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庄毅坐驴车回家。</p>刚下车，阿娘从院子里出来：“毅儿，干嘛买这么多东西？”</p>
“都是科举用的。”庄毅想搬，发现有点沉。</p>
毕竟八岁，力气有限。</p>
阿娘笑着伸把手，把一大包东西轻松提走：“就等你回来，咱家今天吃火锅。”</p>
说着，看向三叔公：“您也留下，吃了再走？”</p>
“多谢啦。”三叔公笑着拒绝，“不过我要回家，家里来了客人，不招待不行啊。”</p>
“那，路上注意安全。”</p>
堂屋。</p>
桌子正中，摆着一口热喷喷的涮锅。</p>
薄片的羊肉、鱼肉、猪肉、蔬菜等等，摆了一桌。</p>
片薄如纸。</p>
大雪天，配火锅，绝配！</p>
“娘，怎么突然吃火锅？”</p>
“再过几天就要出发去县城，今天刚好下雪，大家都有空。”</p>
“哦。”</p>
瑞雪兆丰年，在民间雪是丰年的征兆，每当下雪的时候，总是农人高兴的时候。</p>
年后一场大雪，预示着今年的收成肯定好。</p>
农人既高兴，又能闲下来，做一点和农不太相关的事。</p>
一家人围桌而坐，大伯姗姗来迟。</p>
庄毅想起今天的事，好心的提醒大伯：“我听山长说，科举是吃苦，大伯你准备了那些东西么？”</p>
“不用急，走之前准备就行。”大伯不以为然。</p>
“哦。”庄毅提醒一句，他不在乎，也就不用再提醒。</p>
“怎么，你真要参加县试啊？”祖父吃了一惊。</p>
他之前已经看到了庄毅的决心，但心里还存在一丢丢的不信，毕竟是八岁的孩童，刚上几天学，就......</p>
庄毅吃着肉，很开心的回应：“是啊。书院正好五缺一，我去凑数，顺便了解一下童子试。”</p>
言语间，充满了轻松，仿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p>
堂哥望着这个弟弟，不知该说什么好。</p>
大伯说话谨慎：“侄儿，这参加童子试可不是闹着玩，你要想清楚。”</p>
“我想的很清楚。”庄毅笑道，“山长说了，他要亲自送我和其他同窗到县里，陪我们考完童子试。”</p>
听到一向非常照顾庄毅的山长也会去，阿爹和阿娘松了一口气。</p>
比起不靠谱的庄锦，山长宛如天神。</p>
“哟，栖霞书院就是好啊，舍得花冤枉银子。”伯母说话有些发酸。</p>
“那不关我事，我只管参加。”庄毅憨笑。</p>
看他这么轻松，家里人也都没再说什么，唯一担心的是，万一没过，庄毅会不会伤心。</p>
但看庄毅的样子，似乎又不用担心。</p>
味道鲜美的火锅吃完，大家喝着略微苦涩的热茶，一派惬意。</p>
“阿爷，爹，我快要走了。”</p>
庄毅品着细茶，“趁着今天雪大，把煮酒的本事教给你们。”</p>
祖父和阿爹对视一眼，苦笑着摇头。</p>
被八岁的孩子传授技艺，这还是头一遭，想想都觉得好笑。</p>
要是没有庄毅的这个酿酒手段，就不会有今天惬意的吃火锅和品茶，而是要跑到族长家里借银子，并且发愁下一顿吃什么。</p>
不过有了酿酒技术，再只要肯吃苦，生计不用愁。</p>
“好，阿爹会认真学的。”阿爹一本正经的回应道。</p>
庄毅淡淡一笑。</p>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到了正月末。</p>
因为需要提前适应环境，所以在月末就要出发前往县城。</p>
这一天，庄毅穿戴整齐。</p>
身上的冬衣，是娘亲手做的，用的是好料子，里面是貂绒。</p>
做了整整三套。</p>
头上的兔毛帽，也换成了昭君帽，暖和。</p>
脚下是棉鞋，也是新的，再加上胖嘟嘟的脸蛋，可爱极了。</p>
凡是看到过庄毅的，都觉得他像个瓷娃娃，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p>
不过他们都没有这么做。</p>
因为，这里是夫子庙。</p>
庄毅也不是来逛，而是随其他即将前往县城的学子一起，在夫子庙祭拜孔圣人。</p>
“夫子生逢衰世，礼崩乐坏，乃以克己复礼”为志，仁以为己任......”</p>
“跪！”</p>
庄毅和其他学子一起跪下。</p>
“拜！”</p>
庄毅恭敬的磕头，再听命令起身。</p>
对着孔圣人的雕像，他们要三跪九叩。</p>
他年纪小，个子小，围观的人们找不到了。</p>
可他的父母却能精准的找到。</p>
“呵呵呵......”阿爹高兴的差点流泪。</p>
“这么多人呢，傻笑个什么，别在这给咱儿子丢人。”阿娘轻轻地拉了他一下，“也不怕冒犯了圣人。”</p>
阿爹赶紧止住笑容，生怕得罪了孔夫子，不保佑他儿子，又悄悄朝着夫子像拱了拱手。</p>
在夫子庙跪拜完，接下来，就是祠堂。</p>
或许真的是祖宗保佑，连续好几天没下雨下雪，道路通畅，走到祠堂一点都不辛苦。</p>
这次参加科举的除了庄锦和庄毅，还有两个庄家人。</p>
族长非常高兴，腰板挺得直直的。</p>
“列祖列宗在上，庄家二十四代子孙向你叩别。”族长朝着祖坟，大声说道。</p>
包括庄毅在内，五个庄家学子，冲着祖坟磕头。</p>
祖父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和老伴交换了一下眼神。</p>
祖母也一样，百感交集。</p>
谁也没有想到，八岁的孩童，要去参见童子试。</p>
而且看书院的意思，还要重点对待。</p>
不仅山长亲自出马，好像还带了仨厨子，确保饮食周到。</p>
嗐，不愧是栖霞书院。</p>
想到这些，大家对庄毅的童子试，又抱有了一丝期望。</p>
目光不知不觉的集中在了小小的身影上。</p>
庄毅望着一座座坟茔，心想，我会给你们挣个名誉回来。</p>
次日。</p>
长亭外，庄毅跟家人、村人道别。</p>
“毅儿啊，这次你就当积累经验了，第一次失败很正常。”大伯也要参加童子试，穿着比较得体，此时站在庄毅面前，却拿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自以为是的安慰他。</p>
当然，不止是大伯，其他跟着前来送别的村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七嘴八舌的跟着安慰他。</p>
就连阿娘也心里七上八下，不看好他。</p>
“就是啊，毅儿，你大伯已经考了好几回都没过，这次考不上你也别太在意。”</p>
但在话里还是挤兑毅儿他大伯，谁让大伯在毅儿面前装长辈。</p>
大伯被庄毅娘的话说的脸都挂不住了。</p>
“此次考试对我而言，如探囊取物。”大伯不知道从那来的自信。</p>
庄毅一脸无语的看着大伯。</p>
“出发吧。”山长笑道，“趁天色还早，多走一段路。”</p>
于是，大家纷纷抱拳道别。</p>
阿娘甚至流下泪。</p>
村人虽然不看好庄毅，但七嘴八舌的叮嘱他吃好喝好穿好，也算是出自一片好心。</p>
庄毅很有风度的一一拱手道谢。</p>
然后登上牛车，迎着风，离开了西河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