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2</p>

    “30号，柳莹取药。”</p>

    我低头看着帆布鞋上干涸的泥渍，沾着血痂的膝盖在裤管下隐隐发烫。</p>

    经过宋诗刚刚坐过的长椅时，我脚底突然打滑，重重摔在冰凉的瓷砖上，</p>

    掌心的伤口像擦过玻璃渣般刺痛，膝盖上的皮肤又渗出鲜血。</p>

    “姑娘！”护士跑过来托住我的胳膊，扶起了我。</p>

    “你是下午车祸送来的那位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p>

    她小跑着帮我取来药，“给家里人打电话吧，你这腿伤要拄拐杖，一个人怎么行。”</p>

    “谢谢。”我扯动嘴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p>

    我的丈夫此刻正温柔地陪着另一个女人，</p>

    而将我抚养长大的爷爷，也在今天清晨永远地离开了。</p>

    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茫然四顾，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p>

    我撑着墙壁一瘸一拐向外挪动，听见背后的嘀咕声：</p>

    “这姑娘连路都走不了了，连个扶着的人都没有。”</p>

    “可不嘛，被送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换药那么疼愣是自己咬着牙挺过来了。”</p>

    回家打开门，我扶着墙单腿蹦进玄关，膝盖处渗血的牛仔裤已经和皮肉粘成硬块。</p>

    张乔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盯着屏幕，和他的朋友们连线打游戏。</p>

    “你他妈会不会支援？废物！”</p>

    他对着麦克风大喊，震得电脑桌上空的啤酒罐，也跟着晃了晃。</p>

    “张乔。”我用尽力气喊他名字。</p>

    他头也不回地按下键盘，对我吼道：“吵什么吵，这把我给宋诗做掩护，有事等会再说。”</p>

    我踉跄着扶住鞋柜，对着他的背影说：“我今天出车祸了。”</p>

    他突然猛地拍桌，情绪激动：“这打野会不会玩？老子都快死三次了！”</p>

    游戏里持续不断的喊杀声在客厅回荡，我膝盖的伤口突然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心脏被碾碎的钝痛，</p>

    原来在他的世界里陪女兄弟玩游戏永远比我血肉模糊的现实更重要。</p>

    03</p>

    我回卧室开始收拾行李箱，现在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回老家给爷爷料理后事。</p>

    但是我装着户口本的包却找不到了。</p>

    律师今早电话里还特意强调过：“注销户籍、火化证明都得用，你和爷爷同户，少了根本办不了，所以户口本一定得带回来！”</p>

    枕头下、衣柜顶、冰箱缝、连厨房的餐柜下我都趴着查看过，但还是没有找到。</p>

    我焦急的跌跌撞撞跑向沉浸在游戏世界的张乔。</p>

    “张乔！看见我装户口本的包了吗？”我的声音带着哭腔。</p>

    他烦躁的手肘重重向后一推，我的后背撞上茶几的瞬间结痂的伤口崩裂，剧痛让我眼前炸开无数金星，马上就要晕过去。</p>

    但爷爷躺在殡仪馆冷柜的画面刺痛着我的神经，我抓着桌角爬起，扯下他的耳机。</p>

    吼道：“我户口本到底在哪？”</p>

    “够了！”我看见他眼底的嫌恶，他把鼠标摔在桌面：“户口户口，你们这些外地女人除了户口是不是眼里就没别的了？你想通过卖身来换京市户口也得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你这样的垃圾货色只配被我白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