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刘婶子走后，崔灵轻轻合上院门，长舒了一口气。</p>

    她转过身，看见十五正站在院中，目光沉静地望着她。</p>

    阳光洒在他的肩头，映出他轮廓分明的脸。</p>

    “十五，”崔灵翻看了下刘婶子送来的新鲜春韭，拍拍手上的尘土。</p>

    “刘婶子这人就是这样，好奇心重，喜欢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你别介意。”</p>

    十五微微点头，声音低沉：“不会。”</p>

    崔灵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倒是话少。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解释。”</p>

    十五的目光落在她灵动的脸上，片刻后低声道：“她对我很感兴趣，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p>

    崔灵心里想着这男人还挺心细，怕是在担心给她的名节带来不好的影响吧。</p>

    随即笑道：“麻烦？你能给我带来什么麻烦？你可是帮我劈柴、挑水、修屋顶，我巴不得多几个像你这样的‘麻烦’呢！”</p>

    她的脸上带着笑意，眼神清澈明亮，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她烦恼的事情。</p>

    崔灵摸摸鼻子，随意道：“顶多……这个家以后热闹点就是了。”</p>

    刘婶子那个活动大喇叭，不出三天怕是这条街都会知道她家有个男人。</p>

    十五喃喃自语道：“可我终究是个来历不明的人。”</p>

    崔灵并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走到十五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刘婶子虽然嘴碎了点，但她心眼子不坏。再说了，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我爹常年不在家，家里多个人帮忙，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p>

    他低头沉声道：“我去砍柴。”</p>

    “别呀。”崔灵拦住他，“柴火都垒了半面墙了够用了，你先歇会儿。对了，你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我看看。”</p>

    十五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解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p>

    崔灵凑近仔细查看，指尖轻轻触碰那些已经长出新肉的伤痕。</p>

    她的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却让十五的身体微微紧绷。</p>

    “恢复得真不错。”崔灵满意地点点头，“这身体素质也太好了。你继续用我给你的那罐祛疤的膏药，保管连疤都不留。”</p>

    崔灵带着欣赏地眼光逡巡了一遍十五的身材，每块肌肉都长得恰到好处，真是男模般的身段。</p>

    这么漂亮的身体留下疤痕未免可惜。</p>

    她眼光扫到十五的衣袖，突然顿住了。崔灵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挑起他衣摆处一个不起眼的焦黑破洞。</p>

    “这是……”她凑近闻了闻，严肃地说道，“这是火烧的。”</p>

    十五的神情微顿，下意识要后退，却被崔灵一把拽住。</p>

    “别动。”崔灵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带着几分固执的意味，“让我看看。”</p>

    她这才注意到，十五身上的粗布衣衫明显不合身。袖口短了一截，露出结实的手腕。肩背勒得紧紧的，衣襟被绷得微微敞开。</p>

    崔灵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破洞边缘，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心虚。</p>

    她这才意识到，这些天来，十五一直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裳每日为她烧水做饭，而这个破洞怕也是他平时烧柴火时被火星子烫破的吧。</p>

    她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几分自责，“衣服不合身你怎么都不说？”</p>

    十五见她没发现，神情一松：“能穿就行。”</p>

    崔灵不由分说地拉住十五的手腕，“走！现在就带你去成衣铺置办两身新衣裳！”</p>

    临江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崔灵熟门熟路地带着十五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家挂着“锦绣坊”招牌的店铺前。</p>

    铺子里挂满了各式成衣，布料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p>

    “掌柜的！”崔灵一进门就熟络地招呼道，“给我这位……呃，给这位小哥挑两身合身的衣裳。”</p>

    正在柜台后算账的中年男子抬起头，笑眯眯地迎上来：“哟，崔姑娘来了！这位公子是？”</p>

    “我爹营中的人，来家里小住。”崔灵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谎话，“他行李在路上丢了，急需换洗衣裳。”</p>

    掌柜上下打量着十五，目光在他略显紧绷的衣襟上停留了片刻，突然拍手赞叹道：“公子这身板，当真是万里挑一！肩宽腰窄，背挺如松，真不愧是军中之人！”</p>

    他绕着十五转了一圈，为难地说道：“公子非寻常人的身材，小店现有的成衣怕是没有完全合身的。这样，我先拿两套给公子试试，若是不合适……”</p>

    掌柜说着转向崔灵，“恐怕就得劳烦崔姑娘多等几日，让裁缝师傅专门给公子量体定做了。”</p>

    崔灵闻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那是自然，十五的身材可是万里挑一的好！”</p>

    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您看他这肩宽，这腰线，寻常成衣哪能配得上？”</p>

    活像在炫耀自家最得意宝贝的老母亲。</p>

    掌柜被她的模样逗笑了，连连点头：“是极是极！老朽开店三十载，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标致的体格。老朽先给公子取衣裳来试试。”</p>

    十五任由崔灵在一旁说笑，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p>

    掌柜已经麻利地从里间取出两套衣裳：“这套鸦青色的是用上好的杭绸做的，最衬公子的气质。这套靛蓝色的棉麻料子透气吸汗，适合日常劳作时穿。”</p>

    崔灵接过衣裳塞到十五手里：“快去试试！”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给心爱的娃娃打扮的小姑娘。</p>

    十五抱着衣服走进试衣间，不一会儿换好第一套走出来。</p>

    鸦青色的长衫衬得他愈发挺拔如松，宽肩窄腰的线条被完美勾勒出来。</p>

    崔灵看得呆了一瞬，连掌柜都忍不住赞叹：“好一个俊朗的儿郎！这衣裳就像是为公子量身定做的一般。”</p>

    十五却不自在地扯了扯肩头：“有些紧。”</p>

    掌柜赶紧上前查看：“是老夫眼拙了。公子这肩要比寻常人更宽一些，这处是窄了。但若是公子喜欢这衣裳，老朽也可让裁缝按公子的尺码修改一下肩宽，三日必好。”</p>

    崔灵正要答应，十五对掌柜摇了摇头：“不必了。”</p>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精致的鸦青色长衫，语气平淡却坚定，“我平日劳作，穿不上这样的好衣裳。”</p>

    崔灵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见十五已经拿了另一套转身往试衣间走去。</p>

    掌柜看着十五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感叹道：“这位公子倒是个实在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