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武立二十三年，秋。</p>

    姜国皇宫。</p>

    宸华殿。</p>

    “姐姐，就算你是嫡女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这般下场。</p>

    谢清瑶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快意，手中匕首利落刺下，精准地没入谢锦昭的手腕中。</p>

    手筋被割裂的剧痛袭来，温热的血喷溅而出，洒了谢清瑶满脸。</p>

    可她非但不避，反而因这血腥味而更加兴奋，本就扭曲的笑容在她脸上显得更加狰狞。</p>

    “唔……”</p>

    谢锦昭想叫，但在软筋散的作用下，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呼救了。</p>

    她侧目，才发现贴身婢女霜絮，正倒在不远处的血泊里。</p>

    一股绝望感顿时让她止不住的颤抖。</p>

    “谢清瑶……你……不得好死！”</p>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p>

    打得谢锦昭头晕目眩，耳中嗡鸣不断。</p>

    谢清瑶有些吃痛的甩了甩手，仿佛那里沾了什么晦气的东西。</p>

    “一个乡下接回来的嫡女，也配跟我争？”她嗤笑一声，笑容愈发的得意，“当初能让你代替我入宫伺候先帝，今日我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话音未落，她嗖的一下，拔出匕首，鲜血瞬间涌了出来。</p>

    随后，又毫不犹豫地刺向谢锦昭的脚踝。</p>

    一刀，又一刀。</p>

    谢清瑶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刻意的避开了所有要害，只为折磨她。</p>

    每一刀落下，都伴随着谢锦昭难以抑制的抽搐。</p>

    谢锦昭疼的意识开始涣散，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另一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p>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谢锦昭几乎快要晕厥，谢清瑶才稍稍停手。</p>

    “先帝驾崩，我还以为你会跟着殉葬，谁想你命这么硬，居然躲过一劫。”</p>

    她俯身凑近，语气森寒。</p>

    “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这皇宫？做梦！”</p>

    她猛地举起匕首，寒光闪烁，朝着谢锦昭的脖颈就刺了下去。</p>

    谢锦昭下意识闭紧了眼。</p>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p>

    她颤抖着睁开眼，只见那泛着寒光的匕首深深扎在耳边的枕头上，距离她的脖颈不过寸许。</p>

    谢清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似乎极为满意谢锦昭方才那惊恐绝望的模样。</p>

    “姐姐，别急啊，我怎么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p>

    她直起身，用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眼神看着谢锦昭，慢条斯理地用手中的帕子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p>

    “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她朝着殿外扬声道，“陆铭洲，还不动手！”</p>

    谢锦昭艰难地转过头。</p>

    殿门处，一红衣少年手持火把，逆光而立。</p>

    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翻涌着浓浓的恨意。</p>

    是陆铭洲，因她而被赐死的贤妃的亲弟弟。</p>

    下一刻，陆铭洲将手中的火把奋力掷向地面，转身便消失在殿外。</p>

    被倒了火油的门槛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舌顺着梁柱，迅速向殿内蔓延开来。</p>

    浓烟呛得谢锦昭剧烈咳嗽起来。</p>

    她终于明白，谢清瑶和林氏这对母女，不仅要她的命，还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将她烧死在这宸华殿中。</p>

    她们竟敢在皇宫内纵火杀人！</p>

    “谢！清！瑶！”谢锦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若我死了，大哥……他绝不会放过你的！”</p>

    “大哥？”谢清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你是说谢书聿？”</p>

    她凑近谢锦昭。</p>

    “姐姐，去年沧浪关大捷的消息传回宫里，难道没人告诉你，你那好大哥，为了掩护将士们撤退，身中数箭，死得……啧啧，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呢！”</p>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扎进了谢锦昭的心脏。</p>

    大哥死了？怎么可能！</p>

    怪不得许久没有收到哥哥的信了。</p>

    他还答应过她，等攒够了军功，求皇上开恩，还她自由……</p>

    他怎么会死！</p>

    可事到如今，谢清瑶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她。</p>

    就在这时，林氏匆匆从殿外跑了进来，她一把抓住谢清瑶的手臂。</p>

    “瑶儿，快走！火势越来越大了，等会儿惊动了旁人，咱们就走不掉了！”</p>

    林氏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被火光映照得如同厉鬼般的谢锦昭，眼中闪过一丝快意。</p>

    谢清瑶被母亲拉着往外走，临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谢锦昭，脸上满是得逞的笑容。</p>

    她举起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在谢锦昭惨白的脸上嫌弃的拍了拍。</p>

    “哦对了，姐姐，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p>

    谢清瑶的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p>

    “你那外祖宋家，上个月奉旨出海运盐，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海难，三艘商船都沉了，到现在连尸骨都没找到呢！”</p>

    看着谢锦昭眼中瞬间迸发出的滔天恨意与彻底的绝望，谢清瑶心情舒畅到了极点，她笑着挥了挥手。</p>

    “再见了，我的好姐姐。说起来，你还得谢谢妹妹我呢，送你们一家老小，去地府好好团聚！”</p>

    母女二人得意的笑声逐渐远去，消失在噼啪作响的火焰声中。</p>

    哥哥……外祖父……舅父……</p>

    谢锦昭躺在床上，身体动弹不得。</p>

    是她无能，是她连累了他们……</p>

    火势越来越猛，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吞噬着床边的帷幔。</p>

    宫女太监们的惊呼声、哭喊声在殿外响起，却离她越来越远。</p>

    谢锦昭的意识在高温中逐渐模糊，身体仿佛也在一点点融化。</p>

    最终，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