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长公主沈静姝第七十八次要招一青楼小倌做面首时，萧祈年入宫求了两道圣旨。</p>一道和离书——离开长公主府，离开沈静姝。</p>
一道请战书——卸下锦装换戎装，前往漠北，守卫边疆。</p>
……</p>
“祈年，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肯去求母后，让她准我招谢安为面首？”</p>
长公主沈静姝第七十八次这么问萧祈年的时候，他已经麻木。</p>
七年前两人成婚时，沈静姝在供奉萧家祖宗的宗庙里发誓：“我沈静姝在此起誓，这辈子与萧祈年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违背不得善终。”</p>
从前的海誓山盟和温柔体贴，在岁月的风化打磨下已经消散无痕。</p>
沈静姝爱上了别人，还要他去请婚旨。</p>
萧祈年从一开始的不甘心、想不通，到现在已经痛得没了知觉。</p>
见他不说话，沈静姝又苦口婆心的劝慰：“当初我下江南巡查被贼人所害，是谢安为了救我差点没了命。”</p>
“我乃一国长公主，许他一处安身之所又如何？”</p>
说着，她就走上前依偎在他怀里。</p>
“祈年，你放心，我招他为面首只是为了替他赎身，我心里爱的永远是你。”</p>
她身上沾染的胭脂粉味太呛，萧祈年下意识推开了她。</p>
“你身上有味，离我远点。”</p>
沈静姝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讪色。</p>
“我好声好气来找你商量，你就这么给我甩脸色？”</p>
“历朝历代哪个公主不是面首成群，我身为当朝长公主，这么些年只有你一个驸马，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p>
说完，她甩了衣袖直接离去。</p>
看着沈静姝走远的身影，萧祈年嘴角溢出苦笑。</p>
他本是将门之后，八年前，在边疆大漠的赛马大会和沈静姝相识。</p>
为了这份爱，他脱去戎装只愿长伴她身侧，甚至远离守卫边疆的父母兄弟和她回了上京。</p>
成婚这些年，沈静姝对他的宠爱，上京城人尽皆知。</p>
他喜欢抚琴，沈静姝就不顾危险去西域找了最好的千年古木造琴，回来时伤痕累累浑身是血。</p>
他喜欢荔枝，沈静姝就让人快马从岭南运送荔枝回京，只为让他吃到每年的第一口荔枝。</p>
他喜欢兰花，长公主府就种满了各种颜色的兰花，沈静姝更是握着他的手一起为他的院子写下‘兰苑’的牌匾。</p>
萧祈年以为，他们会一直如胶似漆地恩爱下去。</p>
可三个月前，沈静姝从江南巡查回京，带回来一个青楼小倌——谢安。</p>
她不顾幕僚反对，坚持将那个男人带回，养在长公主府。</p>
并日日为他搜寻稀奇珍宝，只为博他一笑。</p>
东瀛国送来照明的琉璃珠，蛮夷之地进贡的真丝云锦，还有跑死了几匹汗血宝马从塞外送来的甘甜葡萄……</p>
从前都是往萧祈年的兰苑送，现在却是往谢安的栖梧苑送。</p>
沈静姝对那个男人浓烈的爱意，像极了当初她爱自己的样子。</p>
这一日复一日的心痛，让萧祈年愈发清醒地知道——</p>
当初爱他入骨的那个沈静姝，已经死在了江南。</p>
回拢思绪，一旁的贴身侍卫卫昭端来一壶菊花茶，递给了萧祈年。</p>
大抵是心疼自家主子，他忍不住抱不平。</p>
“长公主殿下自从把那青楼小倌回来，心思全都扑在了他身上，每次来找您都是让您去求皇上把他封为面首。”</p>
“这青楼小倌真把长公主迷的三魂五道！”</p>
萧祈年端了茶杯提醒他：“卫昭，慎言。”</p>
议论皇族，乃是大罪。</p>
卫昭垂下眼：“属下知错。”</p>
萧祈年喝了茶，转身回了寝房。</p>
躺在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p>
曾经他以为，世上喜新厌旧的人虽多，但沈静姝绝对不会有二心。</p>
可眼下他已明了，人心是最经不住考验的。</p>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要变心的时候，还是会变心。</p>
既然她执意要给另一个男人名分，自己这驸马之位，不要也罢。</p>
翌日，萧祈年让人备了马车前往皇宫。</p>
临出长公主府，碰到了沈静姝。</p>
沈静姝看到他带了入宫的腰牌，眼神瞬间满怀期待和热切：“祈年，你是要入宫找母后请旨吗？”</p>
萧祈年攥了攥手，嗓音有些沙哑：“嗯。”</p>
这一夜他已经想通，自己确实该找女帝说清楚了。</p>
这红墙绿瓦的府邸不适合他，唯有孤烟落日的大漠才是他的归处。</p>
沈静姝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而是眉眼带笑地上前握住他的手。</p>
“我就知道你会为我考虑，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招到祈年这样明事理的驸马。”</p>
她的眼神里装满了爱意，和曾经一样。</p>
但萧祈年却收回了相交的视线，转身上了马车。</p>
紫禁城，太和殿。</p>
萧祈年跪在女帝面前，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的意愿——</p>
“臣请愿，与长公主和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