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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比卢腾矮了足足两个头,

    胳膊也很纤细、很柔弱,

    软绵绵如同藕节一般,轻掐两把就要断了似的。

    卢腾心底怜意陡生,

    便道:“京城的瘟疫快消退了,阿缘跟我回家,旁的事不要管,只在家里好好歇一歇,养养身子。你瞧你这瘦的,

    双手抓不出一两肉,

    再给爹娘看见68了,非得怪罪我不懂得伺候你。”

    若缘捏捏他的掌心:“夫君莫怕,

    我会在爹娘跟前替你说好话。”

    卢腾和68她相视一笑,

    才道:“爹娘没有女儿,想把阿缘当成女儿疼……”

    卢腾这一句话还68没讲完,

    太监提灯的那只手略微抬高了些。

    宫灯的明辉光芒流转,卢腾自知失言,立即住口68了。

    卢腾的伯父乃是名震一时的卫国公68。不过,

    卢腾的父亲仅是一介白68身,母亲出自京城的一户殷实人68家,富贵有余,门第68不甚通达,无论如何也配不起皇族。

    岂料就在去年一场赏花会上,若缘对卢腾一见68钟情68,当夜便与他互换了庚帖。他浑浑噩噩地定下了一门皇亲,起初还68怕公68主脾气娇纵,后来68,他和68公68主相处得越多,越知道她是何等的温柔纯良。

    上个月的月底,若缘与卢腾一同进宫,接见68礼部官员,商议他们原定于68年末举行的婚礼。

    短短几天以后,京城突发瘟疫,皇宫上下封锁,若缘也出不去了。她和68卢腾一直住在皇城,每日少不了晨参暮省,天刚蒙蒙亮,便要去皇后的宫里请安。

    为表孝心,若缘从68不坐马车。她走到仁明宫外,笔直地立在凛冽冬风里。等了约莫半刻钟,皇后的侍女传她入内,她向前走了几步,刚好遇到了萧贵妃。

    她屈膝福礼,软声软调道:“儿臣参见68贵妃娘娘。”

    萧贵妃身量消瘦,形容憔悴,珍珠粉也遮不住她乌青的眼眶。她打从68一道宫墙之下走过,昏濛的晨雾压过树梢,残影落了她满身,她就像一棵枯柳,枝叶凋落,显出莫名的惨状。

    若缘唇边的笑意更深:“贵妃娘娘,您可还68安好?”

    萧贵妃忽然68驻足。她身后的一众侍卫、侍女也跟着停步。她甚至没用正眼打量若缘,眼角的余光堪堪扫过若缘的驸马,轻描淡写道:“本宫好着呢,这天正冷着,本宫也不需你来68担忧,你多顾惜自己吧。”

    若缘还68没开68口68,卢腾便坦率笑道:“娘娘说的是!几年不见68,娘娘您待人68还68是很亲切!京城要过冬了,今年比去年还68冷,钦天监都说快下雪了,阿缘是该多顾惜她自个儿。她太瘦了,吃得少,睡得浅,身子有些柔弱……”

    宫墙下树影微动,萧贵妃抬眸望去,朝阳初升,晨雾缭绕,皇城依旧巍峨壮丽,重重殿宇一眼望不到尽头。她没听完卢腾的话,便呢喃道:“我和68你伯母是手帕交,便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以你这孩子的心性,你何苦呢?”

    萧贵妃措词半藏半露,若缘心知她的意思68是,卢腾何苦要攀这门皇亲,趟这滩浑水?只可惜,卢腾自小远离官场与宫闱,未能明白68萧贵妃的惋叹。

    萧贵妃径自远去,卢腾还68说:“贵妃娘娘是你二哥的母妃,你二哥病得重了,京城传闻他……”

    若缘道:“他如何了?”

    卢腾拍拍她的手背,小声道:“快不行了。”

    “怎的不行了?”若缘打了个哈欠,眼眸微含泪光。

    卢腾还68以为若缘十分惦念兄长。谁说皇族没有手足亲情68呢?若缘最是心软不过,她对哥哥姐姐必是又敬又爱的。

    卢腾忙道:“原是你二哥染了疫病,伺候他的奴才死了好些。陛下仁慈开68恩,解了你二哥的禁制,将他从68嘉元宫接出来68,送他去了京郊静养。爹娘寄来68的家书上说,我堂哥随军驻扎在京郊。阿缘,你不晓得京郊的境况有多差,棺材抬了好几车。”

    明仁宫巍然68高峻,空荡荡的廊道长达百尺,若缘一手提起繁复的裙摆,另一手挽住卢腾的手臂:“但愿二哥逢凶化吉。”

    她目视前方,又问:“咱家还68有旁的事吗?”

    卢腾捂了下嘴,终是透露道:“我同你说,你别往外说……”

    若缘斜眼瞧他,他道:“嘉元长公68主,薨了。”

    昨夜,卢腾游荡在宫殿内苑,听闻宫女私下议论嘉元长公68主的死因。

    嘉元刚获罪的时候,皇城严禁谈起“嘉元”二字,违者或被处以重刑。这一晃许多年过去,再严厉的宫规都压不住流言蜚语,更何况“嘉元”二字无异于茶余饭后的笑柄,管事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卢腾趁机探听了秘辛。

    若缘闭目阖眼,喃喃道:“她活着还68不如死了。”

    卢腾没听清她的话,只见她眼角流出一滴清泪,刚好落到他的衣袖上,濡湿一小块布料。他抬手揩去她的泪痕,不知不觉间,便已走进了皇后的宫门。

    明仁宫的正殿金碧辉煌,宫灯高悬,皇后头戴珠玉翠冠,身着锦衣华袍,静静地坐在最上位。她端着一杯茶盏,垂头读着一篇写在洒金宣纸上的文章。

    若缘只那么遥遥地一望,瞧见68一撇一捺的规整字迹,就知道此乃八皇子的手笔。

    八皇子的文章狗屁不通,笔迹古板守旧。他没有半点才学,亦无半点慧根。

    教导过三公68主、四公68主的太傅对八皇子极不满意,几次要告老还68乡,均被皇后压了下来68。最好笑的是,京城瘟疫发作时,太傅宁愿一头扎进疫气聚集的街巷,也不愿留在宫里继续管教八皇子。

    若缘面露微笑,跪地行礼:“儿臣参见68母后。”

    皇后看也没看她,温声道:“地上凉,五公68主身子弱,快起来68吧,赐座。”

    若缘伏拜叩首,恭敬道:“多谢母后。”她抬高手臂,从68臂弯下的一条缝隙中窥见68八皇子顺着侧门跑了进来68。

    八皇子快十二岁了,脖子上还68挂着一块金镶玉的长命锁,嘴里高喊道:“母后!”

    皇后分外和68蔼:“你五姐来68请安了,长幼有序,还68不快向你五姐见68礼?”

    八皇子躬身抱拳:“见68过五姐!”

    若缘向他回礼,对他嘘寒问暖几句,他便絮絮叨叨地说:“多谢五姐挂念,天天都能见68到五姐,我心里也高兴得很。大哥、二哥、三姐、四姐都在宫外,六哥被父皇派去了封地,七姐忙着筹备婚事,宫里只剩我和68五姐你了。”

    皇后的那杯茶盏极轻地磕碰了一下桌沿,八皇子似乎想起什么,再不敢随意开68口68讲话,像是被皇后封住了嘴巴。

    皇后打开68茶杯的盖子,若缘就明白68了皇后有意送客,忙不迭弯下腰来68,恭而有礼地告退。

    从68头到尾,皇后没多看若缘一眼,也没多说一句话。若缘无疑是皇族之中最不起眼的公68主,皇后不愿为她分一点神。

    临近辰时之际,若缘缓缓走出明仁宫,八皇子还68在眺望她的背影,皇后道:“从68前也没见68你与五公68主如此投缘。”

    八皇子扭过头来68:“不是五姐……是五姐夫,他送了我一套小泥人68,他自个儿烧制的泥人68。”

    “何时的事?”皇后抬手抚过发鬓,“我怎的不知?”

    八皇子不敢隐瞒,如实说:“今早,就在今早,半个时辰前,他的侍卫来68送的礼。母后,您莫生气,我课业做完了,内功吐息也练过一回了……”

    皇后接连问道:“你的太傅教过你的三姐和68四姐。在你这个年纪,你三姐的策论让贡生自愧弗如,你四姐最得太后的赏识,贺寿的诗词歌赋写了上百首,言官都称赞她才思68敏捷,孝心一片。而你呢?多大的人68儿,多贵重的身份,还68想在皇宫里玩泥巴?”

    八皇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没来68得及请罪,便有一人68挡在他的身前,替他求情68道:“娘娘息怒,八皇子殿下天性笃纯,无一日不在勤学苦练,今晨也运行了周身的内功,通融丹田,颇有进益。殿下他少年天骄,怀有这份恒心,日后必有恒业。”

    八皇子抬起头来68,满目皆是何近朱的宽阔脊背。

    或许是因为何近朱传授了他武功,他看到何近朱就觉得十分亲切。

    何近朱为八皇子求了情68,皇后的脸色好转了些许,她与何近朱一同走出正殿,八皇子目送他们二人68一前一后地远去,隐隐约约听到何近朱说:“郑洽失踪了。”

    屋檐的翘角斜飞入天,皇后走过檐廊,忽地停在拐角处,叹声问:“皇帝知道吗?”

    “郑洽在兴庆宫附近失踪,”何近朱低声禀报道,“镇抚司抽调三百名高手搜查,只找见68他的一块腰牌。事发昨夜,河道上停有一艘来68历不明的货船,船舱起了大火,郑洽带人68下水捞货,货捞上来68了,他人68没了……活不见68人68,死不见68尸,算不得急报,确切的消息还68没传进宫里。”

    皇后静悄悄一笑,而后才说:“凶多吉少。”

    何近朱顺着她的意思68,附和68道:“娘娘英明,郑洽凶多吉少……”

    皇后高深莫测道:“本宫指的是二皇子高阳晋明。”

    何近朱抿唇不语。

    日出东方,红霞微抹烟云,皇后眺望头顶的苍穹,面颊被霞光照得如泛桃花。

    何近朱闷不吭声,紧盯着她。

    皇后忽然68抬起手,镶嵌翠玉的玳瑁指甲戳碰了他。他暗吃一惊,胸膛肌肉块垒贲张,把紧绷的官服撑得鼓涨。

    皇后锐利的指甲从68他胸前勾过,停顿在凸起处,往里一刺,疼得他连退两步,当场下跪道:“娘娘。”

    皇后嘱咐道:“皇帝接连一个月未上朝了,你要盯紧内监,每日按时呈贡丹药……”

    何近朱提醒道:“陛下对您早有怀疑。”

    皇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她略微弯低了脊背,俯视着他:“皇帝猜忌我,也猜忌你,普天之下有谁不被皇帝猜忌呢?既然68他要调查我,你应该找些能人68异士,献给皇帝,调和68利害。你别忘了,我若是倒下了,不止你活不成,你的妻儿都要被碎尸万段。”

    何近朱叩拜道:“卑职明白68。”

    “嘉元长公68主也走了,”皇后没来68由68地冒出一句,“梦里不知身是客,相逢俱是梦中人68。”

    最后一句话,皇后念得极轻极低,何近朱也漏听了。

    他犹豫着抬首,皇后转身离去,他只看见68她的织锦裙摆迎风飘飞。

    *

    当天中午,镇抚司从68河水中捞出一具泡得发涨的无头男尸。

    这一具男尸穿着红纹黑底的官服,腰佩一把银环长刀,脚蹬一双鹿皮靴,通身的打扮都和68郑洽一模一样68。与郑洽交好的几位武官眼见68友人68死于68非命,连忙跪到华瑶和68方谨的面前,恳求她们尽快调查此案。

    华瑶叹息道:“真是郑大人68吗?”

    顺天府、镇抚司一共派出了六位经验丰富的仵作。众人68齐聚在无头男尸的周围,把他仔细勘验了几遍,共同断定道:“回禀殿下,死者确实是郑大人68。”

    为了收容灾民,朝廷致力于68扩建屋舍,工部、户部的几个芝麻小官也常在附近巡察。他们听闻镇抚司的副指挥使不幸惨死,纷纷赶到河边来68凑热闹,朴月梭自然68而然68地跟了过来68。他穿着一件干净整洁的官服,站在寂静的人68群中,时不时地把目光转向华瑶。

    华瑶若有所思68:“前不久,翰林院的朴大人68也遇到了武功高强的刺客。这帮刺客目无王法,胆大包天,接二连三地行刺朝廷命官。我不仅要彻查,还68要详查!”

    她看着镇抚司指挥使,命令道:“方圆十里之内,必须全力戒严,以防刺客再度伏击!”

    镇抚司指挥使并68未回话,而是略微躬身,朝向了三公68主方谨。

    方谨道:“皇妹所言极是,依她说的来68办。”

    河畔水风吹低了芦苇,泠泠波光照出交错的重影。

    顾川柏折断一条芦苇,挽袖蹲在岸边。他把芦苇的杆子戳进河面,试了下水,忽而开68口68道:“郑洽的武功超群绝伦,等闲之辈无法近身,杀他之人68,必是高手中的高手。他死前拔刀出鞘,与凶手过了几招,或许也重创了凶手。谨慎起见68,何不先从68他的熟人68开68始查起?”

    工部的一位官员接话道:“您为何断定,郑大人68被熟人68杀害?”

    顾川柏解释道:“昨夜货船起火,油池泄露,大火连烧几个时辰。凶手潜伏在水下,屏息憋气,没被镇抚司的高手发现,必定是有熟人68接应。”

    朴月梭立即接话:“由68此说来68,凶手大约在岸上?”

    “应在水上,”顾川柏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华瑶,“凶手武功高强,来68去无踪,先是短短几招取走了郑洽的性命,而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逃之夭夭。”

    镇抚司指挥使双手抱拳,道:“昨夜风大雾大,天昏地暗,弟兄们视物不清,这才叫那贼人68脱逃。”

    顾川柏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顾川柏还68没说完,方谨便插话道:“昨夜那艘货船私藏了棉甲、油池、粮食、草药。运货的船工会些功夫,镇抚司的武官英勇奋战,也都负了伤。”

    华瑶点了点头:“是啊,昨夜情68况危急,我们忙着收集货物,没来68得及清点人68数。”

    镇抚司的指挥使顺势道:“近来68沧州战事频发,羌人68羯人68直犯边境,滋扰官民。他们觊觎大梁的膏腴之地,也会装作大梁商队,偷渡敖仓河,混入京畿地区。那些刺杀朝廷命官的歹徒,说不准便是羌人68羯人68,做出杀人68越货的勾当……”

    “羌羯在京城的北面,”顾川柏提醒道,“敖仓河的水流自西向东,若真如你所言,羌人68羯人68借由68水道运货,货物反而离他们越来68越远了。”

    顾川柏一边与指挥使争论,一边扫视在场的众多武官。他亲眼见68识过郑洽的功夫,也知道郑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郑洽耳聪目明,眼疾手快,能在数丈之外甩出飞镖,精准无误地扎死一只飞虫。倘若郑洽在水下被人68偷袭,他必定要尽力浮出水面呼救,或者深陷于68刀光剑影……他之所以死得悄无声息,唯有一解,便是杀他之人68的武功远在他之上。

    思68及此,顾川柏侧目,斜睨着谢云潇。

    不消片刻,顾川柏转回了脸,只因华瑶借由68货船一案,谈起了十恶不赦的谋反罪。

    顾川柏观察着华瑶的神色、姿态,皆是平日里那副模样68。她才十八岁,竟然68修炼了这般稳重的心境。如果郑洽真是谢云潇所杀,华瑶必是谢云潇的主使。她蓄意谋害天子近臣,非但没有半点惶恐,还68能冷静地讨论如何缉凶。

    顾川柏退到方谨身侧,警告道:“您不能再惯着她胡作非为。”

    方谨低声道:“你也别把奴才当成金贵主子。”

    “郑洽是奴才,”顾川柏手握成拳,“可他是陛下的奴才。”

    方谨浑不在意地淡淡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多花点心思68伺候我,才是你的正经事。你没有皇帝委派的官职,也没有我赐予你的恩宠,可是连郑洽也不如了。”

    顾川柏嗓音晦涩:“殿下,您分明知道,我如今的所言所行,都是为了您。我受了您七年折磨,心中无怨无恨,反念您昔日待我之真……”

    “真心实意”一词还68没讲完,方谨使了狠劲,反扣他的手腕,差点折断他的骨头。

    方谨道:“那年我少不经事,栽过跟头,转眼数年过去了,你还68敢洋洋得意。”她的语调压得很低,仿佛是夫妻间的喃喃私语。

    顾川柏的胸口68一阵窒闷。

    其实他分明已经背叛了皇帝。

    顾川柏知道,华瑶借由68京城的票号获利,并68把赃款分给了方谨。

    华瑶情68愿脏了自己的手,也要频繁给方谨送钱、送名、送利、送消息。她甚至连夜冒雨来68给方谨传信,这也难怪方谨一直在庇护华瑶。古往今来68,几乎没有哪个君王不爱贪官佞臣。如同华瑶那般的奸佞巧伪之徒,惯会钻营奔走,刮取民脂民膏,再向君王献宝。

    顾川柏的父亲正是死于68贪贿财利。为了保全自己的亲族,顾川柏不得不向皇帝投诚。他生平最恨贪官污吏。

    方谨以气音对顾川柏说:“你拿了我的令牌,借了我的死士,在京城散布谣言,险些杀了朴月梭。这一笔烂账,我没跟你算。”

    顾川柏道:“是您默许我传播谣言,诋毁四公68主的名声……”

    方谨捏起他的下颌:“你总要有些分寸。”

    顾川柏拘谨地偏过脸:“光天化日,众目睽睽……”

    方谨噗嗤一笑,讥嘲道:“迂腐。”话虽这么说,她还68是放开68了手。

    方谨和68顾川柏都没察觉谢云潇正坐在三丈之外一棵大树上。浓密茂盛的枝叶掩盖了谢云潇的形迹,河畔飘散着淡烟薄雾,在场无人68看清他的踪影,唯独华瑶注意到他消失片刻,忽然68又回来68了。

    谢云潇走到了华瑶身边,华瑶小声问他:“你去哪里了?”

    谢云潇道:“我坐在一棵树上,偶然68听见68方谨和68顾川柏的对话。”

    华瑶有些惊讶:“他们说了什么?”

    谢云潇如实道:“方谨想污蔑你的名声,顾川柏想杀了朴月梭,你务必小心防范。”

    华瑶不以为然68:“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总得来68讲,姐姐还68是护着我的。”

    谢云潇沉默不语。他面对华瑶的时候,就像顾川柏面对方谨,无论是他,亦或者顾川柏,都无法撼动华瑶与方谨的盟友关68系。但他并68不信任方谨,甚至担心方谨会谋害华瑶,毕竟皇族只顾利益,从68来68不知亲情68为何物。

    华瑶还68在沉思68,杜兰泽忽然68喊了她一声:“殿下。”

    杜兰泽走向华瑶,高声禀报道:“镇抚司再三清点了这批货物,共有棉甲七百一十二件,粟米一百石,草药一百一十斤。以臣之见68,恐怕是叛军在京城偷运辎重,郑大人68亦被叛军所杀。事关68重大,必须尽快上报。”

    华瑶佯装震惊:“竟有此事!”

    杜兰泽与她一唱一和68:“幸亏镇抚司明察秋毫,发现及时,赶在大船离岸之前,收缴了这一批赃物。诚如指挥使大人68所言,羌人68羯人68贼心不死,说不定还68要再掀风浪。”

    华瑶点了点头,附和68道:“确实,他们早已犯下谋逆大罪。”

    那一厢的镇抚司官员仍在做着记录,笔杆竖直,笔尖急动。事关68谋反,谁敢懈怠?

    当天傍晚,经由68官员之手,卷宗顺利地呈到了内阁。

    打从68京城闹了瘟疫,诸多内阁重臣都被禁足于68皇城之内。这帮重臣年过六旬,都有家室,很是牵挂家人68的安危,怎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着瘟疫即将平息,灾民也被尽数安置,京城竟然68暗藏着一支叛军,私从68河道转运辎重,妄图动摇大梁朝的根基。

    内阁首辅徐信修亲自读过卷宗,确认京城的叛军潜伏已久。他们把货船装作官府选定的商船,通过兴庆宫附近的那条水路,转向吴州的河道,沿河畅行多日,停靠在吴州、秦州、左邑的三省交汇处。根据探子急报,秦州常有大批商队在三省交汇的岸口68接货……秦州,乃是二皇子高阳晋明的封地。

    文渊阁内,茶香满室。

    徐信修身披大氅,手捧铜炉,缓声道:“最迟后天早晨,我会向陛下呈一封密折,此案事关68二皇子、三公68主、四公68主,拖延不得,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诸位可有话说?”

    内阁次辅赵文焕没有打开68卷宗。他略微抬起眼皮,双目半阖半睁,慢悠悠道:“二皇子原本是住在嘉元宫,上月末,御林军护送他入住京郊,他幸得天恩照拂,在京郊也有住处。倘若他意欲谋反,辜负天恩,必是早已做足了准备,他的那些病症……”

    徐信修道:“半真半假。”

    赵文焕细观徐信修的面色,试探道:“陛下恩泽深厚,向来68恩宠子女。二皇子成年之后,享得秦州封地,早在秦州立下根基,常年蓄养着一批精锐骑兵。倘若他贪得无厌,祸害全省,与秦州接壤的十个省份理当立刻戒严,朝廷必须速速进军,尽快收回秦州,谨防秦州之乱祸及康州。”

    今夏康州大旱,康州的灾民数以万计,两个月前就爆发了一场叛乱。晋明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谋逆,向来68宽厚的赵文焕也不敢包容他。

    翰林院大学士谢永玄仍在翻阅卷宗。他极快地读过镇抚司呈上来68的奏本,就知道镇抚司的几位年轻武官一心争功。原是因为郑洽已死,空出了一个副指挥使的位置,底下的人68都想往上升。他们暗中比较各自的实绩,只盼望自己能获得皇帝与内阁的垂青。

    谢永玄顿了一顿,目光掠过谢云潇的大名,先把卷宗翻到下一页,才说:“秦州、康州、岱州、容州共号‘天下粮仓’,今夏康州滴雨未降,颗粒无收,粮仓空无一米,仅靠岱州、秦州以水路送粮,供给北境四州。诸位,并68非我危言耸听,实是岱州、秦州不可失守,关68内若是缺粮,再难抵抗内忧外患,百年社稷也将土崩瓦解。”

    徐信修、赵文焕、谢永玄一席官话忧国忧民,实则把矛头直指二皇子。

    内阁的其余几人68听完他们的话,再也不敢攀扯三公68主或四公68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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