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后半个月，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p>庄毅白天抄书，放假就挖药草，晚上看四书五经。</p>
转眼便是年关，腊月二十三，祖父带着全家到族长家参与祭祖。</p>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p>
除了祭祀祖先，还有一个方便，那就是联络亲戚感情。</p>
有困难，也可以找族亲帮忙。</p>
前面祭祀还好理解，到联络族亲感情，庄毅是拥有现代的灵魂的人，不太适应。</p>
自己一家子还为了三瓜两枣吵得不可开交，还指望族亲？</p>
于是，他选择了当普通小孩，陪其他孩子玩耍。</p>
坚决不掺和。</p>
没想到，庄毅只玩了片刻，就被祖父一把揪住，送到族长面前。</p>
族长庄羽，按辈分是庄毅的伯祖父，据说是个厚道人。</p>
祖父问族长借的肉，族长一直只字未提。</p>
族长笑着问：“他就是你的二孙？”</p>
“拜见伯祖父。”庄毅躬身施礼。</p>
族长笑着点点头，“挺有礼貌。”</p>
“跟着栖霞书院的夫子，学了一些粗浅的礼数，让族长笑话。”祖父不露声色的给自己长脸。</p>
族长似乎早就知道了，微笑的点点头，“有出息。”</p>
“唉，可惜在咱家吃了不少苦，连顿肉都吃不到。”祖父叹息。</p>
呃，庄毅听明白了，原来是祖父是拿他当借口，想找族长再借些肉，至于目的，不用猜也是为了大伯。</p>
二月初九就是县试开考。</p>
族长早猜到了，笑道：“娃儿想吃肉，到我家里去拿，只盼着咱族中再出一个秀才。”</p>
“一定能的。”祖父非常肯定的点头。</p>
祭祖开始。</p>
为了求祖宗保佑，祖父直接供了一个猪头，让大儿子亲自端上供桌。</p>
人到心到。</p>
读书的，庄毅和堂哥庄亮，一人一碗扣肉。</p>
以大伯为首，两个小的跟在后面，挺胸抬头进祠堂。</p>
不料，在迈门槛的时候，大伯不小心碰到门槛，整个人直接扑出去。</p>
猪头自然飞出托盘，在地上打了个滚。</p>
“爹。”庄亮吓了一跳，一碗扣肉砸在地上。</p>
“大伯。”庄毅把扣肉放地上，再去搀扶狼狈的大伯父。</p>
大伯一脸沮丧，摔这一跤，不吉利。</p>
庄毅倒是无所谓，端起自己的扣肉递给他：“大伯别生气，拿我的，去祭祖。”</p>
“不要，你的扣肉这么小，祖先会不喜欢的。”大伯心疼的看向自己儿子掉的扣肉。</p>
原来，分肉的时候，庄亮是堂哥得的多。</p>
庄毅最小，只有一小块扣肉。</p>
“祭祖在于心诚，心诚则灵。”庄毅端着扣肉，一脸严肃的放在供桌。</p>
忽然，吹起了一阵凉风。</p>
风从外面一直吹到祠堂深处，吹得祖先排位前后摇晃。</p>
呃，真这么灵验？！</p>
庄毅赶紧退下。</p>
说来也怪，他一退，风就停了。</p>
族长捋须：“难道庄家二孙是我庄家麒麟儿？”在分祭肉的时候，特地给他分了一大块。</p>
除了肉，还有一袋福糖，就是麦芽做的糖。</p>
这可把堂哥馋坏了，他没有。</p>
“给。”庄毅毫不在意的递过去。</p>
惹得阿娘皱眉，傻孩子，他们平常对你那样，你还对他们好。</p>
庄亮还是个孩子，你给他就吃。</p>
阿娘气得把庄毅拉到一边，责备几句：“下次有好吃的就自己吃。”</p>
“娘一片好心，孩儿知道。”庄毅张开嘴，“您瞧，我长牙齿，吃糖对牙不好。”</p>
望着儿子的小牙，阿娘不禁笑了：“那也可以留着，等能吃的时候再吃一口。”</p>
“到那个时候，儿早就金榜题名。”</p>
“你说什么？”阿娘震惊。</p>
庄毅感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找补：“我是说，等儿金榜题名，想吃糖随时都有。”</p>
“算你有志气。”阿娘拍了拍他的脑袋。</p>
祭完祖，就要摆流水席，族长请大家吃一顿好的。</p>
但在吃席前，还有一个事要办，那就是捐钱。</p>
凡是族内参加科举的，都有资格得到族内捐的银子，当做盘缠。</p>
农家，一年到头都紧巴巴的，拿不出多少钱，都是心意。</p>
你几文，我几文的，往福禄寿箱里塞钱。</p>
箱子在祠堂里，进去的人塞多少，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p>
等都捐完，族长把箱子拿出来，当众打开，倒在桌上。</p>
然后当众清点明白，再根据考县试的人，平分这钱。</p>
这时，就有人站出来说话。</p>
“族长，有人考了七八次连县试都没过，凭什么还来分钱。”</p>
这话的目标就是大伯。</p>
大伯红着脸，反驳：“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去年不行，不代表今年肯定不行。”</p>
“呵呵，一回两回都无所谓，七回八回也是运气不好么！”</p>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族人的议论。</p>
庄毅听口气，似乎都赞同不给大伯分钱。</p>
祖父气道：“祖宗神明在上，你别乱嚼舌根子。我儿今年刻苦，来年一定得中！”</p>
“未必吧。”</p>
祖父就和那人吵起来，眼见就要打起来。</p>
族长道：“钱虽少，是全族辛苦所得，我是族长，不能偏袒，有人觉得不妥就举手。”</p>
哗啦啦......举手的一大片。</p>
祖父和大伯都懵了。</p>
“哼！这钱，我不要了。”大伯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走。</p>
不仅没有换来同情，反而惹得大伙觉得，这个决定是无比正确，升米恩斗米仇的玩意儿，不值得大伙捐赠。</p>
祖父也想走，但他还算理智，知道走了会引起族人的不满。</p>
庄毅眼瞅着一桌子铜钱，大概有三四两，而考科举的只有两个人。</p>
于是，厚着小脸，举起手来：“族长，我能借点么？”</p>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被八岁的孩童吸引来了。</p>
阿爹赶忙把他的手放下，“小小年纪，别跟着掺和。”嘴上说的凶，却是挤眉弄眼，让他别说话。</p>
族长知道一些关于庄毅的情况，心里是同意的，但面子上要过得去。</p>
“哥儿，这钱不是借的，是给考科举捐的。”</p>
“我也要考。”为了弄钱，庄毅也不管这事多么震撼。</p>
大伙都愣住了。</p>
“你考什么，别捣乱。”阿爹急坏了。</p>
族长倒是很温和，笑道：“行啊。等我去栖霞书院问清楚，再把这个钱给你，如何？”</p>
“嗯嗯。”庄毅点点头。</p>
祖父、祖母和爹娘都一脸懵逼。</p>
族人们议论纷纷，大多不相信这是真话，只当族长是在哄小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