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点点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落在床上。</p>为昏暗的卧室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p>
明珠翻了个身。</p>
丝绸材质的被褥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些细微的窸窣声。</p>
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叹。</p>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p>
明珠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享受过这样安稳舒服的睡眠了。</p>
自从结婚三年,陪着盛渊长期定居在京市后,她的睡眠状况就越来越差。</p>
或许是这副被江南水土娇养惯了的身体。</p>
实在难以适应北方天气的干燥与凛冽。</p>
调理了整整几个月才勉强习惯。</p>
可回到沪市才一个晚上。</p>
身体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p>
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连呼吸都变得轻松。</p>
明珠伸手揉了揉眼睛,指尖触到床头柜上的手机。</p>
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让她微微眯起眼。</p>
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临近正午了。</p>
这些年,即便做着最昂贵的医美,定期接受专业调理。</p>
她还是睡眠越来越浅,醒得越来越早。</p>
每每当她在清晨早早醒来时。</p>
盛渊总会在在半梦半醒间皱眉翻身。</p>
后来他索性就搬去了客房。</p>
从同床异梦到分房而居。</p>
再到夜不归宿。</p>
这段婚姻是怎么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p>
她比谁都清楚。</p>
感情变淡的一切都有迹可循。</p>
她见过盛渊爱她的样子。</p>
所以才更加清楚的知道盛渊如今的变化。</p>
十几个未接电话,盛渊的消息停留在昨晚发来的那句威胁上。</p>
“明珠,我希望明天能在京市看到你。”</p>
明珠轻嗤一声,将手机反扣在床头柜上。</p>
冰凉的台面让她的指尖微微一颤。</p>
低头时,手腕上那圈泛紫的淤青映入眼帘。</p>
一个晚上过去,没有上药,淤青显得有些狰狞。</p>
盛渊暴怒时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p>
她下意识的摸上了那道淤青。</p>
结婚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p>
梳洗过后,明珠彻底清醒过来。</p>
随之而来的是胃部空荡荡的感觉。</p>
明珠苦恼的揉了揉平坦的小腹。</p>
明家早就没有了随时待命的厨师,也没有体贴周到的佣人。</p>
而她也不会做饭。</p>
现在市面上那些便利的外卖软件。</p>
明珠也完全不会用。</p>
她的饮食向来是由高薪聘请的厨师精心准备好的。</p>
既要符合营养师的严格要求,又要满足她的口味。</p>
为了保持完美的体态,她常年都在严格的控制饮食。</p>
平时这个时候,刘阿姨和营养师早就已经准备好午饭了。</p>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p>
明珠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开始发软。</p>
昨天太冲动了。</p>
居然直接让司机回京市了。</p>
明珠拢了拢睡袍的衣襟。</p>
决定换好衣服以后先下楼看看。</p>
她踩着柔软的地毯走下旋转楼梯。</p>
客厅里有些老态却依然西装革履的背影,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p>
老管家在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p>
双眼骤然睁大,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p>
“小姐!”</p>
“周叔?”明珠同样惊讶的望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p>
“您不是回苏州养老了吗?”</p>
老管家的眼眶瞬间湿润了,颤抖的双手在空中无措地摆动。</p>
“老...老爷子走后...”</p>
话到嘴边又哽住了。</p>
他不该提起这个的。</p>
虽然每每想起都心如刀绞。</p>
但他知道明老爷子走后最难过的人是小姐。</p>
“我舍不得明家啊,”</p>
老人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角。</p>
“在明家待了一辈子,去年我就回来了。就想着...来看看...”</p>
他只想守在这里。</p>
跟了明老爷子大半辈子,无儿无女的他。</p>
早就已经将明家当作了自己的家。</p>
老管家总想着,要再为明家尽完最后一份心力。</p>
直到他再也动弹不得的那一天。</p>
可明老爷子走后,唯一的大小姐又远嫁京市。</p>
偌大的明家变得空荡荡,再也没人需要他这个老管家了。</p>
明珠心头一柔,不忍心再看老人伤怀,轻声转移了话题:“周叔,我饿了。”</p>
老管家立刻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把手帕折叠好重新放入口袋。</p>
动作依然保持着优雅得体。</p>
“小姐还没用午饭?我这就去安排。”</p>
他转身时步伐突然轻快起来,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p>
明珠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扬起笑。</p>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比周叔更懂她的喜好。</p>
就连爷爷在世时也要略逊一筹。</p>
午饭很快就被送了过来。</p>
是曾经明珠最喜欢的厨师亲手烹制的。</p>
这位老师傅退休离开明家后。</p>
就被挖走成为沪市顶级餐厅的厨师长。</p>
早就已经不再亲自下厨了。</p>
但老管家亲自来电,说是为明大小姐备餐。</p>
他无论如何也要卖这个面子,亲自动手。</p>
按理来说,明珠已经多年没有尝过他的手艺。</p>
他年纪也大了,应该是会记不清这位大小姐的口味偏好。</p>
可明珠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挑剔,却也是最大方的客人。</p>
那些细致到苛刻的要求,让他的厨艺精进不少。</p>
烙印在脑海里,估计一辈子也忘不掉。</p>
明珠夹起一筷送入口中,舌尖触到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时。</p>
她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缓缓咽下。</p>
老管家观察到明珠这个细微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心疼。</p>
原先被娇生惯养的最是挑剔任性。</p>
但现在已经能够忍受下许多她本不应该忍受的东西,一句抱怨也没有。</p>
“小姐,是我失职了。”</p>
明珠这两年就没再回过沪市。</p>
为明家供应食材原材料的沪市渠道两年前就已经停用了。</p>
这些年来都是由盛渊全权接手,直接调配到京市。</p>
明珠轻轻摇头,再次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p>
老管家这下不经意间瞥见了明珠的手腕上的淤青。</p>
顿时大惊失色:“小姐!您的手腕这是......”</p>
手腕上那圈淤青格外显眼。</p>
明珠的动作顿了顿,却只是沉默的继续用餐。</p>
“我去准备医药箱。”老管家识趣的没有追问,只是心疼的说,“等小姐用完餐,我给您上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