着这么一句话。</p>
“陆锦瑟，我喜欢你，能嫁给我吗？”</p>
落款顾云城，时间是一九七五年六月二十日。</p>
陆锦瑟这才知道顾云城一直暗暗喜欢她。</p>
这也正好解释，为什么自从她结婚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p>
陆锦瑟怕许岳山发现划了一根火柴，把字条烧成灰烬。</p>
默默问自己，如果结婚前发现这个字条，会改变主意嫁给顾云城吗？</p>
答案是否定的。</p>
因为她那时候眼里只有许岳山这个男人……</p>
看不见任何人。</p>
陆锦瑟今天遇到顾云城，再次问自己。</p>
会选择他吗？</p>
答案是她会考虑，认真的考虑。</p>
……</p>
顾云城开车送她去医院检查，拍了x光，检查结果是臀部肌肉严重挫伤。</p>
医生说问题不大，开些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药回家按时吃药，卧床休养就行。</p>
“好的，谢谢医生。”</p>
……</p>
顾云城送她回家的路上问了一句。</p>
“陆姑娘，我听说你和岳山快结婚了？是真的吗？”</p>
陆锦瑟心突的一跳，“你听谁说的？”</p>
顾云城说道，“我妈说的。”</p>
陆锦瑟没说话，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顾云城她和许岳山分手的事？</p>
顾云城又说，“如果你是因为不愿意下乡才结婚，这个决定会不会有点傻？”</p>
陆锦瑟看着他的后脑勺试探着问，“你不希望我和岳山结婚吗？”</p>
“不是。”</p>
顾云城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不着急结婚，年纪还小着呢。”</p>
唔？</p>
没试探出来。</p>
陆锦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爸年纪大了，不愿意看我下乡受苦。”</p>
顾云城沉默片刻后又问，“你喜欢岳山吗？”</p>
陆锦瑟再次沉默，上一世是喜欢的，但这一世……</p>
顾云城目视前方，“陆姑娘，你不要多心，因为我是岳山大哥，所以才问你，如果没有感情，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幸福。”</p>
“我和岳山分手了。”</p>
陆锦瑟终于说出来了，这事不用瞒着，许家人早晚都会知道。</p>
“什么？”</p>
顾云城以为他听错了。</p>
陆锦瑟重复，“我说，我们分手了。”</p>
车厢里一阵安静。</p>
顾云城薄唇微抿，眸色暗沉无边……</p>
“毛巾再借我用一下。”</p>
陆锦瑟头发还往下淌水呢，有些心烦。</p>
“好。”</p>
顾云城递给她。</p>
陆锦瑟接过毛巾在头发上一顿擦，直到把头发揉成抱窝鸡，没有水渍才停下来……扭头看着街上飞速闪过的路灯……</p>
她发现雨停了。</p>
顾云城眼见着她从落汤鸡变成炸毛的小野猫，冷冽幽深的眸色浮现出一丝温暖。</p>
……</p>
吉普车在幸福里胡同口停下了。</p>
“我到家了。”</p>
陆锦瑟把一直披着的军装还给他，说了一句，“谢谢你。”</p>
“不用客气，我送你吧。”</p>
顾云城收下军装刚推开车门，就被陆锦瑟阻拦，“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只是挫伤，骨头也没坏你开车回家注意安全啊。”</p>
当她拿着旅行袋下车，脚踩上地面那一刻，表情一下凝重。</p>
屁股疼。</p>
“我送你。”</p>
顾云城坚持送，他还是下车了。</p>
……</p>
陆锦瑟的家住在传统建筑四合院里。</p>
顾云城拎着旅行袋扶着她小心翼翼穿过黑暗曲折的胡同，拐进一个历经岁月沧桑的青石门廊。</p>
“好了，就到这吧。”</p>
陆锦瑟站住不走了。</p>
“好。”</p>
顾云城这次没坚持，把旅行袋递给她，“陆姑娘，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明天上午过来看你，身上有伤，别到处乱跑。”</p>
他的嘱咐在黑夜里仿佛钢琴里低音区发出的声音，厚重又不失磁性……</p>
“嗯。”</p>
陆锦瑟接过旅行袋，转身走进院子。</p>
……</p>
“咚咚咚！”</p>
当陆锦瑟抬手敲响东面一户人家的房门。</p>
顾云城才离开……</p>
……</p>
门开了。</p>
“哎？”</p>
一个梳着俏丽五号头短发的女孩出现在眼前，惊讶的问，“姐？你怎么回来了？”</p>
陆锦瑟没说话，绕过女孩拎着旅行袋进屋了。</p>
这个有着浅蜜肤色，长相秀气的女孩是后妈肖桂芳带来的女儿陆丽丽，陆锦瑟异父异母的妹妹。</p>
她们生日只相差两个月。</p>
陆锦瑟与她的关系不好。</p>
因为陆丽丽和其他重组家庭里拖油瓶不同，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自卑感，反而仗着亲妈妈的宠爱，话说上句，吃屎都要吃热乎的。</p>
原来。</p>
她们生活中只是维持面子上过的去就行。</p>
但一个月前，她们的关系因为一件事情达到历史最低点。</p>
起因也是下乡。</p>
陆丽丽不想下乡，就转幺蛾子，暗戳戳惦记上陆锦瑟读工农兵大学的名额。</p>
她怎么知道的呢？</p>
因为陆锦瑟无意听见陆丽丽、肖桂芳和爸爸陆建良在客厅里的一段对话。</p>
“嘤嘤嘤……”</p>
陆丽丽哭着说，“爸，我亲爸死的早，自从妈嫁过来后，就一直拿您当亲爸，这次您一定帮帮我，我不想离开妈妈，更不想离开爸爸……”</p>
“丽丽，有话好好说，别哭。”</p>
肖桂芳也带着哭音说，“你想心疼死我啊？都怪妈妈没有能耐，没有给你定下一桩好姻缘。”</p>
“呜呜，妈，你别这么说，我从小感谢您给我找了一个好爸爸，爸一定会帮我，不让我、不让我下乡。”</p>
陆丽丽哽咽着。</p>
陆建良说，“好了，你们都别哭了，丽丽，我怎么帮你？”</p>
“爸，你看姐姐有这么多机会不用下乡，您就让她给我一个，我只要不下乡，毕业回来一定会好好孝顺您。”</p>
陆丽丽止住哭声。</p>
陆锦瑟隔着一道墙都能感觉到她的算计和心机。</p>
肖桂芳也说，“是啊，建良，你是他爸，不能只想着亲生女儿，不管丽丽，丽丽一样也是你的女儿。”</p>
陆丽丽接着说。</p>
“爸，您让姐姐结婚，把读书的名额让给我，这不皆大欢喜吗？再说姐姐如果读大学后留在帝都，万一不回榕城。</p>
您以后想见她一面就难于上青天了，但是姐姐嫁给姐夫，就不一样了，爸，您要是不帮我，我宁可死也不下乡……呜呜……”</p>
她又哭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