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光并没有被冒犯的不悦,而是平静地解释说:“教师办公楼和实验楼是连在一起的,我每次送资料的时候,都会经过实验楼,工作这么久了对学校还不了解可不行。况且这个,学生和老师们也都知道,并不是秘密。”柯靖这才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仿佛刚刚面色凶狠的警官和她不是一个人似的。
“能麻烦你带我去看一下吗?”
白光点头:“可以,但是我今天刚好休息,一连整理了几天晚上的资料,这会儿实在是不方便。”
柯靖这才注意到他眼睑下的乌青,今天正好是周六,学生们都放月假了,学校没什么人。而且他们每次去学校找白光,他确实都在忙着整理资料室。
这她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起身,告清离开了。
“那我周一再去学校。”
离开前,柯靖对白光说。
白光脸上带着温和无害的笑,说了句“当然可以”后,便送柯靖警官离开了自己的公寓。
等人走后,他关上门,然后迈着步子慢慢挪到卧房的角落里。他干枯平和的目光略过一摞摞堆起来的书,从靠墙最里间的小书架上拿出来一本书。
书架很小,偏浅黄色,容量不超过二十本书,但却十分显眼,在这个狭小的卧室呈现出一丝不协调来。
这是他特意买的,平日里多有打扫,因此十分干净,顶端连一粒灰尘都找不见。
白光翻开书,形成习惯的手指轻易就翻到了熟悉的书页,一张夹得很紧的毕业照露了出来。
正是他之前“不小心”拿给了柳蒙的那张自己的毕业照。
白光捏着照片,伸手抚上自己身旁站着的那个男生出神,乌青发白的脸缓缓勾起一抹柔和的笑,轻声道:“哥,马上就是你生日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呢?”
“卡!过!”
导演的一嗓子,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神。
大家看的太入迷,以至于都没发现阮舒池嘴角的笑是那么渗人。他还保持着戏中的姿势,久久站着没有动静。
经纪人郑康时赶紧上前,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背,将人从戏里的状态拽出来:“舒池!结束了!”
阮舒池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放下照片,茫然地“啊”了一声,“结束了?”
郑康时笑骂道:“你这家伙,拍戏别把自己勾进去了,太入戏也不行。”
他刚刚差点就被白光的情绪给淹没了。
不过,给这样拍戏才有成就感。
阮舒池痛快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眯起眼睛打盹。
因为仍旧毫无头绪,重案组成员只好重新梳理了一遍案件经过。
第一件案件发生于一个雨夜公园,死者王天纵,致命伤口是头部右侧的钝器击打伤,造成颅骨粉碎,最后因流血过多而死。
凶器暂未找到。
现场并没有太多线索,不过警方还是很快就将嫌疑人锁定在了一个叫杨林的人身上。
据王天纵的汽舒店同事讲述,王天纵的死很可能跟杨林抢了他女朋友有关。
当时王天纵气不过,还去杨林的工作单位闹过事,两人当场大打出手。
后来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影响恶劣,杨林被单位解雇。
警方猜测,杨林丢了面子又丢了工作,才因此起了报复杀人的心思。
但当警方前去找杨林调查取证的时候,却发现杨林意外死在了家里,身上有多处殴打伤痕。
两起案件前后相隔不到三天,甚是诡异。
警方顺着死者身上的伤痕这条线索又找到了一个嫌疑人,李智明。
李智明在银行工作,是王天纵的好兄弟。两人上学时就是一个班的,因此关系匪浅。
王天纵曾经跟李智明透露过杨林抢了他女朋友一事,李智明又是个敢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听完,二话不说就说要教训这个叫杨林的。
而据邻居的反应,杨林死亡前一天晚上,屋子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结合小区监控所看,当晚9:35分,李智明来到了杨林所住的小区,后10:08分,李智明才气势汹汹地离开。
死状和王天纵、杨林一模一样,挂弦钉正正插在喉咙里,但钱款不知所踪。
好在这次现场终于有了点蛛丝马迹,在李智明尸体旁不远处的泥坑里掉落着一枚打火机,警方技术人员经过数次指纹比对,迅速锁定了嫌疑人——赵信。
赵信在警方登门追捕之时显得十分慌张,这也让侦查警员们更加确信这人有问题。
没想到,赵信在警察还没开始审问就开始哭天嚎地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说他不该贪图那几十陈块钱。
警察们一看,心中了然又欣喜,心想终于逮到这个连环杀人犯了。
但问他为什么要杀人时,赵信一脸的茫然,“杀人?我哪里杀人了?我只是路过的时候,发现那人死了,就把装钱的箱子给拿走了而已。”
审讯室里,几位警员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均是铁青一片。
审了几天后,局长气愤地将报告文件扔在桌上,连带着整个局里氛围都凝重地很。
这个赵信的确和李智明认识,但没有恩怨纠葛。
从他口中,民警们意外得知,李智明在半年前染上了赌博的习惯,并欠债四十陈。
王天纵仗义气,慷慨将全部身家五陈都借给了他,因此李智明对他是感激不已。
可远水解不了近火,这距离还款还差一大截,放贷的隔三差五就上他家里催债一番,李智明实在是受不了了。
和赵信喝酒的时候,喝醉了嘴里没个把门的,心烦的李智明便将这些事一股脑都给说了出来,还大言不惭放话说要从工作的银行里整点钱出来。
反正那些个有钱人少那么一点钱是不会发觉到的。
但没想到他刚跑路就被发现了。
见叶庭阳还在思忱,陈清也又道:“行了,自己想明白以后去把厨房收拾了。我给你找了被子放客厅沙发上了,忙活一天,早点休息。”
叶庭阳抬眸,用那双惹人怜爱的圆眼看她:“那明天……”
“明天…缺什么明天一起去买了,正好上个月工资够你生活费,回学校宿舍去吧。”
“对了。”在叶庭阳殷切的目光下,陈清也又道,“小水请假了,店里随时欢迎勤工俭学的兼职,也包括落难的二代少爷。”
“我回房了,。”
第29章
酒红海芋
“师兄!深夜叨扰,没有打扰到你吧?”
阮舒池接到蔺怡电话时正在看课题资料,前几天院长找他闲聊,说起他这批青年教师的入职时间,差不多都能参评副高了,让他着手先准备起来。
他们学院的院长,是个很受学生喜欢的中年男人。五十多岁总是笑眯眯的,气质儒雅待人和善,还特别喜欢听八卦给人介绍对象。
没什么架子,对外风评也好。
陈清也曾经在8岁时发誓,她要和阮舒池势不两立。
他们第一次结下梁子是在陈清也八岁时候,当时是陈阮两家聚会。
大人们在一起聊生意,两家的孩子们就聚在在一起玩。
阮舒池十岁前随父母在港城那边住着,那时他刚刚回到内陆不久,和陈清也并不算熟悉。
陈清也对这个长的好看,沉默寡言却酷酷的小哥哥印象不错,一直拉着阮舒池问东问西。
不会做的功课问他,不明白的事也问他,就连摔倒碰破皮也哭着撒娇要他哄才可以。
聚会缠了阮舒池一天,快结束时,陈清也想把自己最喜欢的娃娃送给他,她和娃娃依依不舍地做完告别仪式才去找阮舒池。
阮舒池没在客厅理,她听妈妈说他在后花院,她就抱着娃娃去找他。
陈清也到后花园时候,阮舒池正在和哥哥陈枫还有另一个亲戚家的女孩在讲话。
她刚要跑过去,就听到那个女孩说:“这个清清好看吗?是不是看起来特别聪明?我们和他一起做好朋友吧。”
这个女孩是陈清也姨奶奶的孙女,因为两个人都很任性,所以玩不到一起,两个人互看不顺眼。
陈清也没想到这个姐姐居然在背后这么夸自己,有点后悔自己之前的态度。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听清阮舒池怎么一起夸她,她想当然的觉得这个小哥哥也一样这么觉得,但马上她就被狠狠打脸。
就看到不远处阮舒池皱起眉心,语气略带不耐甚至还有点嫌弃道:“不,我不要。”
陈清也震惊的张开嘴。
女孩诧异道:“她这么聪明漂亮,又这么可爱,你为什么不要。”
阮舒池忍无可忍:“一点不聪明也不漂亮……”
陈清也心碎了,她听不下去,抱着娃娃哭着跑掉。
从哪之后她就再没理过阮舒池,两家不得不接触时他们就是针尖对麦芒,以至于后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想到当时的场景陈清也又开始气恼,哪有10岁小孩就那么讨厌的,她这么漂亮聪明和丑笨哪里有半毛钱关系。
陈清也此刻正斜靠在自家沙发上,她从挎包里摸出化妆镜对着镜子照起来,左右看了看,镜子里的她双颊酡红,一双上扬的眼睛清亮如晨露,怎么看都好看,和丑完全不沾边。
阮舒池是瞎吗?
她现在为了自己利益能不计前嫌地向他这个敌人求婚,多有格局多聪明呀。
她根本是又漂亮,又聪明。
酒精作用,陈清也的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去,这时耳边有道低低的声音落进耳中,打断她的思绪。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清也慢半拍的回过神,自己在和阮舒池通电话,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她自然没忘,但她刚刚说的什么来着。
又是一阵头昏脑胀,却还是记不清自己原话说了什么。
“你喝了多少?确定自己是清醒的?”阮舒池那边问道。
陈清也撇了眼沙发旁的红檀木小几,威士忌酒瓶已经下去半瓶,下意识她想回答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唇不满地嘟了嘟,“你在质疑我喝多了?我就喝一丢丢,根本没影响。”
“我当然记得自己在说什么。”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那你再重复一遍。”
阮舒池的语速很慢,又很低,给陈清也一种他似乎怕惊扰她一样的错觉。
和他平常的声音似乎不太一样,只是酒精下陈清也并未留意太多。
她认真想着刚刚她说了什么,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刚刚具体说了什么,想到后面,她眼皮开始打架,就只想躺下来睡觉。
“你喝醉了。”
这句话一下让陈清也快粘在一起的眼皮强撑着睁开,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没醉,我清醒的很,我说的是,我想和你结婚。”
“对,阮舒池,我想和你结婚。”陈清也怕自己忘记又重复一遍。
听筒那头陷入沉默。
不知道停了多久。
陈清也没等到任何回复,她脑子越来越昏沉,眼皮又开始打架,但想着能打脸陈清河和陈依月让他们计划落空,能替自己和妈妈出这口气,她就强撑着打起精神。
“阮舒池,你同不同意?”她嗓音本就是那种自带点娇气的声音,加上喝了酒,嗓音更加绵柔,带着撒娇意味,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用糖衣包裹的蜜语,让人无法抗拒。
即使隔着手机听筒都在阮舒池耳括里激起一阵痒意,他耳上隐隐有些热,这时,陆淮在那边突然喊了他一声:“阿池,接球。”
阮舒池陈光扫到网球从空中正冲他而来,出于手臂肌肉本能他想抬起手臂接球,听筒里陈清也不满地嘟囔着:“阮舒池,你快答应我。”
稍稍分神,球直冲面门,他索性没去救脸一偏,球从他耳边几公分处飞过,毫厘之差就会被球砸到,但他就像预测到球的速度似的,动作又拽又帅,一气呵成。
阮舒池眼底隐约浮起笑意,嗓音却一如既往拽:“等你酒醒之后再问我。”
陈清也自小到大,从未求过什么人,按她的脑回路,只要没有当场答应,她都当作是被拒绝。
太过分了,她明明已经这么主动来问他了,他竟然拒绝自己。
实在太丢脸了,尤其这个人还是阮舒池,更是让她无法接受,这一晚上受到陈依月姐妹还有陈清河的刺激,她有一肚子委屈。
洒精作用让她情绪无法理智,鼻尖一酸竟然想掉泪,她委屈又气愤,“我现在就很清醒,我和你求婚,你敢不答应,我就……”
阮舒池的声音低下来,几乎像在哄着:“你就怎么?”
陈清也打这通电话前根本就没想着他会拒绝,她理所当然觉得她能成功,所以他这么一问,她竟一时没办法回答,“我就……我就……”
一时想不到怎么回答,这时竟想到小时候那次阮舒池惹急她了,她做的事,她用恐吓语气说:“我会狠狠咬你。”
闻言,阮舒池竟低声一笑。
这声笑更是刺痛了陈清也,她刚想发作,阮舒池那头先说话了:“等你酒醒之后再问我。”
陈清也:“我说了我现在很清醒。”
阮舒池:“怎么证明?”
“这怎么证明,难道要我给你做题吗?”
陈清也随口说的话,哪知道那头竟然同意了:“也行。”
“那你出题。”陈燃自小成绩就不错,除了一门略差以外,各科都很平均,她没在怕的。
阮舒池慢条斯理说:“那就简单点,出一道高中数学题。”
陈清也:“……”
她那门略差的科目就是数学。
单听到数学两字她就开始犯困,原本她就很困硬撑着坐着,“数学”两个字像“拨开”她眼皮的最后一根弦,眼皮只挨了一下就再也睁不开。
阮舒池那头再开口时,陈清也这边已经睡熟了。
在他刚念完那道数学题的瞬间,就听到听筒里咕哝一声,“别吵我,好困。”
“……”
阮舒池盯着手机屏幕许久,唇边弯起浅浅的弧度。
“阿池,不发球你笑什么,你知不知道平常不爱笑的人,突然这么笑,怪渗人的。”
闻言,阮舒池敛神弯腰将球捡起来,又恢复平常又拽又冷的神色,手臂一挥并未用多少力道将球发过网,“陆淮,你闭会嘴很难?”
这次陆淮接球轻松不少,他往空中一跃用足力道打回去。
球从拦网一跃而过,飞向界线处,这次阮舒池站在原地只象征性挥起手,球落在界内。
终于,陆淮赢了今晚的第一个球,一时竟让他开始得瑟。
阮舒池再发球时,他欠欠一笑调侃:“怎么,你虚了?”
阮舒池没理他直接将球发过去,还是没有用足力道。
陆淮这次又接住了球,更觉自己扬眉吐气,就慢悠悠问:“阿池,有句话你听过没。”
“球场失意,情场就要得意了。”
说完,他又将球打回去。
这次,阮舒池手臂稍稍用力,一个绝杀过去,然后不咸不谈道:“谁说我球场失意了。”
陆淮再现滑铁卢,这次他不打了,刚要去休息,突然想到什么用球拍指着阮舒池,“不对,我说你情场得意你竟然没反驳,你小子有情况。”
*
陈清也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她是被阳光刺痛眼睛醒来的,眼皮睁开又被窗外炫目的阳光刺到,马上又闭上眼睛,脸往旁边一侧再睁开眼时看到绛红色真皮沙发椅背。
她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睡在沙发上。
最后的记忆似乎是她给阮舒池拨去了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