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爹，咱们再去个地方。”庄毅开口。</p>“去哪？”</p>
“杂货铺。”</p>
银锞子花不了，剩下的六百多文要尽量花掉。</p>
理由很正当，文房四宝都要买，扯块布，买棉花，做几件得体的衣裳。</p>
剩下的钱，买几个肉馅包子，用油纸包好，放在背篓底下。</p>
快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p>
爹赶着牛车，哼着不成调的曲儿，已经缓过劲来的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满满都是幸福。</p>
到家后，爹把今天卖的钱，都交给祖父。</p>
祖父问了细节，清点了一下钱，就把钱包好。</p>
“二孙，”祖父一脸严肃，“今天是第二天......”</p>
不等他把话说完，庄毅就把银锞子摆桌上。</p>
全家，除了爹，都吃了一惊。</p>
“这钱哪来的？”祖父望向二儿子，认为是他的帮忙。</p>
“我卖丑八怪得的。”庄毅扬起小脸，笑得灿烂。</p>
祖父根本不信，又看自己的二儿子。</p>
爹解释道：“这是真的，钱是孙掌柜给的。您若是不信，可以去孙掌柜那里问。”</p>
孙掌柜和祖父同住一个镇，抬头不见低头见，自是相信的。</p>
“真的这么值钱？”祖父有些懵。</p>
“这东西很难遇到一次，被孙儿遇上了。”庄毅笑的人畜无害，“您答应过我的。”</p>
祖父望着银锞子，仔细一想，私塾一年才1两，五两够读几年。就算是中途没钱，不读又能怎样？</p>
“我答应你的，不会食言。”祖父盯着银锞子，“明天，明天就去私塾开蒙。”</p>
娘听了，心情顿时激动了起来，我的娃也终于开蒙。</p>
大伯两口子对视一眼，有些郁闷，更多的是冷笑。</p>
现在开蒙已经晚了。</p>
庄毅摇了摇头，“不用。知道祖父不会食言，爹已经在镇上给我找了家学堂开蒙。”</p>
“镇上？”祖父望向二儿子。</p>
老爹见状，长话短说，短话快说。</p>
“栖霞书院，一年十两！”大伯惊掉下巴，“那丑八怪值这么多钱？”</p>
同时，还有些羡慕嫉妒恨，自己当年要是读栖霞书院，说不定早过了童子试。</p>
连娘亲也觉得太奢侈：“今年交了，明年又该如何？”</p>
不是不想自家娃去好书院开蒙，栖霞书院太贵了！</p>
老爹一脸尴尬：“不是十两，山长只收五两。”</p>
啥？</p>
那也很贵。</p>
五两，全家三个月的收入。</p>
没让家里人说出口，庄毅主动开口：“其实吧，那是一年后的事，现在操什么心？”</p>
娘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喜气洋洋。</p>
大伯两口子，尤其是伯母，比吃了苍蝇还难受。</p>
之前总拿儿子读书的事，对弟妹冷嘲热讽。</p>
她的儿子，现在是去书院读书，高级多了，还不得全部还回来。</p>
祖父一脸肉疼，听这个意思，这个银锞子还得还给他，第二年的学费！</p>
“行，银锞子拿回去，再读一年。”到底是自家孙子，把银子留下，太不要脸了。</p>
“谢谢祖父。”庄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喜滋滋的收下银锞子。</p>
大伯两口子的那张脸别提多精彩了。</p>
“爹，趁天还没黑，快给我做个书箱啊。”庄毅催促。</p>
“你这臭小子使唤你老爹来了。”爹嘴上骂着庄毅，脸上的笑意却是遮都遮不住，笑着回屋拿木工。</p>
庄毅又从背篓底下，拿出油纸包的包子，给娘。</p>
娘不要：“你吃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笑的温柔。</p>
庄毅摇头，“我以后天天去镇上，想吃就买。”</p>
瞅了一眼自家的娃，大伯扭头就走。</p>
伯母没好气地道：“天色不早了，赶紧做饭吧。”</p>
瞧他们这样，娘得意的收下来。</p>
不过，她没有吃独食，晚饭的时候，一人一个。</p>
庄毅不要，“娘，我还有钱。”</p>
话刚说出口，庄毅感觉要糟了。</p>
果然，娘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直接开口：“小孩子带点钱就行，其他的拿出来。”</p>
“啊......”</p>
“啊什么啊，你不怕路上被人抢走啊。”</p>
“哦。”庄毅把剩下的三百四十二文，从背篓底部拿出来。</p>
母亲一边喝汤一边数，扭头问他：“三百五十文，还有八文钱去哪？”</p>
“在你们碗里。”庄毅无语。</p>
“哦。”</p>
娘总觉得哪里不对，下一秒，扭头盯着儿子：“银锞子呢？”</p>
胳膊拎不过大腿。</p>
庄毅从怀里，拿出还没焐热的银锞子，交给了娘亲。</p>
伯母把碗一放，人比人气死人，这饭没法吃了，起身就走。</p>
比起她，祖父心里更难受，还剩这么多钱。</p>
按以前的规矩，要全部上交，他开始后悔没细问。</p>
“爹。”大伯说话了，“往后，咱家养三个读书人，钱怎么办？”</p>
待遇和开销问题，一定要谈清楚。</p>
祖母帮腔：“家里没钱了，栖霞书院一年就算只要五两，也贵。”</p>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露出想分开算账。</p>
娘不高兴了：“大哥和侄儿读书，可没有分开。怎么到我儿子开蒙，就要分开算。”</p>
“话不能这么说，哥儿一年的开销，比我们几年的都高。”大伯反击。</p>
祖父偏袒大儿子，“这话在理。”</p>
娘气死了，但是作为儿媳，不敢公然顶撞自己公公。</p>
看向孩子他爹，这货埋头吃饭，指望不上。</p>
“分开，可以啊。”庄毅一脸孩子气，“那我爹挣的钱就给我攒着。”</p>
大伯一脸黑线。</p>
娘拍手：“我儿子说的对。”</p>
祖父坚决反对，这样一来，不就分家了么。</p>
老两口加一个女流之辈，养不起两个读书人。</p>
“这件事以后再谈！”祖父发话了。</p>
这个账怎么算都是他吃亏。</p>
大伯也只好住口，吃的很不痛快。</p>
晚上，西厢房破天荒的点了油灯，老爹做木工。</p>
说实在的，庄毅不想要木制的书箱，贼沉。</p>
但是没有办法。</p>
笔墨纸砚全靠他背，还有珍贵的书本。</p>
不用书箱，根本不行。</p>
庄毅则在自己屋子的木桶里洗澡，大冬天的，冻得身体发抖，还是要好好洗漱一下。</p>
在古代拜师是一件大事，拜师前洗澡、换新衣，甚至吃斋，以示尊敬。</p>
在农村天天吃斋，这条过了。</p>
过年穿的新衣，也被娘翻出来，这条过了。</p>
现在，他要好好洗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