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氏立刻看过去，担忧的问道：“阿帆呀，你现在有没有感觉怎么样？府医马上就要到了。”</p>

    林帆靠在枕头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都怪儿子我身体不好，让父亲母亲跟着担忧挂念，是儿子该死呀。”</p>

    李氏心疼的看着他，反驳问道：“这怎么能全是你的错呢？分明是林风他抢了你的人生，又命格带煞冲撞你的。当时按我的意思，就是要把他送到城郊的庄子上去，一辈子老死，换你的平安百岁。”</p>

    林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说，三哥他也是你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啊！”</p>

    李氏眼里闪过一丝的恼怒，恶狠狠的说道：“什么我的儿子，我分明是养了一个野种！”</p>

    林风安静的跪在那里，听着这对母子俩的讨论。</p>

    哪怕是野种，这么充满恶意和屈辱的词，都没让他的神情升起一丝一毫的变化。</p>

    林帆急切地握着李氏的手，又咳嗽一声：“母亲千万不要让三哥听到这番话，否则，他又该像以前一样闹了。”</p>

    林帆说的，是三年前如同明月一般的林风。</p>

    父亲身居高位，母亲慈爱温柔，让林风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p>

    甚至路边的乞丐被人欺负时，他还会上去仗义执言。</p>

    可那些都是以前。</p>

    林风已经死了。</p>

    他现在是离愁。</p>

    林帆用帕子挡住嘴角又咳嗽了一声，这时才看到跪在地上的林风，眼神里掺杂着一丝诧异。</p>

    “这是......”</p>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嬷嬷，此刻换上了满脸讨好的笑容：“少爷，不知道从哪里偷溜进来的穷道士，居然想要偷厨房里的馒头吃，被我抓住，正送来给夫人判夺。”</p>

    李氏神色不耐道：“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将他拉下去打二十大棍！”</p>

    林帆嘴角带笑的盯着林风。</p>

    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林风的脸，却能看到他身上道袍的补丁。</p>

    他的心头闪过一丝快意。</p>

    他就是想要把林风踩进淤泥中，这辈子让他永不得翻身，永远没有翻身之地。</p>

    “母亲，二十棍的处罚太过于粗暴，不如还是换成十棍吧？想来这道士应该也是当真走投无路，对出家人，还是要慈悲一点。”</p>

    林帆假惺惺地开口劝着。</p>

    要是二十根打下去真把人打死了，他还怎么有热闹看？</p>

    李氏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我的阿帆呢一直都是这么善良。这么为人着想”</p>

    李氏的慈爱在转头时却又全然消失不见。</p>

    “喂，你还在那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赶紧把人拖下去哈，顺便查查是哪个寺庙的，让主持把人领回去。”</p>

    嬷嬷急忙点头应道：“是。是。是。”</p>

    林风很吃力地从地上爬起，膝窝的疼痛，让他走路都一瘸一拐。</p>

    李氏有些疑惑的看着林风的背影。</p>

    不知为何，她居然觉得有些眼熟。</p>

    但这一时之间，她也没想到啥原因，也没有放在心上。</p>

    后院里。</p>

    林风趴在一条狭窄的木凳上，嬷嬷手里拿着大腿粗细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狠狠的砸在他的屁股上。</p>

    “让你嘴馋，让你不长眼睛，也不睁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p>

    嬷嬷下了死手，每一下都用尽全力。</p>

    林风甚至有一种骨头被打断的错觉感。</p>

    他死死的咬着牙根，嘴角已经被咬出来的血染的鲜红，指甲深深地刻进身下的木凳上。</p>

    他也始终没吭叽一声。</p>

    嬷嬷一口气打完了十棍，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p>

    林风的屁股早已经皮开肉绽，翻滚的血肉和破碎的衣服全都混杂在一起，看着便让人触目惊心。</p>

    嬷嬷忍不住开口：“打得这么狠你却一声痛都没喊，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p>

    林风双手艰难地撑着木凳，似乎想翻身从凳子上面下来。</p>

    只不过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哪里还有什么力气，下一刻立马就昏了过去。</p>

    他似乎做了一场很漫长很漫长的梦。</p>

    梦里没有上门寻亲的林帆，也没有真假少爷的事。</p>

    他仍然是尚书府里人人爱护的三少爷，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p>

    他骑着白马，在马场纵横，一手鞭子甩得生风。</p>

    一手漂亮的字迹，更是被京城众人连连称赞，最后挂在了尚书府的书房里。</p>

    这场梦做了很久很久。</p>

    久到林风差点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一生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窃窃私语的讨论声。</p>

    “老爷，怎么办呀？他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那到时候还怎么取他心头血给阿帆用？”</p>

    是李氏的声音。</p>

    虽然同白日听到的一样，带着担忧，但是更多的是怕他死了，影响到林帆。</p>

    林父的声音里满是指责：“谁让你对他动手处刑的，二十根下去就算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p>

    “我又不知道他是谁，当时我正在为阿帆的事情心烦，嬷嬷进来通报，说他想偷厨房里的馒头吃。”</p>

    李氏越说越觉得烦躁：“但凡他当时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下，我也不至于认不出来他。”</p>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去想办法吊着他的命，道士可是说了，必须让他活着的时候取血，才能入药。”</p>

    这些声音如同一根根看不见的针，刺进林风的耳朵里。</p>

    他浑身虚弱，手上根本没有办法力气，也挣脱不开这些声音。</p>

    又一次昏睡过去。</p>

    再醒过来时，病房边围着一大堆人。</p>

    春嬷嬷看到他睁开眼睛，立刻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三少爷醒过来了。”</p>

    林风勉强的抬头看过去。</p>

    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终于有了几张他认识的脸。</p>

    是林尚书和李氏。</p>

    他们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齐齐的松了一口气。</p>

    太好了。</p>

    林风居然没死，阿帆有救了！</p>

    李氏在短暂的惊喜过后，脸色又开始难看，张口就是呵斥。</p>

    “今日我处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开口？只要表明了你的身份，难道我还会打你吗？”</p>

    林风喉间酸涩，一阵阵的发疼，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他出了冷汗，整个人像是泡在冷水中刚捞出来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