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到张宝山气喘吁吁的回到岳父家，浑身已经被野猪鞋浸满。</p>他轻轻敲了敲门：“爹，媳妇儿，我回来了，开门。”</p>
此时是后半夜，但他也不敢大声说话。</p>
左邻右舍一旦听见动静，肯定会出来看看什么情况。</p>
让他们看见自己身上的野猪，到时候少不了麻烦。</p>
毕竟这三年自然灾害以来，不知多少人都饿的两眼发昏。</p>
看到肉，搞不好能直接冲上来抢。</p>
李香秀听见声音，赶紧推了推父亲。</p>
“爹，你听，是不是宝山回来了？”</p>
李建国直起腰，仔细听了听：“还真是，你别动，我去开门。”</p>
他点起微弱的油灯，慢慢走到院里。</p>
隔着门小声问：“宝山，是你吧。”</p>
“爹，是我，快开门。”</p>
拉开木门门栓，张宝山直接冲了进来。</p>
关好门之后，一言不发的就进了里屋。</p>
李建国跟在后面，举着油灯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顿时吓了一大跳。</p>
“哎哟我的妈呀，你这是咋啦！”他手里的油灯都拿不住，下意识的松手。</p>
此时张宝山浑身杀气未消，全身是血，活像一个凶神。</p>
但他反应还是够快，赶紧接住了油灯。</p>
毕竟这时候煤油可是稀罕物，不是那么好弄的。</p>
“爹，你小点声。”张宝山极力压着声音。</p>
李香秀听见动静，把孩子放到一旁，也赶忙从炕上下来。</p>
先开门帘一看，顿时也惊了一大跳。</p>
“嘘！”张宝山瞪着眼睛。</p>
“你......”李香秀看了看地上的野猪，却并没有十分兴奋。</p>
反而十分担心的直接扑过来，也不顾那些血污，抓着张宝山的胳膊上下翻看。</p>
“你，你是不是伤着哪儿了，怎么这么多血啊！”</p>
看着她要哭的样子，张宝山笑了，心头更是一阵温暖。</p>
要换成别的婆娘，肯定立马冲着野猪去了。</p>
毕竟那可是珍贵的肉，哪里还管自家汉子有事没事。</p>
“好了放心吧，我没事儿，这些血都是这玩意儿的。”张宝山咧开满口白牙笑着。</p>
李建国父女二人都松了口气，然后目光才看向地上的野猪。</p>
仔细看了看之后，他们两个更加震惊。</p>
李建国举着颤颤巍巍的双手，上下打量着野猪，难以掩饰满脸兴奋：“这么大的家伙你都能打回来。”</p>
“我看早些年俺们村儿那个守山的也没这本事。”</p>
“嘿嘿嘿，这下好了，这头家伙足够咱们一家四口吃好几天。”</p>
“也能让你好好补充一下营养。”他温柔地看着李香秀。</p>
此时李香秀也是高兴地浑身发颤。</p>
毕竟她已经很多年没正儿八经吃口肉了。</p>
嫁给张宝山之后就更别提了，连点油水都没尝到过。</p>
“哎呀，我老汉真有福啊，能有你这么个好女婿，哈哈哈。”李建国笑得合不拢嘴。</p>
“爹，媳妇，咱都小点声，这事可不能让村里的其他人知道。”</p>
“我看事不宜迟，趁着天还没亮，立马把这猪给收拾出来。”</p>
“对对对，我把它弄成熏肉，足够咱们吃好几个月了。”李建国撸起袖子。</p>
别看这老头看起来老，平日里没法去村里大队干活，但是却经常去各门各户里干百家活。</p>
所以他也算个多面手，什么活都会干一点。</p>
杀猪宰羊的事儿也是相当熟练。</p>
“女婿，你肯定累了，先上炕歇一会儿，我来捣鼓就行。”</p>
李香秀已经端出一盆热水，还在锅台上放了一碗热水。</p>
洗了洗身上的血，张宝山把热水一口喝光，一边擦嘴一边说：“不用，我不累，咱们一起干更快。”</p>
三个人相视一笑。</p>
毕竟眼前的可是肉，谁还顾得上睡觉啊，一个个都两眼放光。</p>
李建国放血剥皮，李香秀则开始烧热水，张宝山则负责来回搬运。</p>
而且他很谨慎，并没有把血水倒出去，而是直接泼进了粪坑。</p>
待到天色拂晓，这头二百多斤的猪已经被分割成各个部分。</p>
看着鲜红的猪肉，一家人别提多高兴。</p>
更别提还有猪骨和猪皮，这些都可以拿出去换东西。</p>
“爹，你把这些肉全部熏起来吧，别忘了先给我媳妇儿做一碗肉。”</p>
“她现在需要营养才能下奶。”</p>
李建国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也给你做一大碗。”</p>
“不用，”张宝山把那些猪骨头和猪皮用包袱裹了起来，“我跑一趟镇上，用这些东西换点别的。”</p>
李建国和李香秀顿时收住笑脸。</p>
“好歹你先吃了饭再走。”</p>
“是啊，”李香秀擦着手过来，“你都累了一天一夜了，也没睡个好觉。”</p>
“你这么干下去，不行的。”她满眼心疼。</p>
张宝山擦了擦汗，心头的暖意越发浓郁：“好，咱们先吃饭。”</p>
很快，浓郁的肉香布满整个小土屋。</p>
李建国端着两碗肉汤放上桌：“来，尝尝我老头子的手艺。”</p>
“姑爷，你功劳最大，吃块大的。”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到张宝山的碗里。</p>
而是老头子自己却只成了一碗汤而已。</p>
李香秀愣了一下，想让自己爹也吃肉，但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开口，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张宝山。</p>
“爹，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儿子。”</p>
“我说到做到，会给你养老的。”</p>
“所以呀，”他把自己碗里的肉匀过去，“我吃什么，您就吃什么。”</p>
不等老头子拒绝，他直接抬手，故作严肃：“不准和我客气，你这老头不听话可容易挨揍。”</p>
李香秀扑哧一声笑了。</p>
李建国也是哈哈直笑：“好好，我听话。”</p>
一家人吃的满嘴油光，笑眯眯的看着彼此。</p>
温柔的阳光照在屋子里，是那么的温馨。</p>
吃过了饭，张宝山便带着包袱要出发。</p>
李建国送他到门口。</p>
就在这时，隔壁两口子扛着锄头正好出门。</p>
李建国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眼神躲闪。</p>
男的李卫兵笑呵呵的开口：“老李头，这就是你那个倒插门的女婿吧。”</p>
“今早我上山听你弟弟说了。”</p>
李建国低着头：“我女婿不是倒插门，他就是过来住几天。”</p>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这女婿成天游手好闲，没个正形，在自己村里混不下去，就过来吃你老头子了。”</p>
说话间这家伙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是一股嘲笑之色。</p>
说完他看着张宝山：“小伙子，你的脸皮也真够厚的。”</p>
“老李头把闺女嫁给你啊，算着他倒了八辈子血霉了。”</p>
李建国搓了搓手，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满眼歉意的看了看张宝山。</p>
张宝山咬了咬后槽牙，冷哼一声：“李二哥，你今早吃了什么呀？”</p>
李卫兵挺起胸脯，颇为得意地说：“吃了两个窝头，细面的，还有凉拌萝卜叶。”</p>
“干嘛？你还想来我家吃饭啊，对不起，我家可养不起废物。”</p>
张宝山呵呵一笑：“是吗？那确实吃的挺好。”</p>
“那肯定比你们强。”李卫兵更加得意，还装模作样的用舌头剔牙。</p>
张宝山没有回话，而是看了岳父一眼。</p>
后者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